大德門的稚鳴峰佔地頗廣,有五百餘里,大小山峰無數,而在羣山環繞之間,有一片綿綿五十餘里的樓臺高閣,其中花樹掩映,空谷瀑布,溪水潺潺,不是人間景象。
凌越從上門秘地出來,便在稚鳴書院各處走動,他稍稍變幻了一下外形。
不是很熟悉的人,一時難以把他認出,他不想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修士向他行禮。
從兩山之間的一道鐵索走過,來到一棟依山的樓閣之前,凌越觀賞着風景,正準備繞過去,突然,他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樓閣內傳來。
“……何謂道?……道爲仁?道不仁?抑或道至真?抑或道至私?”
“聖人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爲萬物循環,爲生生不息,道有常,不爲善存,不爲戾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此乃道也!”
凌越聽了片刻,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是宋鄯。
他以前在翰侖大陸的時候,找了宋鄯很久,想不到這傢伙也混進了大德門,到底不愧是在古源大陸各坊市流竄講課數百年之久的大匪,這嘴皮子功夫,是日漸爐火純青了。
連玄之又玄的“道”,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連他聽了都覺得有幾分道理。
正準備走進樓閣,凌越突然擡頭朝上看去,他看到邊上一棟閣樓的頂上,有一老者衣袂飄飄站在那裡,衝他微笑招手呢。
下方穿過鐵索來此的修士不少,卻沒有一人能發現樓頂有人。
凌越四處看了看,趁着無人時候,趕緊晃身飛到閣樓頂上,躬身行禮,也不等老者讓他起身,便直起身笑嘻嘻道:“您老人傢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上面看風景,位置夠高,哈,站得高看得遠啊。”
老者是谷紹禮,笑道:“老夫纔回來兩天,還沒有去上門。”
示意凌越噤聲,側耳傾聽着,凌越聽着下方清晰傳來的辯論聲,心中不禁莞爾,師尊老人家看上了雄辯滔滔的宋鄯。
待得下方的辯論告一段落,凌越從儲物袋內翻出他收集的宋鄯講課玉簡,遞給谷紹禮,道:“弟子與那傢伙是熟識,您看看他以前的一些言論,還有些可取的地方。”
谷紹禮詫異地看了凌越一眼,這小子還真是他肚內的蛔蟲,他還沒有說是哪一個,便看出來了?接了玉簡,看了半響,特別把宋鄯的“無師論”拿在手中觀看了許久,點點頭道:“不錯,是個好苗子。”
凌越打趣道:“您老人家不會是要給我收一個師弟吧?”
谷紹禮笑道:“給你收個師兄,也未嘗不可。”難得開了一句玩笑,又道:“走吧,回上門去,過不多久,老夫便要閉關了。”
凌越看得出來,師尊對宋鄯比較滿意。
他猜測師尊可能還要做番調查,纔會決定收不收宋鄯,畢竟他老人家身份地位太高,貿然收一個四階圓滿修士爲徒,對宗門也是很有影響的大事。
他嘿嘿笑道:“您老稍等,我家娘子在稚鳴書院學習,我這就叫她過來拜見。”
谷紹禮飛在空中,再次詫異地看了凌越一眼,在稚鳴書院學習,那修爲就高不到哪裡去?
他聽到消息,說是大德門的德弘院主迴歸,這纔沒怎麼在外面耽擱,道:“還不叫來,老夫倒要瞧瞧,你小子找了個什麼樣的娘子?”
凌越神識朝稚鳴書院掃過,很快發現邱瑜與餘夕、花紅依在二十里外的一處懸空涼亭談笑,而三人邊上還有個一身淡紫衣裙的女子,再一細看,是詭符峰封主紫雲。
紫雲發現有人窺探,趕緊看了過來,見得是凌越,她神色才和緩,待得看到凌越身邊的老者,慌得她趕緊站起,躬身行了一禮。
“紫雲峰主,帶邱瑜過來,老祖要見她。”凌越傳音道。
又傳音邱瑜,說師尊要見她,讓她別緊張。
他猜測紫雲接近邱瑜,還是因爲他會魂符禁制之事,那女子找他不上,便接近邱瑜,想通過邱瑜來拉近關係。
紫雲拱手應道:“是,紫雲遵命。”攜着邱瑜朝一索峽方向飛來。
稚鳴書院上空不禁飛行,但是二階、三階、四階的弟子,只能低空丈餘內飛行。
紫雲帶着邱瑜出現在十丈上空,稚鳴峰其他高手馬上發覺。
峰主饒鴻志接到信息,說紫雲峰主帶走了凌院主的夫人,他趕緊神識掃了過去,才發現是凌越也到了,趕緊也從稚鳴主峰飛來,感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小小的稚鳴書院來了兩位大人物。
“恕罪,恕罪,饒某迎接來遲,凌院主還請恕罪……額……”
饒鴻志不知就裡,身形一晃就出現在凌越附近,笑呵呵打招呼並飛近,然而飛近了纔看到被閣樓遮擋住的谷紹禮,驚嚇得他差點掉了下去。
“行了,老饒,別傻愣在那裡,還不過來拜見我師尊。”凌越替饒鴻志解圍。
“你小子,來得時間不長,人面上倒是都挺熟悉了。”谷紹禮微笑道。
他身上的氣息根本不用收斂,六階、七階修士都休想用神識發現他的存在,除非谷紹禮願意,否則憑肉眼都看他不到。
饒鴻志這才醒神,趕緊躬身行禮請安,待得谷老祖讓他起身,乖乖地站到一邊。
難怪得紫雲峰主會帶着邱瑜飛行過來,那是對老祖的尊重和禮貌。
不多時,紫雲和邱瑜到了,行禮之後紫雲也站去一邊。
邱瑜有些緊張,穩了穩神,躬身施禮叫道:“弟子邱瑜,拜見師尊大人。”
谷紹禮伸手虛託,笑道:“好,好,起來吧。不錯,修爲低了可以修煉,人品周正,性子嫺淑,纔是根本,凌越你小子還真有眼光。”
凌越知道他老人家還擅長看面相,說的也是客套話,拱手笑嘻嘻道:“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誰的弟子?”這話說的谷紹禮笑得開心,隨即又搓着手指道:“您老人家這般高絕的修爲,這見面禮嗎……肯定不凡,嘿嘿……”
邱瑜聽得凌越與谷老祖沒大沒小的玩笑,她簡直是要嚇暈過去,低聲嗔道:“夫君……”
谷紹禮指着凌越,笑罵道:“你小子,就護着你家娘子吧,哎,自從收了你小子做徒兒,爲師的家底都要掏空囉。”
與凌越在一起,谷紹禮感覺都嚴肅不起來,他也很享受這種無拘無束的感受,總勝過其他人見了他唯唯諾諾地煩人……在整個修真界,還有誰?敢這樣與他玩笑着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