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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漪每日都會回水府一趟,大夫人瞧見她的時候,似乎會恢復神智,詢問着她的身體狀況。但是沒有多久,她驚慌的抱着襁褓搖晃着輕哄。對水清漪豎着食指,示意她噤聲。
水清漪心中酸澀,大夫人出身名門,卻命運坎坷。
這一切都是命定之事,她上回胎兒差點不保,若是依言與水守正和離,孩子興許不會出事。
“小姐,夫人太過可憐。她把您當成親生,如今神智不清,心底卻惦念着您。昨夜裡忽而清醒了過來,她說後悔將水守正放出去,怕他會掀起風浪。這一輩子,她對不起三個人,一個是夫人姐姐,一個是您。她恐怕不能夠給您更多,日後您莫要再來侯府。”李媽媽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大夫人交代的這些話,彷彿在囑咐身後之事。
水清漪看着大夫人喂襁褓裡的玩偶羊乳,鼻尖一紅,眼底發澀。別開頭道:“我感激她還來不及,不是她我如今還在小漁村,食不飽腹,她又怎得對不住我?”並沒有問出心底的疑問,大夫人虧欠的第三個人是誰。
李媽媽欣慰的點頭,抹乾眼角的淚水,哽咽的說道:“小姐今後莫要再來了,鎮國老夫人在開河有一所別院,明日我們便動身搬走。”或許換了環境調養,大夫人的身子又恢復了呢?
水清漪覺得搬走也好,大夫人過的太壓抑。這裡的一景一物,都讓她睹物思人,加重她的病情:“明日我來送母親。”
李媽媽搖了搖頭:“天微亮就走,您身子不適,就莫要再送了。”忙將水清漪送出府門。“這是夫人的意思。”
水清漪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李媽媽一路送到了府外,看着水清漪上馬車的背影,急忙上前兩步。繡橘打起簾子,李媽媽見四下無人,忙說道:“夫人說她不會歸京,這裡的事兒算是塵埃落定。她也不想拘着你,當初是鎮國公老夫人透露你的消息給她去尋你。老夫人知曉您的身世,大夫人哀求了老夫人,您若想知曉大可去問。”
水清漪頷首,她心中大致有了數,她的親人恐怕是在西越。
回到王府,水清漪還不曾坐熱,便聽到庭院門口有人喧鬧。水清漪擰眉:“發生何事了?”
“世子妃,是四小姐的婢子來尋您做主,恰好在院門口碰見了伏箏姑娘。不知緣何,便爭鬧起來。”繡橘瞅了一眼窗外,臉色有些不好的說道:“平日裡四小姐無事便去伏箏姑娘的屋子裡,有說有笑。奴婢曉得伏箏姑娘心裡是個明白人,甭管四小姐說什麼,她都不說什麼。怕是近來您給伏箏姑娘安排了伺候的人,四小姐聽了些風聲,便拿伏箏姑娘扎筏子了!”
長孫凌早已想要分府出去,王府遭逢變故,此事便耽擱了下來,一直沒有動靜。她瞧着伏箏是長孫華錦請回府的人,便想着拉近關係,拐彎抹角的說一些她不中聽的,與伏箏套近乎,一同對付她。可沒有料到,她如意算盤打錯了,心裡怨恨着伏箏沒有與她表明身份,讓她賠盡笑臉,卻沒有料到又是一個與他們平分家產的人!
如今,怕是乘着伏箏在府裡沒有站穩腳跟,便率先出手了!
“當真是好利害的人!我們小姐平素對你不見差,怕你一人方纔進府,便日日陪着你解悶兒,講解一些個府裡的事兒,免得你犯錯。可誰知,你竟是個手腳不乾淨的,旁的什麼不拿,竟是將小姐二十四顆東珠打的金頭面給偷拿了!”可兒指着伏箏的鼻子大罵。
“你少滿嘴渾唚!我們姑娘性子軟,你便別以爲她好拿捏!我們姑娘平日裡可忙着,倒是你們家小姐緊趕着貼上來,擾得我們姑娘做不得活。今兒丟了東西,反倒是那我們姑娘作筏子,這事兒沒完!”蓮心聽着可兒的數落,臉一紅,冷笑道:“誰不知你們小姐將那套頭面當作心肝兒寶貝,旁人多瞧一眼,便覺得懷揣着佔她便宜的心思。比起世子妃送姑娘的好東西,差了十萬八千里,誰稀罕!”
可兒氣急,咬緊牙根,擼起袖子上前就要收拾她。
蓮心也不是吃素的,往日裡她是三等丫鬟,常被可兒拿着出氣。今時不同往日,她可不能讓姑娘沒臉!
伏箏臉一沉,道:“住手!”
蓮心聽着伏箏的話,忙停下了手,可兒素來潑辣慣了,伸手在蓮心清秀的臉上抓了幾條抓痕。
蓮心捂着臉,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不肯罷休了。
兩人扭作一團時,只見長孫凌打發人來喚可兒。九兒老遠瞅着水清漪出來,小跑着過來:“你這偷奸耍滑的死丫頭,杵在這裡作死,四小姐四處在尋你,還不快回去!”
可兒已經氣昏了頭,儼然忘了長孫凌的交代,添油加醋的好一頓說。九兒拉扯不住,還見她竹筒倒豆子,說個不停,心頭起火:“四小姐何時說東西是伏箏姑娘偷拿了?那是過幾日及笄要用的頭面,她只心裡頭着急上火,心裡不記得放在何處,差你問一聲伏箏姑娘,東西可是落在她屋裡頭了!”手指狠狠的戳了可兒的腦門,隨即福身給伏箏賠禮道歉:“伏箏姑娘莫要見怪,她心直口快,肚裡藏不住事兒,讓你受氣了!”
可兒心裡不甘,被九兒戳了腦門,醒過神來,嚇得沁出了冷汗。
伏箏畢竟是在大宅里長大,只是母親一直不肯說出她的生父是誰,適才被趕出來了。那些日子,她在容府可不知受了多少罪,腌臢事見得也不少。
這丫鬟說的中聽,可暗地裡的話卻沒有半句順耳。她雖數落可兒,東西不是她拿的,可字裡行間卻不是這個意思。反倒是將長孫凌擡舉得心眼好,她卻是忘恩負義,貪墨了長孫凌的頭面。
水清漪心裡冷笑了一聲,好生厲害的丫鬟!
“四小姐的頭面她好好收在屋子裡,伏箏不曾去過她屋子,怎得是她拿的?何況,昨日裡我送她一套紅瑪瑙頭面,她何須要拿四小姐的物件兒?”水清漪目光銳利的看向九兒,九兒縮了下脖子,辯稱道:“小姐瞧着她是個心靈手巧的,昨日裡拿着頭面去詢問她意見,走的匆忙,將東西落下了。”
聽着九兒篤定的口吻,水清漪笑道:“你方纔不是說四小姐記不太清放在何處了,怎得現下倒是改詞兒了?”
九兒一愣,低垂着頭說:“小姐統共也就是去了伏箏姑娘的屋子,回去便一直沒有再去哪兒。若是落在自個的屋子裡,早已是找了出來,可翻遍了沒有影兒。那東珠都是朝廷貢品,所用的金子足足有二十幾斤,價格不菲,保不準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動了心思。”
蓮心聽着九兒奚落嘲諷伏箏姑娘,心內又氣又委屈。嗚嗚咽咽的哭道:“世子妃,我們家姑娘是被陷害的!您給的那一箱子東西,姑娘都不曾帶在身上,嫌太貴重了。一直好好妥帖收着,若是換成銀子,可值十來副東珠頭面。”瞪着九兒道:“平日裡四小姐來便是變着法子套姑娘的話,說一些世子妃不好的話。姑娘心裡不耐,又怕她是無心之言,便沒有說給您聽,怕傷了一個好人的體面。有聽了她說有一個遊手好閒專惹事的父親,母親又是個搬弄是非的主兒,姑娘便愈發的憐她,每回來都沒有做活,等她走了再做,常常熬到半夜三更眼睛熬得通紅。誰知這盆髒水潑在姑娘的身上,沒得姑娘又因她的事兒慪氣!”
九兒面紅耳赤,蓮心的一番話,令她心裡膈應!她們小姐當作寶的物件兒,被她全然不放進眼底。
“你——”可兒上前要爭辯,被九兒拉住了。可兒剜了蓮心一眼,委屈的說道:“世子妃,還請您給四小姐做主。那頭面及笄便是要用,若是尋常的物件兒,丟了便丟了。那時候若是拿不出體面的頭面,怕是會丟了王府的臉面。”
水清漪看向伏箏,聽她如何說。
伏箏斂目,沉默了許久道:“便將世子妃送與我的紅瑪瑙頭面贈給四小姐,當作她的及笄禮。”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不追究,不是我心虛。你們也心知肚明,比起紅瑪瑙的頭面那副東珠的着實差遠了些,我不過是不想生事罷了。”轉而對水清漪說道:“世子妃,我若要爲我好,就讓我去你的修房利做針線。我本就不是富貴命,也不想認祖歸宗,只想平平順順的過了這後半輩子。”
水清漪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可兒與九兒,冷聲道:“此事我定會徹查到底!”
可兒與九兒心頭一緊,面面相覷。
恰在這時,長孫凌匆匆走來,頭上的金步搖碰撞得叮噹作響。腳程走的快,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面頰暈紅的說道:“大嫂,不過是一副頭面,既然沒有找着便算了。免得弄得人心惶惶,傷了和氣。”意味深長的覷了伏箏一眼。
伏箏見長孫凌是打定主意要欺壓到她的頭上來,便也沒有再忍讓:“你昨日將頭面給我瞧了一眼,便裝在錦盒裡交給了你的丫鬟保管,隨即與我一同打絡子。如今不見了,你該拿你的丫鬟問罪纔是!”
可兒臉色一白,那錦盒是交在她的手上。
長孫凌一怔,沒有想到伏箏方纔一貫隱忍,反倒她來了便牙尖嘴利的辯解。難不成之前是以退爲進,讓水清漪給她討公道麼?
“東西我先前是交給了可兒保管,可你那裡缺了一根絲線,便喚她去我屋子裡拿……”長孫凌話不曾說完,便被伏箏打斷道:“你遣她回去拿絲線,以你對那副頭面的上心,她定然是一同拿回了屋子,又豈能隨意擱在我的屋子裡?何況,我屋子裡的人手雜,進進出出的也多。怕就是有心人瞧見了,便鑽了這空子。”高深莫測的看了可兒一眼道:“若是在她手頭上丟了,便是失職,難逃其咎!”
可兒心頭一緊,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唾沫,艱難的說道:“你渾說!我怎得會拿小姐的頭面?分明就是你偷拿了!而今順水推舟的將紅瑪瑙頭面給小姐,恐怕是想要息事寧人,掩蓋了自個的罪行,又討了一個好名聲,反倒是顯得我們小姐氣度小!”
伏箏見可兒這般刁鑽,冷笑道:“那你說說,昨兒個將東西擱在何處了?”
可兒一愣,呆怔的看向長孫凌,她壓根就沒有留心伏箏的屋子。不知格局,倘若她當真將東西擱在了伏箏的屋子裡,定是知曉的。不由得心裡着急,吱吱唔唔的說道:“我是順手擱在伏箏姑娘炕上的小几上。”
“你扯謊!”蓮心哼笑道:“姑娘屋子裡壓根就沒有炕,而且每日接待你們都是在偏屋,你怎得將東西擱在姑娘的炕上了?恐怕不知是擱誰屋裡的炕上了!”
水清漪臉沉如水,目光森寒的看向可兒,可兒雙腿一軟,險些跪在了地上。
長孫凌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陡然厲聲道:“可兒,原是你從中作怪!虧得我如此信任你,你卻……”長孫凌傷心的垂淚道:“幸而真相大白,不然我倒是錯怪了伏箏姑娘。”
“小姐……”可兒盈盈閃爍着淚珠的眸子里布滿了驚恐,長孫凌這是將她推出來頂罪!
“你當真是罔顧我的信任,在府裡生事,挑撥主子關係,這是觸犯了家規。念在你往日盡心照料我的份兒上,便不將你發賣了!”長孫凌趁着水清漪發話之前,趕緊的定了可兒的罪,賞她吃一頓板子。
水清漪卻說道:“四小姐就是如此心善,才讓這些奴才欺主,倘若這次輕饒了她,沒有震懾其他的下人,恐怕下次又會再犯!給她黥面,杖責四十大板,逐出王府!”
四……四十大板,那可是要人命!
就算她僥倖活了下來,她臉上的黥面,也會將她逼上絕路,沒有哪家主顧會用犯了大錯的婢子!
可兒傻了一樣跪在地上,淚水刷的滾落了下來。驀地回過神來,忙抓住長孫凌的裙襬求救:“小姐……我沒有……您救救奴婢……”
長孫凌見她險些說出口,扔了一記刀子眼,可兒嚇得渾身一哆嗦,忙含糊不清的打岔過去了。
長孫凌臉色極爲難看,水清漪拂了她的話,便是落了她的臉面。這樣重罰可兒,怕是在給她警告!咬緊了一口細白的牙齒,掩不住失望,柔柔的說道:“可兒,不是小姐不願救你,實在是你……”似乎不忍說出口,別開了臉,重重一嘆道:“家規不能廢,念在這些年的主僕情誼,若你有個好歹,我便替你照顧好你的父母。”
可兒背脊發涼,明白長孫凌的威脅,淚水流的更加兇猛,被人拖了下去!
水清漪安撫的拍了拍長孫凌的手背:“你就是這麼心善,莫怪被這些個下人給爬在了你的頭上。方纔我也瞧清楚了,你院子裡的人都是機靈的,有些小聰明。嬸孃如今也身子身子不適,管不了那麼多。我這做大嫂的也不好插手管,便給你撥一個嬤嬤去調教調教她們。”
長孫凌眼睫顫了顫,福身道:“凌兒謝過嫂嫂。”頗爲責備的說道:“嫂嫂身子也不適,凌兒還要勞煩嫂嫂來操心,心中極爲難受。經過這一茬,心裡也明白主子是主子,奴是奴,縱不得。饒是再不忍心,未免他們犯下大錯,也是要好好整治一番,便不勞煩嫂嫂費心了!”
“一家人客氣作甚?長嫂如母,我辛苦些,家裡安寧也是值得的。”水清漪不容置喙的說道,隨即將魏媽媽安排到長孫凌的院子裡。
長孫凌自然知曉魏媽媽是水清漪的奶孃,臉色倏然一變,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忍了。領着自己的婢子,拂袖離開。
水清漪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閃爍着寒星子。沉聲道:“有些事無須忍讓,你退一步,他們便得寸進尺。你強硬一些,暗地裡防備着,他們也不敢輕易對付你。”
伏箏只是覺得她寄人籬下,不好大動干戈,給水清漪添亂。輕嘆一聲:“我日後會小心。”
……
水清漪回了屋子,便瞧見花千絕倘若無人的躺在炕上,挑剔的撿着盤子裡的果子,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樣酸?”拿着絲絹包着吐了出來,扔在了簍子裡。
水清漪看着碟子裡的荔枝,淡淡的說道:“現在荔枝的節氣已經過了,這些剩下的是放在冰窖裡冰凍的,口感自然是不好。”她只是突然記起還有一些個荔枝,便差人從地窖裡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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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絕眉梢一挑,嫌棄的說道:“長孫華錦當真是小氣,收着都成精了,纔拿出來給你吃。”琉璃雙眸裡閃過一抹瀲灩光澤:“隨我去西越,好吃好喝的供奉你,也不會有這些個鬧心事。如何?”
水清漪拿着賬單翻閱,並沒有理會他。
花千絕自討了沒趣,卻並沒有氣餒,嘆聲道:“索性我也不走了,你給我收惙一間屋子出來,我要住在你隔壁。以咱兩的交情,不會比不上李亦塵?”語氣裡透着一溜酸味。
水清漪冷笑道:“你是比不上。”
花千絕驀地撲了過來,一張臉倏然湊在水清漪的眼前。看着他突然放大的臉,嚇得水清漪站起來身,心跳急促的跳動,驚魂未定的看着他臉上露出欠扁的笑,沉聲道:“他和我有四年的交情,你算算你多久?”
花千絕雙臂枕在腦後,渾不在意的說道:“他也就那四年了,我可是一輩子的!”
水清漪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卻不露分毫,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若懷着不軌的心思,恐怕朋友都沒得做了!”隨即,面色沉靜,嚴謹認真的說道:“我不想他難過。”
花千絕伸手蓋在眼睛上,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他就是來找虐的!
“我先認識你……”花千絕喃喃自語,似乎在尋找着一絲他能勝過長孫華錦的優越感。
“我先認識他。”水清漪駁回了花千絕的話,這輩子她的確先認識長孫華錦,而後才見到他。
屋子裡一片寂靜,香爐裡的檀香,薰得花千絕頭腦發暈。理智讓他離開,可他卻偏生犯賤的一動不動。厚顏無恥的留下來,且控制不住的繼續犯渾:“這世間,對你好之人,你都十倍償還。唯獨對我,一如既往的那麼狠心!”語氣裡透着一絲淡淡的憂傷與自嘲。
水清漪也不知爲何對他能夠如此的心硬,隨即,眼底閃過一抹釋然。“是你不肯斷了執念,我早已爲人婦。若要與你結成連理,早已隨你走了,定不會另嫁他人。我早已與你說清楚,我們只能做友人。否則,見面只有尷尬。我對你不強硬,對你的傷害會更深,也不想讓他難過,我自己爲難的處境。”
花千絕呼吸都輕了幾分,這些話,他早已聽得耳根發膩。他也想要控制對她的情感,可若是能夠控制得了,又怎得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她不快?
時間並沒有沖淡了對她的感情,反而是如酒一般,隨着時間的流逝,對她的感情愈發的濃烈。
“你最先緊近我,怕是帶着目地。我也不知爲何最後你會對我生出這樣的心思,但這也是你輸給了他。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利用我分毫。”水清漪知道她太過份了,雖然花千絕是抱着目地接近她,卻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反而,幾次替她排憂解難。
屋子裡的空氣陡然冷冽下來,花千絕渾身散發着戾氣。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當真是想掐死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心底除了長孫華錦,恐怕是再也裝不下其他。”
水清漪感受到脖子上微涼的手掌,緩緩的收緊,並沒有掙扎:“你知我心小,又爲何要撞得遍體鱗傷也要強塞進來?我是如此不知好歹,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耗費心思的對待。”
花千絕驀地鬆開手,嗤笑道:“想要我打退堂鼓麼?可惜你用處了方法,我這人最會知難而上。你若順從了我的心意,恐怕我就此膩煩你了。”花千絕臉上的笑容熠熠生輝,嫵媚的桃花眼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情意,張開雙臂道:“不信,你試試。”
“牧風,將人打出去!”水清漪覺得些許時日不見,他臉皮厚的愈發自然了。
花千絕輕嘆道:“我今夜再來。”
水清漪看着他紅如烈火的背影,眸光漸深,他的心思愈發的深了。原以爲他去了西越,兩個人的關係便淡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可眼下看來,怕是糾纏越深了。
水清漪坐在窗前,靜靜的出神。長孫華錦來了,也毫無所覺。直到肩膀上搭了一件衣裳,適才拉回了思緒。
“回來了。”水清漪起身,卻被長孫華錦制止了:“想什麼呢?”
水清漪搖了搖頭,不安的說道:“花千絕他回西越,如今情況如何了?”
“他在朝中有自己的勢力,能與二皇子一較高下。”長孫華錦說的是保守估計,二皇子是孟纖的胞兄。
“西越皇沒有讓她娶妃麼?”水清漪尋思着他成婚了,或許就會歇了對她的心思。
長孫華錦品出了一絲不同尋常:“他來過了?”
水清漪頷首:“你有法子將他弄回西越麼?”一隻手撫着胸口,那裡的心跳絮亂,心慌感弄得她極爲難受:“我自從見到他後,做過幾迴夢,情景都是一樣的,他爲了救我受了重傷。這個夢太過逼真,我寧可信其有,事先防備,避免發生。”
長孫華錦幽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深思,沉吟道:“好。”
……
水遠琪從學子監出來,便聽到有人在喚他。回頭望去,瞧見一身邋遢襤褸的水守正衝他揮手。微微一怔,略微思索,走了過去。
“大伯。”水遠琪溫和禮貌的喚了一聲,凝思道:“四弟他在水府過的好,您不必擔心。”
水守正一愣:“那瘋婦沒有虐待他?”說到水遠希,水守正感覺腰際發寒,他的那一推令他心涼。他還是五歲,這樣小。爲了活下去,將他這個親生父親給推下去!
如此的心狠手辣,不知是像誰。
水遠琪眼底閃過不悅:“大伯母並沒有虧待他,給他請了西席啓蒙。”
水守正心底生疑,並不相信水遠琪的話。生怕他對自個生了間隙,適才替喬若瀟說話。小聲的說道:“琪兒,我們纔是一家人。喬若瀟她與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卻掌管着水府的大權。而你是水府的侯爺,卻要事事聽信她,我們水府遲早要被她折騰得滅亡。”頓了頓,滿臉頹喪的說道:“大伯這輩子子嗣單薄,也就只有生下希兒一個,自然心底是放心不下。水府裡的香火,還是要靠你開枝散葉,畢竟只有你一個嫡子。”
水遠琪眉頭微蹙,溫和的說道:“大伯,您還有大姐。”
水守正眼底佈滿了傷痛,眼角竟是有些溼潤:“不瞞你說,你大姐早已是死了。而今嫁到靜安王府這個,是你大伯母尋來假冒的,爲了鞏固她在侯府的地位。若不是如此,你母親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水遠琪震驚的說道:“大伯,此事切不可亂說,這世間哪有如此相像的人?侄兒還有要事,便先回府了。”說罷,便越過水守正匆匆離開。
水守正三兩步的追上來說道:“你如此對她言聽計從,可不就是因爲懼怕靜安王府?你若是揭穿了,那麼整個水府就是由你當家作主!你可以將你的父兄接回府,不必讓他們流落在外!”
水遠琪覺得荒謬,搖頭說道:“大伯,你這話若是亂說出去,便是會給侯府惹來滅頂之災!到時候水府就當真走到了盡頭!侄兒權當沒有聽過這一席話,您好自爲之。”
回到府邸,水遠琪腳步一轉,去了大夫人的院子裡。瞧着丫環奴婢忙進忙出,在打包箱籠,詢問道:“這是要作甚?”
李媽媽笑着說道:“明日我們便要搬走了,你年紀還小,身邊沒有中用的人。往後啊,這偌大的侯府便要靠你操持了。”將一個包袱塞到他的手中:“這是賬房、庫房的鑰匙和私章,還有田產地契,夫人全都留給你了,若是能經營得到,日子也極好過。你若考取了功名,便能給水府光耀門楣。”
水遠琪眸光一閃,覺得手上的包袱沉甸甸的。
“李媽媽,方纔我下學碰見了大伯。他與我說大姐不是大伯母親生的女兒,你讓大伯母小心一些。此事若是傳出去,不論真假,大姐怕是難過。”水遠琪簡單的複述了水守正的話,隨即便回了院子。
李媽媽心一沉,心裡覺得不妙,便將此事說與了大夫人聽。
原本坐在梳妝鏡前梳妝的大夫人,手一頓,眼底閃過一抹暗芒。若無其事的繼續梳着長及迆地的發,描好了精緻的柳葉眉,染了紅脂,換了一襲大紅的牡丹纏枝錦裙。眼底渙散的光芒凝聚,精神極佳的說道:“李媽媽,你快些將東西收拾好了。我先去看一看姐姐。”
李媽媽欲言又止,隨即想夫人每回去看大小姐,都沒有帶人過去,便叮囑了一聲:“你小心。”
大夫人頷首,獨自上了馬車離開。
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水清漪是野雞變鳳凰的消息,如星火燎原,從角落裡傳遍了整個帝京。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鎮西侯夫人,難掩眼中的詫異,忙將蕭珮喚來:“外邊的傳言你可聽見了?她是你的好姐妹,你應當最清楚。”心裡覺得此事有大古怪,若當水清漪當真是窮鄉僻壤出來的女子,怎得會有那樣好的氣度?
就算是一般的世家千金,都顯得小家子,不如她那般大氣。
蕭珮最近與鄭一鳴和好,兩個人日日關在書房中培養感情。並沒有聽到半點的風聲,乍一聽鎮西侯夫人的話,驚詫道:“母親,我有兩年時間不曾見到清兒。可這回相見,並沒有不同之處,怕是有人在暗中污衊她。”
鎮西侯夫人也覺得極有可能,想到她幫助自己府上的事兒。沉吟道:“珮兒,你與鳴兒去封住傳言,看能否挽救。”
隨後,聽到消息的是將軍府,蕭老夫人震怒,命人傳出消息:“散播謠言者是與將軍府爲敵,若是誰揪出惡意中傷水清漪的人,重金酬謝。若誰跟風傳遞謠言,別怪將軍府不手下留情!”
這一招極爲管用,強勁的勢頭被壓制了下來,可私底下仍舊有人傳得沸沸揚揚。其中聽到這個消息最高興之人,莫過於文成侯府文小姐。摸着腫成豬頭的臉,眼底佈滿了陰毒之色。心想老天爺可算是開了眼,這賤人遭了報應。
“杏兒,你快去!將這消息想方設法傳到太后娘娘的手中!”文菁心裡極爲的興奮,彷彿看到了水清漪的慘狀。她可不傻,水清漪是太后親自賜婚,她這是犯了欺君之罪!越發的得意起來,想來這個賤人得罪了不少人,那麼多人盼着她死!
“小姐……”杏兒眼底有着爲難,皇宮那是什麼地兒,豈是什麼人都能夠進去?
“死在這裡了?還不快些去!”文菁橫眉豎眼,她斷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以水清漪的人脈,怕是許多人會封鎖了風聲,宮裡也有人壓下了消息。她怎麼能不推波助瀾呢?臉上不由得露出獰笑,極爲的陰毒滲人。
心裡暢快極了,不用等着她出手報復,就有人率先替她報了仇了!
水清漪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她一覺醒來便發現周遭的氣氛壓抑,胸口悶得有些透不過氣。看着一旁盯着腳尖出神的繡橘:“你在思考什麼問題?莫不是想嫁人了?”
繡橘難得的沒有反駁,臉色慘淡,跪在牀榻邊道:“世子妃,外邊已經在傳您不是水府的大小姐,而是一個山野丫頭冒充。甚至有些人傳得很難聽,說是您想要嫁進王府,害了真正的大小姐,假扮她嫁給世子爺。”
水清漪緊揪着牀褥,眸子裡有一絲慌亂。隨即鎮定了下來,他是知道的,別慌!別亂!
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的說道:“世子爺可知道了?”心裡知道他知道是一回事,但此事並沒有戳破。突然的爆發出來,水清漪怕長孫華錦失望、責備的眼神看着她。
繡橘連連點頭道:“世子爺讓奴婢好生照顧您,他出去應付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繡橘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怔怔的看了水清漪一眼,急忙湊到窗前去看,瞧見是蕭珮來了,鬆了一口氣。
蕭珮一陣風似的進來,看着坐在牀上的水清漪,她臉色蒼白不見血色,擔憂的說道:“清兒,你別怕。這件我們會盡快的擺平,揪出造謠者。”
水清漪看着蕭珮,心裡平和了不少。清冷的眸子定定的望向蕭珮,伸出手握着她佈滿繭子的手掌,淺淺的笑道:“珮兒,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可我也很抱歉,欺瞞了你。”嘴角露出一抹澀笑,極爲平靜的說道:“我原以爲可以瞞過去一輩子,可沒想到還是被揭發了。這樣快,快的我沒有一點準備。”或許她早已預料到了,只是心底一味的在逃避,她不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寧願放之任之。
不管她如何躲避,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蕭珮臉上的笑容一僵,她這話的意思,不得不令她多想。
“我的確不是。”水清漪望進了蕭珮的眼中,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裡除了錯愕外,慢慢的凝聚着複雜的情緒。水清漪眼底閃過自嘲,她如今得來的一切,都是偷來的。緩緩的,鬆開了蕭珮的手。
倏然,蕭珮反手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無比篤定的說道:“不論你是誰,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水清漪眼底鳳眸裡盈盈閃爍着水光,臉上綻放着一抹淺笑。有他們這幾個這樣的信任,對她不離不棄,就算生活對她有再大的考驗,她都堅信她能夠跨過去!
皇宮裡,太后聽到這個消息,坐在榻上久久沉默。
李亦塵端着茶杯,望着裡面金黃的茶湯,目光平和,裡面的寬容彷彿能容納百川。倘若沒有見過他真性子的人,輕易的被他的外表給矇蔽。
“此事你怎麼看?”太后思緒亂了,原本她心裡有了一個打算,突然水清漪被揭發不是水府嫡女,此事極爲的棘手。
李亦塵略作沉吟,低聲說道:“她知曉了太多,對我們已經沒有多大的用處。”說罷,拿掉棋盤上的一顆白子,隨意的扔在棋笥裡,薄脣輕啓道:“可棄。”
太后眸光微閃,明白李亦塵的意思。水清漪的身份不凡,而恰好龍幽在東齊國之際,水清漪的身世被質疑,不得不令她生疑,這件事是否是水清漪自己別有用心的散播出去。
手指極有節奏的敲擊着案几,顯示她還拿不定主意。
李亦塵對太后有一定的瞭解,淡淡的說道:“聽聞水清漪中了胭脂紅,龍幽親自給她施針,延長了她的性命……”
李亦塵點到爲止,意思極爲清楚。龍幽陰晴不定的性子,大家都明白。只聽聞他殺人,斷然沒有救過人。若不是他猜忌水清漪的身世,恐怕水清漪就是慘死在他眼前,他都不會眨一下眼。
太后心中主意已定:“來人,傳靜安王世子妃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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