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上孤星
萬小陽和金磊準備在太陽一高附近的一座小橋下面解決問題。
金磊顯然對這個看似秘密基地的地方非常熟悉，來到這兒他便示意萬小陽將捆了手腳的馬不凡按在對面的廢品沙發上。這個沙發是塌陷式的，又破又舊，坐下去再想站起來很不容易，這樣也就避免了馬不凡突然使壞竄起逃跑。
金磊的匕首始終就沒有離開鳥哥的脖子。被帶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鳥哥篤定地認爲他們二人要將自己滅口，或者至少會卸了他的某些零碎兒，如今早就沒有了老大的派頭，渾身上下不停地哆嗦着。
“說說吧，這位老大，怎麼稱呼啊？”金磊冷冷地說。
“上面的大哥們都叫我小鳥，下面的小弟都叫我鳥哥。”鳥哥畢恭畢敬地回答。
“那我們也得叫您一聲‘鳥哥’嘍？”
金磊手上一用力，鳥哥腳一軟跪了下來，以爲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求饒，“大俠饒命，我說錯話了，大俠饒命啊！”
“叫什麼名？”金磊不耐煩地問道。
“我姓甄，叫甄英俊......”
“雜毛”甫一說出自己的本名，萬小陽與金磊差點兒沒同時噴飯。
“那我們還是尊稱您一聲鳥哥吧。”萬小陽哭笑不得道。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鳥哥緊張的神經一刻也沒有得到舒緩，回答問題也是不經大腦，面色恐懼地隨口就說，這反而把二人給逗笑了。
金磊的匕首在鳥哥頭頂上百無聊賴地晃悠着，然後他示意萬小陽去馬不凡那裡解決自己的問題。
萬小陽會意地點了點頭，身體上卻根本沒有轉向馬不凡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馬大少爺想怎麼了結今天的事兒？”
“現在我落在了你們的手裡，你們看着辦吧！”此刻的馬不凡還算有點男人樣兒，說話竟然還挺硬氣。
萬小陽聞言突然轉身來到馬不凡面前，眼神變得極其銳利，擡手一把薅起馬不凡那被髮膠定型的怪異頭髮，冷冷問道，“你說曾倩是你的女人？我看她根本就不承認！都說你馬大少爺囂張跋扈蠻不講理，在學校裡就是土匪頭子，今天在下總算是領教了！我就好奇想問問你們這樣的校園惡霸，在你眼中是不是這世界上只要是你看上的女人，你張口說一句她是你的，她就真是你的了？”
馬不凡擡頭目光凌厲地掃過萬小陽，咬牙切齒道，“萬小陽，別忘了你再怎麼樣也是我們一高的學生，今天你這麼對我，應該也知道自己未來的下場會有多難看！萬小陽，要不你今天就弄死我，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也不知道是你無知者無畏呢，還是說你天真爛漫？”萬小陽冷笑一聲，根本沒把馬不凡的威脅放在眼裡，他目光灼灼地注視向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馬不凡，你萬小爺我敢做就敢當，怕你打擊報復就不是我萬家的好兒郎！”
馬不凡聽罷輕蔑地一笑，回道，“你們萬家很厲害嗎？出過幾任大官？出過幾位首富？再不濟吧，出過幾個社會大哥？來來來，萬小陽，你講給我聽聽！如果你們萬家比我馬家厲害，我現在就跪在地上認你當爹，怎麼樣！”
“當你爹就算了，我可沒那麼敗家的兒子！”萬小陽聳了聳肩，實在是覺得跟馬不凡這樣的勢利眼大俗人沒什麼共同語言，手一甩將他扔回沙發，自然自語道，“還真有人覺得自己家有幾個臭錢或者手上有點小權力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爲所以爲了，幼稚！”
此時，金磊也已經用橋下早就備好的麻繩將鳥哥捆成了糉子，一邊拍打着手上的灰塵，一邊走了過來蹲下身默默地瞧向馬不凡，片刻後，突然冷笑道，“不用你認他當爹了，要不這樣，我認你當爹怎麼樣？”
此刻的馬不凡被金磊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徹底搞蒙了，他不知道這個先前還凶神惡煞般的校園刺兒頭，怎麼會突然向自己示弱，這反倒讓他不敢說話了，只是小心戒備地冷眼瞧向他。
萬小陽也是有些出乎預料於金磊的表現，剛要出聲，卻被金磊攔住，他繼續朝馬不凡耐人尋味地笑着說道，“馬大少爺，您貴人不踏賤地，對我們這種市井小民估計也不太瞭解，請允許我介紹下自己啊。我叫金磊，也姓過申，也姓過陳，很奇怪吧，我天生有一個特異功能，就是不管我喊誰爸媽，誰就肯定活不長。我有一個沒血緣關係的幹姥爺給我算過命，說我是什麼‘無上孤煞星’，我也不太懂，簡單地說呢，你可以理解爲我這人啊，命很硬，最喜歡克父母。我曾經剋死了自己的親爹親媽，還剋死過一個養母，再然後還剋死過我一個非讓我叫他爸爸的叔父，後來我不信邪，爲了做實驗，我曾經在社會上認了幾個極惡之人做乾爹乾媽，結果你猜怎麼着？”
馬不凡第一次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一時間不知所措的啞口無言，整個身子都僵硬在了那裡，萬小陽顯然是瞭解金磊的身世的，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走過去安慰性地拍了拍金磊的肩膀，而後語氣漸緩地對馬不凡說道，“你是真的喜歡曾倩嗎，確定是真心的？”
馬不凡見萬小陽突然發問，本來不想回答，可是爲了避免金磊此前話題懸而未決的尷尬，只得輕蔑地瞟了萬小陽一眼，答道，“萬小陽，你懂什麼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嗎？我估計這種高級的成語，你這個差生也不一定能聽懂。更何況，我喜不喜歡曾倩，愛不愛曾倩，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這個學校裡，她是校花皇后，而我是校草皇帝，只有我才配得上她，她沒得選擇，必須得跟我，做我的女人，明白嗎？”
萬小陽無奈地搖頭苦笑了一聲，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怒火耐心地說道，“只要她一天沒承認她是你的女人，那麼所有人就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我今天也不做什麼‘和你決鬥，輸的人退出’這種無聊的小孩遊戲，因爲暴力換不來愛情！你要是真喜歡她，就用你的誠心去追一追試試，別動不動就什麼你是皇帝的，這樣你以後會吃大虧的。”
“我吃不吃虧，管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得了！”馬不凡反駁道。
萬小陽知道跟馬不凡這樣的盲目自大臭屁男根本不可能有共同語言，說多了也是對牛彈琴，他決定立刻結束今天的心理開導課，直奔主題道，“馬公子，今天我也不想難爲你，我現在就可以放了你，不過，我希望你今後好自爲之。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也不是男人說得到就能得到的死物件，你想得到一個女人的認可，那就堂堂正正做一個男人，別讓別人把你看扁了！”說完，萬小陽便自顧自的離開了。
金磊剛纔一直在聽他說，等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也是不置可否地晃了晃腦袋，跟隨着萬小陽跳過了河岸護欄，將匕首扔進河中，便朝馬路的方向揚長而去。
鳥哥和馬不凡被兩個人就這樣乾巴巴地晾在了那裡。
鳥哥小眼睛飛快地轉動着，確定二人真的離開了，他嘗試着掙了一下身上的繩子發現並沒有綁緊，稍微用力一晃就掙脫開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媽的，這幫小畜生夠狠，老子絕饒不了他們！”
馬不凡面露鄙夷地望向他，冷笑着沒有說話。
“媽的，你笑什麼笑？他們是你學校的吧，回頭還需要你去給我們帶路找他們呢，聽見沒？”鳥哥走過去幫馬不凡解開了繩子，眼珠轉了轉，不知何故突然來了精神，自然自語道，“媽的，今天老子算認栽了，真沒想到對付兩個高中生，我還得請大哥出馬，到時候還不得被其他兄弟們笑死。”
“鳥哥，你的大哥不是我們市裡混混界的‘總瓢把子’嗎？他手下那麼多人需要他管理，會來管我們這種小事嗎？”馬不凡不解地問。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老大沒別的愛好，就是好色。要是我告訴他這裡有個盤子特靚的大美女，他一定會親自出馬的，他老人家最喜歡女高中生這種鮮嫩的貨色了！”鳥哥一邊說一邊淫笑着。
“不行，你們不許打曾倩的主意！她是我的女人！”馬不凡的情緒有些激動。
“什麼他媽你的女人，人家小姑娘都不承認。不收拾這兩個小子，你叫我的臉往哪兒擱？”鳥哥發狠道。
“我自己就有幾十個小弟，一會我就自己去找回場子，爲什麼要找你大哥來，我們學校有自己的規矩，不許外人插手我們學生自己的恩怨！”馬不凡語氣堅決地說道。
“我呸！你們一羣小屁孩生瓜蛋子還有什麼自己的規矩？別搞笑了！這一次我不就參與了？也沒見你跟我提什麼規矩！”鳥哥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樣子很是不屑。
“這次是因爲事出突然，我聽說曾倩被萬小陽那小子非禮了，而你正好又在，所以帶着你一起去了，但這並不代表我要破壞自己學校的規矩！”馬不凡據理力爭道。
“去你媽的！我不去找我老大出來替我出這個頭，他們幾個囂張小子就不知道我背景有多硬，我要讓他們後悔這輩子遇見了你鳥哥！”他語氣堅決地咒罵着。
“你們不許傷害曾倩！你們要是敢傷害她，那以後就別想從我這裡拿到一分錢！”馬不凡也是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
“好，我們不拿你的錢了，那以後你也別想從老子這兒得到一克的藥兒！”鳥哥根本無懼於他的威脅，眯眼回擊道。
顯然，鳥哥的話擊中了馬不凡的痛處，他終於不再反駁而是默默地鼓着腮幫子生悶氣。
鳥哥見他服軟了，便笑臉迎迎地走過去，拍着他的肩膀說，“小凡，我們可是好兄弟，話說得那麼絕幹嘛呢？再說，誰就能保證老大會看上曾倩？我看你們學校還有很多美女嘛，就比方說李天琦新交的那個小馬子，就很有味兒嘛，象那樣的，你們學校也該有幾個吧，到時候什麼事還不都靠我們的兩張嘴說，我把老大找來是給我們哥幾個來把橫報仇的，不是專門來睡你那個曾倩的，對不對？”
馬不凡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好轉了起來，顯然是也心動了，便連忙隨聲附和道，“對，鳥哥，你這話說的對！那個用匕首威脅你的小子，叫金磊。他在我們學校還有一個遠房表妹，也是個校花，叫陳小莉……”馬不凡搓着手道。
“那就太好了，到時候我們找機會先把這個陳小莉開了葷，然後再把她獻給老大，老大對處不處女的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臉蛋兒和身材……”鳥哥比劃了一個關於男女方面的下流手勢，馬不凡見了與他心照不宣地淫笑了起來，“好好好，我也早對那個丫頭感興趣了，還有李天琦的那個新馬子林佳，以前我顧慮都是自己學校的同學，犯事了不好跟老爺子交代，這次我準備帶個面具，不讓她看出來我是誰就好，嘿嘿，再弄臺攝影機拍下來留着以後慢慢欣賞......”
“你小子還挺有創意，帶着面具來，這個點子不錯，我喜歡，哈哈！”鳥哥聞聽此言猥瑣地淫笑道，“到時候湊夠五個妞兒，給她們都戴上美少女戰士的面具，我就來個海賊王，你來個灰太狼的，怎麼樣？”
“我更喜歡擎天柱，哈哈！”馬不凡應和着也是滿懷期待地大笑出聲。
“哎呀！誰打我？”就在這時鳥哥突然捂着自己的臉一聲慘叫。
馬不凡不知道怎麼回事，便想湊上去看看，沒走上一步，他自己也突然痛苦地哀嚎起來，“哎呀，好痛！誰打我的臉啊？”
“哎呀！這是怎麼了？哎呀！”
“啊！哎呀！啊！”
兩個人就這樣“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在地上打起了滾兒。
“哎呀！”
“哎呀！哎呀！”
……
萬小陽和金磊步行着回到學校，那一羣七八班的混混兒學生早就沒了蹤影，做了鳥獸散。等要進教學樓的時候，萬小陽看見赤煉在樓下的一處角落裡對着牆站着，兩隻手還在不斷地左右擺動，萬小陽覺得這場景很詭異，她像是在對着空氣鍛鍊身體，又像是自己一個人在練習廣播體操......
金磊見他停下了腳步，就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而後拍了拍萬小陽的肩膀道，“我先回去上課了。”
“等一下”，見金磊不由分說自顧自地上了樓，萬小陽急忙叫住了他，然後從褲兜口袋裡掏出了一包口香糖拋給了他，微笑着說，“今天謝謝你了，表哥！”
金磊接過口香糖，也沒客氣順手就揣進了兜裡，吹了一個口哨，什麼也沒說便獨自上樓去了。他就是這樣一個酷酷的人，萬小陽一直很欣賞他的這種特立獨行的樣子，可惜自己學不來。目送走了金磊，萬小陽好奇心大起，躡足潛蹤地朝赤煉那邊慢慢靠了過去。
待離得她近了，萬小陽首先聽到的是她似乎在咒罵着誰的聲音，只見她在那裡唸唸有詞地自言自語着，“兩個小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
“喂，赤煉，你在這裡幹什麼呢？”萬小陽站在她後面直接張口開問道。
“在學校請叫我這個肉體的名字，我叫曾倩，不叫赤煉，記住了，省得惹麻煩。”她回答了萬小陽的問題，但手上卻絲毫沒有放慢動作。
“哦，行。可你打算扮演曾倩到什麼時候？難道你這輩子就不準備以真面目示人啦？”
“等到我種下的‘靈蛋’孵化出我的新肉身時，我便可以恢復真身了。”
“‘靈蛋’？那是什麼東西？”
“在我還是大公雞的時候，我偷偷跑到山上和一隻百靈孔雀交合了，我將自己的大部分‘元神’種到了它的身體裡，‘靈蛋’在它體內成熟需要49天，孵化需要81天，現在算起來，還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就可以離開這個肉身了。”
萬小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馬上又皺起了眉，小聲地探問，“你要是離開了，曾倩是不是就死了啊？”
“是啊，她身患絕症，也正好該那個時候發病了。”赤煉淡淡地說。
“你之前不是說你已經將她的病根去除了嗎？”萬小陽有些着急。
此時赤煉停止了動作，她抹了抹額頭上以及已經流到下顎的汗水，朝萬小陽露出了晨光一般的淺笑，“看把你急的，我和你開玩笑呢，等我恢復了百分百的法力，便下地府去把她的魂靈帶回來。不過，我看到時候說不定就不用我幫你了呢，也許到那時候你就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呢？”
“什麼意思？我想起來自己是誰？我不就是我嘛？”萬小陽自顧自地嘀咕着，此刻一腦袋的問號。
“好了，別問了，到時候你就知道啦，唉，這個肉身的體力太差，只是稍微地活動一下就滿頭大汗了，有些無趣。”她繼續自顧自的說着，臉上露出了少見的少女般的甜笑，好象剛纔做了什麼大快人心的事情一樣。
“你笑起來真好看。”萬小陽面對此情此景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你啊~我看你找回自己的時間也許會比我想象的更快，”她嗔怒地瞥了萬小陽一眼，而後低聲探問，“你說我笑得好看，說的是曾倩啊還是原來的我？”
“嘿嘿，嘿嘿，嘿……”萬小陽沒有回答，只是撓着腦袋傻傻地笑着。
“好啦，不難爲你了，不過以後這種問題可少不了，有你頭痛的時候，我們回去上課吧，好象老師們都開完會了。”赤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先萬小陽一步走向了教學樓，而萬小陽呢，還沒有從剛纔的美人一笑中回過神來，只是機械性地跟在了她的後面。
......
另一邊兒，鳥哥和馬不凡二人痛苦狀倒在河邊的草地上，如果不特別介紹一下這二位，往來的看官們一定會以爲地上躺着的是兩隻“豬頭怪”。
“污（我）說，摘（這）死（是）怎麼回屎（事）啊？拿刀（難道）是污（我）們中邪了？”鳥哥看着天上的朵朵白雲，用自己腫大的豬腦袋思考着，卻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早已被毆打得昏死過去的馬不凡同學更是回答不了他的這個複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