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雀依挺身而立，拔劍指着對方，聲音清冷決絕。
“你毀我家園，將我這個世界的人族全部屠滅，你覺得，我們還有挽回的餘地嗎，你太天真了！”
“雀依，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難道一句身不由己，你們造成的這麼多殺孽就能一筆勾銷嗎？一句身不由己，這裡就能恢復原狀，因此而死的那些人，就能因此復活了嗎！”
雀依咄咄逼人，寸步不讓，秦明看得很不舒服，總感覺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一樣，心裡產生很強烈的不詳的預感。
“那我要怎麼才能贖罪？”
“贖罪？那你自刎吧，用你自己的神血，告慰我的子民們在天之靈。”
“……好！”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突然點頭答應，拔出劍來抵到自己脖子上。
“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把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仁，千萬別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個如此不堪的劊子手。”
“你瞎說什麼呢！”
雀依嗔罵一聲，臉上微微有些泛紅，牙齒咬着嘴脣，竟像是有些羞澀。
“還想瞞我，你可別忘了，我們秦家是幹什麼的，哈哈！”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隨手丟給雀依，眼神中竟是帶着些哀求。
“孩子總是無辜的，不是嗎？”
秦明徹底呆住了，震驚於那個男人的一番話，和他拋出的玉佩，秦明分明看到，那塊玉佩，就是自己身上隨身所帶着的那塊，而他所說的話，更是讓秦明有些心神不穩。
秦家、孩子、玉佩……
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祖先，此刻秦明完全搞清楚了，爲什麼雀依不願意提起，爲什麼雀依曾經留下遺言，說那個世界因爲鳳凰而毀滅，原來竟然是因此而起。
他想用力看清楚那個男人的樣子，可是對方大笑一聲，已經飛身而起。
“轟！”
一聲爆炸聲傳來，秦明瞬間被這股自爆的力量衝擊得從夢中醒過來，身後只剩下已經完全消失的秦明的祖先，以及失魂落魄的雀依。
“唔。”
悶哼一聲，秦明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躺在雀依腿上，她正苦笑着看着自己，眼睛中有些淚光閃爍。
“你都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
她眼中的淚滴落下來，順着她的臉龐滑下來砸到地上。
“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但是看到你的決心終於還是動搖了，看到了吧，那就是你的祖先。”
“嗯。”
秦明點點頭，眼神木然，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或者說，接受不了這個慘痛的現實。
“可是，他爲什麼……”
“他確實是身不由己。”
她擡起頭，盯着虛空，臉色平靜，目光深邃。
“可是這個世間，又有誰是自身由己的呢？”
秦明瞬間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情緒涌出，整個山洞的氣氛都變得有些清冷，他鼻子一酸，不禁悲從心起。
“他年輕的時候曾經被人追殺，然後受傷逃到我所在的世界，僥倖被我所救，然後我便給他治傷，我們倆一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教給還不諳世事的我說，要日行一善，要懲惡揚善。”
她的臉上洋溢起幸福，還隱隱帶着一些仰慕，秦明可以看出來年少的時候那個男人在她心裡紮下的根有多深。
“後來我下山開始混跡江湖，四處行俠仗義，懲惡除奸，拯救受苦難的人們脫離苦海，我想等着他再回來的時候，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會忍不住誇獎我的，我那個時候，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他的肯定啊！”
像一個等待着接受大哥哥誇獎的小妹妹一樣，她臉上隱隱帶着期盼和一絲羞澀，這時候她雖然過得很艱難，但是心裡還是十分幸福的，可是接着她身上的氣息一變，秦明頓時感覺渾身發冷。
“後來啊，我終於等到了他，就在那一天，他回來的那一天，我再也忍不住了，竟然主動地向他投懷送抱，也就是那一次，我懷上了他的孩子，後來……後來才發現，這一切全都變了，他並不是自己來的，身後還跟着數不清的朋友。”
回憶起那種場景，她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可以想見這件事對她心裡到底有多大的觸動。
“他的朋友，都是一羣魔鬼……在我還沉浸在溫柔鄉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已經烽煙四起了，我眼睜睜地看着昔日曾經救助過的人，他們的屍體，散亂地躺在地上，衣衫襤褸，渾身傷口，還有的人……甚至連身子都拼不全了。”
她回憶起那種場面，忍不住失聲痛哭，雙手掩面泣不成聲，秦明無言，但是他心中想起那種感覺，也是苦不堪言。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用生命守護的人，死在自己心裡最欽佩的人手中，這種落差感，甚至可以將人徹底逼瘋，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肯定會直接崩潰，甚至發瘋或者直接自殺的事情也是可能做出來的。
“我當時，衝去質問他，他去只是苦笑，他一直說他也是身不由己，我就瘋了一樣地跑開了，我想找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找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可是沿途的慘狀驚到了我，我看到他們苦苦哀求的眼神，終於還是將手中的劍又舉了起來……”
“可是，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了他的孩子，這讓我幾乎崩潰，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猶豫了，又提起想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的想法，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走，就發現這個世界上的人已經快要死光了，最後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沒辦法，只能挺身而出。”
雀依臉上滿是苦澀和無奈，這種感覺，她到現在回憶起來都還有些難以釋懷，秦明想到她的悲慘，她當時肯定想過直接死了一了百了，但是肚子裡還有自己的孩子，他說得對，孩子是無辜的啊！
“所以我纔不願意提起他，甚至提醒你我不願意提起，可是看到你的眼神，還有你倔強的性格，我好像又看到了他站在我面前，然後實在是忍不住了……”
“抱歉。”
秦明苦澀一笑，抿着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關係，雖然你跟他長得很像，但是，你畢竟不是他。”
她咧嘴一笑，臉上的淚痕還沒來得及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