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後依舊,盛則剛不緊不慢的跟着方有容往小區回走。

實在沒話找話說的方有容主動開口了,”剛纔是你的女朋友?挺漂亮的。”

“你能看到我?”盛則剛驚訝的上前一步瞅着方有容。

啊?方有容嚇得差點跳起來,常在城市中混,城市中的新名詞學得也不少,現如今,大街小巷的小廣告做得最多的是性病廣告,大小醫院特色門診廣告做得最多的是治療不育的廣告,最近各種紙媒體做得最多就是精神疾病的廣告了。這位是亞健康還是抑鬱症還是孤獨症? 方有容小心的道:”你這麼顯眼,想看不到是很難的。”

“我跟着你半天,我以爲我是隱形人。”盛則剛斜着一本正經跟他瞎扯的方有容。

多幽怨的口吻呀!就和臺灣劇裡悲慘的女主角似的。這算是棄婦的抱怨?還是怨春的埋怨?難不成還是現代城市的正在學習西方化的紳士風度的反諷?

“你一點也不隱形,顯眼的很,”方有容耐心的申明。

撇開像三流電影臺詞般無聊對話,明顯迴避開剛纔那個女子話題的盛則剛正言道:”爲什麼不聲不響的離開?”

不聲不響的離開?望望被都市繁燈照耀的再也看不到星辰的天空,應該說原本就沒什麼可期待的吧。

“老是付房租租住別人房子過日子也不行吧。”這不是嘴硬,這是真話。

天天等着一個沒有承偌,永遠不知道前一秒在什麼地方的人而天天失眠,當曾經等了整整六十個日日夜夜盛則剛還是沒有出現的時候,那時,沒綻放的花就枯萎了,最終,飽受空虛折磨的方有容得出了個邏輯推理,生活中並沒有什麼執着到真的不能割捨的東西。只是現在回想起當時等待着的自己就像是港臺劇的悲劇女主角似的,想起來都絕對丟臉、鬱悶。

靠着電子鎖的樓門口,方有容用行動動作阻止了步步跟隨的盛則剛的腳步。

他們已經結束了,兩年前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又在沒有任何預兆中分開,沒有海誓山盟,連個肉麻的親暱話都沒有的性關係狀況下,兩個人關係確實沒什麼可期盼的。離開盛則剛後,對□□,他意外的沒有預想的那樣飢渴。

盛則剛看着直接拒絕了他的方有容,”我們連吵架都沒有,爲什麼會到這種地步?”

對這個疑問般的觀點有點兒好笑,連戀愛都還沒有,就滾到一張牀上纔是問題的起源吧,不過,這些疑惑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對向來來去自如的盛則剛,自認爲沒有必要浪費時間的方有容懶得和他閒扯。

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人是剋星,還和盛則剛牽連在一起,這兩年來,方有容已經不止一次罵自己有毛病了,不過,拜此所賜,爲了遺忘一些不應該盤恆在腦海中的東西的動力,天天在外面拼命奔跑纜業務的自己獲得了豐厚的收入來填補各種稅費。在別人眼中是耍嘴皮子行當的跑業務和賣古董的異曲同工之妙,一旦有機遇碰上一筆大單子能抵上一年的白跑,現在隨着業務的拓寬,已經不是單純的逛大街亂跑的了,福利待遇也漸漸上了檔次,這個月已經有脫離購房連環短缺資金的最後一班車了。

剛想得挺美的,陡然想起了一件差點給遺忘了的事情,瞅着盛則剛, “有空嗎?”方有容客氣着,”是不是把抵押貸款結清一下。”這借了好幾年的五萬塊錢三分利是該結算了。剛纔這傢伙一付名車美女相隨的派頭,也該把他抵押貸款還了吧,最近手頭緊得喘不過氣來。

瞧着方有容一眼,盛則剛掏出個本子。

瞄上一眼,那是所謂的支票簿?

這種在港劇中常見的派頭還真顯囂張,都隨身攜帶支票簿了,看來盛則剛還真有錢了。

“就一次結清吧,我沒帶筆,要不去你家寫,順便拿回我自己的手鍊。”

面對合情合理建議,方有容拒絕了,他可不願意招待曾經發生過□□的男人,也不願意和盛則剛再扯上關係,方有容承認,自己的個性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彆扭。

壓着樓道的門合上,他自己回家去取筆和拿手鍊下來就在小區花園的花前月下結清就成。

正要開門的方有容回身盯着站在他身後的人,應該被關在樓道外的盛則剛怎麼冒出來了?

“正好有住戶進門,我就順便上來看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一如既往的紳士派頭盛則剛明目張膽的耍着無賴。

開玩笑,這是在非典其間促銷下浮價格的基礎上罄盡所有購得的小窩是他的驕傲,也那是他的精神家園,怎麼能讓外人靠近呢。

壓着房門不打開,私人領域被搔擾了的感覺讓方有容很不愉悅。

上下於樓道的鄰居掃視着對峙着的兩人,在鄰居很三八的注目下,方有容只有開門了。現代人的接觸的距離在無限的拉大,可那腦子裡想像的奇怪的東西在日漸縮小,他可不想招惹出是非話題。

見縫插針,一點也沒在意不受歡迎,盛則剛跟着進去了。

將鑰匙放在門邊的小小玄關的櫃上,叮囑着緊貼着跟進來的盛則剛換拖鞋。家雖然小,可是自己引以爲傲的地盤。

狹小的玄關裡,兩個人擠着有點轉不過身。在這狹小的正門處加上這麼個累贅的玄關,完全和風水相關,只要買了新房的人都會把家居風水大肆仔細研討一遍,身在俗中的方有容當然絕不會脫俗。

轉過玄關,盛則剛轉個眼珠子就把這棟房子的前後左右全部看完了。

這個一目瞭然的房子沒什麼可看的,白色的牆面沒有裝飾,被隔出來的就只有廚房和衛生間,整個裝潢費用大頭在這兩個地方了。室內那簡潔的裝潢是方有容看了很多樣板房後的集體智慧的總結體現。牀是靠着飄窗用硬木地板鋪的,兼做茶室、客廳,所謂的牀下面整個是儲藏空間,節省了不少的儲物空間。這積聚了百姓智慧的格局曾經被來慶祝喬遷之喜的徐翊譏諷爲哈日,讓根本沒時間沒時機去哈日的方有容非常不滿。

其實,將全部積蓄拿出來做事業的徐翊非常羨慕這樣的小窩,不過,那小子只是羨慕,他的目標和他的目標有着本質得區別,徐翊的目標是在這個由他們這些外來精英支撐起繁榮的都市中擁有自己的基業。

屋內最值錢的就是好朋友徐翊代表公司慶祝喬遷送的一臺等離子電視機了,不管怎麼說,這年代想不落伍就要上網和看電視,上網的興趣不大,對別人八卦人生從來沒興趣的方有容閒暇下來最喜歡看些熱鬧鬧的綜藝節目,可惜,當.綜藝大觀淘汰了正大綜藝,同一首歌淘汰了綜藝大觀,實話實說淘汰了焦點訪談,社會記錄淘汰了社會調查,央視論壇再也不實話實說了的全拿咱老百姓來開刷之後,也就沒了煲電視的心情,於是,童年的記憶隨着長大後的心境也被無聲的淘汰了。

不理會在客廳打着空轉的盛則剛,方有容尋找着紙筆,得計算一下利息究竟是多少。得承認,方有容早就把當年所學全部返還給了老師,翻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支筆來。

“按照五萬三千的借款本金算帳。借款之外的另外三千算是你住在我那裡的開銷。”盛則剛白吃白住了他好幾個月,這些帳目是有據可查的,三千是客氣的打了六折後的價碼。順道翻出計算機,方有容眨着眼睛小心的諮詢, “是按照本金的利息算,還是按照利滾利的利息算?”

沒說什麼的盛則剛是什麼也不想說吧,直接把支票薄填好了遞給方有容。那數額和方有容費着腦子按着小計算器的數額差不離。

支票上填寫的還貸數額明顯和金融管理機構規定相違背,居然是以利滾利來計算的!

盯着支票上的數額,方有容領會着把楊白勞逼死的民間高利貸利滾利的原始資本就是這樣積累的深刻涵義,不曉得該不該抽風。明天一定要買兩斤糖醋排骨啃個痛快,不,買三斤!這及時出現的利滾利本息可算將他搭出了生存的水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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