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病

那個無力地躺在牀上,面如死灰,形容枯槁,雙目無神的人,竟會是那個身材微胖,面容爽朗,永遠一副笑呵呵、老好人模樣的——李叔!!!

木蓮自邁入那扇房門,眼睛向牀上看過去的那一剎那,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沉重得讓她再也無法向前挪動一步!即便在來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儘量往壞的方面去想,卻怎麼也想不到,事實遠比她的想象要糟糕得多,那個躺在牀長已經脫了形,生機黯淡的人,怎麼會是她認識的那個李叔!

這時,正在屋裡照看着李叔的是個面容憔悴,身型消瘦的婦人,看到李大牛忽然帶了個姑娘進來,有些昏花的眼睛眯了眯,正捧在手中的那碗藥湯差點整個灑了出去,她使勁地盯着木蓮看了好一會,才張了張口說道:“小,小蓮!”

“媽,我回來了,也把人給請來了。”李大牛趕緊過去接過她手中的那碗藥湯。

“李,李嫂!”屋裡光線有點暗,剛剛木蓮一進來,目光首先就被釘在牀上了,這會聽到有人叫她,才發現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然而當她聽到李大牛對那人的稱呼,和看清了那女人的面容後,眼淚一下子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好,好,好孩子!”李嫂趕緊走上來拉住木蓮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不住地點頭喃喃道。

“怎麼……會變成這樣?”木蓮握住李嫂枯瘦的手,看着那張她幾乎就快要人不出來的臉,心中頓時亂成一團麻,怔忡了半天才問了這麼一句。

“能來就好,能來就好……老李,老李,咱家小蓮來看咱了,你起來瞧瞧,瞧瞧,完完好好的,你再也不用天天叨唸了。”李嫂沒回答她的話,自己也抹了抹眼睛,就拉着她往牀邊走去,往下腰在李叔的耳邊輕聲的說着。

木蓮隨着李嫂走近了仔細一看,才發覺牀上躺着的那個人的形象,比剛纔在門口的那一眼更加觸目驚心。在那張臉上,她再也找不到絲毫熟悉的痕跡,而他的周身,似乎被一股濃重的死氣籠罩着,他的生命無時無刻不在流失,木蓮簡直是有些呆呆地站在牀邊,直愣愣地看着牀上躺着的那個人,眼淚不停的往下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而,即便李嫂在他耳邊翻來覆去地說着“木蓮來了,來看你了……”,他也只是勉強擡起眼睛在木蓮身上停了一會,眼睛裡沒有光彩沒有焦距,只是微微眨了眨眼,便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媽,先給阿爸喂藥吧。”這會李大牛已經把那碗藥吹得差不多涼了,便小心地捧着走了過來說道。

“哦。好地好地。趁他這會還醒着。趕緊把藥喝了纔好。”李嫂連忙把那碗藥湯給接過去。稍稍翻動了一下碗裡地勺子。就小心地一勺一勺舀起來給李叔灌進去。

“那媽。我先帶蓮妹子出去。她也帶了幾個朋友一起過來了。我給她們安排屋子去。”李大牛站在旁邊說道。

“哦。哦——好地。小蓮。你這一路上也累了。就先歇歇。等你叔清醒點後再來看他。他這回估計是還認不得人。等我給他喂完藥就去看你啊。”李嫂擡起頭。當長期地生活磨難變成一種習慣後。那柔韌和堅強也會慢慢變成她地本性。這會李嫂地心情已經稍稍平復了點。面上看起來也沒那麼激動了。低頭看了牀上一眼。悄悄嘆了口氣。然後對木蓮勉強露出一個溫和地笑容點了點頭。便讓李大牛先帶着她出去了。

由於木蓮一進李大牛他家。就迫不及待地想先去看看李叔。李大牛拗不過她。剛好那會他大嫂秋菊正在庭院了收拾穀物。李大牛便拜託大嫂先給四鬼妖和白羽安排房間住。然後自己帶木蓮去看他父親。

那是一間一家人住在一起小四合院。幾年前李大牛地大哥結婚時翻修過一次。也加蓋了幾間房。是想等將來給李大牛結婚地時候用。正好這會收拾成客房。讓木蓮和四鬼妖們先住下了。

木蓮木木地跟在李大牛後面。直到回到人家給她安排地房間裡。心情還是久久無法平靜下來。白羽正在房間裡幫忙鋪牀鋪。看見木蓮進來正要跟她打招呼。卻不想猛一見她雙目紅紅地。眼裡還含有淚光。嚇了一跳。馬上擔心地問道:“怎麼了?”然後詢問地看向李大牛。李大牛有些爲難地看向他大嫂。他本就是個嘴笨地人。在姑娘面前多少都會有點不自在。偏偏木蓮還一路哭着。讓他心裡又是感激又是無措。想安慰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其實他心情也很低落。沒想纔出去幾天回來。他阿爸地病看起來又重了不少。

正在收拾的秋菊瞧到李大牛的眼色,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停下手中的活走上來安慰地說道:“這事誰也沒辦法,慢慢再說吧,不過沒準現在你來了,公公沒多久就好了也說不定,你這一路上趕着過來肯定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吧,我是大牛她嫂子,叫秋菊,鄉下地方多有不便的,你要缺什麼就直說,我就住在對面那間屋子裡,哦,你的那四個朋友我讓他們住在隔壁,不過瞧着有點擠,大牛,你那屋裡不還有一張大牀嗎,就讓那個胖的和你睡一屋吧。”

“好的。”李大牛點了點頭,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乾巴巴地站了一會,忽然想了起來說道,我去給你們倒點水,說着就轉身跑出去了。

“不好意思,我倒反過來讓你們安慰了!”木蓮終於勉強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這樣,只是一時控制不住。

“沒事,那樣子誰看了心裡都不好受的,你會這麼傷心也是說明了你是真的關心,難怪以前公公時常把你掛在嘴上。”秋菊搖了搖頭也微微嘆了口氣說道。

“……”木蓮頓了一下,愧疚地地下頭,或許,她當年要是沒有不告而別的話,或者,她能早點來看他們的話,李叔他是不是就不會生這樣的病了呢……

秋菊瞧她低下頭,以爲她心裡還在難過,只得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先去忙了,做好飯叫你們。”

“秋菊姐,李叔他得的是什麼病?醫生是怎麼說的?”眼見秋菊正要出去,木蓮趕緊擡起頭來叫住她問道,現在不是悔恨過往的時候,木蓮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心裡如是想着。

“這個——還是等一會讓婆婆過來跟你說吧。”秋菊站住猶豫了一會才說道,然後又嘆了口氣,便轉身出去了。

“木蓮,我剛剛一進這個村莊,就覺得這個地方很奇怪呢。”秋菊走後,房間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白羽在旁邊瞧了木蓮一會,見她還那樣呆呆地坐着,覺得有些無聊,便隨意地開口說道。

“你說什麼?”誰知木蓮一聽這話,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她急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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