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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漪到了賢王府,外頭早有婢子候着。上前來給水清漪行了一禮:“水小姐,賢王在落楓亭等您。”
水清漪眉一皺,她被休之事倒是滿城皆知了。
婢子見水清漪抿緊紅脣,頗有些不悅,心裡咯噔一下,惴惴不安的在前頭領路。莫怪她如此小心翼翼,而是有次不小心聽見賢王與鎮西侯世子妃談話,得知賢王心裡頭是有水小姐的。自個若是冒犯了……頓時感覺到脖子裡有一股寒涼之氣,打了個哆嗦。
“水小姐,到了。”婢子恭謹的立在月亮拱門邊上,請水清漪進去。
水清漪走進拱門,方圓幾裡都栽種着紅楓樹,大約是新種不久,只有一米多高。一枝枝紅黃斑駁的樹葉伸展着,地上綠草萋萋。一路上去,仿似頭戴五彩雲錦,腳踩翠緞。
李亦塵坐在石凳上,腿上蓋着薄毯,閒適的煮茶。聽見婢子的聲音,擡頭望去便瞧見一道清麗的身影翩然而來。
溫潤一笑,眼底流光閃爍:“府中一切可安好?”燙杯,斟一杯花茶遞給她:“這是茉莉花茶。”
水清漪垂眸看着水中沉浮的茉莉花瓣,宛如白雪飄零。淺淺的抿了一口,香味淡雅沁心,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
李亦塵便知她是喜歡,眼角暈開了淺淡的笑:“你若喜歡,等下我命人送去你府上。”
水清漪搖頭:“我更喜歡綠茶。”
李亦塵頓了頓,眼角笑意頓收。長孫華錦喜綠茶,這是人盡皆知之事。琉璃雙眼中閃過一抹寂寥,嘆道:“衣衣,你變了。”
水清漪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你又何曾不是?”不!或許他並沒有變,在她眼前的那個謙謙君子,不過是他僞裝的罷了!“說說你的條件。”水清漪露出倦色,懶怠與他周旋。
李亦塵側頭望向別處,清雋的面容籠在陰影中。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我在你心中,就是卑劣無恥的小人?趁機壓迫你達到目地?”
根本就是。
當然,這句話水清漪不會說。
“當日我來取火蓮果,你說是有條件。”水清漪猜不透他想要什麼?若當初在漁村是刻意僞裝對她好,那必定是有所目地。但那個時候她不過是以個小小的孤女……電光火石間,水清漪驀然明瞭,怕是他知曉她的身份!
李亦塵淺笑,一抹淡淡的苦澀在嘴角暈開,修長的手指執着骨瓷茶杯,惆悵道:“今日喚你來是敘舊,許久都不見你。經歷了這許多事,想見見你過的如何罷了。”
水清漪哂笑,她偏生就不信他沒有目地!心裡猜測大夫人得知她與她的女兒相似,特地找去,怕就是他傳遞的消息!
小漁村極爲窮僻,幾乎算得上與世隔絕,並不曾有陌生人去過。至少除了李亦塵,大夫人是她見到去小漁村的第二個陌生面孔。
他恐怕早就安排好她的去處,那麼若是如此,真正的‘水清漪’便是必死了!
想到此,水清漪渾身一個激靈,深想下去,便越覺得他可怕。
蕭珮便也是他刻意接近的人,他知曉‘水清漪’與蕭珮是好友。而她若是有心計之人,必定會拉攏身份強勢的蕭珮,會脫離了他的掌控。因此,他讓蕭珮對他生情,而他若即若離,曖昧不清的表示對她的感情。蕭珮對她生了嫉妒,斷不會與她交好。
如他所料,蕭珮對她生了嫉妒之心,可被理智壓制,與她關係一如既往的好。適才,他另闢他道。
心中冷笑,不知她對他有多大的籌碼,以至於他如此步步爲營的算計?
“母親身體抱恙,我要近身伺候,便不多留了。”水清漪起身,便聽到他說:“我要你脖子上的香榧墜。”
水清漪撫摸着香榧墜,這是長孫華錦送她回府時給她佩戴上的……
“我救他一命,一個木頭墜子你都不捨?”李亦塵嗓音驟冷。
水清漪只覺萬年的冰雪凜然襲來,透骨寒涼。閉了閉眼,伸手猛然將墜子扯下。繩索勒得她細嫩的肌膚出現一條紅痕,將香榧墜子扔向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亦塵接過香榧墜子,上面似殘留着她的餘溫,放在鼻端深嗅,目光明滅不定,將之收納袖中。
水清漪回了水府,寫信告知長孫華錦,她將香榧墜子做了人情,給他換了解藥。
“世子妃,老夫人遣人來喚您去前廳。”繡萍憂心忡忡,知道老夫人喚水清漪準沒有好事。恐怕是爲了分家!
水清漪嘴角一勾,去了前廳。
老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左邊水守義身旁坐着水遠之與水遠琪。右邊水守正身旁是大夫人與水遠希。
水清漪在大夫人的身旁坐下,大夫人低聲道:“世子送你回來的?”
水清漪頷首,看着大夫人臉上綻放出一抹淡笑,頗爲的心酸。“母親身體不適,應當多休息,怎得也來了?”老夫人是個不要臉的,就怕說了不中聽的話,激怒了大夫人。
“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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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手中捧着茶,瞧着交頭接耳的兩母女,臉沉了沉。眼底泛着一絲冷意,他們話都說出來了,斷不能給他們反悔的餘地。心底慶幸沒有到門房打招呼,不許這煞星進門。否則,喬若瀟又怎得會鬆口分家?
“我本想着你們不肯分家,一大家子也就這樣過得了。清兒回府嚷嚷着分府,我也很無奈。瞧着大媳婦病懨懨的,興許換了地兒會好了,和老二一家子商議一番,同意分家。”老夫人把手頭上檀木盒子打開,裡面裝着地契:“我讓賬房先生算了賬,粗略估計了咱們府中近年來收支不平衡,莊子那邊收成年年下降,鋪子上收益甚微,有幾個還處在虧損,全部兌成銀子,大約也就兩三萬兩。”
水清漪暗忖老夫人這上頭倒是沒有撒謊,鋪子都是牢握在老夫人的手中,她不善經營,不指望有大筆銀子的進項。
“琪兒是你們舉薦的侯爺,自是要住在侯府。也只好請你們搬出府……”老夫人翻出一張泛黃的地契:“這是城南的一座兩進兩出的宅子,不曾住人,你們要修葺打掃一下,也是極好的宅子。”
水清漪拉住水守正,示意他莫要吱聲。
水守正哼了一聲,甩開水清漪的手。若不是她作怪,怎得會被人給趕出去!
大夫人冷冷的瞥了水守正一眼,水守正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的坐着。
窩囊!
老夫人不屑的冷嗤了一聲。
“這些是給你們的。”老夫人索性將事先分好的那一份,擱在小几上,從芍藥手中拿了一個盒子:“這裡頭有一千兩,是分給你們的。賬房一直是你在管,該曉得賬上現銀只有六七千兩。這府邸處處都是開支,丫環僕從多要銀子養活。你們一家四口,只有幾張嘴吃飯。這些個鋪子也是地段兒好的,每個月都有進項,你們過的也寬裕。”
水清漪翻了翻芍藥遞來的地契,兩間香料鋪子,都還是虧損的鋪子。另外是一百畝田產,只有二三十畝的水田,其餘都是旱田,用來種棒子,沒有多大的收成。這裡頭摺合成銀子,撐死了一千多兩。
“清兒當初出嫁的時候,府裡是出了嫁妝。你如今被休回來,嫁妝也要造冊入庫。”老夫人淺抿了一口茶水,露出一副刻薄相。偏生還端着一副很善待你們,該對她感恩戴德的模樣。
的確,相比三房,她的確很‘大方’,一個子兒都沒有出。
“老夫人說的話……爲何我聽不懂?”水清漪神色迷惘,身後的繡萍掩嘴笑道:“世子妃,老夫人說您被世子爺休了,讓您歸還嫁妝呢!老夫人真真是耳目靈光,奴婢在世子妃身旁貼身伺候,都不知世子爺何時休了世子妃。”
水清漪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老臉一燥,火辣辣的。她也是聽人說水清漪被休,而後世子爺將她的物件兒全都送了回來,便越發的相信了。心中狐疑,若是不曾休她,沒有道理將她的東西悉數送到水府啊!
“老夫人,奴才今兒個瞧見世子爺送大小姐回府,大小姐身旁的繡橘姑娘留在世子爺身旁伺候。”芍藥將她看到的說了出來。
老夫人面色僵硬:“我……我聽了傳言……”
“老夫人都說了是傳言,那便是不可信。”水清漪宛然一笑,似乎對她的誤解並不氣惱。“世子爺給我休書是緩兵之計,怕我因此受到牽連。”
沒有休啊?水守正臉色稍霽。
老夫人驟然抓緊了手中的錦帕,水清漪是王府的世子妃,王妃已經倒臺,那麼王府被她抓到手中。水清漪是侯府出去的姑娘,又極爲的袒護大夫人,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正是侯府翻身的大好時機。可她這當頭做得這麼絕,豈不是自斷了前程?
越想越憋屈,悔恨……各種情緒在心裡交織,心口陣陣的絞痛。懼怕水清漪記恨他們,暗地裡報復!
不禁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水清漪起身,將手裡頭的東西放在老夫人的跟前,溫婉的笑道:“老夫人的意思清兒明白,侯爺是二房的人,所以我們拿着這些東西搬出去。但倘若是侯爺是大房的人,老夫人可是要拿着你分出來的東西與二叔一同搬走?”
老夫人臉一白,心中驚亂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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