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位“神童”滿嘴流口水,直勾勾的盯着紅袖,咕噥道:“我是兔,兔兒呆。”桃夭夭眼光定在他那兩顆大板牙上,讚道:“好名字,名副其牙,你兄弟又怎麼稱呼?”趙三娃道:“我叫趙三,黑水村村長的兒子。”桃夭夭道:“嗯,黑水村村長,三村附鄰欠拜訪。你爹還健旺吧?你母親身體如何?”趙三娃道:“都還可以。”
桃夭夭伸小指挖耳洞,教訓道:“剛纔我唱的那段‘惜娘恩’,着重強調母親養兒的艱辛。其實百善孝爲先,你把爹孃侍奉好了,比學會任何道法都可貴。”趙三娃滿懷失落,暗已萌生去意,趕忙順水推舟:“對對對,先在家孝敬爹孃,爹媽歸西后無牽無掛,再來學仙不遲。”
桃夭夭道:“兔兒呆你呢,你爹媽也健在吧?”兔兒呆不答,雙眼死盯紅袖。桃夭夭道:“喂,問你話哩,常言‘父母在,不遠遊’,你卻爲何離家跑上山來?”兔兒呆腦子雖蠢,究是情慾勃發的年齡,恰逢美貌少女在前,又穿的香豔惹火,他哪裡穩的住,結結巴巴的道:“爲,我爲她,仙女,呵呵……”紅袖“嗤”的一笑,側對桃夭夭躬斂,表明自己的身子已有歸屬。兔兒呆全不理會,目光只在紅袖臀部轉悠。
桃夭夭指着紅袖道:“你巴巴的上山來,就爲看她的屁股?”兔二呆咬指流涎,衝紅袖一個勁傻樂,不承認也不否認。桃夭夭道:“既如此,你把她裙子撩開,看個仔細罷。”
此言一出,大廳內氣氛立變。應賢錫羞愧,趙三娃驚愕,兔兒呆臉孔紫漲的象茄子,喃喃道:“不,不……”桃夭夭道:“三村鄉親不是外人,來趟玄真界也不容易,我理應讓你滿意此行。”兔兒呆聽不懂這些話,但聞語氣溫和,心下不禁活動。桃夭夭道:“別怕,沒事,紅袖是我丫頭,隨便看隨便摸,她絕不反抗,不信你揭她裙子試試。”兔兒呆貪看紅袖的細腰圓臀,一陣春風吹開胸懷,蒙塞的心眼似通了竅,竟而幻想起女孩子的裙底風光。桃夭夭笑道:“動手啊,上啊,好小子敢作敢爲嘛!”兔兒呆忽地呆性大發,兩步跨上,一把扯起紅袖的裙角。
應趙二人駭極大呼“住手!”“哎呀!”……“媽呀!”,最後喊媽的卻是兔兒呆,噔噔噔倒退數步,上下牙關咯咯咯碰響,什麼惡物令他驚恐?趙三娃定睛細觀,一瞬間也面色如土。只見裙襬翕開處粗毛油亮,垂下一條黑乎乎的長尾。紅袖冷笑道:“看清楚了麼?我不是人,我是專門迷人的狐狸精。”雪光透窗映射,她眉間若明若暗,愈顯妖豔勾魂。
兔兒呆和趙三娃立時懵了,恰似涼水澆頭懷裡抱冰,從上到下止不住的哆嗦。桃夭夭道:“害怕了吧?峨嵋弟子不能怕妖怪。喏,門外的衛士同爲野獸所變,你們也該親近親近。”趙三娃滿指望遊仙境拜仙師,沒料到仙境如獸巢,仙女是妖狐,眼前還有個吊兒郎當的“叫花子師尊”。早先的夢想徹底破滅,趙三娃大呼:“不學仙啦,我不學仙啦,寧可在家打一輩子豬草,我不到這鬼地方來了!”拉起兔兒呆往外跑。
桃夭夭目示應賢錫,囑令道:“領他們從止僭障下山,如有同伴一併帶了去。近期離派的弟子比較多,正可順便護送。”應賢錫領命,忙不迭的追趕。那兩人邊跑邊吵嚷,兔兒呆腦笨腿慢,“媽呀媽呀”直叫喚。趙三娃斥道:“叫媽管屁用,她是狐狸精,你是兔兒呆,狐狸最愛吃兔肉,留在這兒活吞了你……”幾人背影消失。紅袖再也繃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哈”前仰後合,遂從腰後取出一物,扔回寶座裡道:“主人好聰明啊,曉得我愛捉弄笨蛋,故意叫他來扯我的裙子。嘻嘻,順手抓條假尾巴,本丫頭也夠機靈的罷!”
那“狐狸尾巴”竟是一柄拂塵,由三根貂尾縫接,乍一看令人發怵。紅袖笑了半晌道:“虧你每天帶着紅石戒指,我得朔陽星滋助修成真人軀體,想變回獸形都不成了。”笑容漸消,壓低聲音:“雖已修成人身,妖氣猶未除盡。自然宮是妖類的禁區,我又笑又頑不會有事吧?”
桃夭夭道:“放心,鎮妖符咒已取除,紫微星被我改變質性,不受妖氣玷污,虛無三峰任你玩耍。”
紅袖挑指讚道:“厲害,玄門的法界說改就改,歷代師尊數主人最有氣魄!”隨即壓低聲音:“嚇跑求仙者是你故意的吧?”
桃夭夭淡然一哂:“峨嵋派有大事要辦,初等弟子和新手多了,反而礙手礙腳。”說完神色凝沉,長久的望着前方。紅袖近前半蹲半跪,輕搖他的大腿:“主人幹麼不開心了,你瞧人家一眼嘛。”只聽桃夭夭呢喃:“他們到家以後骨肉團圓……一家人吃年夜飯,孃親挨兒子坐,多麼溫馨和美……”他視線遠及殿外,彷彿一直延伸到黑水村,望見兩名少年與母親團聚的場景。紅袖道:“我當怎樣呢,原來是想媽了。老大離不開娘,主人孩子氣多多。”
桃夭夭道:“母子親情人之天性,有什麼好奇怪。”神色愈漸黯淡,頹然道:“那段‘惜娘恩’明着勸別人,實則是扇我自己的耳光——兒子決意娶親了,親孃卻在他方忍受屈辱…我這兒子當的好啊,快趕上唐連璧的德行了。”意興蕭索,三塊竹板滑落腳旁。
紅袖道:“嗨!主人幾時變的婆婆媽媽的。那武陵龍家便在天涯海角,以你的神通轉瞬也飛到,闖進門去救出桃夫人,天下誰人能擋,又何必坐在這兒發牢騷?”桃夭夭不言語。紅袖道:“不會罷,龍家是陰曹地府?竟讓你怕成這副傻樣?”恍然拍手道“我明白啦,你是怕見龍太太,龍百靈的親媽。嘿嘿,娶人家的女兒,自該尊人家作長輩,你卻抵死不願認丈母孃。”
桃夭夭鼻子裡輕哼,顯被說中心底難題。紅袖好笑又好氣,搖頭道:“什麼怨仇化不了,什麼死結解不開?論理龍家養你十六年,供吃供穿頗有恩惠,受些屈辱也可兩廂抵消的。”桃夭夭道:“龍家的一飲一食,全是我娘吃苦所換。跟她身受的殘害相比,委實微不足論。”
紅袖暗忖“桃夫人不知遭受過何種虐待,按說主人心胸挺寬大,連他都恨的咬牙,想必……女人受虐多有難言之痛,往細裡問恐怕不妥。”
提及母親的創傷,桃夭夭怒火中燒,沉聲道:“我自身的榮辱不算什麼,年歲久了風吹雲淡,沒必要太計較。況我這‘拖油瓶’全靠孃親養育,龍家的恩惠虧欠已很難算清。只有我孃親的那筆賬……”說着捏緊雙拳,發狠道:“……一定要跟龍大太太清算。我曾起過誓,他日若有機會,必教那惡女人生不如死。嘿嘿嘿,天意弄人,如今我卻要娶她女兒,作她的乘龍快婿。”話音漸低,一臉苦笑。
紅袖暗感焦慮,尋思再扯下去靈兒少奶奶婚事堪憂,情急爭辯:“你發的誓多了,那天船上當我面講‘我桃夭夭絕不娶龍百靈,有違此誓者,教我天誅地滅!’眼下還不是跟靈兒談婚論嫁?所以什麼誓言嘛,全是鬧着玩兒的……”霍地打住話頭,暗叫“哎呀呀,主人死腦筋認死理,我這麼說分明是火上澆油。”
果然桃夭夭大窘,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紅袖忙摸出汗巾,給他輕柔擦拭,歉然道:“你知道我愛鬼扯,千萬莫當真,瞧急的這一頭汗。”桃夭夭定了定神,忽而窘色愁雲一掃空,笑道:“好丫頭,本主人的心性看個通透。不錯,立誓賭咒於我如脫鞋換襪,一天幾十遭也無妨,從沒當過真。”豪氣陡生,離座傲立道:“男兒漢大丈夫,豈讓幾句話縛死?桃夭夭偏娶龍百靈爲妻,倒看老天爺怎樣把我誅滅了。”
紅袖心裡佩服“不論何種困局,他總能一笑了之,這份胸襟無人能及!”汗巾揣入袖中,溫言勸道:“快莫亂使性子,老天爺長耳朵呢,應驗毒誓不是耍處。俗話講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桃夭夭笑道:“你有怕事的時候?”紅袖道:“我只怕你出事,別的什麼都不怕。”
桃夭夭上下打量她,嘖嘖稱奇:“小紅你變化大啊,溫柔體貼,真象人類女孩兒!”目光移向她胸口,色眯眯的舔舌尖,道:“穿的還象狐狸精,不過我喜歡。”紅袖笑道:“喜歡就喜歡罷,終歸是你的人,幹麼學兔兒呆的饞嘴相?”桃夭夭道:“只爲想看透你呀,主人已被丫鬟看穿,丫鬟也該讓主人看光光。來,讓我檢查你的尾巴掉乾淨沒。”繞到後面扯她衣裙。紅袖置身神聖仙宮,終是不敢亂來,一邊嬉笑避閃,一邊數落:“堂堂峨嵋師尊,光天化日圍着女人屁股轉。傳出去惹惱正派仙家,人家如何吃罪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