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無所覺的單純少女，李元軒只覺自己那點兒心思忒不純潔，隨口慌亂地敷衍了過去。
船窗的外邊，此時隱隱可見島嶼輪廓。
在一片深黑的海中，遠處那點豆大的茵綠宛如希望之光一般，讓人挪不開眼球。
就像是這厲家小小姐和葉無憂，在他顛沛流離的人生裡，毅然向他伸出的援手。
“大哥哥！”正當李元軒看着窗外出神間，厲婉曳已經摸索着來到他旁邊，一不留神撞到了他身上。
“啊，不好意思！”厲婉曳苦惱地摸了摸頭。
李元軒直接被嚇得跳了起來，敏感部位的接觸令他面紅耳赤手足無措，連嗓音都慌亂得不成樣子，“什、什麼事？！”
“曳兒，曳兒想跟大哥哥聊聊拜託大哥哥的事。”少女無辜地眨了眨眼，“要不然，大哥哥還是現身好了，對空氣說話感覺怪怪的。”
“咳，安全起見，還是就這麼聊吧。”李元軒自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顯露出身形，讓小姑娘瞅見自己的窘態。
心慌意亂中，還不忘抓住任務的線索，“曳兒想拜託我做什麼事？”
“就，大哥哥有聽說過九品鶴龍朱果嗎？”藏起眼底的笑意，厲婉曳仰起頭，“九品鶴龍朱果，有清除頑疾，延年益壽的功效。但卻對採摘手法極爲嚴格。”
“這靈植本是闔天宗向我厲族示好，贈送而來的。但卻因未能請動藥聖，故而只能花大價錢將它連根帶土封存在暖玉盒內。”
“父親見之心喜，直言讓我們幾個姐妹比拼比拼本事，看看誰能最先將鶴龍朱果摘下，且藥性不失半數。”
饒是看不見李元軒的表情，光憑厲婉曳所見到的心跡也能知道，面前的這個男子心思不定，大抵仍有一般的心思，沉浸在方纔相撞的窘迫裡。
令她愈加好奇此時對方面上的神情。
可惜爲了維持在他面前的人設，不可操之過急。等到以後相處久了，再慢慢捉弄他也不遲。
心裡打起美美的算盤，厲婉曳眼中也蕩起幾縷閃光，只李元軒毫無所覺，還以爲是小姑娘對獻給父親賀禮的看重。
他並不知道，厲婉曳的生父已逝。也不知道，她口中的父親，其實是她的堂叔，是她長姐的生父。
因着這層關係，霸道的長姐屢次見她不順眼，當着大人的面不露馬腳，私下裡卻來找過好幾次茬。
而她堂叔自是知曉，因寵愛生女只睜隻眼閉隻眼視而不見，便是被她捅破到爺爺那邊問起，也只道是孩子玩笑。
因此，厲婉曳對這個“父親”其實並不如何親密，但她口中吐露的“父親”二字，卻全然看不出這層隔閡。
她僞裝得尤其精湛，宛若一個真正的想要討得父親歡心的女兒一般。
“大哥哥，既然你的採摘手法那麼厲害，相比也知道九品鶴龍朱果這一號稱性子最烈的靈植吧？”
“在我小的時候藥聖爺爺曾經同我提過一嘴，說是需先冰後涼，以祛其禍，在暖至灼，化其骨骼。”
“我只記住了這句話，詳細註解卻不甚明晰。而九品鶴龍朱果不同於一般靈植，五百年才能長成一顆，但凡出了半點差錯，延年益壽的藥效便會付諸流水，只餘下清除頑疾的功能，還不如七品粒棘。”
“爲了不浪費得之不易的天材地寶，曳兒纔不辭辛苦東奔西走，誰知道藥聖爺爺他……”
說着氣鼓鼓地嘟着嘴，又一把抱住了李元軒的腰，“不過好在曳兒還有大哥哥，這次肯定能比其他姐姐們厲害！”
李元軒身子一僵，全然沒能注意到這少女的靠近。
對方嬌柔的身子貼在他腰腹，令他又是一陣猛咳壓下躁意，費力地將人給扒拉開來。
“大哥哥……知道了。曳兒不用擔心的，不管是九品鶴龍朱果還是十品鶴龍朱果，大哥哥都能完好無損地把它摘下。”
“但是，曳兒下次不可以隨隨便便就抱人，這樣不太禮貌。”
“大哥哥胡說什麼呀，哪裡有十品鶴龍朱果。”被李元軒的話語逗笑，厲婉曳心情好的出奇，不再故意撩撥，退開身後做了個鬼臉，“知道啦！曳兒以後會對大哥哥禮貌的。”
不過他說的是不可以隨隨便便抱人，如果不隨便的話，就可以了吧？
“對了，”想到什麼李元軒神色一肅，“曳兒，大哥哥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大哥哥有個朋友，不知是中毒還是被人使了什麼其他手段，如今雙腿已無知覺，冰涼似鐵。曳兒族內可有醫師，能否替她診斷一二？”
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問題，卻不知是不是李元軒的錯覺，面前少女的笑容似乎收了幾分。
但隨後，少女純真無害的嗓音再度傳來，“自然是有的。只是，大哥哥的那個朋友，是男子還是女子呀？”
“是女子……”李元軒生出疑惑，“曳兒爲什麼要這樣問？”
“大哥哥不知道嗎？”厲婉曳眨了眨眼，將自己的心思藏至深處，“若是女子的話，自然是要女醫師來診治最爲合適啦！”
“這是容爺爺告訴我的，雖然曳兒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原來如此。”李元軒點了點頭。
二人交談間，船已減緩速度，停靠在了碼頭。
容老敲門的聲音適時響起，“小姐，大小姐等人聽聞小姐回族，已派人在碼頭等候。”
“知道了！曳兒這就出來！”往前走了幾步，厲婉曳回過頭，“大哥哥要跟緊曳兒哦，如果大哥哥突然不見了，曳兒可是會很難過的。”
迴應她的是撫摸在頭頂的溫熱，厲婉曳饜足地眯了眯眼，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厲族家大勢大，旁人根本不敢靠近，在一衆人羣中極易辨識。
李元軒放目望過去，便見一隊極其有素的家僕靜立在不遠處，一旁的車廂遠比雲丹芷所乘還要豪華奢貴。
車廂前，站着一隻雪白的六品奔雪鷹。
其速度力量遠非四品獅鷲可比，價格自然也是對方的十數倍。
兩相比較之下，厲族的富足可見一斑。
“不愧是在八大州內排名第二的厲夷州，就是比雲落州有排面啊！”李元軒在心中感嘆一句，正欲尾隨在厲婉曳身後溜進車廂，好省了他趕路的力氣。
便見一旁似乎是驅鷹的家僕，身子一軟，驀地向自己倒來。
余光中，那人的袖袍底下，似乎還藏着冷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