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開人羣,引入眼簾的是被打碎的傢俱,半頭斑白的掌櫃此時跌坐在地上,臉上滿是血跡,而小姑娘則滿臉淚痕的跪坐在老者身邊,不住的抽噎着。
而掌櫃的身前則是幾名服裝奇異的年輕男子,他們有着飄逸的劉海,長長髮梢擋住了眼睛,先前的那聲大喝正是其中一人發出來的。
一個滿頭黃髮的年輕人此時蹲在小依依的面前,一隻手伸出去狠狠捏了捏小姑娘的臉。
另一隻手裡拿的正是顧澤先前給出去的那小塊源石。
“我說過了,源石是一名客人墊付的宿資。”掌櫃的將小姑娘護在身後,滿臉憊態的看着身前的這些年輕人。
又到:“有什麼事你衝我來,不要牽連到孩子身上!”
此時,圍觀的人羣也一陣低聲討論,他們大都是小鎮上的居民,似乎知曉一些什麼。
顧澤隱在人羣中,他悄然豎起了耳朵,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名身材豐腴的胖大媽道:“真是可憐啊,老安頭和他孫女孤苦伶仃的,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了……”
“怎麼了?”另一名臉孔陌生的男子顯然不知道箇中秘辛,頓時開口細問。
“幾年前,老安頭來到我們小鎮上的時候,身無分文,因爲難以在此地立足,便找到這些人借了一些錢財。”
“而後他便是利用這些借來的財物,纔開起了這家小店的……”
“這樣啊……”不少人頓時露出一副瞭解的神色,原來是債務糾紛。
“咳咳……”此時,其中一名綠髮青年清了清嗓子,他緩緩走到了衆人面前。
道:“各位鄉親父老,承蒙諸位賞臉,我們想請你們評評理。”
“老安頭他欠我們五十快靈石,一直未還。”
“原本,我們看他祖孫兩一直孤苦伶仃,便沒好意思催促,一拖就是半年。”
“但是在昨天,就在昨天!我竟然發現他偷偷拿出一塊價值不菲的‘源石’,試圖去我麾下的錢莊換一些修行物資。”
“有財物不想着先還債,反而想着先享樂,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圍觀的人羣頓時議論紛紛,不過大多是一些指責的話語。
“真是想不到啊……”
“老安頭我看他一直挺老實本分的,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只是可惜了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就攤上了這麼一個長輩……”
“今後她怕是很難在鎮子上立足了……”
衆人低語不斷,矛頭也直指坐在地上的掌櫃和小姑娘。
一邊的小依依此時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一雙眼睛顯得通紅,顯然早已哭過。
此時,她更是氣得腮幫子都一鼓一鼓的,用稚嫩的聲音大聲辯解道:“你們說謊!”
“你們這羣壞人,爺爺欠你們的錢早已還上了,你就是想欺負我們!”
“那天晚上,你們於深夜來到我家,我親眼看見爺爺將一袋子閃閃發光的石頭給了你們!”
那個滿頭黃髮的小年輕此時又蹲下身來,他用力點了一下小姑娘的額頭,頓時將她推倒在地。
又輕笑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那天給的只是利息。”
“你……”小依依大急,她轉頭看了看冷漠觀望的人羣,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而後,她更是直接轉過身,向着後堂跑了進去。
“你看看,她這是自知理虧,轉而躲起來了。”幾名髮色各異的年輕人大笑。
那名黃髮的領頭青年此時突然冷下了臉,對着地上的安掌櫃道:“老傢伙,我最後再給你三天時間,要是還湊不齊錢,那就別怪我了……”
“據我所知,三百里外的伊人坊最近可是要招收一批年輕姑娘,你孫女長的如此俊俏,應當能賣個好價錢……”
聽他這樣一說,周圍的人羣中也有人露出不忿的神色,但他們大都只是敢怒不敢言。
畢竟,到現在看來怎麼說都是安掌櫃一家理虧在先。
但在這時,原本跑入後堂的小依依又小步跑了出去,她手裡拿着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面寫滿了字跡,還有幾個拇指印。
她一邊跑一邊大聲道:“我說過了,我們早就不欠他什麼了!”
“看,這是他們那天逼迫我爺爺簽下的憑證。”
人羣裡,顧澤眼中頓時浮現一縷微弱的神芒,他凝神向着宣紙看去,其上的字跡頓時盡顯眼下。
“利息……抵押……結清……”
“原來如此……”
顧澤頓時瞭然,那張宣紙上的意思很明顯,賬務結清,兩不相欠。
但在這時,異變突起。
那名一頭黃髮青年見到小姑娘拿着紙跑了出來,頓時臉色一沉。
而後他快步向着小依依走了過去,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憑證,而後便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其徹底撕碎,碎裂的紙片灑落一地。
“小丫頭片子,結清?”
“證據呢?”
小青年冷笑,他轉頭看了一眼衆人,決定不再遮掩自己的意圖。
“老傢伙,我也不欺負你,限你三天內搬出去,這間客棧就權當抵債了!”
末了,又對着圍觀的人羣大聲呵斥道:“看什麼看?都散了!”
衆人敢怒不敢言,迫於對方的囂張氣焰,有人已經開始轉身離開。
此時,搞明白了一切的顧澤也沒有打算再觀望了。
他大步從人羣中走出,輕聲喝道:“等等。”
“你是何人?”小黃毛蹙起眉頭,他轉過身來看着這名突然出現的少年。
顧澤並沒有迴應,他單手對着地面一指,指尖有光華顯現,原本碎裂滿地的紙片頓時紛紛漂浮而起,在空中雜亂無章的排序起來。
不多時,那張被撕裂成塊的憑證便恢復了原樣。
“既然已經結清,你們又爲何咬着不放呢?”
顧澤冷笑,他手中神光涌出,化成一道絲線,將憑證牽引展示給衆人看。
黃毛青年見狀,瞳孔明顯縮了縮。
隔空御物,這種手段,對方顯然不是他所能對付的。
但他任舊厲聲呵斥道:“小子,我勸你最好選擇明哲保身,不要趟這個混水!”
“我家少主乃陰陽神教弟子!你做事前最好掂量掂量!”
話語中,顯然沒有多少懼怕的意味,反而透露出一絲壓迫,想要以勢將顧澤嚇退。
“陰陽神教?”
“很厲害嗎?”
顧澤輕笑,他連荒古世家都不怕,陰陽神教一個不入流的聖地,又怎麼會放在眼中。
“小子,我勸你不要自誤!”
“爲了這兩個人而與神教結怨,你最好好好考慮一下值不值當!”
那名黃毛青年色厲內荏,顧澤剛纔的手段讓他很是忌憚。
雖然,他也有些許修爲,但眼前的這個少年在他看來深不可測,根本無法對抗。
對此,顧澤一臉淡然的看着他,只輕聲道:“現在道歉,然後離開。”
話語中卻是透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可要想清楚了!”
黃髮青年還想說什麼,但下一刻,他整個人便猛的倒飛了出去,‘哐’的一聲跌落在數十丈外的街道上,將地面都砸出了一個人形凹坑。
青年躺在地上,他大口噴出一串鮮血,而後便快速爬起,頭也不回的遠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甚至沒人看清顧澤是怎麼出手的。
回過頭,顧澤看了看其他幾名不良青年,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
“滾!”
幾人頓時屁也不敢放,如老鼠一般灰溜溜的離開。
此時,看過憑證的衆人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少人走上前來安慰了一番才離去,勸解間卻多是一些讓他息事寧人的話語。
末了,當顧澤走過去扶起安掌櫃的時候,得來的卻是對方幽幽的一句嘆息。
“哎……小公子,雖然你有些能力……”
“但聽我一句勸,還是早早離開這裡吧,那些人勢力不凡,他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