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劉雲古

“袁太尉,我便先行一步了。”馬背上,得到了胡爲義確切的回覆之後,太攀纔是轉過臉,朝着袁盎出聲。

“雲先生可以帶些人手?”袁盎撥馬停住,然後朝着太攀拱了拱手。

對於大軍而言,修行者的存在,幾乎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除開在大戰之前,修行者所能發揮出來的作用外,剩下的一點,便是撤退的時候,修行者便是大軍撤退路上,唯一的保障。

——對於大軍而言,撤退代表着什麼,代表着大軍戰敗。

而在戰敗的時候,一來,是因爲撤軍的道路,較爲的熟悉,二來,則是因爲大軍心氣盡失,三來,則是爲了抓住每一刻每一分,是以,在大軍撤退的時候,很少會有將領會如往常一般,派出軍中的斥候,去探索前路,而且這個時候,大軍斥候所彈出來的道路,也未必是正確的道路,史書上,並不乏又大軍撤退之際,爲幻法鬼祟所迷,然後全軍覆沒的例子。

是以,一般而言,大軍再撤退的時候,撤退的道路便只能交給軍中的修行者來確定,也唯有修行者,不會受到戰敗太大的影響,也不會受到幻術之內的影響,使得撤退的大軍,莫名其妙的,撤着撤着,這就莫名其妙的又撞進了追兵的懷中,這,即是袁盎託付給太攀的事。

這後撤的大軍當中,唯一的元神修士,便只剩下太攀一人,那自然,確定道路之事,也只能交給太攀,雖然明知這種生死一線的事,交託於一人身上,很是莽撞,很是天真,但如今,袁盎已經別無選擇。

這大軍當中,能夠確定撤退道路的,除開太攀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其他。

“如今人心惶惶,帶上太多人,也無濟於事。”

“這樣好了,我帶上兩個人,用於傳訊。”

“若是我被攔路之人纏住的話,也有人給太尉傳個訊,叫太攀轉向,避開這一段的路程。”太攀說着,然後便是在軍中的修行者當中,點了兩人。

一人,不消說,自然便是胡爲義,而另一人,則是餘姚,便是那能夠以秘法橫渡黃河的魚妖。

“拿大軍前路,便盡數託付於雲先生了。”

“太尉安心便是。”等到胡爲義和魚妖,忐忑着上前的時候,太攀也是朝着袁盎還了一禮,然後陡然往另一個方向而去,胡爲義和餘姚,則是緊跟於他的背後。

“師弟,都安排好了嗎?”往前脫離了大軍之後,太攀纔是下馬,然後將戰馬趕走,御風而行,胡爲義和魚妖,也是一般無二的做法。

“師兄,都安排好了。”

“只是如今,大軍雖然後撤,但軍容還算是整齊,族人們想要悄無聲息的從中撤退出來的話,

怕是不易。”胡爲義跟上太攀的腳步。

看着兩人的動作,那餘姚,已經是一臉的瞠目結舌,震撼之下,體內的天地元氣,都有些不穩的樣子。

早在黃河以南,他就隱隱的察覺到,‘雲先生’這位神境大修,不似其他的神境大修那般,對於他們妖靈,有着無比的敵意,反而是有着隱隱的善意,是以,在從黃河以南迴歸,這位‘雲先生’彈壓衆妖靈們,不得外出,將他們生生的‘禁錮’於黃河大營當中的時候,餘姚纔會配合着胡爲義,安撫一衆妖靈們。

而此時,餘姚只覺得自己是瘋了,他的想象力,再如何的妄蕩不羈,也完全想象不到,這位神境大修,竟然會合另一個氣之境的妖靈,以兄弟想稱,而那氣之境的妖靈,對此更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

而聽着胡爲義口中一個接着一個的‘族人’,餘姚纔是隱隱的猜到了什麼。

“會有機會的。”

“七王叛軍,不可能任由這敗軍迴轉。”

“是以,他們必然會派出修行者,遲滯大軍後撤的速度。”

“故而,大軍混亂,是遲早的事。”太攀囑咐了一句,“稍稍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安撫好一衆族人,不要在這個時候,和那些人類的修行者,起了什麼衝突。”

“權且養精蓄銳,這一次大軍後撤,未必不是我們趁機向天師府清算的時候。”

“是!”聞言,胡爲義的身形,也是一陣。

又往前四十里之後,太攀纔是在原地做了個標記,,然後令胡爲義迴轉軍中,以指引大軍,而太攀自己,則是帶着餘姚繼續往前。

在胡爲義離開之後,餘姚的身形,陡然之間繃了起來,一副緊張得不得了的模樣。

“你出身於何處?”

“何時成妖?”太攀一邊往前,一邊頭也不回的狀若閒聊的問道——他這問題的對象,自然便是餘姚。

“腹藏乾坤,我倒是不記得,萬靈山中,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難道是萬靈山中的前輩麼?”想了想先前胡爲義和太攀的交流,那餘姚此時,也終於是試探着問了一句。

“你倒是問起我來了!”太攀不搭,只是悄然從眉心天門內的神胎當中,引了一縷氣機出來,那氣機,一閃而過,轉瞬即逝,但在察覺到這氣機的剎那,那餘姚,渾身上下都是顫抖了起來。

雖然沒有從太攀的口中得到迴應,但那一抹氣機,對於餘姚這般的妖靈而言,已經是足以說明一切。

“原來是族中前輩!”

“前輩可是有什麼吩咐麼?”恍然大悟的同時,餘姚的心中,又是一緊。

“你倒是激靈。”前面的太攀,從腰間抖落了一枚印記下來,飄到餘姚的手上。

“這是一個名爲‘九首’的組織的信物,你可持此信物,潛伏於其間。”

“到時,我自有用處!”

“這?”餘姚接受那印記,面帶抽搐之色。

“放心,那九首當中,不會有人追究你的身份來歷!”

“你只需記住,你是九首當中,‘地之首’一系的人便是了。”遠遠地,一座覆霜的青山,出現在太攀的面前,而太攀的腳步,也是隨之停下。

“當然,如果能查明那‘地之首’的身份,自然是更好不過。”

“你把東西收好,不要露出異樣來。”那餘姚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太攀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然後,“你這小妖,還跟在我背後作甚?”

“還不回去稟告太尉,一路平安。”正當餘姚奇怪的時候,前面的太攀,聲音已經是徹底的和先前不同,而從太攀的身上,餘姚也再也感受不到有任何的源自於同族身上的氣機。

“你們這些小妖,果然是不堪大用,如果不是那些散修們,更加奸猾,本座又何必要用你們?”

轉過身來,太攀的臉上,有着明顯的不滿,還有着隱隱的迷茫,似乎是有些奇怪,這小妖,怎麼就敢距離自己這般的近。

“前輩……”餘姚也算是有些機變,急急忙忙的,退後一步然後拜倒下來,“方纔前輩說,這山中頗有幾分奇異,小妖一時好奇,便忍不住靠前了幾步。”餘姚一邊說着,一邊也是藉由着這個動作,將剛剛拿到的那印記,藏進了懷中。

“果然是山野禽獸,不知尊卑!”太攀冷哼了一聲,然後舉起手,天地元氣,在太攀的掌中匯聚着,似乎是想要給餘姚一個教訓一般,但很快,太攀就似乎是被什麼影響了一樣,掌心間的天地元氣,復又散了去。

“罷了,本座也懶得和你計較。”

“你且回去吧!”太攀冷冷的轉身,揮了揮衣袖,然後獨自一人,進了那覆霜的青山當中。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太攀的身形消失之後,餘姚纔是緩緩的起身,一臉的茫然——他到現在,都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莫名其妙的,那神境修士,便表露出了和妖靈的關係,莫名其妙的,又給了他一個任務,但很快,那神境修士,又立刻翻臉不認人,一副完全不記得先前發生過什麼的模樣。

在一種小妖們之間,餘姚的腦子,算得上是最靈活的,不然,也不至於在一衆小妖們之間,有着那樣高的信任。

是以,伴隨着他的深思,這位‘雲先生’進入黃河大營之後的種種變故,自然也便是在餘姚的腦海當中浮現了出來。

——而太攀在黃河大營當中所經歷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不消說,自然便是那神境的大妖附體之事。

“難道說,被我族前輩附體的,不止是他……”

“連這位神境大修,也是悄然間被我族前輩附體而不自知。”快要臨近大軍的時候,餘姚的腳步,也是陡然一頓,腦海當中,浮現出一個天方夜譚一般的想法來。

如果說,當時黃河大營當中的變故,只是他們族中的前輩,爲了掩飾他們附體這位神境大修的話,那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無論是先前,這神境大修對他們這些妖靈莫名的善意,還是方纔,這神境大修身上所展露出來的,妖靈所特有的氣機,亦或是,這神境大修態度上突然的轉變,以及對先前的茫然……

這似乎是都在佐證着餘姚的猜想。

“這位族中前輩,狀態似乎是不太好。”

“但即便是如此,這位族中前輩,也依舊是能夠強行附體一位元神大修,甚至暗中影響這元神大修而令其不自知。”

“那這位前輩的實力,比起這元神大修,必然是要強上不止一籌的吧!”餘姚這般想着,“不過,胡師兄能夠與這位前輩,以兄弟相稱,難道胡師兄的來歷,也不是那麼簡單?”

餘姚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的,摸了摸被自己藏起來的這一枚印記。

“還有,那從未聽說過的‘九首’,到底是什麼?”

“前輩讓我潛伏其中,又是爲了什麼?”

“還有那‘地之首’的身份……”餘姚停下腳步,腦海當中,又浮現出了更多的疑惑,以及忐忑。

從那一枚九首的印記上,餘姚能夠清清楚楚的察覺到,那源自於血脈的呼喚,只是將那印記貼在自己的鱗甲當中,餘姚便能夠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血脈,都似乎是在因爲這印記的出現,而歡呼雀躍起來。

“還有這印記,這是哪位前輩所遺留的東西?”

“還是說,這印記,就是來源於那神境大修背後的,我族前輩?”餘姚停下腳步,沉思着,然後,纔是定了定神,往迎面而來的大軍,靠了上去。

……

“天師府的修行者!”那青山當中,太攀一邊往前,一邊沉下了目光。

在停在這不知名的青山面前的時候,太攀便能夠察覺到,這山中,有一道元神修士的氣機——這氣機,太攀並不陌生。

在黃河之畔的時候,太攀與這氣機的主人,有過不止一次的交集。

黃河之畔,天師府的元神修士,攻擊九人,風道人死去之後,還剩下聞道人,離道人,雲道人,以及路身同,戚長宇,劉雲古,章聞以及朱梓源。

而此時太攀所感應到的氣機,便是劉雲古的氣機。

“如今黃河之畔的局勢,塵埃落定,劉道兄緣何還滯留於這黃河之畔?”才進入那山中,太攀的聲音便是想了起來,似打草驚蛇一般,將劉雲古驚動。

“原來是雲道友。”在太攀停下腳步的時候,劉雲古的身形,也是從這山中的一條裂縫當中出現。

“我天師府行事,需要你來置喙?”劉雲古的臉色,很是不耐,連表面上應付太攀,都不願意的模樣。

“我自然是不甘對天師府的行事有所置喙的。”

“不過,好叫劉道兄得知,袁太尉率領大軍撤退。”

“這座山,正好是在大軍撤退的路上。”

“如今大軍風聲鶴唳,天師府於這一場爭端當中,素來中立。”

“未免誤會,還請劉道兄暫時從這山中退開。”

“待大軍過後,再行回返如何?”太攀笑了笑,臉上有幾分謙卑的姿態,然而口中說出來的言語,卻似乎是故意挑事一般,頗爲強硬。

“你這是在趕我走?”

“區區一個散修,竟也有這樣的膽子麼?”太攀的話音才落,那劉雲古的臉上,便是一副憤怒無比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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