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這兩日並沒有休息好,眼底的青影濃重,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靈動的神采。
繡橘在眼瞼的部分,塗抹着重重的粉底。蒼白的面頰上,暈染着薄薄的腮紅。水清漪拿着一張‘脣’脂,輕抿一下,卡白的‘脣’‘色’宛如兩瓣桃‘花’。
整個人的霎時神采清揚,清美入蓮的面容,多了幾分嫵媚。
水清漪眉頭微微一蹙,妝太濃了。
“小姐,您若素着臉出去,保不準就嚇着大夫人了。”繡橘嘀咕了一句,語氣裡帶着埋怨。好好一個人兒,折騰成這副模樣。
水清漪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她素來喜愛清淡,如今濃妝‘豔’抹,怪不適應。妝盒裡挑挑揀揀的選了一朵紅如朝霞的絹‘花’,別在發間。
“真好看。”繡橘兩眼如彎月,猶記得初見她的時候,面‘色’因風霜‘露’宿而粗糙,整個人極爲的瘦弱。她當時還處在大夫人告訴她計劃的震驚之中,心想她與大小姐天壤之別,如何假扮?可經過半個月的調養,當真眉眼輪廓與大小姐有六七分相似。但若是經久生活在一起,仔細辨認還是能瞧出一些端倪。好在大小姐受傷中毒,也瘦弱不堪,倒也沒有人質疑。
兩年時間過去,雖然與大夫人極像,可她‘私’心裡卻覺得,還是有差別。若是大小姐還活着,定會比她更像大夫人。
搖了搖頭,心裡有着酸澀。‘女’子樣貌變化極大,就算變得再如何不同,亦是不會有人質疑。何況,當年進府的時候,並沒有得到人猜忌。
只是,事情暴‘露’的那一瞬,還是嚇着了她。
水清漪見她恍惚的神‘色’,就知她是記起了當年的‘大小姐’。整理好衣襟,詢問道:“他一個人來的?”
繡橘頷首,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那些東西聽說是他親自從南州國帶回來的,所以今兒個姨‘奶’‘奶’不曾來,就他一個人。”
水清漪目光沉鬱,朝外邊走道:“幽兒他可老實?”
繡橘這纔想到今日她並沒有去隔壁的院子,咬着‘脣’,低垂了頭。
水清漪眉一皺,心裡有些不安。看了眼緊閉着屋‘門’的院子,叮囑繡橘:“你去瞧瞧,莫要讓他壞事。”
繡橘嚇壞了,也擔心他瞎跑出去。急忙跑到隔壁院子裡,打開‘門’,被子被甩到了地上,幔帳也被撕碎,桌椅全都掀翻在地上,一片狼藉。
可始作俑者,並不在屋子裡。
繡橘面‘色’發白的跑了出來,見水清漪在等着,慌‘亂’的說道:“小姐,他……他不見了。”
“務必要找到他!”水清漪面‘色’冰冷,望着前廳的方向道:“順道讓人將屋子窗戶給釘住,找到他之後,用鐵鏈鎖着。”
繡橘心中詫異,昨夜裡小姐對他極好,怎得一轉眼的功夫,就要鎖着了?
“快去!”水清漪‘交’代好,便徑自一個人去前廳。轉進‘花’廊,冷聲道:“牧風,你也一同去尋,日後便跟在他身邊,盯着!”
“是!”
空氣微動,水清漪便知牧風離開。
水清漪回頭看了一眼龍幽住的屋子,昨夜裡從他掏出的珠寶中,發現了他的一枚‘玉’石‘私’章,刻着‘龍幽’二字。從這上面可以確認了,他確實是姓龍。而更讓她驚詫的是名字下,還有屬於西越國的國圖標誌。
袖中的手,攥緊了內袋的那塊可有孟字的令牌。反面的圖騰與‘私’章如出一轍,只是縮小了幾倍。
怕是關係匪淺!
嘴角凝着一抹冷笑,正當她無處着手時,倒是送上‘門’來。
踏入前廳,裡面氣氛微妙。從她這個角度,只見到一個面‘色’俊俏的少年,臉上表情複雜,看着主位的方向。
水清漪走進來,便瞧見龍幽一手一個糕點,囫圇吞棗一般的吃着。
而水遠琪面‘色’古怪的看着突然躥出來的龍幽,經過方纔他的舉動,知曉他的智商不如同齡之人。
忽而,龍幽眼前一亮,抱着桌子上盛糕點的碟子,跑到水清漪的身旁。觸及水清漪冰冷的目光,腳步一頓,彷彿做錯事的孩子。嗓音軟綿,如雲一般的喊道:“姐姐。”
水清漪不動。
龍幽頭低得更低,更加的無措。良久,沒有聽到水清漪的響動,偷偷的看着她,水潤的眸子閃過慌‘亂’,卻又有一絲的倔強。“姐姐,幽兒餓。”
水清漪紅‘脣’微啓,忽而頓住。莫寅的神‘色’,因他這句話,變得微妙。一雙‘陰’邪的眸子裡,瞬息萬變。
“你先回去。”水清漪收回視線,低聲問道:“記得路麼?”
龍幽委屈的搖頭。
“水小姐,這位是?”莫寅聲音低沉,眸光探究的盯着水清漪,又淡淡的掃過龍幽,深‘色’莫名。
“一個遠房表弟。”水清漪素手撫‘摸’着他滑膩的青絲道:“這孩子自小就燒壞了腦子,家裡四處求醫,卻沒有半點起效。可前幾個月裡,忽而會說話認人了。他父母有了希望,送到帝京想請求太醫給醫治一番。”說到最後,水清漪低嘆了一聲:“小時候在母親那兒倒是見過一回,那時口齒伶俐,都說樣貌長得好,日後有出息。如今這般模樣,倒是可惜了。”
莫寅眼底的邪氣更盛,如一團化不去的濃墨,越發的深沉。忽而,開口笑道:“確實惋惜。”
龍幽突然氣息一變,將手中的碟子砸在莫寅身上。
莫寅神‘色’微變,腳步一錯,避開碟子。糕點卻砸在他的額頭上,一個深紫‘色’的血印霎時出現。
水清漪捏緊了娟帕,面‘色’猶自鎮定,可心裡卻是掀起了驚天駭‘浪’。
“姐姐。”龍幽輕輕的扯動水清漪的衣袖,清澈乾淨的眸子裡,再不復方纔的戾氣。無辜而執拗的說道:“他,該打!”
水清漪眼皮子一跳,歉疚的看向莫寅。他頭上的紫印彷彿充血一般,慢慢的腫脹成一個包,暗紅的血液緩緩的滲出。眸光微閃,命丫鬟地上乾淨的娟帕:“莫公子,他只是個孩子,你莫要與他計較。”心裡卻認爲他極爲暴戾,鐵鏈能鎖住麼?
莫寅渾身散發出的煞氣,一瞬便斂去。看着龍幽的目光,驚懼、敬畏、怨恨‘交’織。伸手‘摸’了‘摸’額頭,無所謂的說道:“不妨事。”頓了頓,笑道:“只是個……孩子。”
將小几上的楠木盒拿在手中,遞給一旁的丫鬟,對水清漪道:“這個纔是姨‘奶’‘奶’準備送給你的禮物,當時我的寵妾誤以爲是給她準備的,便帶回了屋子。昨日裡她把玩着裡頭的物件,恰好被姨‘奶’‘奶’瞧着了。”
水清漪爲難的說道:“很不巧,莫姨‘奶’‘奶’送來的楠木盒,裡頭的東西太過貴重。我屋子裡放着極不安全,便已經送出去了做人情。”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擱置在小几上:“這是我的小小心意。”
莫寅斜睨了錦盒,低聲笑道:“水小姐客氣了。”
“你若無事,我便先退下。”水清漪微微一笑,後退了一步,轉身帶着龍幽離開。
莫寅目光深沉的望着水清漪的背影,忽而開口道:“在下今日來,還有一事與水小姐相商。”
水清漪挑眉,示意他繼續。
莫寅看了眼水遠琪,水遠琪神‘色’不變,轉身離開。
“永盛坊商鋪全都被水小姐收購,有一些陸續開始經營,但是西邊的那一排卻毫無動靜。莫某有個提議,咱們可以合作。”莫寅步步靠近水清漪,龍幽乾淨清澈的眸子裡,逐漸蓄滿了戾氣,如一頭蟄伏的雄獅,兇狠的盯着莫寅。
莫寅腳步一滯,停頓住。
水清漪茫然的說道:“莫公子說什麼呢?我一個‘女’子,怎得在外經商?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不成?”
莫寅見水清漪不承認,眸子裡閃過晦暗的光芒,呵呵笑道:“水小姐見諒,莫某隨口說說罷了。”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宣紙:“這是莫家酒樓的配方,莫某覺得,水小姐需要。”
水清漪眸光微閃,上面寫的正是火鍋配方。
心中微動,看着他的手一動不動,將配方展開。睨了幾眼,婉拒道:“多謝莫公子一番好意,我怕是用不上。”
莫寅也不堅持,收回懷中,便告辭離開。
水清漪朝後院走去,龍幽默默的跟在身後,保持了幾步遠的距離。
到了大夫人的院子裡,恰巧李媽媽端着湯盅從小廚房過來,看到水清漪眼角堆滿了笑意。在瞥到水清漪身後的人時,微微一怔,笑着說道:“小姐,夫人方纔還在念叨着你,看看你昨日可有被驚擾到。老奴見夫人身子不好,便阻擾了。您今兒個倒是過來了,夫人這提着的心該要落下了。”
“有勞李媽媽了。”水清漪淺笑着走進屋子,大夫人正在繡小孩子的肚兜,上面的福字繡了三分之一,將要完工。
“夫人,小姐來看您了。”李媽媽將湯盅擱在大夫人的桌子上,舀出一碗‘雞’湯,散熱了放在大夫人面前,收走她手中的針線。
“母親,昨日裡那些人可有擾了您清靜?”水清漪在大夫人對面坐下,接着大夫人的活兒,給另外一個虎頭帽繡眼珠兒。
大夫人溫柔一笑,見到龍幽磨蹭到水清漪的身側,眉一皺:“清兒,他是……”
“母親,我想要留下他。您若相信我,便什麼都別問,旁人若是說起,您就說他是清兒的遠房表弟。”水清漪神‘色’嚴肅,毫不躲閃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忽而笑了:“你這傻孩子,要留下他也不是不可。只是,莫要靠得太近。”
水清漪見大夫人高興,心裡很歡喜,大夫人終究沒有讓她失望。對她算是極爲的信任了!
說了一會子話,大夫人叮囑了她一些爲‘婦’之道,又教了一些爲人處事,輕嘆道:“當初你不與我‘交’心,便也沒有認真的教過你一些東西。倒是你自個爭氣,琴棋書畫學得樣樣‘精’細。在東齊國除了皇室,就數王府了‘門’第高。裡頭的規矩怕是極大,我就擔心你如今的‘性’子,會吃了大虧。”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龍幽。
水清漪學了‘女’戒,自然明白。可心底到底是沒有從小灌輸這種禮教的人看得重。
“母親,清兒知曉。”水清漪心不在焉的說道。
大夫人輕嘆,臨‘門’抱佛腳,哪裡敵得過十幾年的生活習俗?她是親自去小漁村相看她的,那裡的習俗,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極爲的窮困,基本都是靠捕魚爲生。男子划船出海打漁,‘女’子便在家耕種,‘操’持家務。若是喪偶的‘女’子,爲了拉扯孩子,也得咬牙出海打漁。若是不能上海,只有靠織漁網。
而她那個時候到了漁村,她並不在茅草搭建的屋子。打聽了才知道她跟着人出海打漁,那夜她便在茅草屋住下,卻遇到了暴風雨。呼嘯的風聲中,茅草屋搖搖‘欲’墜,雨水如注的漏進屋子裡,被褥被淋溼,根本不能睡。溼冷的海風無孔不入,她無法適應。
到了第二日下午才遇見她,從海上回來。渾身溼透,袖子挽到手臂上,‘褲’腳一高一低。身上皺巴巴打滿補丁的衣衫上,一搓便掉下粗鹽粒子。滿頭都是,一片‘花’白。
當時她便覺得這個絕對不可能是清兒,打消了心思,但是看到她純淨的笑容,一時便怔住,跟着她進了屋子,收惙着被雨水浸泡爲數不多的傢什。幾個打着赤膊的男子,只穿着一條‘褲’子,提着一籃子魚進來,大夫人嚇得背轉了身子。待人走後,才問道:“你怎得穿成這樣?不怕敗壞清譽?”當看到她眼底的茫然時,大夫人意識到她說錯了話。
可下一刻,她卻說道:“夫人,我們這裡都是這樣穿,方便幹活賺錢餬口。”
大夫人聽後,竟有些面紅耳赤。不一會兒,便說出了自己的目地,她兩眼的亮光暗了下去,不好意思的撓着頭說道:“我還以爲您是我母親,來接我回家呢。”
大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心裡有些酸澀。看着她收拾乾淨的模樣,想要帶她回府。卻遭到拒絕,直到晚上村裡傳來悲慟的哭聲。昨日裡出海的人,遭到了暴風雨,在海上喪生了。她坐了一晚上,眼圈發紅的找到她,小聲的說道:“您真的不是我母親麼?那爲什麼我們那麼像?……我和你們走。”
“爲什麼?”
“可能我父母也不知道我在哪裡,找不到我了,那我就自己去找他們。”
大夫人眉心微皺,想要說什麼,看着她無聲的說了幾個字,她看懂了,想到了自己‘女’兒去世時對世間的眷念不捨,便嚥下了到嘴的話。
我想要活着。
或許沒有海難身亡的幾個人,她不會隨着自己回侯府罷。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的大夫人忽而心生感觸,撫‘摸’着水清漪的面頰,她們長得這樣相似,就是緣分,老天爺對她的補償。
她剛剛入府,還是極爲的依賴自己,卻不知何時,漸漸的疏離。好在她們修復了關係。
水清漪感受到臉上的溫軟,心裡一陣熨貼。“‘女’兒會謹慎。”
大夫人欣慰的笑了,看了眼龍幽,待水清漪嫁到王府,這些男子自然就遠離了。
從大夫人的院子裡出來,水清漪停頓住步子,回頭望着亦步亦趨跟隨在身後的人。帶着他去了屋子,繡橘將準備好的鎖鏈鎖着他的手腕。鐵鏈的另一端,綁着屋內的基柱上。
龍幽看了眼手腕上的鐵鏈,眼底有着好奇,在地上敲打了幾下,發出‘嘩啦’的聲音。手臂驀地一張,鐵鏈斷裂。
水清漪離開的步子一頓,怔怔的看着他捏碎了手腕上的手銬。
“姐姐,不好玩。”龍幽眼巴巴的望着水清漪,手上捧着碎鏈。
“……”
“姐姐?”龍幽無辜的看着水清漪,拿着另外半截完好無缺的鐵鏈,朝手臂上繞,天真的笑道:“好了,姐姐,不氣。”
水清漪深吸了一口氣,示意繡橘拿着鐵鏈在他的雙腕上纏繞幾圈鎖住,然後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我沒有讓人打開鎖,你不許自己打開。”
龍幽點了點頭。
水清漪嘴角微揚,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水清漪將火鍋的配料寫了下來,然後從‘牀’底下揪出藏着的雪貂,將錦囊綁在它的脖子上,‘摸’了‘摸’它的腦袋:“給你主子送去。”
雪貂‘吱吱’兩聲,電閃般離開。
日子平靜的過去了,莫家那邊毫無消息。水清漪手指毫無節奏的敲擊着桌子,皺眉凝思。
龍幽留下的珠寶,都是極爲‘精’美華貴,極受‘女’子喜愛。皇宮裡的刻印,她讓牧蘭拿着去溶了。沒有見過皇宮裡的東西,他們自然不會知道那是宮裡頭的東西,定會佩戴。而若當真是他們將皇宮裡的消息偷出來,陷害了她,那麼便不會有動靜。
而如今,沒有絲毫風吹草動,難不成當真是莫家構陷她?
就在這時,繡橘神‘色’凝重的掀簾進來:“小姐,奴婢方纔將布料送到夫人院子裡,聽到鎮國公府裡有人來傳遞口信。喬常在趁皇上例行去她的宮殿,點燃了‘迷’/魂香,偷走了皇上隨身攜帶的國庫鑰匙,偷竊了國庫。”
“哦?”水清漪詫異的挑眉。
“聽說是她偷了幾樣珠寶,怕被人識出來,便熔了刻印,換了其他的字眼。當時被皇貴妃給識出來了,當場綁了審問,她還不肯鬆口,說是從珠寶閣買的。當真是個蠢的,宮裡的細軟內務府都是有登記,失竊的自然也清點了一番。宮裡頭的東西,外邊自然沒有,一對上名號,喬常在當即就傻愣着。”繡橘忍不住的幸災樂禍,活該!
“什麼字眼?”水清漪心底咯噔一下,難道這些珠寶沒有入莫姨‘奶’‘奶’的手?被莫寅轉手送進宮?
“多寶閣。”
水清漪一怔,當真是。據她瞭解,喬夢語因爲毀了容貌,並不受皇帝的待見。莫寅爲何要陷害喬夢語?若是要連累鎮國公府,可這罪名只扣在喬夢語的頭上。
沒有等她多想,冷傲倏忽出現在水清漪的屋子裡,冷聲道:“水小姐,永盛坊香料出事,主子不在帝京。”
“出了什麼事?”水清漪眸子裡閃過暗芒,‘花’千絕不在帝京,永盛坊便出事。怎得那麼巧?心裡瞬間想到了一個人,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孟菲兒買了香料,用了之後,滿臉膿包,如今孟府裡的人來討公道。”冷傲頓了頓,繼續說道:“孟府無懼。”
水清漪自然知曉孟府成不得氣候,權相認爲孟津將權夜雪賣到了紅樓,命人綁了,削‘成’人棍扔在孟府府前。孟津是孟府唯一的嫡子,被相府明目張膽的‘弄’死,許多官員都拉開與孟府的距離,聲勢大不如前。
可是要憂心這是有人刻意爲之。
難道,莫寅是爲權夜雪辦事?
畢竟,她是永盛坊的東家,很隱秘。孟菲兒的事,就怕是拋磚引‘玉’。
繡橘擔憂的說道:“小姐,這件事您斷然不能出面。經商是最下等的事,更何況您還是‘女’子,傳出去旁人怕是會瞧不上您。”看了一眼四周道:“三夫人雖然日子過的舒坦,她也就在商賈圈子裡吃得開,真正的世家,如何瞧得上眼?再說,靜安王妃極爲厭惡商賈,您若暴‘露’身份,在王府怕是會受盡冷眼,日子難過。”
水清漪知道是這麼一回事,但眼下‘花’千絕不在京中,她並沒有信得過的人。
“三夫人。”繡橘建議道。
水清漪搖頭:“她有自個的產業,這點事兒莫要勞煩她。”示意冷傲離開,喚出牧蘭,讓她換上一身紗裙:“你當成東家出面。”
牧蘭看着手中繁縟的紗裙,面部僵硬,看着自己的一身衣裳,冷聲道:“主子,牧蘭這一身並無不妥。”
水清漪搖頭道:“不適合。”看着牧蘭越繃越緊的面龐,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沉聲道:“我以主子的身份,命令你!”
牧蘭嘴角翕動,閃身離開道:“屬下自去領罰。”
水清漪輕嘆了一聲,看着桌子上紫‘色’的紗裙,道:“繡橘,備馬車。”
……
永盛坊
孟菲兒戴着斗笠,身後跟着一羣家僕,手上全都拿着木棍,保護她。
“快叫你們東家滾出來,否則,本小姐就拆了這永盛坊!”孟菲兒氣瘋了,都說永盛坊裡賣的香料脂粉,都是從西越運過來,比其他的胭脂水粉要略勝一籌。她前幾日便買了去用,打扮着與靜安王府二少爺見面。可誰知她臉上長滿了紅‘色’疹子,請了府醫吃‘藥’,第二日全都變成膿包。膿包癢得破了幾顆,好了之後居然有一個坑!
掌櫃的林嬌連忙安撫道:“孟小姐,東家待會便來了。”
孟菲兒手中的棍子揮舞出去,將櫃子裡的香料罈子打破,香味霎時溢滿室,濃郁清雅,並沒有因爲量多而刺鼻。
“本小姐已經等了半個時辰,再等一刻鐘,便莫要怪本小姐手下不留情!抓你下大獄!”孟菲兒素來嬌縱慣了,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來討公道卻遭受怠慢,怎得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林嬌看了撒一地的香料,心疼的說道:“這香料脂粉並不只有孟小姐買了,旁人也是用過,沒有出現問題,偏就孟小姐有事,可是吃了什麼需要忌口的食物?”
林嬌說的客氣,可聽到孟菲兒的耳朵裡,卻是另外一種意思。暗指她吃壞了東西,誣陷永盛坊!
面‘色’鐵青的說道:“給本小姐砸!狠狠地砸!”
家僕瞬間持棍衝上去,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且慢!”一道紫‘色’的身影,從容不迫的走進鋪子。冷若寒潭的眸子,‘射’向孟菲兒。
孟菲兒打了個寒顫,即使她戴着斗笠,都感覺要被這冰涼的目光給冷凍成冰。
隨即,想到她可能就是卑賤的商賈,她一個堂堂尚書的小姐,居然敗在她的氣場上,惱羞成怒道:“你就是永盛坊的東家?”微微撩起帷帳,打量紫衣‘女’子。一襲紫‘色’紗裙,臉上帶着面紗,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那種冷,彷彿要滲進骨子裡。
“是!給我看看你的臉。”紫衣‘女’子對她的打量仿若未見,冷聲道:“將你買的香料胭脂都拿出來。”
孟菲兒一怔,大聲的說道:“那些見鬼的東西,本小姐早就扔了。難不成你想要賴賬?”
“你不將香料胭脂拿出來,我怎知你不是訛詐?”紫衣‘女’子雙手環‘胸’,冷冷的說道。並沒有因爲孟菲兒的身份,而賠罪吹捧。
這樣的結果與孟菲兒想的相駁,心裡無法接受。她用這裡的東西毀容,他們反倒理直氣壯的說她訛詐!怒火翻騰的說道:“莫要欺人太甚!”
“實話實說罷了!你若拿不出證據,便將斗笠摘了,我已經請了大夫給你驗傷。倘若是永盛坊的責任,絕不推脫。”紫衣‘女’子看向人羣,一個老叟揹着木箱進來。
孟菲兒死死的瞪着紫衣‘女’子,這個賤人是在折辱她!
當真以爲她孟府無人麼?
深吸幾口氣,摘掉斗笠,‘露’出滿目全非的臉。膿包流着膿,看着令人頭皮發麻。她的眼皮上也長滿了,紅腫一片,壓根睜不開眼睛。
“若是永盛坊的責任,本小姐絕不放過你!”孟菲兒看着他們強烈的反應,羞辱感在心底滋長,對紫衣‘女’子恨之入骨。
紫衣‘女’子涼涼睨她一眼,讓大夫給她驗。
大夫檢查了一番道:“這是中毒。”隨即,從木箱裡掏出手枕,替孟菲兒把脈,沉‘吟’道:“毒已入骨,難解。”
孟菲兒怔愣住,她這是中毒了!爲何府醫卻是沒有檢查出來?驚慌的說道:“你的意思還有解?”
“有。”老叟點頭。
孟菲兒眼底閃過欣喜,轉而‘陰’厲的看向紫衣‘女’子道:“如今你還要如何狡辯?這大夫是你親自請來的!”
紫衣‘女’子冷笑道:“中毒就是因爲我的香料脂粉?未免太過可笑?看你如今的情況,是請了大夫醫治吧。中毒症狀如此明顯,那位大夫怎得毫無所察?你該感謝我,若非給你請了大夫,再過幾日,你就要等死。”
孟菲兒瞳孔一緊,心裡有着害怕。慶幸着她今日來鬧事,可也不能保證是這‘女’人夥同這老不死的殘害她啊?
越想越覺得如此,冷笑道:“這是你與他串通好騙我吧?”
“你說是便是。”紫衣‘女’子眼底掠過一抹譏誚的笑,速戰速決道:“你這毒是吃進去的,與我這胭脂香料無關。你若再鬧,我便讓人請官!”
“賤人!”孟菲兒眼底閃過猙獰,拿着棍子揮了過去。忽而,看着眼前的紫衣極爲的熟悉,靈光一閃,迅雷不及掩耳的用棍子挑落紫衣‘女’子的面紗,鄙夷的說道:“水清漪,原來是你!你怕我嫁入靜安王府,纔在香料裡下毒毀我容貌?誰人知曉,未來的靜安世子妃是個低賤的商戶,如此的傷風敗俗,打王府的臉。”
------題外話------
親們,煙兒明天回家,欠了四千多字了,回去補上。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