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些都是盛則剛以前的照片,你沒見過這樣的盛則剛吧。”

“沒見過,連想都想像不出來。”低頭再看看手上的照片,那個俗不可耐的髮型,染着詭異的顏色,叼着煙,無時不刻都擁着些個雌雄不辨的小子,斜着單眼皮盯着鏡頭,那青白的臉色像極了影視劇內吸毒的小青年,真頹廢。

原來頹廢是這種死樣呀,那他以後絕對不再去惦記想要去頹廢一下的心思了。

對,照片上全部是曾經年少的盛則剛,每張上的盛則剛都肆無忌憚擁着各種不同的男孩子,那張狂下流的囂張讓稍作正常的人都會不恥。一直知道盛則剛的品味不咋地,沒想到他年少時就這般沒品。看着這些照片,荒誕不羈的少年時的盛則剛那冷漠麻木看向鏡頭的目光讓方有容想起了盛三說過盛則剛的一句讓他打心眼不痛快的話——“厭世”。

這就是盛三所暗示的盛則剛的以往?這就是盛則剛要他承諾絕不追究的曾經的以往?這就是他一直好奇等着自個兒跳出來的“真相”?

抽過捏在方有容手中的照片,他隨手翻開第一張,看了一眼上面的緊靠着盛則剛的少年道:“這個人和盛則剛交往了半年,被盛則剛的母親舉報到學校,他被開除,自此,他就失蹤了。”接着翻開第二張:“這個人和盛則剛交往了三個月,盛則剛出資給他盤了個店鋪,在盛則剛出國療養的空擋,他被盛則剛的家人請來的律師所持有的出資證明被逼舉債外逃,最終離開這個城市;第三張的這個少年原本是個很清純的孩子,和盛則剛交往後沒有多久,就在盛則剛的資助下吸上了毒,最後,不得不強制干涉去戒毒,後來爲了吸毒他做了鴨子;第四張的這個人開始是盛則剛公司的職員,和盛則剛長達兩年的交往中,得到盛則剛送他的房子,還在盛則剛的資助下辦起了公司,最後他在盛家的干涉下,生意失敗,最終,他無法承受盛家不停的騷擾,在盛家名下的那□□跳樓自殺了;第五張……”彈着一張張,他講述着一個個纔開始就已凋零了的青春故事。

“盛則剛不吸毒。”方有容看着對方,先從他最不能接受的地方問起。和盛則剛相處時間不短,家裡就那麼點點的地方,要做個什麼,不可能全然瞞得過他。

“我知道他不吸毒。”

“盛則剛不吸毒,你怎麼能說他資助別人吸毒?”方有容實話實說,這不符合邏輯,不吸毒的盛則剛供應情人吸毒?爲什麼?報復嗎?據說吸毒要很多錢的。

“盛則剛不會拒絕情人所有的要求。”他坦言。

不拒絕情人的所有要求,那情人就去吸毒?這不應該是吸毒的理由吧。方有容覺得不適應起來,究竟是自己落伍的跟不上新時代?還是對方觀念太前衛?這種邏輯,他居然無法消化。

好吧,相互不刺激,方有容和緩道:“可~那人爲什麼要吸毒呢?”

“空虛,太空虛”他直言:“盛則剛會給人的感覺太虛幻,無比溫柔,卻就是抓不着。”

這一點方有容承認,在第一次和盛則剛同居的那些日子裡,盛則剛毫不拒絕的溫柔非常容易讓人沉迷,明明溫柔,卻沒有一點未來感,無法把握未來的空虛感也曾經強烈地衝擊着他的心情,爲了掙開那種虛無感,他也花了不少心力。可這遠遠不足以構成主動吸毒的理由吧?

“其實,可以找事幹,比如上學,工作或者是……”方有容努力交流着,這個城市確實沒有什麼可供陶冶情操的場所,單是去一味的享受所謂的享受,也是件很挺累心的事情。

看着方有容,如同看着一個大白癡,他緩緩道:“你跟盛則剛多久?你不知道盛則剛有多少錢?”

盛則剛有多少錢?這是什麼意思?咧着嘴巴有點說不出話來的方有容已經肯定自己和似乎在好心好意給予他人生暗示的這位無法溝通了。盛則剛有多少錢關他什麼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衣食豐盈之後都不知道往哪兒擱腿了,實在無聊的時候也和那些好日子過膩味了的小子們一樣,成天盤算着兩岸怎地還不掐架;隨着今年年初明顯的房價上漲態勢,他也正在打着小九九,盤算着要做些投資,那最近在蒐集分析房產資料的徐翊就是他一心攀附的對象……

——!等一下,偏題了,走神了。方有容連忙轉回話題源頭,正色迴應道:“盛則剛是盛則剛,我是我,他有多少錢,我認爲和我沒有什麼關係。”這是實在話,不是想要去編排誰,剛纔這位所舉的這些基本上都涉及到了金錢的例子在他看來都很不妥當。誰也不能否認金錢是好東西,可這能將相同DNA血緣的親情都能給分解掉的玩意兒本就是交際禁區,涉及此物,本就應該在一言一行上需斟酌再斟酌,而絕非是理所應當。

互看着,彼此都像看到了天外生物。從對方的眼神中,方有容確信,在對方心裡,自己已然被定位在虛僞之極的範疇中。

“和所有人一樣,你也沉迷在盛則剛的溫柔中不能自拔。”看着方有容,他譏諷道: “圈內人都知道,不拒絕愛人任何要求是盛則剛的習性,每個被盛則剛看中的人都會經歷從天堂到地獄的過程,盛則剛的母親病態的干涉着兒子的事,達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和盛則剛交往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摸摸發燙的耳垂,曾經也被當場在牀上被捉現行的他也見識了盛家女主人強悍的變臉,是有點過,也還不至於被當成是變態,沒有誰家爹媽願意自家孩子和個陌生不知底細的小子混在一起的。再看看桌上這些老照片上的影像,年少時期的盛則剛百分百欠揍,挨着他的那些小子也都個頂個的搞怪,想想,該怎麼說呢,方有容覺得他完全能理解和支持阿姨強行干涉的原因。他所認知中,帶着些勢利的盛則剛的媽媽並不是不可溝通的人,還清楚記得去年底和他相約吃飯時,盛則剛的媽媽曾經直言不諱對他說過這樣一番言辭:“……對則剛早已定性的性向,我沒有非得強制糾正的意圖,我不斷參與進他個人的生活,是因爲則剛是個很溫柔的孩子。……我不允許他人利用了則剛的溫柔來欺騙他。爲我兒子的感情把關,我一直認爲這是我的本份……”此言並不凌駕於人,在這個問題上,他站在盛則剛媽媽這邊。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開始,他們的思維就不曾在平行線上,方有容放棄反駁和討論,氣氛低沉起來。

“你真的還要執迷不悟?”他食之無味地挑着碗中的銀耳粥,早點有點涼了。

“我有我自己的思考和判斷,目前,我暫時選擇保留。”方有容選擇暫時放棄詢問和探究,這不是對擺在眼前的事實無動於衷,也不是他沉溺在盛則剛的溫柔中執迷不悟,更不是不知好歹的一味懷疑這位的言辭,他有自己的考量,和盛則剛相識到至今,除了預先就告知了的會不定期消失之外,盛則剛的信用還從未曾有過透支。

要他確信一個從來未曾透支過信用的人是個人間敗類,這難度有點大。

看着方有容,他譏誚得笑起來:“你是個打工的吧,別說這麼文縐縐的話語,思考?判斷?你以爲你是誰?”

“我,是我自己。”方有容客氣道:“粥有點涼了,我幫你換一碗吧。”

“你既然這樣執意執迷不悟,那我也不想多言,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等着看你的下場。熱戀之後,盛則剛從來不會對曾經的愛人伸出援助的手。”不再多言,他起身走了,同時帶走了桌上所有的照片。

挑着點心,方有容也有點吃不下去,對剛纔擺在眼前的老照片所反應的某些事實無動於衷那是高估了他的修養,可要他爲盛則剛曾經年少的荒誕行徑去對質討說法,這就太爲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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