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襲殺

太攀終究還是沒有吞食那兩具屍體——有一種感覺告訴他,若是真的吞食了那兩具屍體,那日後,自己定然會是追悔莫及。

太攀選擇了相信自己這感覺,雖然這感覺很是微弱,但這感覺,卻是起源於血脈的最深處,其源頭,和一年之前,碾碎百離的意識的那磅礴的偉力的來處,一模一樣。

蛇尾用力的在地上掃動着,很快,那三紋的洗身草,連同其藥根,都是徹底的暴露了出來,而這個時候,源自於這洗身草的藥香之氣,也是稍稍的將太攀的心神,從那屍身之上,吸引了過來。

連泥帶土的,將那洗身草囫圇吞下之後,太攀纔是扭動着身軀,飛快的離開了這沼澤。

三丈餘長的身軀扭動之間,一點一點的熱流,也是從太攀的腹中,發散開來,而後往太攀的全身,四散開去,流動起來。

那難捱的飢餓感,也是緩緩的退去。

——這是被太攀吞入腹中的洗身草,正在被消化。

帶着一身融融的暖意,太攀回到了自己的巢穴當中,而後,三丈餘長的蛇軀,盤成一個團,沉沉的睡去。

但令太攀覺得奇異無比的是,自己的身軀,雖然已經是徹底的沉睡了過去,但他的意識,在這個時候,卻是空前的活躍了起來。

腹中的洗身草,化作龐大無比的熱流,在太攀的周身,滾動着。

熱流滾動之間,太攀沉睡起來的身軀,也是不停的顫動着,太攀可以清晰無比的察覺到,自己的身軀,在這熱流的沖刷之下,飛快的發生着變化。

骨骼,越發的堅韌。

肌肉,更加的有力。

鱗甲,也是越發的厚實。

這種變強的感覺,讓太攀覺得,輕鬆到了極點。

熱流涌動之間,飢餓徹底退去,理智,重新回到太攀的腦海當中。

而這個時候,太攀纔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妙。

因爲那屍體過於的誘人,以至於自己離開那沼澤之際,太過於匆忙,匆忙之下,自己竟是忘記了,處理那兩具屍體,還有那一方小小的‘清靜之地’。

“不過還好,那沼澤當中,還有這水蟒的存在。”細細的思索了一陣之後,太攀又是打消掉了自己心中的憂慮。

那沼澤當中,並非沒有生靈。

在自己離開之後,那沼澤當中的水蟒,想來是不會放過那天降的美食,會替自己,將那兩句屍體,給處理乾淨的。

當太攀回過神的時候,確實發現,在自己體內流轉的融融熱流,流動的速度,比起剛開始的時候,已經是快了數倍。

融融的熱流之下,很快,在太攀的感知當中,自己身軀的變化,就已經臻至了一個極限。

但這個時候,洗身草的藥力,還在自己的身軀當中,流動着,沖刷着。

而他的鱗甲之上,也是有着麻癢到了極致的感覺傳來,就好似,就好似,無數的蟲子,此時正在他的鱗甲之上撓動一般。

蛻皮。

轉瞬之間,太攀的腦海當中,就是呈現出了這樣一個念頭來。

但下一刻,恐懼的感覺,也是隨之,在太攀的腦海當中,浮現了出來。

“不能在這個時候蛻皮。”

——無論從太攀自己的記憶,還是從百離的記憶當中而言,蛻皮,對於蛇蟲之類而言,都是一件重要到了極點,危險到了極點的事。

重要,是因爲每一次的蛻皮,對於蛇蟲而言,都是一次生命的飛躍。

而危險,則是源自於蛻皮本身。

老舊的鱗甲破開,新生的鱗甲生成——這個過程,需要意識與身體的極致配合。

對於蛇蟲之類而言,鱗甲,不但是血肉的保護,同時也是血肉的束縛。

正常情況下,當蛇蟲蛻皮的時候,在原先的鱗甲裂開之際,新生的鱗甲,就會隨之生成。

但現在不一樣。

太攀可以察覺的到,自己的身軀當中,那滾滾的熱流,再將自己的骨骼,肌肉都是強化到了幾個極致之後,轉而,開始逼迫自己的血肉,飛速生長。

這個時候,一旦是這老舊的鱗甲裂開,那沒了這鱗甲的約束,自己周身的血肉,都是會肆意的生長開來——等到這洗身草藥力被徹底吸收的時候,自己只怕,也是化作了一個圓滾滾的肉團。

“該怎麼辦。”慌亂的感覺,在太攀的腦海當中,彌散開來。

太攀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在自己鱗甲的覆蓋之下,無數的血肉,正在蠕動着,竭力的想要撐破那鱗甲的舒服,就好似,是那春日裡的野草,想要從山石之下,生長出來一般。

“冷靜。”

“一定會有辦法的。”太攀的心神,意識,都是發散開來,落到那沉睡的肉身之上,竭盡全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片鱗甲。

不知過了多久,那蛻皮的慾望,終於是被太攀剋制住,而流轉於他周身的無窮的熱流,也是轉而,落到了太攀身上的另一個地方。

他的頭顱。

準確而言,是他的大腦,以及毒牙。

太攀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毒牙當中的毒液,在這熱流的灌溉之下,越發的恐怖。

雖然這毒液,依舊只有一口,但其中所蘊含的毒性,已經是強到了太攀有難以揣度的地步。

“或許,我要是咬上自己一口,這毒液,會將我自己毒死也不一定。”感受着頭顱當中滾動的熱流,太攀的腦海當中,也是突然的生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來。

在他的毒液,越發的恐怖之際,太攀的大腦,也同樣是在這熱流的滾動之下,緩緩的發生着變化。

融融的熱流涌動之下,太攀只覺得,自己的思維,卻來越清晰。

往常所注意不到的細節,在這個時候,都是在自己的腦海當中,展現了出來。

尤其是那沼澤當中的一場襲殺。

“自己暴露了。”太攀想着。

誠然,自己的一場襲殺,成功到了極點,但在最後的首尾,自己確實出了岔子。

自己的毒液。

塵喚做陳鹿的存在,是被自己的毒液給毒死的。

太攀可以確定,自己的毒液,在陳鹿的血液當中,並不會那麼快的失效。

這意味着,那沼澤當中,吞食了陳鹿屍體的水蟒,會被毒死。

甚至,更有可能,因爲那毒液,那些水蟒們,根本就不會吞食陳鹿的屍身。

——而陳鹿的屍身以及死因,一旦被發現,自己的暴露,就已經是註定之事。

還有那生長洗身草之地——自己雖然是將那洗身草連泥帶土的都吞了下去,但沒有人能保證,那生長之地的泥土當中,不會存留得有洗身草的根鬚之類。

思考之間,源自於洗身草的滾滾熱流,已經是將太攀的毒液,強化到了一個極致,而後,流轉於他周身的熱流,就是全數,往他大腦當中,涌了進來。

無窮無盡的熱流當中,太攀的大腦,好似是化作了一個黑洞歸墟一般,任由那融融的熱流,如何的磅礴,如何的迅猛,在流進太攀的大腦當中之後,都是被他的大腦,徹底的吸收。

整整是過了半個月之後,那洗身草的藥力,纔是被太攀,徹底的消化完畢。

而太攀那沉睡了半個月的身軀,也是在這個時候,重新的甦醒了過來。

微微的一個彈動,盤成一團的蛇軀,便是轟然炸開,劇痛的感覺,也是在太攀的腦海當中,綿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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