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張御在以心印困住邵道人的時候,有一些道理他並不知道,可是邵道人偏就能從那些化變出來的旁人口中獲知。
這應該是皆有心印之助,來自大道之補全,不過具體的變化,不是這麼一句話就能概括的,還涉及到更深層次的一些玄妙。
張御當時就有了一個猜測,後來隨着他把心印深入運轉探究,愈發證實了他的推論。
心印能補全這些,那是因爲心印能夠以自身爲根本,再在上面映照出另一個自我。
可有所區別的是,心印所照皆爲真實,另一個自我也是真切存在的,而因爲求全道法之人,斬殺諸我,實現唯我唯一,所以後者很快被前者所覆蓋了。
但是另一個自我所經歷的一切可能與他的經歷不同,那麼就有可能得到不同的知識和道理,而當這些都被收取後,就能補足神通道術乃至修爲上的短板。
這裡也不排除他所問之人乃是另一個自我所遇之人的映照,究竟如何,要看具體變化,但是大致應該是如此。
不管如何說,求全道法之人是斬卻一切外我的,可心印卻是能夠將之重新衍化開來。。
而放大看, 這似乎又與元夏斬殺萬世, 天夏衍化萬世是相對應的。
無論是斬殺萬世、亦或化演萬世,實際上都不是最終的答案,在更長的尺度上,收束和衍化可以是並存的, 這兩者之間也可以是相互轉動的。
也是如此, 那些大能因爲攀附在這兩者之上,所以他們既是在元夏, 又是在天夏, 既是同合,又是分化。
那麼所謂摘取終道, 也就是某一個階段的終道了?而非是大道的終道了?
張御想到這裡,又微微搖頭, 這個不太好說, 沒到那個境界, 他不知道上境大能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所以想想可以, 卻無法妄加認定。
而回到眼前, 要想完善斬諸絕或者其他神通, 勢必要演化另一個我,乃至於另一個我所在存在的天地。
但道理始終是道理, 若不解化爲自己的東西,那終究是沒法用的。
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 比當初求全道法殺卻諸我還有難度,因爲心印展開的,那一定是真實的,而除了另一個我需保持自我之真實之外, 那個世域以及那個世域之中的人也需是真實的, 那是真真切切構築出一整個天地。
以他現在的能力似乎做不到,但是依託心印, 只是維持既短暫,乃至於無限接近於無的一瞬間,那似乎是可以的,那等存在近乎於不存在。
可話雖如此, 道理上的行得通, 想要真正做到仍舊不是那麼容易的,這裡需要足夠高的道法去推動的。
對道法的理解越是深入透徹,那就越容易塑就此世,也越容易補全自我的缺失。
所以這正好是兩個方向一起推動, 神通和道法本就是存於一處的,不必分割開來。
他不知道餘下的時間能否成功,但既然在往那個方向努力,那便沒有問題了,也不用再進行取捨。
他望向殿外,諸我縱有化演,也終將回歸本我,我與我之間不斷補足,再又不斷收束,逐漸接近完滿,這或許就又衝破下一個境界玄機了。
要真是如此,只要他不斷解化道法,遲早也是能理解此中玄妙的,不過是早晚之事,正確與否,等着他親去驗證。
不過並沒有立刻就推動此事,他覺得目前積累還不夠,還需要再沉澱些許時日。
倒是有一些事可以先做起來。
比如將在存在於元夏的魔物與仙朝牽連上,使其有所根基,不至於消殺一次就無用了。
他目光望向道宮一側,那裡有光芒閃爍了起來,過去片刻,便出現了一座光焰籠罩之中的巍峨巨山。
這便是自在界中那座仙朝之山,此刻被他挪移到了此處。
聖德仙帝目前依舊盤踞其中,只是少了心印,沒有了外部意識的侵染,靠着其自身,不知要醞釀多少載歲月纔會真正覺醒。
或許要以億萬載爲計,也或許等到仙山崩塌也生出不了,這也是因爲其與心印分離得足夠徹底,除了意識什麼都沒有,再加上本身就是身處在虛宇之內,更摒絕了外來之識。
倒是那些自在界虛空之內的邪神試圖侵染,可都被仙山本身給抵擋了下來。
那些神人值司看着道宮旁側陡然多出了一座瑰麗仙山,起初也很是驚異,但一想清玄道宮的這位廷執法力通天,變化出這個仙山也不奇怪。
似如別的道宮,周圍都是奇花異草,仙禽靈獸,只有這位只是在道宮之中稍加改動,外面一概不理。
他們很快發現,這座仙山對他們非常具有吸引力,上面的氣機更是令他們感到身心愉悅。
這倒不是說這座仙山比清穹雲海更好,而是因爲此間給了他們一種更爲舒適愜意的感覺,還使得他們的意識更爲活躍。
還有一些遠空的神人被引過來,紛紛問詢道宮中的神人值司,自己能否在上面選定居處。
張御此刻不去管這些,通過訓天道章,將意識聯絡到了那尊魔神身上。
這一尊魔神如今經過萬千元夏底層信徒的頂禮膜拜,願念寄託,如今變得愈發如同正神了。
同時因爲識得進退,到了一定程度就收縮自身,至今也沒被元夏天序克壓。可前提是有天夏駐使存在,容忍的限度,兩家一旦開戰,那就不好說了。
這尊魔神的願寄在這幾年來可謂積攢了不少,這其中混雜着無數紛亂的念頭,而聖德仙帝則是正缺這等意識侵染,雙方可謂是一拍即合。
在兩邊牽連之下,仙帝此刻似也是蠢蠢欲動之中,似乎出現了新的變化。
張御平靜看着這一幕,他必須確保這個仙帝是受控制和約束的,而不是讓其獨立於外,那樣還不如不要。
故是他伸指一點,從心印之中催發出一道意念,映照入仙帝意識之中,並是輕而易舉佔據了主位。
仙帝的意識現在的目的是爲覺醒,任何力量過來進行引導都會選擇接受,因爲這是他自身迫切的選擇。
現在有了最爲根本心識,再加上上魔神輸渡過來的意願,上下兩個條件都是齊全了,便見仙山之中照出了一團光亮。
仙山仙宮之內,聖德仙帝再一次出現在了那裡,不過此刻再出現的,乃是受天夏冊封的仙帝了。他已然有了自己的過去未來,過往的一切憶識來歷也有心印負責補足。
還不止是他,牧大輔,右臣聰奇喻,左丞智平章,乃至於更多的仙官仙將都是出現在了那裡,由於從魔神那裡傳來的源源不絕的寄源,下方各個仙官的眼神,也是由冷漠麻木漸漸變得鮮活靈動起來。
而那魔神經由這麼一遭,也是有了正經的仙官之位,乃名“宣德廣大持光使者”,而得了仙朝仙職的加持同時,仙帝還特意賜予給了一點不壞之金。
張御見此微微有些意外,仙朝的復甦,由於是他以心印推動的,某種程度上算得上又一次與心印合流,可明明源流都是改變了,可居然還能調化不壞之金。
他想了想,這應該是他之前調運了不壞之金,所以使得仙朝同樣具備了此等能爲。
而只需要心印改變一下,就能改換這等結果,不過他沒必要這麼做。他一人轉運不壞之金還嫌稍費力氣,有了仙朝一同推動那是求之不得。
只是這裡又有一個問題,仙朝擬定之中是有上境大能的,所以纔有不壞之金,那麼現在這個背後的上境大能是默認了六位執攝麼?
看起來是如此,可他覺得可能還另有源頭,未必是大混沌和純靈之所,還有可能是一個現在不太好說的答案。
此刻仙山之上響起一陣清鍾之聲,光虹鋪灑下來,那位牧大輔從仙山處下來,來到清玄道宮之前,求情拜見。
張御傳令讓他進來,牧大輔入至正殿,身上全然沒有了前身那等傲然之色,反是一片小心恭敬,執禮道:“小仙見過廷執。”
張御道:“何事來此?”
牧大輔躬身道:“小仙奉陛下之命前來拜會廷執,因仙山喧鬧,恐擾廷執清修,故是懇求廷執允准,容我仙山移去他處。”
張御微微點頭,道:“此事我允了。”
方纔把仙山挪在旁側,只是爲了轉運方便,現在既是立成,只要還在雲海之上,不干涉到其餘修士道人,移去哪裡都是可以。
牧大輔欣喜道:“小仙代陛下,代仙朝上下謝過廷執恩准。”
張御道:“元夏那邊事宜,還需你等用心。”
牧大輔正容迴應道:“是,來時陛下也是特意關照了,我仙朝持光使者既已在元夏招攬了諸多信奉之人,那就是我仙朝之信衆,天夏之外民了,我仙朝絕不會放棄。”
張御頷首道:“你等既是知曉,我便不多言了,且去吧。”
牧大輔恭敬一禮,便是退下。
張御處置妥當了此事,下來便是準備閉關推動功行神通了。
本來他還準備將心印歸入訓天道章之中,可現在發現還不到時候,心印需要更多理解和轉運,準備等到時機成熟後再言此事。
於是他心念一轉,將大道之章喚出,定坐片刻,便有光芒自上面照灑下來,頃刻籠罩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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