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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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曾經也風光過一斷時日,自然是見過兵符。卻沒有拿在手裡仔細端詳過。

如今,她念了許久的兵符,就這樣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且是給她的東西,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二皇子見皇后的模樣,目光晦澀,轉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安樂菁身上。劍眉微挑,對皇后說道:“母后,您確認這是兵符?”

皇后臉上的笑容一斂,她知曉二皇子素來是謹慎的人,有此一吻並不意外:“皇兒,母后曾經見過一兩回,的確是兵符。你若心生疑慮,可以將你大舅舅喚進宮來鑑定。他曾經也擔任過將軍,統率幾萬士兵,該是認識的。”她心裡也起疑,這麼貴重的物件,水清漪該是妥善保存,而不是輕易的被安樂菁給拿到手!

安樂菁知道皇后與二皇子的顧忌,只得實話實說:“今日我去攝政王府拜見福安郡主,因爲以往有過恩怨糾葛,她不願與我多說。只是問了一下妹妹的事情,便起身走了。我當時還想着其他的法子,要進去郡主的屋子,好藉機與郡主近身奪得這物件。卻沒有想到皇天不負苦心人,這物件被郡主遺落在石凳下。那石凳設計巧妙,這令牌恰在凳子空心處,若不是眼力好,恐怕是不會注意。”

若水清漪將這令牌遺落在明顯的地兒,還有可疑之處。可這般隱蔽的地方,引安樂菁上鉤,安樂菁沒有瞧見,恐怕也是白忙活一場!

皇后心中稍稍安定,凝眉道:“她問了什麼話?”

安樂菁眉眼舒展,擡眼看了二皇子一眼,輕聲細語的說道:“郡主詢問我妹妹可在府中,有一物落在她那兒。我原想替妹妹取回去,可郡主卻沒有再提。”

皇后沉吟了半晌,細細的琢磨這句話,似乎沒有端倪,將兵符遞給二皇子道:“二皇子今日入京,再過一些時日,等穩定下來,再納你進府。”

安樂菁心裡咯噔一下,臉色蒼白,慌張的看向皇后。她聽出裡面的潛意詞,皇后是說二皇子在外遊歷,如今方纔入京,地位不穩,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暫時沒有多餘的時間納她入府。若她想要嫁進皇子府,那便是要看她的表現。

而她的表現,無非是拉攏父親幫助二皇子。

可如今她嫁給二皇子爲妾,都還是瞞着父親沒有吱聲。她不怕繼母會告訴父親,因爲繼母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嫁給二皇子。就怕她利用父親對親生母親的愧疚,而勉強答應。所以這幾日繼母吩咐一個婢女照應她,無非就是監督,不讓她有機會靠近父親。可她當真是多想了,若那麼簡單,她何至於瞞得這樣辛苦?

大殿裡一片沉寂,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安樂菁咬緊了牙關,她知道皇后與二皇子在等她表態。她只有嫁給二皇子這一條出路,沒有順應皇后,恐怕她不會成功的嫁給二皇子。

“皇后娘娘,臣女將婚事告知父親,待二皇子處理好事物,在一起商定日子。”安樂菁低垂着頭道。

皇后滿意的頷首:“行了,你退下罷。”命人給了些打賞,安撫安樂菁。

安樂菁磕謝了皇后的恩典,起身退了下去。

外頭的日光,驅散不了安樂菁體內的寒氣。鬆開手指,手心裡一片溼濡。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略帶等次的說道:安樂菁啊安樂菁,你機關算盡,到頭來什麼也沒有撈着。如今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屍骨無存,可你已經沒有退路!

“小姐,皇后娘娘刁難您了?”安樂菁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目光怯弱的望了一眼巍峨寬宏的大殿,將安樂菁手中的賞賜接了過去。立即喜笑顏開,皇后給了賞賜便是沒有爲難小姐,可小姐爲何愁眉苦臉?

安樂菁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上了轎子出宮。

……

水清漪卻在這個時刻被虞貴妃邀請進宮。

與安樂菁的馬車擦身而過,落霞微掀着簾子,探頭看了一眼,淬了一口道:“從咱們府裡頭出來,轉眼進宮,不知她安的什麼心思。”

水清漪抿脣,搖晃着手中的茶盞,嗅了一口,一股子怪味撲鼻。微擰着眉頭,將茶杯裡的茶水給倒在了銅盆裡。

“失敗了?”落霞看着快要倒滿的小銅盆,轉移了注意力。看着桌子上的鮮羊奶與茶葉,提議道:“莫不是奶茶要放在火上煮口感才香醇?”

水清漪眼前一亮,點了點頭。她只是將羊奶先煮沸去了羶味,而後再兌了沸水沖泡茶葉,之後纔將奶倒進茶盅內攪拌。

“等下回府再試試!”水清漪擦拭着手指,臉上漾着淡淡的淺笑。她如今有孕將要三個月,沒有多大的孕期反應,只是口味比較奇怪!

落霞應聲道:“聽說虞貴妃娘娘偶得了一罈子醃梅子,原本貴妃娘娘食不下咽,每回用膳前含一粒梅子,便開胃了。”

水清漪睨了落霞一眼,不過是外邊傳的神乎其神罷了。醃梅子略酸,吃了口舌生津,的確會有點食慾,對她來說卻是不管用。

“昨夜裡你吃的那酸甜的梅子,與虞貴妃娘娘的醃梅子是一樣的。”

水清漪眼底喊着淺淺的笑意,因爲他得知後,第一時間便尋了醃梅子給她食用。不管如何,她就是沒有胃口,吃不下幾口飯。

長孫華錦心焦,她同樣也擔憂。這幾個月來,她日漸消瘦,害怕這樣下去,會影響到孩子。可太醫卻說了,這很正常,待孩子大了,會改善如今的狀況。

她期盼這個孩子,期盼了兩世,如何不珍視?

她初爲人母,極爲的擔心她的一舉一動,會對孩子造成了傷害。

所以,在還在沒有生下來的時候,她想她都難以心安。

落霞瞪圓了眼珠兒,她沒有想到她心心念唸的東西,昨夜裡被她全都與含煙給分食了。滿臉懊悔的看着水清漪:“郡主,您怎得不說呢?那是夜大人拿來給您的吧?”

水清漪看着落霞自責的模樣,失笑道:“行了,已經到了宮門。”

落霞利落的跳下馬車,搬着木梯搭在馬車上,攙扶着水清漪下來。隨後從馬車內將熱騰騰的糕點拿了下來,跟在水清漪身後道:“郡主,您見貴妃娘娘的時候,奴婢便在殿外候着。”

水清漪看着她滴溜溜轉動的眼珠,不知她又在想什麼。

虞貴妃在暖閣裡招待水清漪,兩個人都是有身子,膳食便不用特地的準備。看着徐徐而來的一道倩影,虞貴妃嘴角噙着一抹笑,神態溫和的說道:“大冷的天兒,本宮將你喚進宮來,可有耽擱了你的正事?”

水清漪抿脣一笑:“不妨事,如今我只有看看書,對對賬,並無其他要緊事。娘娘喚臣女進宮,倒是可以解解悶。”

虞貴妃眼底眉梢都染着淺淡的笑容,端着一碗羹湯,遞給水清漪:“若非有急事,本宮也不會如此不知輕重,讓你挺着肚子入宮。”頓了頓,虞貴妃眼底閃過一抹悲色:“我只有三兒一個皇子,原以爲將他放出去,會讓他躲過爭奪皇位的噩耗。可怎奈,終究是命,無論他走出多遠,都難逃此劫。我萬念俱灰之際,卻未曾料到,又懷有了身孕。爲了給我們母子有安身立命之地,我不得不爭,不得不搶!若是皇后娘娘得勢,她勢必會容不下我。”

“所以,你纔會幫我?”水清漪瞭然,莫怪第一次相見,虞貴妃便處處幫着她說話。

虞貴妃苦澀的一笑,眼底溢滿了悲絕之色。“我腹中的胎兒……已經沒有了心跳。她怕我腹中未成型的孩兒,對她構造成威脅,所以她容不下。我聽到風聲,皇后已經在逼迫皇上立下遺詔,冊立儲君,皇上斷不會如了她的意。可皇室裡,能夠勝任儲君之位,也只有二皇子了!皇上如今能夠堅持,不知他還能夠拖延多久。我如今一點辦法也無,這江山落在二皇子手中,恐怕百姓都會深陷水深火熱當中。你父王是真正的無私,爲天下社稷、黎民百姓着想,若是他……便是順應天命了!”

水清漪心中一驚,沒有料到虞貴妃是揣着這樣的心思!父王爲皇?水清漪想也不想的拒絕:“父王志不在此,不能用這天下江山的重任來約束他!當年我不知父王爲何會答應先帝,如今卻是再沒有任何的理由,肩負起這西越的江山。”水清漪擡眸,看了眼虞貴妃,似笑非笑道:“皇上恐怕也不會願意!”

正是因爲父王掌權,所以才成了西越皇的眼中釘,肉中刺!

若是父王要改了這西越國的姓氏,恐怕會死不瞑目。

虞貴妃斂目,眼底的光芒漸漸的黯淡,的確是她妄想了。攝政王妃仙逝之後,攝政王便不怎麼管理朝事。之所以還在其位,恐怕是爲了這一雙兒女。如今這一雙兒女都已經長成,了卻了心事,攝政王恐怕早已想脫身,只是目前的局勢,他若是告老還鄉,恐怕會大亂!

水清漪從虞貴妃的話語中得到一個信息,恐怕皇后與二皇子忌肆的三皇子,如今的狀況不容樂觀。

“皇上屬意三皇子。”水清漪語氣中有着試探。

虞貴妃緘默不語,緩緩的起身,去了內閣。

水清漪看着虞貴妃站在屏風處等她,便起身跟了過去。

虞貴妃扳轉硯臺,牀踏板緩緩的升上來。打開牀踏板,裡面是密室。

水清漪一怔,看着虞貴妃順着狹窄的梯子爬了下去,凝思了半晌,緊跟着虞貴妃下去。經過狹隘的甬道,裡面一片燈火通明。大約十平方米的暗室裡,正中間擺着一張冰牀,上面躺着一位大約十七八歲的男子。渾身凝結着薄薄的寒冰,臉色透着不正常的白,了無生氣。

這……

水清漪眼皮子狠狠的一跳,他莫不是三皇子?

“他受了重傷,已經永遠不會再醒過來。爲了鞏固我的地位和安危,我便欺瞞了所有人,告訴他們三皇子在外遊學。可眼下,再也瞞不了多久了!”虞貴妃目光溫柔如水,慈愛的凝視着少年,握着他的手,淚眼朦朧。

水清漪心中極爲的震驚,隨即便是百味雜陳。

身在其位謀其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儘管如此,水清漪也不願她的父王陷入泥沼。

“虞貴妃,父王改換了這江山的姓氏,絕無可能。你若只是想要一塊淨土,好生的過了餘生,我可以幫你。”水清漪心裡感念這虞貴妃的恩情,可這不足以讓她犧牲了父王,乃至賠上整個攝政王府。

虞貴妃忽而詭異的一笑,對水清漪道:“你會改變主意的!”說罷,擡着少年的頭,拿着給他當枕頭的木盒出來,遞給水清漪道:“你會需要它。”

水清漪疑惑不解的看着盒子,不知裡頭裝着何物。

“常人手足骨節重創導致傷殘,敷上此藥膏後傷患仍可痊癒,逐漸恢復正常活動。”虞貴妃她賭水清漪會答應,救花千絕不是她本意。極有可能花千絕腿治好了,水清漪出爾反爾,由花千絕擔任儲君。

雖然比皇后得勢好,她依舊心有不甘。

水清漪沒有想到有藥能夠治好花千絕的腿,心裡極爲的激動,伸手想要拿過來看看,卻被虞貴妃藏進了袖中:“明日讓攝政王入宮,若是合我心意,便將這藥給攝政王帶回去給你。”

水清漪捏緊了落空的手指,虞貴妃送客之意很明顯,便順着來時的路離開。

心裡極爲的矛盾,她想要保全攝政王府,不趟這趟渾水。可虞貴妃她心狠,有手段!拿捏住她的軟肋!

花千絕因她致殘,這是她心裡一個疙瘩,無法釋懷。如今得知有藥能夠醫治好他,她斷然是不會放棄。

難道,當真要爲了那盒藥,將父王推出去?

水清漪兩面爲難。

等在外邊的落霞,見着水清漪出來,趕忙上前詢問道:“郡主,貴妃與您說什麼了?”臉色這般的凝重?

水清漪不語,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回府。”

虞貴妃恐怕對此勢在必得,因爲她算準了自己不會棄花千絕不顧。

回到府裡,水清漪立即去了書房。看着龍珏在批閱公文,水清漪在他對面坐下。

龍珏擱下手中的公文,看着心事重重的水清漪,微蹙眉頭:“發生何事了?”

“大皇子的腿有治了。”水清漪情緒低落,不知該如何與龍珏說。她深知龍珏當年是撂擔子,直接放權給西越皇,可奈何龍珏對母妃情有獨鍾,爲了與西越皇搶人,只得重新掌權。待母妃仙逝之後,他恐怕對這世間任何事物都了無興致。

他過的已經夠苦,夠心累,爲人子女,又怎得爲了嘗還自己私下的恩情,逼迫父王做他不願意的事?

“爲難?”龍珏只有在水清漪因爲長孫華錦的事情,纔會露出這樣的神態,其他還是頭一回見,可見是遇到棘手的事兒:“說來聽聽。”

“虞貴妃提了一個要求,讓您坐上那把龍椅,她纔會將藥給我。你們都是我至親的人,我難以抉擇。”水清漪咬着脣瓣,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是想要您順應了虞貴妃的意,治好了花千絕的腿之後,由他做儲君,這樣實至名歸!”

龍珏臉帶笑意:“這樣豈不是有失信譽?”

“我不過是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罷了!”水清漪纔不管虞貴妃她心裡如何想!既然虞貴妃不想要皇后那一派得勢,想要餘生安穩度日,便是誰擔任皇帝也可以。花千絕的性子,他只是想要對付與他有仇之人,虞貴妃有贈藥之情,恐怕也不會太爲難她!

龍珏頷首道:“好。”

水清漪長舒了一口氣,歉疚的說道:“父王,您如今活了大半輩子,如今爲了女兒,做了一回不講信義之事!”

“卿卿,你莫要多想。父王能走到這一地步,不足以你想的那般好。”龍珏語重心長道。

水清漪默然,她深刻的體會得到。許多時候,不是你不想做傷天害理之事,可總有人逼迫你。她毫無地位,手上仍有沾染鮮血,何況是父王?

水清漪心事重重的離開。

龍珏當日便進宮造訪虞貴妃,日落後方纔回府,帶來了水清漪心心念唸的藥。可龍珏卻臉色緊繃道:“這裡只是一半,還有一半等父王登基,她便會給了。”

水清漪心一沉,虞貴妃果然是隻老狐狸!

“父王,您答應了?”水清漪心驚的看着龍珏,將手中的藥塞回龍珏的手中:“您將藥退給虞貴妃,花千絕的腿我另外想辦法。無雙他是神醫,定能醫治好花千絕的腿,只不過時間長短。”

龍珏揉了揉水清漪的頭,輕笑道:“你從小因爲父王的失誤,而與我們走散,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將你尋回,因爲父王的固執,讓你與心愛之人分離,獨自飽受折磨。父王心裡想着是疼愛你,可卻沒有真正的爲你做過什麼。若是錯失了這一回機會,花千絕的腿沒有治好,恐怕你這一輩子心難安。”

水清漪鼻子一酸,想要落淚,卻拼命的忍住了。

“父王無需自責,清兒從不曾怨怪過您,您只是想要清兒過得好,並非心存了惡意。”水清漪上前擁抱了龍珏一下,感受到龍珏僵硬的身軀,破涕爲笑道:“父王若是因爲這盒藥膏,做了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清兒纔會愧疚一輩子。”打開盒子,看着裡面一塊通體黑如墨的半截藥膏,散發這陣陣的清香。“我將這藥膏拿去給無雙,看他能否配出藥方。”

龍珏點了點頭,尋了個由頭離開。

水清漪看着龍珏背脊僵直,步履匆忙,忍不住一笑,恐怕他被她給驚嚇住了吧?

水清漪把藥給了無雙,無雙臉色凝重的看着這半塊藥膏,搖頭道:“有幾味藥材我辨不出來,而且這藥講究藥材順序和火候,一樣不能有偏差,否則便藥效大失。你是從何得來的?”

水清漪如何得知虞貴妃從哪裡得到這藥膏?恐怕虞貴妃原先是想要給三皇子用,可三皇子卻是用不了,所以就一直留下來了?

“誰給你的?”無雙見水清漪滿面迷茫不確定,索性問得仔細。

“虞貴妃。”

無雙面色微變,將藥膏給了水清漪,冷聲道:“我幫不了你。”

水清漪探究的看着無雙,從他聽到虞貴妃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複雜難懂的神色,難道他認識虞貴妃?亦或是,兩個人有不同尋常的關聯?

想到此,水清漪也不再強求。她知無雙的性格,他說不,即使你說破嘴,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

安樂菁回到府邸,便去了書房。

看着從書房裡走出來的顧錦年,微微一怔,隨後想到自己的要緊事,安樂菁沒有多想,匆匆進了書房關上門。

寧遠侯見安樂菁沒有規矩,臉一沉,呵斥道:“愈發的沒有規矩!”

“爹爹,女兒是有要緊的事。”安樂菁左思右想,決定將她即將要嫁給二皇子的事情告訴寧遠侯。因爲這樣,寧遠侯便不會站錯了隊伍,導致她嫁進二皇子不受寵!

寧遠侯看都不看安樂菁一眼,從她鬧出的那些事情看來,便知並沒有什麼好事!

安樂菁見寧遠侯的態度,心中不忿,咬緊了脣瓣。再不甘心,也知如何做纔是最爲的理智!臉上揚着一抹淺笑,溫和的說道:“爹爹,女兒名聲如今敗壞了侯府,極有可能會影響了妹妹的婚事。所以皇后娘娘讓女兒嫁給二皇子的時候,猶豫再三還是同意了。若是因爲我而耽擱了妹妹,便是一大罪人。可我心裡想着還是要與爹爹說一聲,希望爹爹能夠同……啊……”

安樂菁捂着額頭,看着啪嗒掉在地上打轉的玉章,眼圈發紅。帶着哭腔道:“爹爹,女兒知你會生氣。可你要想想,女兒名聲敗盡,沒有人會娶女兒。你看,看看我這張臉,旁人都不敢瞧上第二眼,難道我做老姑子爹爹您纔開心?”安樂菁拿着帕子擦拭掉臉上厚重的脂粉,露出一道猙獰的傷疤。

“你……孽女!”寧遠侯氣得個仰倒,指着安樂菁滿腹指責教誨她的話說不出口!良久,就在安樂菁以爲寧遠侯妥協的時候,寧遠侯沉聲道:“我寧願你做姑子,也不要你嫁進二皇子府,連累了全府!”

“爹爹!”安樂菁尖銳的叫喚道:“您的心肝是長歪了麼?我同樣是您的女兒,爲何與安悅欣相比,卻是一個天一個地?安悅欣她時常說您不疼寵她,寵慣着我。可那只是表面,她的事情您事事周全的安排好,而我呢?我的一切我都必須要自己去爭取!”

“啪——”

寧遠侯一巴掌打在安樂菁的臉上,怒急攻心的捂着胸口咳嗽幾聲,冷聲道:“你還有臉說!我給你安排好的婚事,你嫌對方門楣不高,配不上你‘尊貴’的身份!心比天高,落到這樣的下場,你咎由自取!若你當真是爲了欣兒着想,我定會好言規勸你!可你這些年,哪回不是栽贓陷害欣兒,令她惹我厭煩?我原以爲你會收斂,卻沒有想到你越發的過份,將侯府推進火坑!你一心想要飛天,我這侯府當真是容不下你。”

安樂菁心裡一驚,她沒有想到寧遠侯全都知道。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他是要將她趕出侯府麼?

不!

不行!

她若被趕出去,斷然是不能嫁給二皇子了!

而如今寧遠侯對她心有芥蒂,並不待見她。想要說服寧遠侯幫助二皇子奪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安樂菁六神無主,不知接下來該怎辦!

“爹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別趕我走!您若不同意女兒嫁給二皇子,女兒不嫁便是!看在母親的份面上,爹爹原諒女兒這一回!”安樂菁眸光閃爍,如今她只能用緩兵之計。

寧遠侯這回卻是鐵了心,因爲安樂菁安了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斷不能將她安置在府上,免得惹是生非,闖下禍事!

“你便去你姨娘那裡,悔過自新!”寧遠侯吩咐人送安樂菁回去,督促她收拾衣物,即刻將她送到庵廟去。

“不!我不去!我不去!”安樂菁跪在寧遠侯腳下,拉着他的袍擺哀求:“爹爹,我不要去母親那裡,我不要去!”去了那麼一切都完了。

寧遠侯狠心的從安樂菁手中將袍擺抽出來,痛心的說道:“你已經入了魔障,你姨娘興許能夠點醒你!”她一心想要嫁給二皇子,嘴上雖然退讓了,可誰知她心裡如何想?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他斷然不會放任安樂菁禍及侯府。“你若同意嫁人,到時候我給你安排一門親事,再接你回府嫁人!”說罷,便讓人將安樂菁給帶下去。

安樂菁奮力的掙扎,便聽到寧遠侯無情的說道:“你若不服從,便將你絞發送去家廟!”

安樂菁臉色刷的慘白,絞發做姑子,她便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只得乖乖的閉嘴,任由婢女將她給拖下去。

安樂菁收拾箱籠的時候,當着寧遠侯身邊的婢女的面對自己的貼身丫鬟說道:“我如今要去庵廟,那裡清苦,便不帶着你一同前去了。這裡有五十兩銀子,算是盡了咱們這些年來的主僕恩情。”安樂菁拿出紅蓮的賣身契遞給她:“從今以後,你便不是寧遠侯府裡的人,成了自由身。”

寧遠侯的婢女挽香拿過五十兩銀錠子,仔細檢查了一番,見沒有藏東西,蓋上蓋子,對安樂菁道:“小姐,這丫鬟是屬於寧遠侯府的人,您將她放出府去,要知會夫人一聲。”

安樂菁心裡直冒火,臉一沉,冷聲道:“我如今是連處置自己的丫鬟,也沒有權利?”

“小姐,您自然有。只是這每個丫鬟都是有登記,您這樣放出去,若是夫人不知情,以爲這丫鬟逃跑了,報了官那便是鬧得大家都難看!”挽香不卑不亢道。

賤婢!

安樂菁想要喚人將這賤婢拉下去杖責,可奈何挽香是寧遠侯的人,她離府之際還這般潑辣刁鑽,恐怕寧遠侯會任由她在庵廟自生自滅!

“你有心了,我自然會告知母親!”安樂菁咬牙切齒,內心一陣悲涼,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堂堂侯府小姐,竟是被一個婢女如斯欺壓!

挽香得體的一笑,煙波一掃,看着安樂菁收拾的四五個箱籠。緩緩的說道:“侯爺方纔有吩咐,小姐只消帶幾身換洗的衣物便可。”說罷,讓人將整理好的箱籠擺回原處。

安樂菁氣血翻涌,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強嚥下去。瞪着挽香的眸子,幾乎要噴火,卻又無可奈何!

緊緊的攥着手心,讓紅蓮給她收拾幾身衣裳,轉身出了內室,眼不見爲淨!

怒氣衝衝的坐在榻上,聽着挽香指揮紅蓮:“庵廟清苦,這般華麗精緻的衣裳不適合,帶幾身素淨的衣裳。”

“挽香姐姐,小姐大多都是色彩鮮豔的,剩下的是兩身白裳,一身青裳。可已經收了好些年,大多是舊款式。”

“庵廟都是統一淄衣,誰會看款式?穿得這樣鮮豔,恐怕會衝撞了佛祖。”挽香訓斥道。

安樂菁一口白牙險些咬碎,簡直欺人太甚!

“小姐,侯爺說了,銀錢就莫要多帶,每月他會吩咐人送補給和銀錢。”挽香將一個扁扁的包袱遞給安樂菁,從袖中摸出一個荷包給安樂菁:“這是侯爺給小姐準備的。”

安樂菁摸在手裡,掂量一下,便知裡頭裝着五兩銀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是要逼死她!一個侯府小姐,每月只有五兩銀錢!庵廟裡都是素齋,母親去了不過半個月,人便整整瘦了一大圈。

不行!

她不要坐以待斃。

安樂菁心裡有了主意,牽強的笑道:“煩請你告知爹爹,我尊聽他的一切吩咐!”將包袱背在身上,啪的甩下簾子,坐上馬車去往庵廟。

而安樂菁的丫鬟紅蓮,在安樂菁走之後,拿着賣身契與銀子,收拾簡單的包袱,從後門離開。卻被幾個粗使婆子抓着,關進了柴房。

粗使婆子將紅蓮身上的包袱給拿走了,紅蓮焦急的想要搶回來,卻被粗使婆子抓着手臂,劈頭蓋臉扇了幾耳光。哼道:“小賤貨,竟敢趁着大小姐不在府中,偷竊賣身契逃跑!若不是夫人心善,定要押着你去見官!”用力將包袱奪過來,抱在懷中,凶神惡煞的說道:“再敢胡來,看老孃不扒了你一層皮!”

紅蓮捂着臉,蜷縮在角落裡,極爲的害怕。蒼白的臉上,五根紅彤彤的指頭,印在上面,看着格外的瘮人。

粗使婆子淬了一口,將柴房門給鎖了起來,興匆匆的去了夫人屋子裡。

寧遠侯夫人看着擺在桌子上的包袱,讓貼身丫鬟去翻找,什麼也沒有找着。

“夫人,難不成不在這裡面?”添香裡裡外外都翻找了一遍,只有幾件漿洗得發白的破布衣裳。府裡頭髮下去的下人服卻是一件也沒有!

“裝銀子的木盒呢?”寧遠侯夫人淡淡的說道,同時展開手中的賣身契。心中冷笑,倒是個心思縝密的,這賣身契咋一看與旁的相差無幾,但是仔細一瞧,卻是有些區別。這是後面安樂菁寫的,她恐怕預料到會東窗事發,便事先準備好,將她要對紅蓮說的話,寫在藏頭字裡。“不用找了,只要紅蓮那丫頭沒有放出去,便沒有大礙。”

添香卻是不容樂觀道:“夫人,您也見識過大小姐的手段,她詭計多端,指不定有幾手的準備。既然她讓紅蓮給她去二皇子府送口信,咱們幫她這一回。”

寧遠侯夫人轉瞬明白了她話中之意,笑罵了一句:“就你心思多。”卻也是應允了。

添香是練得一手好字,描摹得也極爲的相像。照着安樂菁的字,寫了一封書信,讓人給送到了二皇子府中。

而坐在馬車裡安樂菁,心裡忐忑不安,期待着二皇子拿了紅蓮給他的信,趕緊過來救她逃脫出去。可左右沒有等來,倒是快要到了庵廟,心裡越發的焦灼。她來庵廟見過一回母親,那個時候便見識了庵廟的嚴厲。母親是因爲犯錯,才被送到了庵廟,專有嚴苛的師太管教母親,一舉一動處處有人盯着。而且還要勞作,若是偷懶,免不得要受皮肉苦。

她若是進去了,斷然是出不來了!

掀開簾子,看着越來越靠近庵廟,紅蓮那邊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急的滿頭大汗,只得尋一個藉口:“停車!快點停下來!”

護送安樂菁去的是挽香,挽香眼底閃過嘲諷,淡淡的睨了安樂菁一眼,不溫不火的說道:“大小姐,快要到庵廟了,你在稍等一會。”

“我要出恭!”安樂菁方纔掀開簾子的時候,如今是在小樹林裡,定是有許多的灌木叢。而且在下雪,她支開了挽香,定然能夠溜走。

挽香蹙眉,掀簾看了一眼路途,裡庵廟還有小半個時辰。安樂菁額頭上滲出了冷汗,滿面焦急的模樣,不似作假。沉吟了片刻,只得鬆口道:“奴婢給大小姐打掩護。”

安樂菁心中嗤笑,不過是怕她逃跑,過來監視她而已!

安樂菁率先下了馬車,左右觀望,將地形牢記於心。左邊佈滿了荊棘,右邊樹木稀疏,可灌木叢卻有半個人高,若是存心躲藏起來,也不難被發現。

安樂菁走向了右邊,對挽香道:“我就藏在那矮木叢裡出恭,你在這裡等着。”

挽香看着五十米遠的地兒,有個到腰際的矮木叢,樹葉細密,看不清楚後面的情況。心裡稍稍遲疑了起來,卻聽見安樂菁道:“天寒地凍,這裡的積雪都過了膝蓋,還在紛紛揚揚的下雪,我能跑到哪裡去?”

挽香一想,覺得也是,便頷首,背轉過身子。

安樂菁眼底閃過一抹陰鷙,故意放重腳步,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響。

挽香聽到身後的動靜,旋身過來,便看見安樂菁蹲下去,深紫色的裙裾舒展在雪地裡,心裡頭卻不敢放鬆。凝神聽了片刻,那裡並沒有傳來動靜,挽香警覺的走上前去,開腔道:“大小姐,您好了麼?”

迴應的是一片寂靜的。

挽香心一沉,繞過矮木叢,只見雪地上躺着一塊被撕裂的裙裾,故意露出在她的視野裡,令她放鬆警惕,隨後潛逃。

果真是不安份!

挽香惱怒的看着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該活活憋死她,省的在外做妖!

可事已至此,挽香心知抱怨無用,只得尋着腳印去找,在一道岔路口的時候,腳印卻是消失了。附近找了一圈,人影也沒有。略微思索,挽香眼底閃過冷意,安樂菁無處可去,侯府她萬萬不敢回去,那麼便是去尋二皇子了!

想通關節,挽香直接上馬車去二皇子府堵人。

安樂菁卻是不知道挽香的心思,焦急的往前跑,一邊跑一邊抹去腳印。後面沒有動靜的時候,坐在地上喘氣。直到看見官道上那輛馬車返程回去,安樂菁纔敢走出來,雙手搓着手臂取暖,驀地看見一輛馬車緩緩的行駛而來,眼前一亮,慌忙揮舞着手臂攔截下來。

簾子掀起,安樂菁看着馬車裡的人,臉上的笑容一僵。

“安大小姐。”

安樂菁緊了緊手心,硬着頭皮上了馬車。

……

馬車緩緩的停在二皇子府外,安樂菁道了謝,卻沒有得到對方的迴應,咬緊脣瓣,掀簾下車。卻看見了對面巷子裡的一輛馬車,嚇得魂飛魄散,見鬼似的縮了回來。“你……你能將我載到後門?”

“怎麼?遇到熟人?”南門萱似笑非笑,眼底帶着對安樂菁毫不掩飾的輕蔑。

南門萱的眼神令安樂菁非常不舒適,可眼下有求於人,安樂菁只得忍受了南門萱給她的屈辱。“是的,侯府裡的人。”

南門萱嗤笑道:“就你這腦子,還妄想嫁給二皇子?馬車在門口停了,卻過府不入,你說旁人會如何想?監視你的丫鬟,她能在你逃跑後,能夠在這裡守株待兔,便不是個蠢的。你若不信,馬車恐怕沒有駛出幾米,她便追上來了!”

“那該怎麼辦?”

“你等着。”南門萱跳下馬車,敲開了二皇子的府門,與門僕說了什麼,便打開了正門,讓馬車駛進去。

安樂菁詫異的看着南門萱。

南門萱卻是不屑一顧,二皇子繼續用人,她外祖是帝京首屈一指的皇商富家,她送上門來,二皇子豈會拒絕?

“我只能幫你到這裡,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南門萱上了馬車,趕着安樂菁快些下去,別耽擱了她時辰。

安樂菁忍氣吞聲,下了馬車,看着馬車絕塵離去。眼底閃過戾氣,轉身對一旁的奴僕道:“二皇子呢?”

奴僕也傻眼了,原以爲是南門小姐。他就是進去通傳的功夫,留下的卻是寧遠侯府的大小姐。他如何向二皇子交代?

“安……安小姐,方纔……方纔的南門小姐呢?”奴僕磕磕巴巴的問道。

安樂菁臉一沉,不待她發作,便遠遠的瞧見一襲墨色錦袍的男子,風度翩翩而來。溫潤的面容,見到安樂菁時,微微一變。滿目陰鷙的看向通報的奴僕,奴僕跪地道:“方纔是南門小姐敲開府門,詢問您是否在府邸裡,隨即讓奴才去通傳。奴才回來的時候,只見到了安小姐一人。”

二皇子目光寒慄,冷颼颼的上下打量着安樂菁,冷聲道:“有何事?”

安樂菁楚楚可憐的說道:“二皇子,我被爹爹送到庵廟,半途中逃了回來。他不信您會娶我,怕我丟了寧遠侯府的顏面。您若是去侯府下聘,爹爹肯定會明白過來,我並沒有騙他!”

二皇子冷笑連連,這個賤人到了如今的地步,還敢欺瞞他!

更重要的是居然污衊了袁藝靈與水清漪合作,讓母后誤解了袁藝靈,打算毀了這門婚事。

“到書房詳談!”二皇子強忍着心裡的怒火,甩袖去了書房。

安樂菁心裡頭莫名的不安,跟着二皇子進了書房。

“關門。”

安樂菁合上門,轉身脖子一緊,被死死的掐住。心中惶恐不安,難以置信的看着二皇子,想要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拼命的掙扎,可她力氣不敵二皇子,撼動不了半分,只得乾着急!

呼吸愈來愈薄弱,安樂菁胸口似要炸裂開。

斷斷續續,吱吱唔唔的求救:“放……放開……”

二皇子渾身充滿了戾氣,他本就不希望被人強迫、威脅!可這個賤人拿袁藝靈威脅他的母后,嫁給他爲妾!

不過是個卑賤的妾,要殺要刮,自然無人敢說他!

安樂菁心中大駭,她知道二皇子動了殺機,可她不明白她哪裡做錯了,讓二皇子有了殺她的動機。

“母后想要拉攏寧遠侯,所以讓我委屈點納你做妾,可如今寧遠侯將你送去庵廟,便足以說明你沒有任何的價值。可不娶你,你若是壞了母后的好事該如何是好?死,便是你唯一的出路。”二皇子話落,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安樂菁肺部憋悶快要窒息,手指胡亂飛舞,抓着二皇子,企圖讓他鬆手。可這樣卻是加速了她的死亡。二皇子臉上受痛,手一動,咔嚓一聲,安樂菁脖子一歪,手腳綿軟的垂落。

二皇子宛如提着破布娃娃將她甩在地上,命人進來將屍首收走。

“爺,如何處置了?”

“處置乾淨便可。”二皇子話落,忽而喚住了侍衛:“她與南門小姐一同進京。”

侍衛心領神會,將安樂菁扛在肩上離開。

……

二皇子入宮,將安樂菁死的事情,稟報給了皇后。

皇后一怔,就這樣殺了安樂菁?

“皇兒,母后留着她還有用處……”母后心裡覺得可惜,可既然人沒了便沒了,她不至於爲了無關緊要的人與她的兒子爭執。

二皇子卻沒有這麼想!

他在外遊歷的這些年,曾經與袁藝靈有過幾面之緣,他被袁藝靈給吸引。這次之所以回京,因爲時機成熟,再一個便是他與袁藝靈的婚事。

未免事情生變,這才急急的趕來。

可沒有料到,母后竟與他說袁藝靈與水清漪合謀,算計她。要退了這門親事!

他輾轉得知,因爲安樂菁那充滿野心的女人,爲了得皇后的心,便污衊了袁藝靈。

“她眼裡只有利益,她爲了能夠在帝京立足,便費盡心思,耗盡手段。日後若是起了別的心思,豈不是會背叛我們?那時候我們這麼多年的籌謀,便功虧一簣!何況她說的未必是真,母后與兒臣密談時,豈會讓人聽了去?她怎麼那麼湊巧就聽到了?母后確認她不是捏造事實?她所言非實,我們防備西北大將軍,甚至將暗箭對向他們,我們便失去了一個盟友,多了一個勁敵。兒臣不多言,母后您多想想。明日我便去西北大將軍府提親,儘快將婚事辦了!”他不想拖下去,夜長夢多,儘快將她娶進府爲妙!

皇后被二皇子說動了,因爲她最信得過的便是二皇子,他們母子有共同的目標。

細細一想,的確如二皇子所言,安樂菁所說不一定都是真的。

“皇兒,你迎娶袁藝靈爲妃,可暗中觀察她。若是有可疑,便防範,日後尋得時機好利用一番。若是沒有疑心,那便更好了。”皇后心裡依舊有疙瘩,不論安樂菁所說是真是假,她都不會對袁藝靈放心。

但是二皇子的心思……

皇后嘆息,二皇子是她生的,豈會不知他對袁藝靈的那份心?若是堅持反對,恐怕母子會離心。

二皇子沒有料到皇后會同意,心中一陣欣喜,臉色也緩和了過來。眼底的戾氣散盡,對皇后娘娘說道:“母后,您也莫要惋惜。安樂菁不得寧遠侯喜愛,將她送到庵廟做姑子,沒有任何的用處。您若是想要拉攏了寧遠侯,莫要忘了他還有一個小女兒,雖然不是原配所生,卻也算是個嫡女。極爲的得寧遠侯的歡心,且與福安郡主關係親厚。如今將要及笄,何不先定下了婚約?”

皇后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這一層,被二皇子一點撥,便心中開朗。正要吩咐人去辦,卻被二皇子給制止。袁藝靈是他心愛的女子,他不想要讓袁藝靈受了委屈,所以在她進門前,斷不能納妾。

皇后心裡不是滋味,她一手養大的兒子,如今會顧慮別的女子心中感受,卻是沒有替她想過。

難道,愛當真能矇蔽了一切?

就好比皇上愛上那個妖女,淪落到如今的下場!他若是將啊妖女拱手相讓給龍珏,沒有生出要奪回來的心思,何至於做了有名無實的皇上,皇權旁落的下場?

她心中有恨,當初有多愛他,如今心中便有多恨。

幸虧!

幸虧當初有東齊國的人容忍不下喬若芙,否則如今恐怕沒有他們母子立足之地。

“皇兒,你要記住,身爲男兒身,便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莫要沉浸在兒女私情中。否則,便會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倘若,你無法掌控的時候,便要毫不手軟的除掉她!”皇后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只希望他能夠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二皇子不懂,卻沒有忤逆了皇后,點頭應了一聲。

“你回去吧,明日母后會給你安排聘禮,去將軍府下聘。”皇后想要靜一靜,畢竟那麼多年的夫妻,很快就要斷了情份,皇后心中頗爲的酸楚悲涼!

打算起身去看一看西越皇,卻聽見流芳姑姑說道:“虞貴妃召見了福安郡主,隨後攝政王進宮,待人離去後,虞貴妃傳喚了太醫,要了一碗落子湯。”

皇后嘴角微揚:“那孽種沒了?”

“沾了那藥,就算臨盆都要會沒了。何況如今月份還小,能保住命已經算是不錯了。”流芳姑姑臉上帶着笑,說的卻是不近人情的話。

“那可不一定。”皇后近日來提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去。

流芳姑姑好似想到了什麼,神情凜然,不再做聲。因爲十幾年前,這藥她同樣的給一個人下過,劑量是虞貴妃的幾倍。可惜她福大命大,非但生下一個健全的孩子,而且還生了第二胎!

“情況如何了?”皇后目光陰冷,若是這個時候來個大出血,便對得起這一副藥劑。

“原本是不行了,可在關鍵時刻,夜大人帶着一位灰衣少年入宮,撿回了一條命。”流芳姑姑咬牙切齒,話裡透着濃濃的不甘。若是虞貴妃死了,那麼三皇子便是有逆天的本事,也不是皇后的對手!

皇后眼底閃過猙獰,又是他!

“到底是何來歷?你可查清楚了?”皇后心底對所謂的夜錦起疑,他若是西北大將軍的部下,理應是聽從西北大將軍的命令。可他卻是處處沒有爲西北大將軍設身處地的着想,反而是讓西北大將軍爲難,最後竟是明目張膽的偏向攝政王。若她是袁建勇,斷然是會暗中對付了夜錦,可袁建勇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畏懼攝政王?還是問題出在夜錦身上?

他憑空出現,奪得袁建勇的信任。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爲可疑的事情!

流芳姑姑搖頭道:“沒有,他彷彿是憑空出現,背景空白,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來歷!”心中暗暗吃驚,不知這是袁建勇的傑作,還是夜錦本人?

聞言,皇后臉色微變,眸子裡晦暗難明。

“去瞧瞧虞貴妃。”皇后吩咐流芳姑姑拿着千年人蔘,送給虞貴妃補身子。

虞貴妃沒有想到皇后這個時候會來看望她,撐着身子要坐起來,皇后體貼的說道:“你身子正虛,好好躺着休養。”

虞貴妃也不再堅持,她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身子本就虛弱。不過是一些虛禮罷了!

“勞煩姐姐掛心了。”虞貴妃臉色蒼白的躺在牀榻上,寢殿內燃着薰香,依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沒有想到尋常的落胎,她會突然血崩。轉而她想到這裡的太醫恐怕都被皇后給收服了去。就在她以爲要死的一瞬,夜錦帶着無雙來給她醫治,撿回了這條命。

苦澀的一笑,若不是她手中有水清漪需要的一味藥膏,恐怕這回當真是沒命了!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打算將另外一半給了水清漪。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虞貴妃慘白的臉,關切的說道:“你瞧瞧你,不愛惜身子,好好的孩子,怎得就落了呢?皇上若是知曉了,不知該如何痛心了!”

虞貴妃扯了扯嘴角,什麼話也沒有說。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囑咐流芳姑姑道“你去廚房將那支千年人蔘熬了給貴妃補補身子。”

虞貴妃眼底閃過一抹恨色,明知她此刻極虛,不能大補。她偏巧要流芳將整支人蔘給燉了喂她,安的什麼心?

“不必勞煩姐姐了。”虞貴妃給心腹使了眼色。

可流芳姑姑本就是知道皇后打的什麼算盤,自然不會因爲虞貴妃一句話而罷休,端莊的笑道:“貴妃娘娘,這是太皇太后賞賜給皇后娘娘的人蔘。皇后娘娘見貴妃娘娘身子虛弱,便將這人蔘賞了你,這是恩典。您身子養好了,皇后娘娘纔會心安。”

虞貴妃心一沉,她若拒絕才是讓皇后煩心?

允兒拉了拉虞貴妃的衣袖,暗使了眼色。

虞貴妃心中一嘆,皇后是有備而來,怎得會輕易的放棄了?她只能竟敢其變了!

皇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這就對了,咱們是姐妹,共同服侍皇上。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這話太見外了!皇上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你好好養着身子,替姐姐伺候好皇上,便是對我的答謝。畢竟皇上最寵愛的便是妹妹了,只有妹妹親手伺候姐姐才放心。”

虞貴妃聽出皇后話裡的意思,皇上快駕崩了,她也該隨皇上去纔是。

“姐姐,妹妹如今不過是殘軀病體,如何能夠盡心照顧皇上?當初皇上與妹妹說過,他當年本是很排斥娶顧家女爲皇后的規定,可見着姐姐之後,便心甘情願的娶了姐姐爲後。可顧家勢如中天,想着要操控他。縱然有滿腹心事,也不能輕易的向姐姐傾訴。因爲有幾回,姐姐轉眼告訴了顧家,皇上的計劃受到掣肘。至此之後,皇上心裡極爲的矛盾,想要寵幸您,又怕您身後的顧家。後來有了東齊國和親過來的喬若芙,她性子溫和善解人意。看着皇上時常喝悶酒,便主動開解皇上,一來二去,便生出了幾分情意,對姐姐的這份心,便淡了。”

皇后心中驚起了滔天巨浪,她從來不知皇上竟是有這樣的心思?

原來,他也曾經真心相待過她?只是那個時候她太過蠢鈍,聽信了母親的話,將皇上的一言一行都告訴了他們。因此,才與皇上隔了心?

不!

不可能!

他本就是薄情寡義之人,對她冷眼相待,又豈會對她有情?

虞貴妃看着皇后眸子裡的波瀾起伏,淡淡的說道:“皇上原本對喬若芙並無多大的感情,就是因爲你從中攪合,反倒是讓皇上對喬若芙更加的在意了!以至於之後,非她不可。你難道還不明白?這是皇上與你較勁呢!後來沒有了喬若芙,疼寵我,也不過是因爲我如喬若芙一般,順應皇上的心思,又沒有背景強大的孃家,皇上才能沒有負擔與壓力。”

“若是沒有顧家,他能坐穩了皇位?”皇后心裡不斷的否認虞貴妃說的話,認定了皇上是忘恩負義之人。利用完顧家,便扔到一邊而去了!

“姐姐如今還是這樣的想法,莫怪這輩子得不到皇上。”虞貴妃話裡充滿了憐憫與同情,她說的話半真半假。皇上愛着喬若芙是真,對皇后最初有情也是真。可後面見到喬若芙之後,皇上的確移情喬若芙。

這世間男子,除了龍珏,還有誰會如此的長情?更何況,皇上九五之尊,後宮美人三千,個個裝扮得美豔動人,等待皇上的臨幸,久而久之,總會覺得乏味。之所以對喬若芙念念不忘,恐怕是因爲得不到!

世間女子皆可悲,所有的恩恩怨怨,皆是愛而不得而起。

皇后霍然起身,厲聲道:“休要胡說!”她不會相信的,不會是這樣的!

虞貴妃知曉皇后心中動搖了,心中冷笑了一聲。饒是皇后再強勢,也是一個可憐可悲的女人!她雖然也得不到皇上的愛,可他把他的寵給了她。重要的是她不愛皇上,所以不用如怨婦一般的等着皇上臨幸。變着花樣兒抓住他的心,生怕他有一日會突然不再來而擔憂。

“信不信由你。”虞貴妃說了一番話,累極,困頓的閉上眼。

若是因爲這樣,皇后心中自然是不甘。所以一刻也不想要停留,直接去養心殿找皇上問個明白!

而就在皇后走沒有多久,流芳姑姑端着湯盅進來,不知怎得腳下一軟,跌了一跤。

啪——

滾燙的湯汁與碎片濺了一地。

允兒冷聲道:“流芳姑姑,你怎得這般不小心呢?這盅湯摔了多可惜,皇后娘娘賞賜的人蔘。追溯根源,亦是太皇太后的恩賜,就被您給倒了,就算皇后娘娘都沒辦法替您求情!”

流芳姑姑心中一驚,這是要給她治罪了?

“來人!流芳毀了娘娘賞賜的蔘湯。拉下去,杖責六十!”允兒一揮手,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將流芳姑姑扣押下去。

“放肆!”流芳姑姑心中明白了過來,虞貴妃這是要了她的命!早已在這裡等着她!“貴妃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就算犯了錯,也該是皇后娘娘懲治!”

允兒氣紅了臉,這賤婢暗指貴妃娘娘越俎代庖!

“皇后方纔讓本宮替她分憂解勞,本宮口上已經答應了。若是這件小事勞煩了皇后,豈不是要怪罪本宮辦事不利?”虞貴妃目光溫和,語氣陡然凌厲:“押下去!”

流芳姑姑想要辯解,張嘴便被塞進一塊破抹布,面容瞬間扭曲!

她自小便是皇后娘娘的身邊的人,誰不是巴結討好?哪裡受過這等罪?

只希望皇后娘娘聞到風聲,快些趕過來救救她!

……

皇宮裡遍佈了皇后的眼線,暗樁一聽到風吹草動,便立即去給皇后通風報信。

可奈何皇后如今沉浸在打擊中,正在向皇上要句話,自然沒有理會通風報信的人。當終於從皇上嘴裡得到虞貴妃的話‘屬實’的時候備受打擊。

渾渾噩噩走出養心殿,便聽到暗衛來報:“流芳姑姑死了。”

“你說什麼?”皇后爲之一振,有些聽不明白暗衛的話。方纔還好好的,怎得她離開一會,便死了呢?

“流芳姑姑將您賞賜給虞貴妃的蔘湯給砸了,便給虞貴妃責罰六十大板,沒有撐過來。”

六十大板就是尋常的年輕人都是撐不過來!何況流芳姑姑如今一大把年紀了!

皇后咬牙切齒,定是那個賤人算計好了的!將她支開,便命人算計了流芳,讓她砸了蔘湯,虞貴妃便能避了喝下那碗蔘湯,又能除掉她的得力臂膀,一石二鳥!

“人呢?”皇后眸子裡寒星涌動,流芳姑姑是她身邊的老人,她所有的事情都是流芳姑姑一手打點。如今人說沒就沒有了,打得她措手不及。許多事情她都不清楚,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人已經弄迴流芳姑姑的住所。”

“傳二皇子進宮!”

皇后匆匆去了流芳姑姑的住處。

……

水清漪聽到宮裡傳來的消息,神色凝重。

虞貴妃這個骨節眼收拾了皇后身邊的人,對她來說不是明智之舉。

雖然可以讓皇后方寸大亂,可她自己也受到皇后的掣肘。

看來虞貴妃是想要爲腹中的孩子報仇,這纔不管不顧。可她的勁敵是皇后,在她自己最虛弱的時候對付皇后身邊的人,恐怕她的病會難以痊癒了。

“郡主,可要幫一幫?”落霞覺得虞貴妃也是可憐的人,那一次在宮裡,她在殿外等郡主。就是在打探消息,知道虞貴妃處處受到皇后的打壓,生活着實不易。何況虞貴妃也幫助過郡主幾回,稍微幫持一下,也不妨事。

水清漪心中冷笑,虞貴妃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算計。

恐怕長孫華錦帶着無雙去救了她,她也不會感念了這份恩情,而將剩下的一半藥膏給她。這樣的人,她何至於無條件的去幫?

“貴妃娘娘定是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水清漪捧着手裡煮出來的奶茶,淺淺的抿一口,入口微苦,不知什麼味兒。將杯子擱在了石桌上,放棄煮奶茶了。

落霞不明白郡主爲何突然心硬了,可不敢把自己心裡的話直接問出來。只得拐彎抹角的說道:“虞貴妃娘娘昨日裡差人送來了一罐醃梅子……”

“好了,我自有分寸。”水清漪打斷落霞的話,眉眼間顯露不耐。突然發覺落霞太過囉嗦,看問題太淺顯,沒有繡橘與繡萍好。

想到這兩個名字,水清漪心裡傳來細細密密的針扎一般的疼痛。

東齊國那邊的故人,許久都沒有消息。她想起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不知他們可會來西越尋她?

水清漪揉着額角,疲倦的闔上眼。

落霞感受到水清漪那一瞬釋放出對她的不喜,心中一驚,她的確逾越了。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瞧見水清漪滿臉倦色,轉身走出去。

就在這時,含煙焦急的跑來,看着站在門口的落霞,眼底閃過一抹焦慮之色:“郡主呢?”

“睡了。”

含煙沒有察覺到落霞的異樣,繞開落霞進去,揚聲道:“郡主,郡主,東齊國來人了。她們是來尋您的!”

水清漪睜開眼眸,心中震動,她方纔想到東齊國,那裡的故人便來尋她了!

眼底閃過欣喜之色,起身想要去前廳,可想到她忘記的事情,臉上的笑容緩緩的凝滯。

“郡主,您怎麼了?”含煙察覺到水清漪情緒的變化,轉念想到什麼似的,詢問道:“您是怕忘了她們,所以不敢去見她們了?”

水清漪微微頷首,她雖然忘記了一些今生的記憶,可是前世她還認識。看了長孫華錦的那本手冊,大約是知曉今世的事情,所以也不會認錯人的窘態。

良久,水清漪才鼓起了勇氣,去了前廳。

看着一襲火紅色大氅,扎着高高馬尾的女子時,水清漪嫣然一笑。對她的熟悉,深入骨子裡。她張揚明媚的笑容,似天上的太陽,溫暖人心。

“珮兒。”水清漪脫口而出。

她想她對長孫華錦的感情太深,太執着,可不知爲何卻忘記了他,一點也想不起來。只是對他做的事情,都是跟着身體的本能,而不是思維。

可蕭珮卻不同,見到她便涌出一股子熟悉感,那樣的強烈。

蕭珮尖叫一聲,跑上來抱住水清漪,弄得水清漪一個踉蹌。激動的說道:“你這沒良心的,來了西越忘了東齊!這麼久都不給我寫信,我寫給你的信也不曾回我……”說到這裡,蕭珮立即住了嘴,重逢的喜悅盡數斂去,臉色格外的陰沉。

“發生何事了?”水清漪鬆開蕭珮,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發生大事了?

“沒有,就是因爲你快忘了我,我生氣了!”蕭珮臉上露出笑容,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只是隱隱有着一絲憂傷。

水清漪眸光微閃,心知蕭珮沒有打算說,便也沒有再追問。

“去你院子裡,咱們好好敘敘舊。”蕭珮挽着水清漪的手臂,水清漪一怔,不自然的想要抽出來。可見蕭珮動作這般的自然,想必當初她們應該這般的親密,她若是掙開蕭珮的手,恐怕會傷了她。

“小姐。”

水清漪踏出的步子一頓,微微側頭,看着淚盈滿眶的清瘦小姑娘,穿着粉紅色的丫鬟裝,神色激動的看着她。想要上前,又似有顧忌,所以站在原地。

“繡萍。”水清漪這才發現繡萍也一道來了。

蕭珮看了繡萍一眼,隨即張望了四周,不放心,示意一道去水清漪的屋子。一路上,與水清漪說着東齊國的事物:“至從你失去了聯繫,你的母親……姨母,便將你的東西都搬到了鎮國公府,繡萍也過去伺候她。不知從何處聽到我要來尋你,便央着我把繡萍帶過來。說這裡的風俗與東齊國會不一樣,這邊的人怕你用不順手。”

水清漪安靜的聽着,她心裡並不怨喬若瀟。若是沒有她,有怎得會有她如今的造化?

何況,這也是一種緣分,做過兩世的母女,終究有一份情義在。

“我早就不怨她了,何況那些舊恩舊怨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水清漪看着蕭珮手背上的鞭傷,極爲的猙獰,雖然已經結痂,依舊可以看到當時傷的有多嚴重:“你自己是耍鞭子的高手,怎得傷着手了?”

蕭珮眼底閃過一抹諷刺,沒有開腔。

水清漪便知這又是蕭珮的禁忌,恐怕與之前她變臉有牽連。

蕭珮突然開口道:“長孫華錦他可有來找你?”

水清漪望着蕭珮的側臉,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頷首道:“他來了有一段時日。”

“他沒有把我給你的東西交給你?”蕭珮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果然與鄭一鳴沆瀣一氣,沒有一個好東西。她不過是有話與她的好姐妹說,怎得一個個都防賊一般?千方百計的阻擾她來見水清漪?

“你給我的時候,便給鄭一鳴拿走了。”長孫華錦倚靠在闊榻上,手裡翻閱着古籍,一會眉目舒展,一會眉頭緊蹙,彷彿看着了不得的大事。

蕭珮冷哼了一聲,將書籍從長孫華錦拿走,隨意的翻開了一下,頗爲古怪的睨了雲淡風輕的長孫華錦一眼。嘖嘖稱奇道:“若在他處見着你,我倒是認不出你來。當初若是嫌棄你長得醜的女人,瞧着你這小臉蛋兒,不得捶胸頓足,悔恨而死?”譏誚的語氣中充斥着火藥味。

長孫華錦目光掃了一眼蕭珮高隆的腹部,淡淡的說道:“鄭一鳴不願你來,怕你忘形,傷着腹中的孩子。”

蕭珮脾氣火爆,若是得知水清漪失憶了,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鄭一鳴這才瞞着她,可不知她在何處聽到水清漪失憶的消息,便坐不住了,一心想要來西越國。鄭一鳴自然是不樂意,好說歹說,勸她臨盆後再來,蕭珮沒有正面答應。給水清漪寫了好幾封書信,鄭一鳴驚弓之鳥,怕這信落在水清漪的手中,水清漪回信給蕭珮,蕭珮定會不管不顧的到西越。便將信給攔截了下來,卻不知怎得被蕭珮給翻找出來,二人大吵了一架。

“你不會賭氣來的西越?”水清漪驚詫的看着蕭珮,這些事蕭珮她做的出來!

蕭珮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再如何也知道爲孩子着想,如今都是要做母親的人,怎麼能夠任性?我寫信給你,不過是想要確定你在這邊生活的是否如意而已。他太大題小做!我若是不願意,早就來了西越,還會給他攔截我書信的機會?”蕭珮眼底沁出一絲寒涼,森冷的說道:“當初芳姨娘的時候,我便把自己的態度告訴了他。這回大鬧一場,他的母親心疼他,在他母親眼裡我成日裡便是沒有將鄭一鳴當人看,處處使喚他,又憐惜他沒有知心的人伺候。我與他吵架後的第二日,不知他的母親從何處給他弄來一房妾侍。”

水清漪心裡不安,蕭珮的語氣與神態,事情彷彿有些嚴重。

蕭珮眼底蒙上一層薄霧,低垂着頭,沉聲道:“他母親爲了他可謂是煞費苦心,一般的女子鄭一鳴斷是不會要。可這位卻是有些來歷,她是南宮如煙的妹妹南宮筱。長的與南宮如煙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身子同樣也不怎麼好。鄭一鳴對她格外的上心,在那個女人算計我的時候,他不分青紅皁白的怒斥我。這些我都沒有怎麼與他計較,他說……”

後面的話,蕭珮說不出口。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這一段感情給弄到這樣的地步。

水清漪知道這回鄭一鳴是傷透了蕭珮的心,所以挺着大肚子來了西越。

“他說的許是氣話。”水清漪將手中的錦帕遞給蕭珮。

蕭珮接過帕子,眼淚落了下來。當初她性格直爽,大大咧咧,沒有尋常女孩子那般的心思細膩,所以處處被南宮如煙設計,讓她對鄭一鳴的感情淡了,最後更是南宮如煙,她才離開帝京,纔會有之後的那些事情。

可他怎麼能說她心胸狹隘,容不下南宮如煙的妹妹,想要害死南宮筱才罷休?他都不計較她與李亦塵之間的事,怎麼能夠計較他娶南宮如煙?他給南宮如煙的只有名份而已!

她已經感激他的不計較?不在乎她不是清白之身,將她娶回去,視若珍寶?

可若當真不在乎,又怎得能說的這樣的委屈?

在他的眼中,恐怕南宮如煙纔是純淨善良的女子。而她心狠手辣,且不自愛自重。得他那般垂憐疼寵,便該知足!

她蕭珮縱然有太多的不是,也不能平白的忍氣吞聲,將別人潑的髒水悉數接受!既然他覺得委屈,她便成全他!

他覺得虧欠南宮如煙,大可與南宮筱再續前緣,也算圓了他心中的缺憾。

“清兒,你不必再多說。若是心裡沒有這念頭,又豈會說的那麼順暢?氣話是在失了理智下,將心裡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他心裡不甘,我不是清白的女人,這一輩子只守着我一個人過,委屈了他。”蕭珮眼角的淚水已經乾涸,心裡再痛,她既然做出了選擇,都要一步步走下去。

長孫華錦擡眼看向蕭珮,幽邃的眸子裡閃過暗色。

“只要他與南宮筱沒有行周公之禮,那麼便是將南宮筱當作小姨子對待。”水清漪想到她與長孫華錦之間的誤會,便想着鄭一鳴對蕭珮的感情,這其中恐怕會有其他誤會。若是鄭一鳴在意蕭珮不是清白之身,便不會迎娶了她。眼下蕭珮嘴裡反覆這句話,她心裡定是極爲的在意,所以內心纔會覺得卑微。與南宮如煙相比,她心裡自慚形穢。所以無論鄭一鳴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對蕭珮心裡造成的傷害是無法彌補。

蕭珮臉瞬間的蒼白,看了長孫華錦一眼,啞聲道:“他那日宿在南宮筱屋子裡,第二日他帶着南宮筱去給他母親敬茶。”

“你的傷……”水清漪彷彿明白了過來,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立即閉嘴。

蕭珮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道:“我聞訊趕了過去,他看都不看我,吩咐南宮筱給我敬茶。我當時想要不相信,想要試探他是否真的在意南宮筱。拿着鞭子抽了過去,力道我掌控好了。不過是虛張聲勢,他若是沒有出手,那鞭子傷不了南宮筱分毫。可他不信我,拿着他的玉簫將鞭子甩了回來。”若不是她將手護在腹部,恐怕她腹中的胎兒也是護不住了。

水清漪沉默不語,事情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所以她體會不了蕭珮的心情。

當初就是聽到長孫華錦要娶別人,她都難受得彷彿要窒息掉。

可誰也沒有辦法指責鄭一鳴做錯了,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反倒流傳出去,所有人都會指摘蕭珮善妒,這樣的女人該休了。

水清漪拍了拍蕭珮的肩膀,沒有再提鄭一鳴:“你今後便住在攝政王府,與我一同做伴。”

蕭珮搖頭:“我來就是看看你,過幾日我便走。”

水清漪不放心蕭珮離開,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怕她會出事:“你哪裡也不要去,就在西越,可好?”

蕭珮搖了搖頭,拒絕。

水清漪輕嘆,蕭珮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道?看來蕭珮這一回是打定主意不讓鄭一鳴找到她,當真要斷絕往來。

安置好蕭珮,水清漪躺在長孫華錦的腿上,環抱着他的腰身,悶聲道:“鄭一鳴對蕭珮的感情不假,他是犯渾,纔會做出這樣的事。還是說,他本就是與尋常男子一樣,都希望三妻四妾?生在這樣的世界,不能用別人的做法來衡量、約束任何人。除了接受,便只有改變了自己的夫君,讓他心甘情願的這一輩子只有自己一個妻子。珮兒我很心疼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或是給她任何的建議,如果是我,我可能做的沒有她那麼的好。”

“這個時代的女子都可憐可悲,與人共享一個夫君,縱容心中不願,從小的教養讓她們選擇接受。而我與蕭珮卻是敢於說出來,可卻也是這世間所不容。我不知道你未來是否會始終如一的待我,我只想珍惜現在這段時光。”

長孫華錦手指梳理着她的青絲,神色凝重。他知道這一輩子非她不可,是她讓他從無慾無求的人,變得如常人一般有血有淚亦有痛。

她心裡替女子低等的地位不忿,可那又能如何?這樣的準則已經延續上千年,或許會發生轉變,可並不會在當下改變。

“好好睡,莫要多想。”長孫華錦溫柔耳語,倘若他當真納妾,恐怕她會比蕭珮還要決絕的離他而去。而失去她爲代價的任何事,他想都不會去想。

水清漪點了點頭,她相信長孫華錦不會犯鄭一鳴的錯誤。

他性子如此,雖然薄情寡義了些,卻對她一人深情。從來不會因爲任何緣由,拿自己的婚姻做兒戲。

無論經歷了多少的波折,他從不曾放棄過她。

鄭一鳴若是如長孫華錦對她一般的對蕭珮,恐怕蕭珮便不會遠走,造成後面的事情。

“蕭珮她還能去哪裡?她定是去邊關。那裡戰火燎天,她的性子肯定會上戰場。大着肚子,怎麼能夠讓人放心?”水清漪將自己的心裡話說給長孫華錦,也算是一種傾訴,將蕭珮感染她的負面情緒給渲泄而出。“你有沒有法子讓她留下來?”

“她不會留在西越。”長孫華錦沉吟了一番道:“我倒是有一個好去處,在四國交界處。”

水清漪點頭,將蕭珮的事情交給長孫華錦處理,他做事,她放心。

的確,那處地方極爲的隱蔽,是一處小村莊。由於在四國交界處,那個小村莊不知屬於哪一國,去四國的交通也極爲的便利。長孫華錦原是想帶着水清漪歸隱的地方,已經命人在那裡建造了宅院。如今只好將蕭珮安置在那裡!

可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之後,卻發生了變數。

蕭珮原本想要多住幾天,可又害怕長孫華錦將她的行蹤告訴鄭一鳴。半夜三更便收拾包袱,留下一封書信,帶着自己的丫鬟開溜了。

水清漪看完信後,沒有讓人去尋找。

長孫華錦看着她落寞的模樣,溫聲道:“我在她身邊安插了人,待她落了腳,便會來信。”

水清漪眉眼舒展開來,似想到什麼,臉上的笑容散去:“你去打探一下,鄭一鳴發生了什麼事。”

長孫華錦頷首。

就在這時,黑衣人出現在水清漪的身邊:“郡主,安樂菁被二皇子謀害,如今栽贓給南門萱。已經被人通知了寧遠侯府,寧遠侯沒有任何的動靜。”

安樂菁死了?

水清漪心中詫異,可想到安樂菁所做的事情,又不覺得意外。

只是二皇子爲何突然殺了安樂菁?難道是發現了安樂菁的問題?

“二皇子與袁藝靈早在邊城的時候便相識,袁藝靈並不知二皇子的身份。”長孫華錦給水清漪解惑。

水清漪冷笑,二皇子倒是個情深意重之人。爲了不委屈了袁藝靈,方纔進京便開了殺戒。

“將這件事透露給南門萱與寧遠侯。”

二皇子一手好算計,除了安樂菁,又想要借寧遠侯的怒火,對付南門萱。南門家再富貴,卻是敵不過一個侯府。抵抗不住的時候,二皇子再伸出援手,便收服了南門家。

只是可惜這個心思,他註定無法如願了。

……

南門府

南門萱做夢也沒有想到,她不過是幫了安樂菁一把,卻落得個謀害安樂菁的罪名。

南門韻如看着成日裡闖禍的南門萱,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的鼻子叫罵道:“都禁足了也關不住你!這回好了,無事你去招惹安樂菁那災星作甚?如今你背了這黑鍋,寧遠侯爲安樂菁報仇,你舅舅也救不了你!”

南門萱心中也害怕,她沒有料到安樂菁會死。所以纔會聽到安樂菁被髮放到庵廟的時候,便打了她的主意,沒有想到她還沒有動作,安樂菁便死了,自己還惹了一身腥。

她雖然自傲,目中無人,那是因爲南門家的財力,還有從小到達的尊貴生活導致而成。卻忽略,如今的身份只不過是低賤的商賈罷了!

“娘,怎麼辦?”南門萱心中大恨,不知是誰將這盆潑她身上。

“你最後見她在什麼時候?”南門韻如恨鐵不成鋼的剜了南門萱一眼,事已至此,又能怎麼辦?況且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會累及南門家。到時候她們母女兩定會被南門家的人給交出去,保全根基。

“我昨日把她送到了二皇子府,事先回來了。不是在禁足麼?我哪裡敢在外耽擱久了?”南門萱心中極爲的後悔,怎麼就攤上這麼倒黴的事兒?

南門韻如心裡有了底,立即讓人去查探安樂菁去了二皇子府,可有從二皇子府離開。

等人叫消息傳遞回來,南門韻如壓制住心裡的怒火,急急的去找南門長東。

南門長東早在第一時間聽到風聲的時候,便讓人去查探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調查的結果是南門萱將安樂菁送到了二皇子府,不消片刻,安樂菁便離開了二皇子府,來了南門府找南門萱,之後便沒有了消息。

臉色格外的陰沉,他早就想將南門萱趕出南門府,可耐不住南門韻如的哭訴,將這個禍害留下來。這回倒好,這個禍害這回將簍子捅大了!

“二弟,二皇子簡直是欺人太甚!前幾日還透露出想要與我們合作,轉眼變臉,將這盆髒水潑在萱兒身上!”

“大姐,我早已調查了此事,的確是萱兒所爲!”

“二弟,方纔我也派人去查探了。這一切都是二皇子所爲,他與安樂菁定是發生了爭執,錯手將安樂菁給殺了。怕與寧遠侯反目,想到我們萱兒最後一個見了安樂菁,所以陷害萱兒。到時候寧遠侯府與咱們南門府相鬥,南門府雖然沒有寧遠侯府底蘊深厚,卻也是一大世家,最後兩敗俱傷,二皇子若是此時伸出援手助咱們一把,咱們定會感恩戴德。之前擬定的合約恐怕就做不得數,無條件答應二皇子。他倒好,不費一兵一卒,兩方都討得好,佔盡了便宜!”南門韻如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卻沒有想到,完全的說中了二皇子的心思。

“你說你來之前調查了?”南門長東臉色凝重,莫不是當真是二皇子所爲?所以之前弄了障眼法,混淆了視聽?

而南門韻如得知的消息,與他截然相反。莫不是二皇子的對手,在拆臺?

雖是如是想,南門長東卻抱着半信半疑的狀態,並竟他這個大姐疼愛女兒,他可是全都看進眼裡。若是爲了庇護南門萱,瞎編胡謅的話呢?

“是。”南門韻如怎麼會不知道她二弟的想法?的確,爲了庇護南門萱,這樣的事情她做過不少。可此次非同小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在這上面有任何的欺瞞。“二弟還在想大姐爲了留在南門府,才捏造謊言?這一回,性命攸關,稍有不慎,咱們南門府的基業便毀於一旦。我再無知,也不敢拿此事做文章!二皇子想要謀奪皇位,招兵買馬的時候,顧家如今背離了皇后,皇后失去了靠山。我們南門府能夠提供財力,可是提出來的要求卻是極爲的苛刻。你仔細想想,若是信不過大姐,大可遣人再去調查一番。”

南門長東聞言,心裡微動,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這件事情。便也沒有多想其他,多派了幾個人手去調查。

果然,結果與南門韻如說的一樣。

南門長東緘默不語,眼底翻涌着濃烈的墨色。二皇子他這樣做,太不厚道。商人本就重利,他表面與自己商談合作,背地裡卻是捅了一刀子。若是事成之後,不知他的手段會有多狠唳!

侵吞了南門府都極有可能!

“二弟,該如何是好?當今這局勢,咱們唯有投靠攝政王府,方能有一席安身立命之處。”南門韻如這個時候也想不到南門萱與水清漪的恩恩怨怨,那只是個人。而這一回牽扯甚廣,也無暇顧及。

“攝政王護女,上回萱兒那般對待福安郡主。攝政王肯幫我們?”南門長東心裡怒斥南門萱這不成器的東西,自斷後路!沒事招惹福安郡主作甚?

南門韻如也知女兒做的那些事,訕訕的笑道:“二弟,日後我定會好好管教那孽障!”

南門長東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南門韻如心中這是尷尬,臉上火燒火燎一般。她本就是腆着臉住在孃家,南門萱不爭氣,不討她二舅的喜歡也罷,處處惹是生非。如今不招她二舅待見,更是惹出天大的禍事,她也沒臉繼續帶着南門萱繼續住下去。

“二弟放心,明日我會帶着萱兒回顧家。”

南門長東臉色稍霽,語重心長的說道:“女孩子不能太嬌縱,日後吃苦頭受罪的是她。”

南門韻如帶着滿肚子怨氣離開,拿着雞毛撣子將南門萱狠狠的收拾了一頓,讓她將包袱收拾好,明日起回自己府上居住。

南門萱趴在榻上哀嚎,聽到南門韻如的話,翻身坐起來,痛得臉色驟變,卻是顧及不了這麼多,焦急的問道:“娘,舅舅將我們趕出去了麼?”

“是!”南門韻如不耐煩的瞟了南門萱一眼,警告道:“你這沒有出息的東西,日後再敢整幺蛾子,爲娘就將你賣給人爲妾!”

南門萱被唬住,不敢再吱聲。

翌日

南門韻如將東西裝在馬車上,領着南門萱去攝政王府給水清漪賠禮道歉,可水清漪閉門謝客。

南門萱眼底閃過怨毒,尖利的指甲扎刺進手心,心裡極爲的不痛快!

都是她娘生的事,好端端的偏生要上門自取其辱!

水清漪那賤人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送上門來,她怎麼會錯過羞辱她的機會?

“下回別拉我來!要來你自己來!”南門萱憤怒的瞪了南門韻如一眼,氣沖沖的上了馬車,等也不等南門韻如,直接讓車伕駕着馬車離開。

“哎……”南門韻如提着裙子追趕了幾步,沒有追上,只得重新僱一輛馬車回府。心裡卻覺得這個女兒這些日子變化極大,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當初雖然刁蠻,可卻不會對她這個做孃的無禮。

忽然,一輛馬車停在南門韻如的身邊。

南門韻如看着馬車上的標識,心裡狐疑。

顧錦年掀開簾子,對南門韻如道:“侄兒送嬸孃一程。”

南門韻如心中歡喜,顧錦年是顧府本家的人,指不定能讓他幫持南門府一把。這樣想着,便上了馬車。

……

二皇子親自給將軍府請期,原本交給媒婆就行了。西北大將軍聞得風聲,站在府外迎接。

二皇子臉上漾着笑,與大將軍寒暄了幾句。一起走到前廳,身後的侍衛將禮品擺放在大廳。

“將軍,婚事比較倉促,還望您見諒!”二皇子將算好的日子拿給大將軍看,滿臉的歉疚:“本來打算好好籌辦婚宴,可是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怕耽誤了袁小姐。”

西北大將軍面容嚴肅,看了一眼日子,就在十日之後,的確很倉促。可這是天家辦婚宴,嫁的是皇子,他沒有說不的權利。何況二皇子說得有道理,皇上駕崩,那麼他的女兒也就會被耽誤了下來。何況,訂盟、完聘已經都好了。這一回二皇子親來,也足以證明了他的誠心。

“一切你們看着辦。”西北大將軍坐在座位上,端着一杯濃茶。緩緩的說道:“靈兒她不在我身邊長大,我一直覺得虧欠了她。若是她有不好之處,還望二皇子能多包容。”

這是場面話,卻也是西北大將軍的心裡話。

二皇子自是求之不得,淺抿了一口熱茶道:“實不相瞞,我在邊城遊歷的時候,與袁小姐有過幾面之緣。她各方面都很適合做我的妻子,極爲有自己的主見,不如將軍說的這樣不好。”

這句話說到了西北大將軍的心坎裡,他自然希望別人誇自己的女兒好。可偏生他的女兒一根筋,滿心滿眼只有長孫華錦。

“這樣也好,你們之前認識,婚後相處的會好一些。”袁建勇欣慰道。

二皇子看了一眼珠簾,那後面並沒有他期盼的倩影,滿眼失望。只得說:“將軍,母后讓我給你捎帶幾句話,方便移步?”

袁建勇將二皇子帶到了書房,二皇子將皇后的一封信給了袁建勇,慎重的說道:“將軍,今後我們便是一家人。母后原本全都部署好,怎奈流芳姑姑突然去世,計劃被打亂,只得勞煩您了。”

袁建勇心思沉重,皇后這是在試探他啊!

“你讓皇后放心,我定會效犬馬之勞。”袁建勇爲了女兒,終究是豁出去了!

二皇子不放心的說道:“事關重大,若是失敗,我們全都會死。”

袁建勇當然明白,謀逆——這可是大罪!

二皇子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話,沉聲道:“將軍請放心,我若登上寶座,靈兒必定是我的妻,與我比肩而行。”

這是他給袁建勇的承諾,也是定心丸。

“雖然歷代皇后出自顧家,可顧家如今並無出色的女兒。大舅已經與我們鬧翻,已經絕無可能。”二皇子眸子裡隱含着沉痛,幽幽一嘆道:“母后極爲的痛心,沒有想過大舅母會謀害了瑞敏。親密的一家人,如今相見如仇。”

袁建勇並沒有搭腔,反覆看着手裡的信,提筆寫了一封,遞給二皇子:“定會讓皇后滿意。”

話音方落,門扉被打開。

二人目光看向門外,只見一襲嫩黃色衣裳的袁藝靈,手裡提着食盒,呆怔的立在門口,似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故人。

的確,袁藝靈認識二皇子,卻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如今在書房見到他,便猜測到他便是她未來的夫君二皇子了。

不過一瞬,袁藝靈醒過神來,踩着碎步進來。欠身行禮,隨後對袁建勇道:“爹爹,先把藥趁熱喝了。”

袁建勇本想推脫,等二皇子離開之後再喝。可袁藝靈堅持,他不喝便不走。

袁建勇想到後面還有一些重要的事要交代,便趕緊喝完打發走袁藝靈。誰知袁藝靈將碗一收,直接從書架上拿着未看完的書坐在一旁的貴妃椅上翻閱。

袁建勇無奈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失笑道:“今日我便先回去了,其他的事情,日後再商談。”他前兩回也隨着媒婆來了將軍府,都不曾見到袁藝靈。沒有想到今日誤打誤撞,倒是瞧見了心上人。

袁藝靈至始至終沒有看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心裡說不出的失落,當初他們能侃侃而談,如今到如陌生人一般。一想到過幾日便能將她迎娶過門,巨大的喜悅掩蓋了心裡的失落。告辭出來,看着站在庭院裡等着袁藝靈的丫鬟,極爲的面熟,當初在邊城也是她伺候袁藝靈。從袖中拿出七尾鳳釵遞給丫鬟道:“這個交給你們小姐。”

丫鬟認識二皇子,當初經常來尋她家小姐的公子。只是不明白他爲何會來將軍府?隨即想到什麼,恍然大悟,臉上堆着笑:“是,奴婢會交給小姐。”

二皇子打算離開,卻被喝住。

“且慢。”

聽到熟悉的聲音,二皇子駐足,回頭看向提着食盒出來的袁藝靈。眼底閃過喜色,上前道:“冷麼?”穿的這樣單薄。

袁藝靈看着二皇子目光極爲的複雜,移開視線,落在浣兒手中的鳳釵,他是以王妃的身份待她。將鳳釵拿了過來,還給二皇子。“你如今沒有封號,不符合身份。”

二皇子低笑道:“不妨事,皇子成婚後都會有封號。”將鳳釵放在她的手心,如他所想,她的手冰涼。叮囑道:“多穿件衣裳,染風寒會很難受。”

袁藝靈一怔,她沒有被一個男人這麼溫柔的叮囑過。告訴她,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她以爲,除了爹爹沒有人在意她。

卻沒有想到,萍水相逢的人,她未來的夫君,會對她極爲的關懷。她不知道里面有幾分的真心,因爲沒有爹爹的身份,恐怕她也成不了二皇子妃。

“我沒有想到是你……方纔你想與我爹爹說什麼?”袁藝靈狀是不經意的詢問。

二皇子眼底含笑,想要伸手揉她柔軟的長髮,怕驚嚇到她。收緊了手指,溫柔的說道:“將軍讓我多包容你,可我認識的靈兒,卻是極爲聰慧可人的姑娘,並不如將軍說的那樣任性。”

袁藝靈笑容凝滯在嘴角,臉色冷沉,不悅的說道:“爹爹怎得在外人面前這樣說我?”

二皇子聽着‘外人’二字,眸子裡的喜色漸漸的黯淡了下來。

“我們的婚事這麼倉促,是因爲皇上等不了了?”袁藝靈突然神色肅靜,清澈如水洗的眸子裡盛滿了認真。

二皇子點頭:“我不想委屈了你。”

“是怕委屈了你自己!”袁藝靈突然說話尖銳,嘴角帶着一絲嘲諷:“你怕皇位旁落了?所以想要藉助我爹爹的勢力,幫助你坐穩了那把椅子?”

二皇子震驚的看着袁藝靈,他開始是這樣想,可當心裡有她之後,便覺得是兩全其美。權勢和她的份量各佔一半,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完全爲了皇位才娶她。

“靈兒!”二皇子怒喝一聲,眼底跳躍着火焰。厲聲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若是爲了權勢,我何不直接迎娶了福安郡主?那便什麼都不怕了!可我喜歡你!喜歡那個和我談理想的女子!我希望你也是因爲對我有愛慕之情,才答應嫁給我。若沒有也不要緊,你之前也不知道是我,日後你心中有我便好。忘了他,好不好?”

袁藝靈知道他指的是誰,臉色微微發白。當初她沒有想過他會是西越國的二皇子,在長孫華錦成親的時候遇見了他。那個時候她很落魄,將滿腔的愛慕之情,全都傾訴給他。可一來二去,發現他極爲的瞭解她,而且滿腹才學。便想着交個朋友,可半個月後,他便再也沒有出現。

“你放開我!”袁藝靈回過神來,掙扎着,想要掙脫他的鉗制。

“我很羨慕他,同時很嫉妒。如今他已經歸隱山林,你有你的生活,已經忘了他。”二皇子目光銳利的看向袁藝靈,迫切的想要她點頭。他被她的那一句話給激怒了,當他是什麼人?若是爲了巴結袁建勇,他不過是利用罷了,何須處處親自打點?他無法忍受她這般的糟踐他的一番心意!

袁藝靈看着這樣的二皇子很害怕,他喜怒無常。方纔還溫潤宛如謙謙君子,不過一瞬,變得這麼暴戾。

這一刻,她退怯了。

心裡燃起了退婚的念頭,可想到一些事,心裡升騰着一股力量。驅使着她擡起頭,與二皇子對視。四目相觸,碰撞出激烈的火焰。二皇子對袁藝靈勢在必得,而袁藝靈卻是怒瞪着二皇子,冷笑道:“我還沒有嫁給你,你就想要掌控我?我嫁給你之後,是不是所有的想法都要跟着你的指示?”

二皇子心裡一慌,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退婚?休想!”二皇子心裡意識到自己的錯,可說出口的話,卻是與心裡所想相反。想要解釋,又怕說出更難聽的話,抿緊了脣瓣。

“同意婚事,不過是不想爹爹爲難。我若是不答應,皇后定不會放過爹爹。至於你說的愛慕你……那得看你的本事了!”袁藝靈推開二皇子,將鳳釵扔在地上,帶着丫鬟離開。直到走出很遠,再也看不見二皇子。袁藝靈渾身虛脫的靠在石柱上,捂着心口急促跳動的心臟。

之前說的那些話,不知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才說出口。

水清漪說皇后對她有猜忌之心,所以她不能太弱勢,順從二皇子。必須做出對二皇子不滿,可嫁可不嫁的模樣,屈於權勢才答應嫁給二皇子,這樣能夠打消他們的疑心。

開始她還不覺得,想着水清漪多想了。可經過方纔她確定了非常有必要!二皇子雖說如今對她有意,卻不是完全對她放心。若是沒有今日這齣戲,恐怕嫁給他之後,會受到他的監視。

“小姐……”浣兒責備的看着袁藝靈,方纔險些被小姐給嚇死。二皇子陰晴不定,還敢說一些話刺激他。若是惹怒了,二皇子動粗該怎麼辦?

袁藝靈雙腿有些發軟,方纔她是硬着頭皮,憋着一口氣說的。如今冷靜下來,想想便覺得後怕。但是想到再過十日與二皇子成婚,每日過着方纔的日子,便覺得一陣心累。

“攙扶我回屋子。”袁藝靈渾身的重要靠在浣兒的身上,心裡極爲的矛盾。畢竟當初她是真心將二皇子當成友人,如今卻面臨着複雜且尷尬的地位。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婚期。

天未亮,袁藝靈便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木偶一般,被一羣人擺弄,上妝,穿喜服。終於忙完之後,塗抹着厚重的脂粉,已經能夠看出袁藝靈整個人臉色不好。

她心裡很緊張,想要找個人說話,卻不知道找誰。唯一想到的人是水清漪,但是她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不然,所有做的功夫都白費了。

這些日子,二皇子爲了彌補那日爆發的脾氣驚嚇到她的過錯。每日準時準點來這裡,安靜的坐在一邊。她若是有什麼需求,一個動作他便能猜到,趕忙去給她做。彷彿,這一切都回到了邊城那段生活。

她心裡徘徊不定,覺得上天愛捉弄人。她可以嫁給任何人,也可以配合水清漪算計任何人。可爲何偏偏是他?

即使她從心裡恐懼他,依舊不忍心。

她最無助的時候,他陪在她的身邊,讓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如今卻要反過來算計他,有些恩將仇報。

耳畔傳來喜婆祝賀的話語,袁藝靈一陣心煩意亂,想要臨時怯場。

她清楚的明白這樣做之後的後果,會有多麼的嚴重。

“小姐,姑爺來了!”

浣兒從外頭跑進來,臉上堆滿了笑意,伴隨着她的聲音,外邊傳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

袁藝靈呆滯的看着浣兒,喜婆這時拿着喜帕蓋在她的頭上:“來,背新娘子上花轎!”

袁藝靈彷彿木偶人一般,被人牽引着。腳騰空,心裡霎時空空落落,莫名的恐慌充斥在胸腔。袁藝靈驚慌的大喊:“浣兒!浣兒!”

嘈雜的聲音淹沒了袁藝靈輕細的嗓音,直到浣兒看到托盤裡的大紅蘋果,這纔想起袁藝靈忘記拿。抓着蘋果跟上去,塞進袁藝靈的手中,這才發現袁藝靈的手冰冷,溼濡一片。驚覺袁藝靈的異樣,浣兒打算掀開袁藝靈的蓋頭問話,已經到了門口,二皇子被一羣人擁簇着上來。

浣兒沒有來得及問出口,便被人給擠開了。

直到袁藝靈上了花轎,浣兒才得空問道:“小姐,您怎麼樣了?”

袁藝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腦子裡迴盪着二皇子的話:喜堂亂,你緊跟着我。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怕,不要揭開紅蓋頭,一切有我。

這些日子裡,她冷言冷語,冷眼相待,他再也沒有發過脾氣。

今日這番話,不可否認,觸動了她。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皇子府。二皇子牽着袁藝靈的手跨過火盆,一路踏着紅毯走向喜堂。

每走一步,袁藝靈心裡便糾結一分。

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做!卻也清楚的明白,再也做不到按照水清漪之前所說的那樣去做。

而袁藝靈卻沒有想到,與這邊熱熱鬧鬧的氛圍相比,皇宮內外卻被重重兵包圍,殺氣斐然,氣氛格外的凝重。

皇后盛裝出現在皇子府,親自主持着婚禮。百官也紛紛來觀禮,禮成後,二皇子府不知從何處冒出許多身穿盔甲,舉着長矛的士兵,將百官團團圍困。

宴席間傳來孩童哭啼、婦孺的驚叫聲,一片混亂。

袁藝靈想要掀開蓋頭,雙手被二皇子緊緊的握住,他不想要讓她看到殘忍的場面。想要將她護送到新房,袁藝靈抗拒的說道:“我們是夫妻,共進退。”

二皇子沉吟了片刻,沒有再堅持,因爲他脫不開身,也害怕袁藝靈一個人在新房會出事。

皇后看着被挾持的百官,端莊的坐在太師椅上,雍容華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意:“諸位愛卿今日對不住了,今日是皇兒大喜之日,請你們來做個見證。另外還有一事,皇上如今身染重疾,毫不見起色,一日不如一日。本想要立遺詔,可皇上如今口不能言,手更不能寫。如今幾位皇子中,能夠擔此重任的唯有二皇子。本來不必這麼費心,可皇上病重得了失心瘋,不認識皇兒。若是諸位能支持二皇子,今日便高興的喝一杯喜酒回府,三日後參加登基大典。若是不贊同,便隨本宮進宮探望皇上。”

衆人內心憤怒,皇后這儼然是逼宮!

他們若是同意,二皇子便順理成章登基。他們不同意,也不要緊,皇后送他們去見閻羅王。

“你這是謀逆!皇上身染重疾,想必早已立了遺詔。皇后只須拿出遺詔,我等遵從皇上旨意,信奉天命!”兩朝元老率先發言,寧死不屈。

皇后腥紅的脣瓣噙着一抹冷笑,戴着赤金指套的手指,指着他道:“曹閣老說的哪裡話?本宮向天借幾個膽子,也不敢犯下謀逆的大罪!本宮與皇兒不過是順應天命而已,不正與你的信奉天命一樣殊途同歸?”

“你……一派胡言!”曹閣老氣得不輕,緊緊的按着胸口,臉色發紫。

下面亂成了一團,手忙腳亂的掐着曹閣老的人中。

曹閣老甦醒了過來,便聽到二皇子說道;“父王只有三子,大皇兄雙腿有隱疾,無法勝任。三皇弟卻在遊學途中身受重傷,如今昏迷不醒,往後也不會醒來。父皇如今只有我這一個兒子,曹閣老您說這皇位大統該由誰來繼承?”

曹閣老渾身一震!

大皇子雙腿殘疾,他有耳聞,可三皇子卻是成了活死人?

皇室只剩下二皇子一位純正的血脈,的確如他所言,只有他能繼承皇位!

可皇后……

曹閣老沉吟了下來,沉重的目光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龍珏。若是要選擇,他倒希望是攝政王。攝政王心懷天下,前面十幾年治理江山,他也是親眼所見,比如今的皇上更適合。而魅王也極有魄力與手段,比攝政王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可惜,二人不是皇室血統!

龍珏淡淡的說道:“僅憑皇后一人之言,我等怎知皇上如今的身體狀況?何不給我們探望皇上之後,再商議儲君之事。”見皇后要辯駁,含笑道:“皇后何必如此心急?二皇子才大婚,皇室子嗣單薄,開枝散葉纔是要緊事。”

皇后臉色微變,冷哼道:“龍珏,你莫要識不清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竊國賊!給先帝灌了*藥,纔會放權給你一個異國王爺!皇上能夠掌權,你依舊緊握不放,有違先帝遺言。如今你早該功成身退,何必佔着權勢不放?當年皇上也是登基之後,纔有子嗣,暫且不急。”

龍珏恍若未聽,手指輕輕的一彈,架在脖子上的長劍寸寸斷裂。

皇后瞳孔緊縮,她不曾想到龍珏武藝這般高絕!

二皇子同樣震驚,他聽說過龍珏武藝高絕,卻沒有親眼見識過。原本心想任他武功高強,只要人多也不懼他。可怎知他動動手,便能摧毀刀刃。

心裡霎時沒有底了,害怕敵不過龍珏。

水清漪給拿着筷子敲了三下碗,站在二皇子身後的袁藝靈,心裡微微發顫。攏在袖中的手指緊緊的捏着竹筒,就是沒有拔開。

“袁將軍!”二皇子拉着袁藝靈的手後退,喚着埋伏在外的袁建勇。

袁藝靈心中一驚,父親背叛了錦哥哥麼?

猛然掀開紅蓋頭,看着一片森冷的白光,鋒利的刀刃抵在衆人的脖頸。袁藝靈臉色發白,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若是二皇子得勢,那麼這裡的人都得死麼?

不!

袁藝靈連連搖頭,慌亂的看着勝券在握的皇后,一一掃過宴席上的人。指尖微微顫抖,緊緊的攥着竹筒,猶豫不決。

皇后一揮手:“支持二皇子的全都站到右邊,反對者——殺無赦!”

隨着一聲慘叫,袁藝靈猛然拔開了竹筒,裡面的銀針刺進二皇子後背。

二皇子睜圓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袁藝靈。

“皇兒!殺了這個賤人!”皇后看着細如牛毛的銀針飛射進二皇子的身體裡,怒火熊熊燃燒,毀了她的理智。忘了這裡大半的兵馬是聽從袁建勇的命令!

二皇子死死的盯着袁藝靈,彷彿要聽她的解釋。

袁藝靈臉色慘白,緊咬着脣瓣,眼底佈滿了驚慌。

皇后見二皇子久久沒有動靜,撲上來想要掐死袁藝靈,手腕一痛,被一截筷子擊中。皇后怒視而去,渾身的血液幾乎逆流。

原本架在反派脖子上的大刀已經移開,倒在血泊中的人,全都是她的黨派。

視線落在門口的一道明黃色身影上,瞳孔一緊,渾身僵滯的看着他。脣瓣蠕動,聲若蚊蠅:“不……不可能……明明快斷氣了……”皇后嘶聲力竭的大喊道:“你們是要造反麼?快點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哆哆嗦嗦的送袖中掏出兵符,晃了一圈,命令這裡的士兵!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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