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元軒苦口婆心的勸說，歧堯面色淡漠地搖了搖頭。
“你的說法，從本質上就錯了。”
“你以爲，八州界內，衆人敵視魔道，僅僅是因爲他們其心不正嗎？”
“追溯上萬年的歷史，將靈魂獻祭給邪靈來謀得力量的生靈，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都會成爲邪靈手上的傀儡。”
“邪力所帶來的力量只是表面，它會逐漸蠶食修士的意志，最終變成六親不認的怪物。”
“難道就沒有一個破例嗎？！”李元軒不服氣地反駁，“至少我與水琉現在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的確沒有。”歧堯再次凝視一眼李元軒掌心的珠子，半晌後妥協似地說出這句話。
“所以她放過了你，屆時在十八誅煞面前，呈上這枚寶珠，你自會獲得安全。”
“我可以日後再來追殺你，但是……”歧堯口風一轉，敵視地看着被關在結界中的若水琉，“你身邊的邪兵，可不像你口中所說的一般無辜。”
“你若是對她瞭解至深，自是明白她目的爲何吧？”
“若非如此，我不會追溯記憶，冒險啓動逐蛇連環陣。”
李元軒困惑地看了眼若水琉，此時對方已服用他的恢復藥水療愈了傷勢，對上他的目光面色不自在地轉頭避了開來。
見此，李元軒哪能不明白。
若小師姐有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瞞着他。
“水琉，你……”
“元軒。”若水琉自暴自棄一般閉上了眼，“你許是不知道，我是琉族遺孤。”
琉族？
突然冒出的稱謂讓李元軒愣了一愣。
他並不是神風大陸的原著居民，自然不清楚大陸局勢。
但光憑他在藍星看小說的劇情，也能想到這大抵是什麼家國仇恨之類。
“所以呢？”李元軒儘可能溫和地問。
“所以……厲族屠殺我琉族上千族人，奪我琉族對琉夷州的統治權柄，甚至剝奪我們對祝靈天玄血脈力量的傳承……”
若水琉睜開眼睛，眼底蔓延着無盡的恨意，“他們該死！我要用他們的族滅來償還我琉族血債！”
“你聽到了吧。”歧堯面無波動地說，“我雖不歸屬任何一方勢力，但也絕不能見着魔道殺人無數，將整片州土變成血災。”
“不管它有什麼理由，自從墮入成魔的時候起，都不再成立。”
李元軒久久無言。
理性上說，如果他與若水琉立場互換，自己做的事情恐怕比她還要出格。
但，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他也懂。況且，厲族中人也不是所有都面目可憎。
想到那個單純天真的厲婉曳，李元軒便說不出贊同的話來。
說不出贊同的話，也不意味着要反對。
他若是阻攔若水琉，無異於是慷他人之慨，十分可憎。
然而讓他爲此事想一個結局，卻是怎麼也無法收場。
或許，這便是刀光劍影的神風大陸，唯一帶給人的無奈吧。
從李元軒神情中看出來答案，若水琉眸子黯然一瞬，悽悽笑了笑，“所以……元軒你要阻止我嗎？”
李元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小師姐……”他有些吞吞吐吐，“你是知道的，我也是魔道。”
“自打鎮魔獄中出來後，旁人對我的態度，看我的眼神，都帶着敬畏與潛藏起來的憎恨。”
“甚至上三城中早已飛昇的大能，都要下界來尋我，只爲將我這魔道就地誅殺。”
“也是因爲不願拖累宗門，所以我才逃到了這厲夷州州界。”
“一路上幾經潦倒，有些人想去觸碰，卻只能縮回了手。”李元軒仰頭感慨一陣，目光回到盈盈欲泣的若水琉身上。
“這一條路是很難的。若小師姐，你會累嗎？你累不累啊？”
這句話直直扎進了若水琉心底最爲柔軟的地界。
孤身在外的時光，她又何嘗不想念宗門，想念當初一起歡聲笑語的大家。
自厲夷州出逃以來，再沒有什麼，能比青雲宗更讓她產生歸屬感。
她何嘗不想停下，何嘗不想留下啊！
可是她不能！！！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說着簡單。
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屍骸，是往昔疼愛她的父母親族，她怎麼敢停下！！
她活在世上，就是要去向厲族討尋這一筆血債。
若不能讓他們後悔當初，她簡直愧爲人子！！
若水琉艱難地搖了搖頭，還未說話，眼淚一顆接一顆地落下，“元軒，謝謝你。”
“這是我選擇這條路起，就該做好準備面對的阻攔。”
“元軒你……”若水琉看了眼李元軒攥着的寶珠，心裡明白歧堯方纔的話意味着什麼，“你走吧。”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能苦笑着對自己心上之人簡單地告別。
腦中滅天的讒言猶如揮之不去的魔音，若水琉徑自無視着，視線只看向面前皺着眉頭的男子。
“你是應該活下去的，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如果我沒能從這裡出去，那你便當往昔帶你入門的小師姐，還快樂地活在宗門的深山內。”
“不要再想起我，也不要有什麼遺憾。”她上前一步，踮起腳在李元軒臉上落下一個比蝴蝶還輕的吻。
周圍業火燃燒，她像只撲火的飛蛾一般決絕，“真的很謝謝你。”
“不！若小師姐，我……”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覺察到掌心一空。
原是對方趁着李元軒被吻失神的剎那，神不知鬼不覺地奪了過去。
此時再看，那女子眼中雖還淌着眼淚，眼底卻是黑洞洞一片。
流着淚的若水琉怪異地笑了一下，發出滅天重劍的聲音，“桀桀，我可沒那麼蠢，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你就好好呆在這，被十八誅煞消磨殆盡吧，哈哈哈！”
話音一落，一道金光覆上若水琉全身，轉瞬消失在李元軒面前。
歧堯見狀不妙，連忙掠出殿門，前去捉拿。
眨眼間，殿內只剩下熊熊燃燒的業火，以及臉上寫着mmp的李元軒。
媽的！這事情的發展是不是有些過於離奇了啊！！
靠！
這次若是能大難不死，回去他一定把女人是老虎寫在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