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陽神

端坐於甘泉宮中,太攀周身上下的血氣,都在這一刻,燃燒了起來,燃燒的血氣當中,還參雜着青濛濛的火焰,那是三昧真火的顏色。

這一刻,太攀的這一具道身,似乎是化作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鍛爐一般,鍛爐當中,如龍如蛇的影子,在其中掙扎翻涌——那邊是太攀的元神。

鍛爐當中,如龍如蛇的影子,被那血氣以及火焰,一次又一次的撕碎,一次又一次的崩碎,似乎是隨時都要從元神的狀態當中,跌落下來,重新化作七魄四散於血肉之間,但冥冥當中,又有一根不可見的絲線,垂落下來,纏在那七魄之間,將那七魄,緊緊的連在一起。

自修行以來,太攀還是第一次從修行的本身上,體會到這種痛苦,這種無與倫比的痛苦。

太攀只覺得,自己彷彿是化作了熔爐當中的鐵胎,那一次又一次崩散又聚合的元神,便是在那鍛爐當中,一次又一次被鐵錘敲散,又在那無窮的灼熱之間,重新的聚合起來,等着那鐵錘的又一次敲擊。

倏忽之後,那熔爐,又化作了仙神們的煉丹爐,而他的魂魄,則是被投入那煉丹爐當中的藥材,而他的元神,或者說將要成就的陽神,則是要在這煉丹爐當中,練出來的一丸神丹。

太攀從來沒有想過,以正常的方式,將陰神轉化做陽神的過程,是這般的痛苦,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這個過程,會如此的痛苦。

沒有任何準備的他,在經歷着這般的痛苦的時候,幾乎是本能的,想要打斷這成就陽神的過程,選擇另一種成就陽神的方式——即是那九重天之法。

將陰神遁出,汲取這天地之間的陽和之氣,循序漸進的,在陽神當中,完成陰陽調和的過程,一步一個腳印的,成就陽神。

只是,這本能纔剛剛出現,太攀的理智,便又是將這本能被壓了下去——九重天的方式,比起他如今所採用的方式而言,確實是要來的穩妥,來的安穩,但九重天的路子,對於他而言,卻有一個至關重要的缺陷。

時間!

九重天,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所謂的循序漸進,就意味着,慢!

自九重天的法子出現以來,以九重天的方式,成就陽神的修行者,所留下的最快的記錄,也是整整九年!

九年!

如今的太攀,哪裡有這樣的時間?

不提其他,光是他和明時鏡的約定,也不過只得五年而已。

更何況,雖然沒有聽說過這九重天的方式,有什麼隱患,但在萬靈山的記載當中,太攀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宗派的天罡修士,是以九重天的方式,成就的陽神!

從古到今一來,所有的天罡修士,在成就陽神的時候,所選擇的,都是如此時的自己一般的選擇,他們所經歷的,也都是如此時的自己一般,一模一樣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他們受的,自己,當然也能受的!

太攀如此想着。

血氣與火焰的熔爐當中,太攀的元神,每一次崩解又重聚的過程當中,都會有一抹純陽之氣,伴隨着那些重新凝聚起來的元神的碎片,融入到太攀的元神當中。

這,即是陰神轉陽的過程——當自己的元神,在這熔爐當中,不再感受到痛苦的時候,就代表着,自己元神當中,陰與陽,已經渾圓如一,也就代表着,自己已經成就了陽神。

咬着牙,熬過了那最初的痛苦之後,那熔爐當中,太攀那如龍如蛇的元神,也是變得凝視了許多,血色與青色交錯的火焰當中,那如龍如蛇的影子,亦不再如先前那般,毫無抵抗之力的一寸一寸的崩散。

太攀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那如龍如蛇的元神,在變得凝實的同時,其身上,似乎也是有着什麼東西生長出來,倒映着那火焰的光芒。

那是鱗甲!

那應該化作至古天蛇模樣的元神,在融入了那純陽之氣以後,終於是往至古天蛇的模樣,又靠攏了一步,原本身上那稀稀疏疏的鱗甲,也終於是在這純陽之氣的砥礪當中,一枚一枚的浮現了出來。

太攀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伴隨着那些鱗甲的出現,自己這元神當中,所隱藏的力量,也是越來越深沉,如淵似海。

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不管是陰神,還是陽神,在實力上,都沒有本質的區別。

但太攀則不然。

他天門當中的神胎,在孕養的,是至古天蛇的真身,而他的元神所顯化的,最終的模樣,是至古天蛇的真形。

在太攀所知曉的傳承當中,至古天蛇,是統御過天地的存在,其本身,就能夠被稱之爲‘道’的存在,而修行者所修的,便是‘道’!

這也即是說,那如龍如蛇一般的元神,越發的靠近至古天蛇的真形,太攀距離所謂的‘道’,就越發的靠近,這也即是意味着,太攀的實力,越發的強大。

那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只代表着稱呼以及前途的區別的,陰神與陽神的不同,於太攀而言,卻是一種近乎是蛻變一般的提升。

炙灼的感覺,一點一點的退去,而太攀的元神上,那如龍似蛇的身影,也是被數之不盡的鱗甲所填滿,每一枚鱗甲上,都有着一道一道的符文,在那火焰當中,一點一點的先畫出來,熠熠生輝。

隨着那鱗甲上的符文,越發的完整,那血色與青色交錯的火焰,對太攀元神的影響,也是越來越小。

而這個時候,那指頭大小的天之淚,也終於是從太攀的口中,順着喉嚨入腹,隱約之間,太攀彷彿是聽到了天地合攏崩潰的聲音一般。

那熔爐當中,血色與青色的火焰當中,一輪浩浩金陽,懸掛與穹天之上,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光與熱。

在這金陽的照耀之下,那血色與青色交錯的火焰,轉瞬間,便是化作了泛着金光的橘黃色。

火焰當中,太攀那如龍如蛇的元神,亦是再度的察覺到了久違的痛苦,不,此時的痛苦,比之於先前,還要來的劇烈!

那如龍如蛇的影子,雖然不曾如先前一般崩散,但那影子身上,纔剛剛長出來的鱗甲,乃至於那鱗甲上,正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的符文,卻是在那火焰當中,飛快的崩碎,化作虛無。

看着這變故,太攀只覺得目眥欲裂!

狂野無比的怒火,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在他的腦海當中,瀰漫出來,如同星星之火一般,席捲了他周身的理智!

那如龍如蛇的影子身上的鱗甲,代表着那太攀的元神,正在往至古天蛇的真形所靠攏——元神,神胎,一者真形,一者真身,太攀深信,自己的元神,往至古天蛇的身形所靠攏的同時,同樣能夠反過來,促進那神胎當中,至古天蛇真身的孕育,畢竟,血肉與元神,本就是一體兩面的存在。

而如今,那元神身上,‘至古天蛇’的鱗甲崩解,則無異於是打斷了太攀通往那至古天蛇的道路——至古天蛇的真形的三個特徵,鱗甲,或者說是鱗甲之上的符文,以及翼展,乃至於最終的人身蛇尾,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樣,都不能稱之爲至古天蛇!

可想而知,這鱗甲以及鱗甲上,符文的崩解,對於太攀而言,是怎樣的損失!

那狂野無比的盛怒之下,太攀彷彿是忘記了,那金陽的來源,是那一枚被自己吞入腹中的天之淚,也忘記了,自己吞服那天之淚的目的,是爲了完整的將收取那天之淚當中的造化,以此作爲那神胎孕化至古天蛇真身的養分。

他的意識,在這一瞬之間,便沉入到了那元神當中,在那熾烈無比的火焰當中翻卷着。

痛苦,無與倫比的痛苦!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痛苦,是來自於魂魄被灼燒的痛苦,還是源自於,周身的鱗甲崩碎以後的心痛!

在這極致的痛苦之下,那如龍如蛇的身影,終於在那火焰當中,展現出了清楚無比的形貌來——不是龍,而是單純的蛇。

蛇身修長,多一分則顯瘦弱,少一分則顯臃腫。

修長的蛇軀上,是密密麻麻的鱗甲,每一枚鱗甲上,都佈滿了符文,但這無數的符文,落在那修長的蛇身上,卻絲毫不給人一種累贅的感覺,而是給人一種渾然天成之感。

只是,那些鱗甲上,貫穿了無數的鱗甲,乃至於將鱗甲上的符文,都一起貫穿的裂痕,卻是叫那原本渾然天成的鱗甲與符文,化作了無數的撕裂的碎片,彼此之間,雖然看似渾然一體,但卻是各行其是,不成體統。

那密密麻麻的鱗甲上,每多出一道裂痕,那些符文給人的造成的撕裂感,就越發的明顯濃烈!

這一刻,太攀自己都說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後悔?

還是什麼?

他通通都不知道。

火焰當中,那身軀修長的大蛇,緩緩的睜開雙眼,瞳孔當中的兇光,在這火焰當中環繞了一圈之後,那大蛇便是昂起了頭顱。

於是穹天之上,那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光與熱的浩浩金陽,便是倒影在這大蛇的瞳孔當中。

下一個瞬間,這大蛇的腦海當中,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無比的畫面。

蒼茫無盡的星空,明明如鏡的圓月。

圓月之下,是一望無際的羣山與大地,羣山之間,不知名的大神,盤繞着山巒。

月上中天的時候,那盤繞山巒的大蛇,蛇尾在大地上,猛地一摔,於是他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迸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來。

下一刻,這盤繞山巒的大蛇,便是騰空而起,朝着穹天之上的圓月,張開了那猙獰無比的蛇吻!

鋪天蓋地的陰影,在這夜空當中席捲,當那大蛇的身軀,重重的砸落到地上的時候,穹天之上的那一輪圓月,已然是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星辰,在夜空當中,露出恐懼無比的目光。

“月亮可以一口吞了。”

“那這太陽,自然也不例外!”火焰當中,擡起頭顱的大蛇,如是想着。

然後,那大蛇的尾部,便是循着他記憶當中,那一頭盤山大蛇的動作,一般無二的摔下來。

下一個剎那,劇烈無比的力量,在虛空當中逸散開來,那將整個大蛇都環繞的火焰,幾乎是要被那力量所逸散出來的餘波給撲滅。

只是那大蛇,此時已經顧不得地上的火焰,有什麼變故了。

他的目光當中,只有那越來越靠近的浩浩金陽!

當年大蛇騰於穹天之上,朝着那浩浩金陽張開可怖無比的蛇吻的時候,熟悉無比的陰影,在這熔爐所化的天地之間,再度的席捲開來。

在張開蛇吻的剎那,那大蛇的身軀,就變得無與倫比的龐大,其影子,將這熔爐所化的天地當中,燃燒着火焰的大地,都徹底的覆蓋住。

而原本那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光與熱的浩浩金陽,在那大蛇張開的蛇吻面前,也顯得那麼的渺小!

只是這麼囫圇一口,那浩浩金陽,便已然是從穹天當中,失去了蹤跡,而那重新化作了正常大小的蛇軀上,亦是能夠拖過身上的鱗甲,看到其軀體的內部,有一個光點,正飛快的往那大蛇的腹部墜落,越是墜落,那光點就越發的黯淡。

那浩浩的金陽,竟真的是被這大蛇給一口吞了下去!

那金陽被吞下之後,理智的光芒,亦是重新的在那大蛇的瞳孔當中,顯現出來。

“果然可行!”這是太攀恢復了理智之後所產生的第一個想法!

這熔爐一般的天地當中,那一輪浩浩金陽,便是那一枚天之淚所化。

從那無回谷當中,第一次吞噬了天地造化之後,太攀就在思考,自己手中的天之淚,要如何使用,才能不浪費其中的天地造化。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太攀想到了自己開靈的時候,所見的那一幅天蛇吞月圖。

於是計劃,或者說靈感,便由此而生。

當成就陽神的時候,他的肉竅道身,會化作一方充斥着純陽之氣的天地,而他的元神,便是在這天地當中,完成陰與陽的協調,從而成就陽神。

而太攀的想法,便是,在成就陽神的過程當中,吞下那天之淚,使得在成就陽神的過程當中,那天之淚出現在了他的肉竅道身所化的天地當中,化作日月星辰一般的存在。

而後,他便以天蛇吞月之勢,將那天之淚給吞下……

這個靈感產生之後,太攀就一直在腦海當中,推演這想法的可行性,一直到現在!

這個過程之間,他幾乎是將一切的變故,都考慮到了。

那天之淚,也就如同他所預料的那般,因爲不能被消化的緣故,故而在那道身所化的天地當中,化作了金陽。

這個過程當中,太攀唯一不曾想到的,便是成就陽神的這過程當中,所遇到的痛苦,會是這般的難捱!

好在,儘管如此,他的目的,也依舊是完美的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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