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影

此刻,這安靜的山裡,兩個互相倚靠的我們,誰都不知道我們內心的恐懼與憂慮。我們累得最後連打手勢也免了,除了安靜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各自發呆,動都不想動一下了。

老叔叔究竟是去了哪裡呢?爲什麼要如此消失呢?難道他真的是厭倦我們了嗎?真不知道,要是沒有了老叔叔,我們該怎麼辦。

瘋丫頭或許是累得不行了,靠着我的肩膀就這樣睡着了,看着她,我無奈又無助,此刻的我總能清晰地看到曾經一次又一次地帶着恐懼穿過黑夜中的自己,一次次連滾帶爬的狼狽……

一陣涼風飄過,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頓時從心底裡涌起一股淒涼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刻,滿天的螢火蟲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我眼前,依然是慢慢地聚集,聚集,直到出現那熟悉的金光大道,同樣熟悉的黑影。

“啊!”感覺背後一聲尖叫,回過頭看,瘋丫頭正趴在地上,而我是什麼時候站過來的呢?再轉過頭,一切又消失了,無影無蹤,周圍寂靜一片。

“傻小子,你怎麼了?”一切真實而又夢幻,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告訴她,我看到那奇怪的一幕,估計她也不會相信,因爲連我自己都不確定。

我扶起瘋丫頭,示意她,我們該回家了。

此刻,太陽已探出頭來了,這時間,似乎已經凌亂了,明明還是還是滿天星星的夜空,說亮就亮了,一眨眼就是天明瞭,或許我只是大夢一場吧。

我們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回來的路變得異常的艱難,我們互相攙扶着,慢慢地,慢慢地,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挪動着。

終於,回到家的地方了,可是,我們的家卻不在了,真懷疑是不是走錯了,但這就是我們家所在的地方呀,我們的家怎麼就這樣消失了呢?

我開始瘋狂地拍打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這只是夢,只是一個夢,趕緊醒來,必須要清醒過來了。

“傻小子,你怎麼了?你不要這樣,不能在這個時候瘋掉,我們的家呢?怎麼會就這樣無端端地消失了呢?我們是不是走錯了?”瘋丫頭的哭聲,讓我徹底地崩潰了,這不是夢,我們的家真的沒了。

不,我們只是走錯了,一定是走錯了,我們的家是老叔叔“一磚一瓦”親手蓋起來的,就算是破了,倒了,它還是會有殘磚殘瓦的,不可能就這樣什麼都沒了的。

於是,我拖着瘋丫頭,一遍又一遍地尋找我們的家,可是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我們依然還是找回到原地,我們的家真的就這樣消失了,沒有了老叔叔,沒有了家,只剩下瘋丫頭和我了,該怎麼辦呢?

瘋丫頭哭着坐在地上,我手足無措,我也想哭,可是哭不出來,我感覺老天爺在跟我開一個很大很大的玩笑,他讓我做夢一般地得到, 又讓我做夢一般地失去,死不去,又醒不過來,此刻,我的腦子一片混亂,神經與神經的交錯,像是被扭成了一團,直到麻木了,沒意識了。

隱約間只聽到一陣笑聲,但聽不清,也看不清,迷迷糊糊……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醒來時,是另一個地方,黑漆漆一片,伴着潮溼的黴臭味,讓人極度的難受,呆久了,估計人都會發黴的。

我努力地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個出口,可是找了大半天,怎麼也摸不出一個道來,似乎四面都是牆,我感覺自己像個瞎子,還是說,我真的變成瞎子了呢?,我努力睜大眼睛,可是還是漆黑一片,煩躁的心情,雜亂的思緒,再伴着讓人窒息的空氣,我都快要崩潰了。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瘋丫頭呢?她又去哪了呢?爲什麼她不在我的身邊呢?我什麼都看不到,我的世界都變成黑暗的了,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我蜷縮着身體,緊閉着雙眼,感覺特別悲哀,特別無助。

而正在這個時候,從頂部傳來一下“吱呀”的聲響,繼而是一閃一閃的微光,慢慢地從上面飄下來,越來越近,最後才發現是一團螢火蟲,下來之後便四面飄散,分別排向各個方向,這時我纔看清這四面都是牆,而牆上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可惜光線太暗,若隱若現,看不清楚那些東西。

噔,噔,噔……

這聲音嚇了我一大跳,我猛地擡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靠牆邊上竟出現了一張木板梯子,一個黑影正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來,而那個入口,還有進來的方向,都是螢火蟲進來時的方向,剛纔都沒有發現有梯子,現在突然間就有了,這讓我很驚訝。

那個影子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之前星光大道里出現的影子一樣,很熟悉,卻總想不起是誰,真想看清楚他的樣子,可是螢火蟲似乎受到他的控制,他所在的地方,只是留下一片黑暗,讓你無法看清其面容。

他下來之後,沒有靠近我,我也不敢靠近他,他手裡似乎拿着一些東西,看着他糊弄了一會,突然間把一袋東西扔向我,我來不及閃躲,就被那袋東西狠狠地砸到我肚子。

“啊!”痛得我下意識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等我緩過來時,擡起頭來看,黑影不見了,梯子不見了,只留下了螢火蟲,那袋子東西可憐巴巴地攤在地上,因爲心裡很氣,我也不管裡面是什麼,一腳把它踹開了。

突然想起,剛纔那一聲尖叫,是那麼的清晰,我感覺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可是並不是從我嘴巴里發出來的,難道是那黑影叫出來的嗎?那可是他砸痛的我,他大叫什麼呀?

正在我迷惑不解之時,螢火蟲全都聚在那一袋子東西處,不知道哪來的力量,竟擡了起來,慢慢地搬到了我跟前,我怯怯地接了過來,第一次見到如此神奇的螢火蟲,快要被嚇蒙了。

我打開袋子,裡面竟是一隻烤好的烤雞,像是老叔叔弄的烤雞一樣吸引人,此刻纔想起,自發現老叔叔失蹤的那刻起,我就沒吃過東西了,也不知道現在是過了多少個日夜了,瞬間被喚醒的肚子翻騰起來了,弄得我怪不好受的,抓着整隻雞就痛快地啃着,嚼着,嚥着。

快啃完一半時,我想起了瘋丫頭,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是像我一樣,被鎖在黑暗裡,還是在外面無人問津呢?老叔叔回來了嗎?我們的房子找到了嗎?

我把剩下的半隻烤雞包好,想着留給瘋丫頭吃。趁着有螢火蟲的微光,我試圖摸索着剛纔黑影進來時的地方,看是否會有出口的機關。

設計得如此嚴密而光滑的牆體,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可是爲什麼卻是如此般的黑暗,還參雜着那麼重的黴臭味,黑影爲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爲什麼要給我吃的,像我這樣一個瘋子,別人看見,躲都來不及,他究竟把我關在這有什麼意義呢?

螢火蟲慢慢地把光芒都收了起來,整個空間又變成黑暗一片。第一次覺得光明是如此短暫,似乎也是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黑暗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雖說伸手不見五指,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真實存在的那種美妙。

伸展開我的雙手,靜靜地感受着血液在身體裡慢慢地流淌,感受着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感受着腸胃消化烤雞的絕妙。慢慢地,我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脫離了黑暗,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可以見我想見的人,我看見了老叔叔,看見了瘋丫頭,我們生活依然,一切都恢復了原樣,我們依然快樂,依然幸福,更爲驚喜的是,我竟能開口說話,我們可以聊天,可以說笑,可以一起大喊,可以一起大鬧。

可惜,美好的瞬間幸福,往往都只是一個夢,而夢,要麼被嚇醒,要麼就笑醒,它不會把你嚇死,也不會讓你永遠沉浸在幸福當中,它就是讓你體會一種死而復得,又心有餘悸的驚悚回味,或是一種喜極悲來,遺憾無比的辛酸失落感。

我依然還是在這黑暗當中,失落,悲哀,抑鬱,像是生活在一個無底洞當中,爬不上,掉不下,氣血逆來翻騰,或許是我無法抵制內心那股壓抑的氣流,猛地彈跳起來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吼叫,破喉穿腸般猛發了出來,“啊__”

“放我出去!”很奇怪,感覺這句話是從身邊傳來的,這也是我心底裡的一句話,可是這到底誰說的呢?難道還有人也被關進這裡了嗎?

“是誰?究竟是誰?”這話不是該我問的嗎?爲什麼是別人問我呢?

我小心地摸索着,試圖把他找到,“你出來,趕緊出來。”

我鬱悶又驚奇,這究竟是心底的迴音,還是那人有讀心術呢?爲什麼我想的都被他說說出來了呢?

此刻,我想到了黑影,肯定是他,他神出鬼沒,他能把我能把我弄到這裡,還可以控制螢火蟲,會讀出我心裡的話也不足爲奇,可是我與他無怨無仇的,爲何要如此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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