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北荒的天氣逐漸寒冷。
夜深了,天微微泛起小雨。
新鎮一處水井旁,聚集着五六人,將一位大約二十多歲,神似公文泰的男子,保護起來。
“今年的雨真多。”公文濤發出感慨,臉上露出喜色。
北荒降雨,這是天大的福澤。
在這茫茫大漠,連年乾旱,哪怕是這微微細雨,也是極爲罕見的事,非常喜慶。
“大人,不好了!”
一名士兵着急跑來,悄悄貼近公文濤耳旁,稟告發生的事。
“什麼!”公文濤臉色陰沉,眼中寒芒肆虐。
“現在人在哪裡?”
“正在向這邊靠近。”士兵如實稟告。
“立刻召集人馬,把他們給我攔下來!”
“遵命!”
公文濤獨自一人離開,輾轉在小巷之間,逐漸陷入無邊黑之中,消失不見。
公文濤不傻,他不會蠢到去與司徒小藝對抗。
這裡是北荒古帝城,她可是北荒大漠之上的無冕之王!
現在他只有一條退路。
逃!
城南新鎮,一間毫不起眼的茅草屋,公文濤焦急的推門而入。
“二哥!”
公文濤打開茅屋,城南新鎮鎮長公文泰,公文濤的哥哥,此刻早已在茅屋中等待多時。
公文泰靜靜看着來人,一言不發,小屋中靜如幽夜,壓抑無比。
他八歲那年,父親納了一房小妾。
不久之後,小妾懷了身孕,分娩之時出現難產,父親冰冷無情,選擇要救孩子。
就這樣,公文泰有了弟弟,而弟弟卻從小沒有母親。
父親給他取名公文濤。
弟弟從小便沒有修煉天賦,無緣北荒虎騎,就連進去軍隊也難,只能被列入第三後備軍。
父親不太喜歡這個弟弟,在整個偌大的公家,弟弟就只和他最親近。
弟弟小時候頑皮,作爲哥哥,他總是在後面替弟弟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也許是自己的縱容,弟弟逐漸囂張跋扈,但好在並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整個公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公文濤悄悄買下這間茅屋,也在公文泰的掌握之下,因此公文泰能夠第一時間出現在茅屋之中。
“爲什麼?”許久之後,公文泰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公文濤沒有立刻回答,而且搬來一張椅子,不緊不慢的坐下,他自知逃不掉,也不再掙扎。
兩兄弟就這樣坐着,公文濤看着公文泰,良久之後道:“哥,我還記得十五歲那年,你和老城主從涼安回來。那時我鬧着讓你給我在涼安發生的事。”
公文濤兩眼含光,似在追憶那段年少時光,接着道:“你說在那涼安,有一條橫斷東西的長江,長江以南稱之爲江南。”
“你說江南煙雨濛濛,小橋娟娟流水,彷彿置身於詩畫世界,江南姑娘似水般柔情。”
公文泰在旁默默聽着,沒有說一句話。
“哥,我也想去看看,想去看看那江南風情。”公文濤心情逐漸激動,瘋狂道:
“可是,這裡是古帝城!”
“沒有城主的通行令,我是走不出這北荒大漠,除非…”公文濤頓了頓,兩隻眼見死死看着公文泰,道:
“除非有特殊渠道,我花了兩年時間,終於聯繫到他們。他們說只要將元土膏按照指定位置投入,便可以助我逃出古帝城。”
“所以你就做這樣的蠢事!你知不知道死了十六個人!現在城主追查下來,我保不了你。”公文泰心中無力嘆氣。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大不了我賠他們一條命。”
“好,有骨氣!”公文泰厲聲道,袖子一揮,一把通體殷紅的匕首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這把匕首是老城主所贈,用它送你一程,應該不算掉價吧。”公文泰言語冷漠,毫無波瀾。
公文濤撿起殷紅匕首.
它不足二十釐米,全身由黑玄鐵打造,做工精細,便攜小巧,一把足以價值連城,讓人瘋狂,
用這把它送他一程,確實不掉價。
公文濤抽出殷紅匕首,鋒芒一閃,這是一把絕世寶物,銷鐵如泥。
只是公文濤將它拿在手中,卻不敢下手,他在猶豫,他在害怕。
公文泰看着他,終究是無奈放棄,嘆道:“你走吧,拿着這把匕首。”
公文濤微微一愣,眼中充滿淚水,重重的向公文泰磕三個響頭。
長兄如父,他受得起。
北荒古帝城,微微細雨點綴夜空。
“救火啊!”
一道呼喊劃破寧靜的夜晚,新鎮百姓不再理會夜禁命令,紛紛穿上衣服,去撲滅這場毫無徵兆的大火。
公文泰手中拿着黑色布袋,一瘸一拐的向新鎮府而去。
他經過古帝城南門,向那巍峨南門上,恭敬磕頭。
俗話說“人在做天在看”。
公文泰不敢確認,老天爺是否知道今晚發生的事。
不過他可以肯定,在那南城之上,有一人目睹今晚全過程。
公家老祖,今晚負責城南石樓的搬移,司徒小藝幾人夜晚所見的虛空之手,便是公家老祖的幻化之法。
南牆之上,有一人孤寂站立。
望着南牆之下,他格外看好的後輩之孫,他轉身消失於天地間。
後輩之事,他不會去幹涉,只要不去分裂古帝城,他都能夠無情而視,哪怕是公家遭受滿門屠戮。
新鎮府邸,顏玉澤三人也聽聞新鎮發生火災。
三人看着微微泛雨的天氣,沒有去救火,實際上三人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公文泰蹣跚走來,全身已經溼透,不知是走的太艱難,冒出的冷汗浸溼,還是天下着微微細雨,將他的衣服淋溼。
“大人,末將不負大人所託,查出下毒之人是末將弟弟公文濤。可惜末將身體有缺,不能親自捉拿。公文濤走投無路,選擇引火自盡。”
公文泰氣喘吁吁,神情淒涼,似乎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
“所以說新鎮的大火,是公文濤引起的?”司徒小藝秀美微蹙,詢問道。
“正是公文濤自焚引起,不過好在火勢並不大,已經及時撲滅。”
司徒小藝點點頭,突然發現公文泰手中拎着一個布袋,於是好奇問道:“你手中是何物?”
“回稟大人,末將手中是公文濤的手裡,雖然他自焚而亡,但活見人死見屍,末將便將公文濤首籍割下來,裝入布袋中。”
“幹得不錯,接下來這些百姓你妥善安置。”司徒小藝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李憶柳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剛想開口,顏玉澤便向她搖頭,小丫頭這才忍住。
有些事,只需要一個結果。
而真相併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