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庫山脈高聳於東元大山東北一角,峰巒重疊,孤嶺絕壁連綿不絕,險峻多變,氣稀勢高,僅有羣山荒嶺之間偶現大小不一的盆地,才居住着一些放牧人,總之地廣人稀,就四個字“蠻夷之地”。
山高氣稀不益普通世俗之人生存,但對修真者來說,尤其無門無路的散修來說,這“蠻夷之地”確不是爲一塊福地。
靈氣充裕,荒山險峰人跡罕至之地,生長着不少天地靈物,加上有大量靈獸出沒,這連綿無盡的羣山之中自然引來了大量修真之人。
茫茫羣山,一座座靈氣充裕的山頭,雪嶺,皆由成羣結夥的修真者佔據,開洞設府,佔地爲主,因此烏拉庫山脈有着大量小門小宗,其實大多數也算不上宗門,也就一些大小修真家族而已。
當然也有勢力較大,如雷鳴宗這樣宗主爲金丹真人,貨真價實的修真宗門,但地廣人稀,別說人口百萬繁華大城了,就常住十萬人口的小城大鎮,在這窮山惡水間,也不多見。
所以就算是雷鳴宗這樣有金丹真人坐鎮,門人數百的宗門,轄下也沒建有一座煉化出“青客丹”的簡月道觀,如此說來就連這雷鳴宗,嚴格來說也有些名副其實,算不上真正的修真名門。
但像雷鳴宗這樣的修真宗門,在這茫茫的烏拉庫羣山山脈中,足足多達近百之數,而像落沙坡、雲鷹山莊、紅嶙洞這樣依附於雷鳴宗之下的小勢力,更是多如牛毛。
另外烏拉庫山脈處在“赤陽宮”、“冬水盟”兩大頂級修真宗門之間,如一道天塹成了兩宗的天然屏障,左側是赤陽宮的廣袤疆土,右側則是“冬水盟”的北海州。
像雷鳴宗這樣的近百小宗,則分別投靠“赤陽宮”或“冬水盟”,它們之間互有隔閡,衝突不斷,爲了地盤,靈材,明爭暗鬥不說。
時而大大出手,殺伐不斷,時有宗門遭破陣滅門,又時有新的宗門開山立派。
而像落沙坡、雲鷹山莊、紅嶙洞這類,還在這些小宗門之下生存的家族勢力,就更不用說了,總之就一個字“亂”,兩個字“很亂”,三個字“特別亂”,
“哎!”遣退一干後輩,賈莊不由嘆氣,至從落腳此地後,便一直受到雷鳴宗忌憚,找各種機會試探,刁難,欲將衆人趕出落沙坡。
這次楊師侄一行人前去坊市售賣靈藥,半途竟受歹人伏擊,不單靈藥被搶,斷後的楊師侄便是被害。
一番探查,很快便查出此事,乃三百里外雲鷹鎮的雲鷹山莊所爲,被搶的數箱四品金系靈材“菁絲果”,更是在雲鷹鎮的靈材鋪中擺着公然售賣。
顯然雲鷹山莊仗着雷鳴宗這一後臺,有恃無恐,跟本不把“落沙坡”放在眼裡。
別說李師侄這些年輕一輩,就連他也是義憤填膺,若不是鐵師兄離開時,囑咐過他,約束門人,遇事忍讓,莫要與人衝突,一切待他回來後定奪,賈莊恨不得現在就帶人,殺去雲鷹鎮。
……
“師兄,那雲鷹山莊不單搶了咱們的藥材,還殺害了楊師侄,這仇咱們可不能不報啊!”三個月後,鐵無情遠歸回到落沙坡,賈莊立即將這些年內所發生的事事,一一告訴鐵無情,尤其是最近靈藥被劫一事。
鐵師兄一向責令衆人行事低調隱忍,落腳落沙坡後,面對四周其它勢力的刁難,皆一一吃虧退讓,這次賈莊怕鐵師兄,同往常一樣息事寧人,忙開口勸說道。
先不說宗門弟子是越來越少,楊師侄也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不能就這麼白死了。
再說被搶的幾箱“菁絲果”,可是這幾十年來,衆人好不容易在這荒涼之地,悉心培育出的靈草所結,對如今大荒劍宗門人來說,已是爲數不多的收入來源之一。
“哼!一羣螻蟻!”聽後鐵無情面若寒霜,流落此地後,異鄉它客,又是初來咋到,所以鐵無情這才嚴令衆人行事隱忍,閉門不出,潛心修煉。
雷鳴宗有所忌憚,他也能理解,畢竟他們這一行人,身份確有些特殊,面對次次有意刁難,鐵無情也不加理會,畢竟他志不在此,並不想與雷鳴宗爲敵。
但不想卻換來雷鳴宗的變本加厲,行事越發肆無忌憚,這小小云鷹山莊敢如此行事,顯然是雷鳴宗在暗中指使,甘做他人刀槍,簡直不知死活。
“明日,吾動身跑一趟“赤炎天”,讓晨兒他們再忍些日子,待爲兄回來,便滅了這雲鷹山莊。”鐵無情目光一冽,狠聲說道。自己的一味忍讓,顯然被對方當做了軟弱,便拿這雲鷹山莊開刀,殺雞儆猴。
這雷鳴宗也就一數百人的小宗門,換做以前,鐵無情還不放在眼裡,但今時不同往日,對方宗主“雷光老道”乃是一金丹真人,頗爲棘手。
當年“赤炎天”上進獻宗門秘決與大量靈票,換來這麼一落腳之地,對方可是有言,保衆人百年太平。
此次前去“赤炎天”便是要提醒對方履諾,另外再獻上一些“青客丹”,應能讓赤陽宮出面約束雷鳴宗。
雖然有些捨不得,這些“青客丹”可都是逃離時,冒着生命之險,從宗門庫房中帶出的,但如今也是別無它法了。
帶出的這批“青客丹”數量雖不少,但也是無水之源,這些“青客丹”皆是預備他自己與晨兒凝丹之物,用一粒就少一粒。
百年之約,已快過半,若自己不能在剩下的時間內渡劫結丹,便只能讓晨兒帶着所剩門人,再尋它地了。
“太好了,吾這就去告之他們。”賈莊興奮說道,這些年步步忍讓,可憋壞了這些流落的大荒劍宗門人。
……
“弟子晨曜,拜見師尊!”賈莊離開,候在屋外的李晨氣便進屋拜見,師尊此回雲州一行,已別五年有餘,甚是掛念。
“晨兒坐吧!嗯,聽賈師弟說你修爲已至六府,不錯!”
鐵無情點點頭,晨兒資質還在自己之上,流落多年即便如今宗門財力已拙襟見肘,其他門人修行難以爲繼,也從未減少晨兒的修行物資,令他欣慰的是,晨兒也極爲刻苦,不復所望,修爲進展神速。
“稟師尊,弟子半年前紫府擴至六府,師尊此行可還順利!”李晨氣關切問道。
“無功而返!”鐵無情不由感嘆,此次潛回雲州,是聽有不少原大荒劍宗弟子被迫歸順了天羅密宗,更是以宗門叛徒原客卿長老“赤奚老道”爲首,在宗門駐地設在了“大荒堂”,本想私下接觸,拉攏一批有心門人與自己潛回落沙坡,以圖東山再起。
不想到這些人早已賣身求榮,甘心投敵,竟設下鴻門宴,欲捉他立功,若不是鐵無情一身修爲精湛,殺出一條血路,此行就回不來了。
但此行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穫,鐵無情與三宗一些好友接觸得知,三宗已在備戰,廣收門人,新建數艘靈能戰艦。
待千年停戰之約一過,便會合力征討天羅密宗與靈獸宮,鐵無情已與三宗約定,到時大荒劍宗無任人數多寡,必返回雲州助戰。
“師尊!待滅了雲鷹山莊,弟子也想回雲州一趟!”李晨氣猶豫再三後,小心翼翼說道。
“此去路途如此遙遠,你回雲州做何?”鐵無情臉一變,厲聲說道。
“弟子…”李晨氣見師尊發怒,一時語塞。
“哼!宗門大仇未報,整日只知道掛念各人私仇,又想回去刺殺那黃聖宗弟子?”鐵無情怒聲訓斥道,自己這徒弟,其他都好,就是放不下其兄的那份私仇,已數次提起,想回雲州尋仇。
“宗門血仇,弟子同樣銘記於心!”李晨氣立即回道。
“哎!爲師知道你放不下,雲州你不用去了,此行爲師已爲你打聽過了,那劉玉已在上次宗門大戰中身隕。”這份仇恨已然成爲晨兒心頭魔障,鐵無情無奈嘆口氣,決定說一謊言,緩解這一執念,希望晨兒往後知曉,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其實鐵無情此行回雲州,也有順手爲徒弟解決這一執念的想法,但打聽下來,才知這劉玉,已被黃聖宗派去了白鯨港督駐造艦,便沒了下手的機會。
若將這一實情告之晨兒,以他對晨兒的瞭解,晨兒定會找機會前去白鯨港尋仇,與雲州相比,山脈一側的北海州,路程顯然更近,但白鯨港乃冬水盟的地盤,單獨前去尋仇,必十分危險。
所以鐵無情撒了謊,除了擔憂晨兒的危險外,鐵無情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與黃聖宗結怨。
那劉玉如今已是黃聖宗“玄”字一脈的重要弟子,若被晨兒所殺,必牽扯甚多,宗門若還想光復,往後必定需藉助三宗的力量。
“死了?師尊這是真的嗎?”這麼多年來,李晨氣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親手殺了此人爲大哥報仇,如今聽到此人就這麼死了,不由一愣,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反有種說不出來的空落,茫然問道。
“爲師何時騙過你,此事既過,晨兒往後需全心放於修行之上,莫再分心,全力衝擊金丹鏡!”鐵無情緩緩說道。
“弟子領命!”既然那劉玉死在大戰之中,雖有些許遺憾,不是由自己親手所殺,但大哥的仇也算了結,李晨氣心頭怨恨漸消,緩緩說道。
“弟子修爲尚淺,師尊必能先行結丹。”李晨氣回過神,接着說道,師尊已修至築基九府,且已再籌備渡劫,一身修爲精斂不露,李晨氣相信師尊定能渡劫晉升。
“金丹雷劫,剛猛霸道,吾輩大道第一天劫,豈如你口中說的這般輕巧。”鐵無情聽完搖頭。
隨後面色凝重地說道:“晨兒,爲師不出二十年,必引天雷灌體,渡這五陽雷劫,若能僥倖撐過便最好,若爲師死於天雷之下,你便帶剩下門人離開落沙坡,匿名去尋一偏僻之地,往後能否重立山門,光復大荒之名,便只能靠晨兒你了。”
“師尊,你一定…”李晨氣忙要說道。
“大道無情,天意而測,爲師自己的事,自己清楚,能否成功,最多僅有五五之數。”鐵無情擡手製止,隨後又接着說道:“爲師未能守住“藏風洞”,致宗門大陣被破,罪不容誅,若不能光復宗門,死在天雷之下,便是最好的歸宿。”
“賊子奸詐,並不能全怪師尊!”李晨氣立即勸說道。
“晨兒,若爲師隕落,你要是覺的光復宗門過於艱難,便散了大夥,尋其他出路吧!爲師不怪你!”鐵無情失神自顧自地說道。
“師尊,弟子發誓若不能重立山門,苟且偷生,必死無葬身之地。”李晨氣忙開口發誓。
他知光復宗門是師尊夙願,同樣也是他李晨氣此生志向,師尊於他,便如父親,大荒谷於他,就是“家”。
若沒有宗門收養,他李晨氣早已死在平沙城某一昏暗的街角。
當年衆人流落赤陽宮山門“赤炎天”時,便有赤陽宮高層偷偷私下接觸過李晨氣,諾李晨氣要是自願回入赤陽宮,將給予他直系弟子的待遇。
且讓他拜在金丹真人門下,李晨氣不做多想便拒絕了,他心中早有信念,在有生之年,他定要重臨大荒谷,再立大荒劍宗之名。
“師尊,弟子…”李晨氣還要再說,鐵無情欣慰點頭:“爲師都知道,晨兒無需多說!爲師想靜靜,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