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之處，全是白雪。
人走在其中，輕而易舉就能被大雪淹沒。
尤其是隨着時間推移。
衆人的神智都被冰寒的大學腐蝕得差不多了。
原本還想多背一會兒背上兄弟的傭兵們，紛紛推脫責任，生怕自己要背那些昏迷的人，給自己增添負擔。
“老王，該你了，我都背半個時辰了。”
一個揹着兄弟的傭兵推了一把旁邊的傭兵，沒好氣地說道：“就你清淨，我們都背過了，該你了。”
老王連忙躲了幾步，擺擺手：“不背不背，剛剛我也背過了，我還背了整整一個時辰呢！”
“放屁哦，老子看你看半天了，你背了個屁！”
“你怎麼說話呢？你說我沒背過，證據呢？你有證據嗎？”
“這還要什麼證據？”
老王啐了一口吐沫。
吐沫落在雪地上，眨眼就變成了渾濁的冰塊。
“得了，咱倆就別吵架了。”
老王把目光看向其他兄弟：“大夥兒誰還有力氣，能接個班？我們都沒勁兒了。”
原來還爭搶着的傭兵們紛紛避之不及。
生怕自己攤上這苦差事。
泰全指着老王幾人，心裡有了些怨氣：“你們……”
“不是我們不想，實在是……沒力氣啊！”
老王苦笑一聲，無奈道：“團長，咱們在雪山上走了這麼遠，我們只有築基期，實在是沒這個本事再揹着兄弟了。”
“這鬼地方多冷您也知道，我們現在自己都凍得不敢伸手，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爲肚子裡的這點熱乎氣兒都沒了。”
泰全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老王，又轉頭望向其他人。
“你們呢？”
衆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和泰全對視。
泰全皺眉，大聲問道：“沒人願意？”
依然沒人敢擡頭。
氣氛僵持。
過了許久，纔有一個老隊員默默地站出來：“團長，我們……真做不到。”
“兄弟們都想活着回去。”
“但這活兒……真是誰上誰就死啊。”
“我們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完這條路，又哪兒有力氣幫別的兄弟啊。”
這不是他們無情冷酷。
實在是……沒辦法啊。
命在別人手裡捏着，環境又這麼糟糕。
傭兵都重感情。
誰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死。
但誰也不希望自己死。
“你們……唉。”
泰全還想說什麼。
但看周圍的傭兵們全是自責的模樣，又覺得話到嘴邊，說不出口了。
“算了，按你們想做的做吧。”
他擺擺手，扭過頭，離開。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
傭兵們把背上陷入昏迷的兄弟們紛紛放到雪地裡。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把他們放回雪地裡，等待他們的結果，就只有一個死了。
趙利走上前拍了一下泰全的肩膀。
他也嘆了口氣。
“沒辦法，他們都盡力了。”
趙利想讓泰全別那麼傷心。
泰全擡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趙利。
他嘴脣微動，似乎在糾結。
過了許久，才說出一句話：“你……如何做到時時刻刻都保持冷靜理智的？”
這個問題，泰全很早就想問了。
現在，他心裡的懷疑衝到頂點。
因爲在不久之前，紅雲傭兵團也有傭兵昏迷。
但是趙利直接下令，不要管，不要背，人各有命，保護好自己。
同時還叮囑其他傭兵，一定要保持理智，不可以昏迷，不能睡覺，沒人會救他們。
泰全之前覺得趙利這樣太冷酷無情。
但如今看來。
最傻的人是他纔對。
他沒有考慮過，在冰天雪地之中，傭兵們會力氣殆盡。
尤其是揹着一個人，更是加快了力氣的消耗。
如今的狼牙傭兵團每個人都氣喘吁吁，累得不行。
但紅雲傭兵團看上去就好很多。
每個人都在相互攙扶着，繼續前進。
紅雲傭兵團一共放棄了三個兄弟。
有三個兄弟在雪地中長眠。
狼牙傭兵團沒放棄一個兄弟。
但結果卻截然不同。
紅雲傭兵團放棄了三個兄弟，其他兄弟卻保持了體力，能走的更遠，生還的機率更大。
狼牙傭兵團……
像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奄奄一息。
“我之前就想勸你，但估計你不會信，就沒開口。”
趙利嘆息道：“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冷靜吧，只是……習慣了。”
“我是團長，我得帶着兄弟們活下去，我個人喜好無所謂，但兄弟們是真把他們的命交在我手裡的。”
趙利目光看向遠處白茫茫的山脈，身形蕭瑟。
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泰全沉默。
“兄弟你可還記得之前的魔獸森林暴動事件？”
趙利突然開口詢問。
泰全楞了一下，回憶片刻，立馬在記憶中找到了這件事：“自然記得，那是件大事。”
“那是在三十年前了吧？”
趙利點頭：“對，三十年前，魔獸森林突然出現一頭渾身雪白的孤狼，那畜生毛髮雪白，在陽光下卻能映出七色光芒，實力通天，足有五階之高！”
“那一次，魔獸山脈地動山搖，天雲鉅變，幸而鎮北王前來，鎮壓那畜生，否則整個幽州城都……”
二人回憶着當時的場景。
紛紛有些悵然。
最前方的姬紅顏和姬無夜，猛地停下腳步。
“鎮北王”三字。
狠狠擊打在他們心頭上。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姬無夜轉頭，大步流星地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拽住他們的衣領，眼眶欲裂：“鎮北王？三十年前？那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
二人被姬無夜突然的瘋狂嚇了一跳。
“三十年前……魔獸森林出現暴動。”
趙利把之前說過的話重新敘述了一遍：“當時……其實我已經組建了紅雲傭兵團，但是我那時候經驗不足，而且修爲也不高，我們傭兵團只是一級傭兵團。”
“一級傭兵團基本接不到什麼任務，在公會裡還處處都受到排擠，我和幾個兄弟不服氣，對外宣稱我們是二級傭兵團，接到了第一個要前往魔獸森林的任務。”
趙利說着，似乎會想到了曾經的經歷，眼眶有些發紅。
其他人識相的閉嘴。
誰都看得出來，這件事肯定算是趙利的傷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