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曉螢緊緊捂住嘴巴,唯恐漏出一點聲音,她身邊的啦啦隊夥伴們也沒有一個敢發出歡呼。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百草和婷宜實力相差那麼遠,居然可以下劈到了婷宜的頭頂?爲什麼婷宜會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就好像,死掉了一樣……

安靜得令人窒息。

怔怔地看着蒼白着臉躺到在賽墊上的婷宜,百草也有點恍惚,不敢相信一切真的發生了。婷宜看穿了她的旋身橫踢,所以婷宜將會反擊,而前幾次婷宜都是用後踢來反擊,所以她賭了一把。

……她賭對了。

“1、2、3……”

裁判蹲下身,檢查過婷宜的狀況之後開始讀秒。體育館內死一般的寂靜,讀秒的聲音幾乎可以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觀衆的耳中。難道婷宜會被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子KO?這怎麼可能?明明婷宜的實力遠在那個女孩子之上,爲什麼會出現這麼不可思議的一幕?

“4、5……”

觀衆席中發出喜悅的驚呼。

緩慢的。

婷宜從墊子上坐起身。

然後站起來。

起初她的身體微微有些搖晃,在向裁判示意可以繼續比賽後,她緩慢地走到百草面前。她的步伐很慢,然而遠在觀衆席的人們都可以感覺到那種讓呼吸受到壓迫的氣場。

“我終究還是小看了你。”

面容依舊有些蒼白,婷宜的嘴脣卻緩緩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凝視着百草,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傳入百草耳中:

“從現在開始,我會認真地和你比賽。”

在距離第三局比賽結束還有40秒的時候,市立體育館的觀衆們吃驚看到了一個從沒見過的婷宜。他們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比賽中素來優雅、習慣於防守反擊、冷靜沉穩的婷宜。

“呀——!”

“喝——!”

如同被一團烈烈的火焰燃燒着,婷宜厲吼着向那個第一次參賽的女孩子發起了一連串密不透風的進攻!她似乎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什麼是實力的差異!她要讓百草爲那一腿而付出代價!

“啪——!”

幾乎跟百草剛纔是完全相同的動作,婷宜兩個旋身,重重下劈而來!百草急忙後退躲避,那腿影卻來得如此之快,她只得盡力仰頭去閃,一聲巨響,疼痛在她的臉上炸開!

眼前是黑的,聽力卻變得異常敏銳,她能聽到觀衆席上的人們在短暫的寂靜後爆發出的喝彩聲!

有液體黏稠地從鼻孔流淌到她的脣片上。

帶着股腥氣。

就像鐵一樣的腥氣。

她用手抹了下,那滿手的鮮血猩紅猩紅。震愕地看向婷宜,她胡亂擦拭着鼻子,試圖能夠止住鼻血。婷宜彷彿對她笑了笑,然後一秒鐘停歇也不給她,又是一輪猛烈的進攻!

“砰——!”

“砰——!”

“砰——!”

“砰——!”

然而,隨着婷宜一腿接一腿的巨響,體育館內觀衆們的吶喊聲卻有點喊不出來了。他們驚愕地發現,婷宜那一腿腿犀利致命的進攻,竟全都是衝着那個女孩子的面部而去!

那女孩子被踢得滿臉鮮血!

那女孩子的雙眼被踢腫得無法睜開!

那女孩子的臉已經不再能看,腫得異常青紫,卻不肯倒下,搖搖晃晃地勉力支持,似乎竟還想要還擊!

“砰————!”

比賽結束的最後一秒,婷宜又一次踢向百草的臉,將她的頭踢得甩出去!踉蹌着,百草用盡全力沒有倒下,卻也狼狽地跌坐在墊子上。腦中轟轟作響,疼痛燃燒在全身,似乎要將她的身體摧毀,眼睛被踢得淤血腫脹,她無法睜開眼睛,在滿場熱烈的歡呼聲中,她聽見婷宜走過來,好像在她身前蹲下,在她的耳畔低聲說——

“懂了嗎?要這樣踢,纔夠有力。”

後面的記憶就開始模糊。

百草恍惚記得自己是被人抱下場的……

然後她就一直處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中,不知道最後的比分,也沒有看到若白同廷皓的那場比賽……

隱隱約約,她能聽到滿場震耳欲聾的歡呼吶喊聲,比她和婷宜比賽時還要熱烈很多很多倍……

*

三年後。

緊鄰在市裡體育館的右方,是新落成的岸陽市跆拳道訓練基地。夏日的陽光照耀着那棟白色的建築物,穿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落到裡面正在做着正式訓練前熱身運動的隊員們身上,每個隊員都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怎麼還沒來啊?”

跪在地上擦着墊子,曉螢時不時朝門口處張望。今天一下課,百草就說要先去辦點事情,等會兒再過來。可是,訓練都快開始了,怎麼還不見她來啊。

沈檸教練可是最不喜歡隊員遲到的。

打個寒戰,曉螢趕忙把腦海中閃出的那個可怕畫面刪除掉,一下一下用力擦墊子,心裡焦急地碎碎念着:

“百草!百草!快到!快到!”

又過了一會兒,百草卻還沒有到。曉螢擔心地坐在墊子上先歇歇,一邊期待百草能在最後關頭按時趕到,一邊望着練功廳裡的其他隊員們發呆。

岸陽的跆拳道訓練基地是在三年前正式成立的。一開始只是用了體育館裡面的幾塊場地來進行訓練,後來,由耀方集團提供贊助,建起了現在這樣一棟漂亮的跆拳道館。

真是太漂亮了。

曉螢還記得當訓練基地建成,她隨着沈檸教練和隊員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簡直驚呆了。白色大理石外牆的建築物,一共兩層,飛躍在頂部卻有一個優美的線條,遠遠地看去,就像雪山一樣潔白挺秀。館裡有很多間明亮寬敞的訓練廳,每個訓練廳都有透明得就像水晶一樣的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整面的鏡子牆、跟正式比賽場地完全相同標準的賽墊,而且,居然還有一個個單獨的淋浴間!

不是大家擠在一起的大淋浴房哦。

而是隔開的、居然還有浴簾的單獨淋浴!

太奢侈了啊啊啊啊。

而且還非常現代化,有各種先進的儀器,記錄練習時候的心跳、脈搏、肌肉發電情況,跟松柏道館和其他道館那種傳統的訓練方式很不一樣!

自從沈檸教練的跆拳道訓練基地正式成立的那一天,它就成爲了岸陽市跆拳道的標誌。曉螢還記得,一開始,各道館都或多或少對它有些憂慮,怕它會成爲自己最強大的競爭對手。連她都替松柏道館擔心過,害怕萬一訓練基地把弟子們都吸引走,松柏道館倒閉怎麼辦。

後來才發現,沈檸教練並不是將隊員收過來之後,就要求隊員們脫離原本的道館。而是每天只在下午集訓一次,平時還是會讓隊員們在各自道館進行日常訓練,代表各自道館進行比賽。如果隊員們贏得比賽,取得好成績,榮譽依舊可以歸屬於他的道館。

各道館放下心來。

而且沈檸教練的訓練成績確實令人稱奇。

沈檸教練將收入的學員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面向大衆的跆拳道普及練習,只要有興趣,能交得起學費,都可以參加,但是一共只有兩個班,每班二十個人。一部分是由她親自帶隊訓練的,爲數很少的正式隊員。

雖然大衆班的學費昂貴,但是經過訓練之後,幾乎所有學員都會有能力上的明顯提升。所以每期大衆班的報名都像一場戰役,爲了爭奪那四十個名額,各道館都爲自己的弟子們想盡了辦法。

至於正式班,那就更了不起了。

由於訓練基地是國家跆拳道隊的試驗項目,所以它被特批,有資格單獨組隊,直接參加全國各重要的比賽。

三年下來,訓練基地的戰果輝煌!

在全國賽、全國青年賽和各種錦標賽上,沈檸教練率隊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甚至好幾次打敗了國家隊和國家青年隊的優秀選手,獲得冠軍!上個月,國家主管跆拳道的官員還特意來到岸陽,爲沈檸教練和隊員們慶功,祝願她們能夠再接再勵,爭取能參加明年年初的世界跆拳道錦標賽,乃至角逐兩年後奧運會的參賽資格!

重新疊了下手中的抹布,繼續擦墊子,曉螢沮喪地嘆口氣。唉,不過很可惜,她並不是正式隊的隊員。其實想想也是啦,她功夫那麼差,沈檸教練怎麼可能收下她呢?

不過她也不在乎。

她不在乎能不能成爲了不起的跆拳道高手,她的偉大夢想是將松柏道館經營成爲了不起的道館!

她跑到沈檸教練那裡,苦苦哀求了沈檸教練好久,請求給她一個在訓練基地打雜的機會。她什麼雜務都願意做,不管是打掃衛生、抄表格、還是扛行李,只要讓她能夠進到裡面,學習如何經營管理一支跆拳道隊。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沈檸教練終於被她說動了,而且居然在試用了她一個月之後,開始每月給她一點打工的錢!雖然錢不多,但是她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說是打工幹雜務,可是一點也不辛苦。百草那個善良的傢伙,默默地替她幹了大部分的活兒,還無論如何都不要她試圖分給她的打工錢。嘿嘿,她是名義上的打工小妹,百草是實際上的打工小妹。

百草……

想到百草,她就不由自主想到了三年前道館挑戰賽的那一戰。

那一場松柏道館與賢武道館的對決,慘烈得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直到如今,那記憶還如此地清晰,她記得自己遠遠地站在觀衆席裡,驚恐地看着婷宜一次次踢着百草的臉部要害,驚恐地看着百草那滿臉的鮮血和青紫腫脹的眼睛,她恐懼極了,她以爲百草會被婷宜踢得重傷入院!

下場的時候,百草昏倒在了賽墊上,是若白師兄將百草抱到場邊。當她從觀衆席衝下去,衝到百草身邊時,那張昏迷中的被踢得異常悽慘的臉讓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洶涌而出。

百草的睫毛緊緊閉着。

睫毛溼潤顫抖,有淚水從緊閉的睫毛間緩緩淌出來,她哭着抱緊百草,能感覺到百草的身體在冰冷地顫抖。

接下來的那場,若白師兄輸給了廷皓。

若白輸的那場在松柏道館是個禁忌,那一場……

松柏慘敗。

就在松柏道館陷入失敗的低潮中時,沈檸教練的入選名單使得大家振奮起來!上面赫然有着若白的名字,而且就緊挨着廷皓,是第二名,甚至在申波之上!亦楓的名字也在裡面,而且,最神奇的是,在名單的最後一位,居然是百草的名字!

他們三個都在裡面,那麼就是說,雖然松柏慘敗給賢武,沈檸教練依然認可了松柏道館的實力!

松柏道館的弟子們高興得恨不能敲鑼打鼓。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若白師兄竟拒絕了。

他沒有去訓練基地報到,除了每天帶領着松柏道館的弟子們進行日常訓練之外,他也幾乎不再說話,沉默得彷彿他將自己封閉了起來。那段時間,若白師兄自己也不再練習,他彷彿已經放棄了跆拳道,而自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陰冷的氣息讓大家全都不敢接近。

直到有一晚。

曉螢和幾個同學看夜場電影回來,偷偷穿過道館裡的小路,竟然發現,在黑漆漆練功廳外的木廊上有兩個人影。

那晚的月光很好。

若白坐在木廊上,百草與他並肩坐在一起,兩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

離得太遠。

她完全聽不到兩人有沒有在說話,以及說些什麼。

後來,若白師兄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嚴厲,而他對百草的日常訓練完全可以用“嚴苛”和“殘酷”來形容。曉螢想,那晚百草一定說錯了什麼,才使得若白師兄變成這樣。

曉螢知道,其實百草對於入選沈檸教練的訓練基地也很猶豫。雖然百草很想去,可是入隊需要繳納一定的訓練費用,這筆訓練費對於別人來講也許一點也不多,但是對於百草,她連支付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都很吃力,哪裡還能承受這樣一筆多出來的費用呢。

幸好沈檸教練不知從哪裡瞭解到了百草的情況,特別減免了她的訓練費。

真是上天保佑啊!

自從進入訓練基地,經過沈檸教練一段時間的指導,漸漸的,百草在隊裡的成績越來越好!彷彿脫胎換骨一般,百草迅速地成長着!那種速度,簡直是光速!就如同是雨後的筍芽,曉螢每天都可以看到百草的進步!

百草進步的速度如此迅猛。

在短短一年之內,除了常年不在國內訓練的婷宜,百草已經確立她在訓練基地女隊員當中的常勝地位。在跟隨沈檸教練出戰的幾場國內青少年比賽中,百草全都橫空出世令人驚奇地取得了冠軍。

在岸陽的跆拳道界,戚百草這個名字不再是默默無聞,她成爲了各個道館女弟子們心目中新的超越目標之一。

松柏道館也因爲百草的崛起重新名聲大振!

去年的道館挑戰賽,松柏道館終於在時隔六年之後,再次戰勝所有對手,得到了冠軍的獎盃!

那場勝利……

沉浸在回憶中,握緊手中的抹布,曉螢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永遠不會忘記去年的那個勝利之夜,所有松柏道館的弟子們緊緊擁抱在一起,放聲痛哭,然後狂歡了整整一夜。自從初原師兄退出,松柏道館從光芒萬丈的巔峰一路暗淡,直到此時才又重新綻放出光彩。

她還記得那一刻。

她是那麼地感激百草。

如果沒有百草,松柏道館不會如此迅速地重新崛起。如果沒有百草,若白師兄也許就不會從消沉中重新走出來,重新開始練習,終於在第二年進入訓練基地,最終率領松柏道館走到道館挑戰賽冠軍的領獎臺上。

不過,說到若白師兄。

嘿嘿。

她倒是發現了一個小秘密。

“你怎麼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就跟發病一樣!”一個跑步跑得氣喘吁吁的身影站到她的身邊,曉螢擡頭,見光雅邊擦汗邊以一種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瞟她一眼。

“你才發病呢。”曉螢嘀咕着,慢吞吞地擦墊子。

“她怎麼還沒來?她請假了?是生病了嗎?”

“她是誰,你在說百草嗎?”曉螢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看她,“哇,你是不是在關心百草啊,你在擔心她生病是不是?”

“神經!”

光雅悶哼一聲,沒好氣地繼續做訓練前的熱身慢跑。

彆扭的人。

對着光雅的背影,曉螢也哼了聲。明明就是關心百草,偏偏裝作不喜歡的樣子,平時也不跟百草說話,這個人真是彆扭死了。

話說,能夠進入沈檸教練的正式隊,都是各道館很出色的弟子。

比如此刻站在鏡壁扶手前的申波。

申波剛結束熱身,正從書包裡的眼鏡盒裡拿出眼鏡布,仔細擦拭臉上那副常年不變的黑框眼鏡。他是賢武道館的後起之秀,別看一幅書呆子的模樣,比賽的時候卻很有殺氣。

自從廷皓因爲學習接手父親的公司集團,半退出跆拳道界,申波就成爲了賢武道館的主將。除了去年在道館挑戰賽的決賽中,以一分之差敗給若白師兄,申波在岸陽也算是擁有幾乎不敗的戰績了。

在申波的右前方的墊子上,林鳳正在壓腿。

剛進入訓練基地打雜的時候,曉螢以爲林鳳跟賽場上一樣,是喜歡冷笑的陰森森的女孩子。哪料到,平時的林鳳又細心又體貼還有點愛嘮叨,再加上是所有女隊員中年齡最大的,就跟大姐姐一樣照顧着大家。凡是出去打比賽,都是林鳳在忙前忙後地操心大家的飲食起居。

在婷宜出現之後,林鳳退居成爲岸陽女選手的二號,現在百草嶄露鋒芒,林鳳的排名又靠後了一位。可是林鳳好像並不在意這些,跟她和百草的關係都很好。

再加上江北道館的石綜、明浩道館的寇震、普海道館的梅玲,岸陽跆拳道訓練基地的正式隊裡,每個人的名字拿出去都是響噹噹,讓其他城市的選手不敢小覷。

那麼,實力差到連大衆班的隊員們都打不過的光雅,是怎麼混入正式隊的呢?

一想到這個,曉螢就無比鬱悶。

……

“我知道,光雅不具備進入正式隊,與你們一起訓練的實力。”

抱着一堆記錄表的曉螢坐在角落裡,豔羨地望着站在那滿是陽光的巨大玻璃窗前的光雅。沈檸教練的右手攬住神情有些緊張的光雅,目光從一字排開的隊員們身上掠過,笑了笑,說:

“可是,誰讓我是光雅的小姨呢?這個後門我爲她開了,你們誰有不滿,可以直接向我提,但是不要爲難她。”

……

就因爲是沈檸教練的外甥女,光雅居然就可以直接進正式隊進行訓練!曉螢心底的嫉妒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不過,意外之喜是——

因爲光雅是臨時多加進來的,沒有練習時的搭檔,沈檸教練就抓了她做光雅的陪練。哈哈,雖然她是很看不上光雅的功夫,但是能當陪練,總比每天眼巴巴蹲在一角擦墊子強啊!

“她是生病了是不是?”

曉螢擡頭一看,居然還是光雅。

“否則她不可能現在還不來,”光雅氣呼呼地瞪着她,“我看到她一下課就走了,還有點心神不屬的樣子,是不是看醫生去了,爲什麼你不陪着她去?”

“她,她,她,她是誰呀?”曉螢翻個白眼,“既然這麼關心她,還連她的名字都不肯喊。”她真是很不喜歡光雅的彆扭勁,可惜,很不幸的是,升上高中以後,她和百草居然跟光雅到了同一班。

“誰關心她了!”光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我是怕她看病沒有錢,賴賬跑掉,丟訓練基地的臉!”

“啪嗒。”

練功廳的門被推開。

光雅和曉螢立時睜大眼睛,同一時間向門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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