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寒露

太攀的森然,來自於那一個接着一個,如同待屠宰的豬羊一般,被鎖鏈綁到那銅柱上的妖靈,而徐求道的森然,則是來自於這一百零八根銅柱所構成的法陣。

——這一八零八根銅柱所構成的法陣帶着灼熱無比的氣機,浩浩蕩蕩的席捲開來,卻是不閃不避,更沒有絲毫忌諱,若非是退閃的快的話,這無回谷周遭衆多圍觀的修行者,只怕都是會被這法陣捲入其中。

一口氣退出三裡方圓,太攀和徐求道纔是停下了腳步,這個時候,太攀目光環繞了一圈,以那無回谷爲中心,方圓數裡內,所有的修行者,臉色都不是很好,那些見機不夠快的,則是灰頭土臉,至於說餘者八大宗派的修行者,臉上的不滿,更是絲毫不加以掩飾。

但不滿歸不滿,這八大宗派的修行者,卻是誰也不曾對天師府之人,惡言相向,甚至那些憤憤不平的後輩想要言語之時,也是被旁邊的神境修行者制止。

顯然,這便是天師府被八大宗派,被整個修行界壓制了三千年之後的一次發泄。

法陣席捲之後不久,天地之間,塵埃盡散,那一百零八根銅柱,已經是不至於何時,消失在太攀的面前,那無回谷中,只留下一個上萬道鎖鏈,從地縫火溝間延伸出來,將衆多的妖靈們,牢牢困鎖。

“天罡地煞雷火絕陣。”

“天師府好大的魄力,連鎮山的法陣,都擺了出來!”

片刻之後,冷着臉的徐求道,嗤笑了一聲。

在這法陣席捲開來的剎那,徐求道就已經是對天師府的謀劃,瞭然於心。

“鎮山法陣?”太攀眼角跳了跳,朝着徐求道一禮,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

“願聞其詳。”

“這法陣,喚做天罡地煞雷火絕陣。”

“你方纔若是用心,便能發現,那一百零八根銅柱,雖然都是上大下小,一般無二,但實際上,其中的三十六根,其頭圓,餘下的七十二根,接地爲方。”

“正是以天罡地煞之數,合天圓地方之勢!”徐求道也絲毫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太攀一問,徐求道便立刻的回答道。

而在徐求道說起這些的時候,不止是太攀,他們旁邊的幾個神境大修,也都是不動神色的,靠近了幾步,聽着徐求道的言語,面帶好奇的同時,臉色又各有不同。

“自天師府成立以來,天師府與萬靈山,便是水火不容。”

“數萬年來,天師府,可謂是起起落落,但無論天師符如何的衰弱,甚至是到了傳承都快要斷絕的地步,萬靈山中,也從來沒有絕世大妖踏進西蜀益州,將天師府的祖廷,徹底夷滅。”

“和也?”

“他們靠的,就是這天罡地煞雷火絕陣。”

“這法陣,上承天雷,下接地火,乃是這天地之間,一等一的殺伐之陣。”

“若單論殺伐之功,天地之內,此陣或許可稱第一!”

“最爲可怕的是,這法陣,從佈下的那一刻起,便無時不刻不在吞吐穹天之上的雷霆之力,以及大地之下的無窮地火。”

“西蜀益州,之所以被稱之爲天府之國,便是因爲當年的川主李冰治水的時候,又有天師府之人,藉着那改天換地的機會,在益州祖廷,埋下了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的緣故。”

“一旦這法陣當中,積蓄了萬年的天雷地火爆發開來,休說是那天府之國,西蜀益州,便是整個漢境,帝國九州,都是在頃刻之間,毀於一旦!”

“而這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到底埋藏在什麼地方,這天地當中,除開歷代天師府道主以外,無人可知!”

“沒過千年,天師府道主,都會以秘法,令這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中積攢的天雷地火宣泄出一部分,以免這法陣當中,天雷地火之力,過於強盛,從而是糜爛這萬萬裡神州。”

“正是如此,天師府的傳承,哪怕再是如何的風雨飄搖,也從來不曾斷絕過。”

“天師府好歹也是九大宗派之一,聲名赫赫。”

“其鎮山法陣,怎麼會如此的惡毒!”

“徐道兄莫不是在虛言誑我不成?”太攀皺着眉頭,徐求道所說的這些關節,在萬靈山中,卻是從來不曾有過記載。

“不過細想來,天師府之人,不就是這玉石俱焚的性子?”

“既然如此的話,他們的鎮山法陣,是這等惡毒手段,倒也說得通了。”

“只是,這無回谷就在這司隸之地,於長安城,可謂是毗鄰而存。”

“天師府之人將這天罡地煞雷火絕陣搬到這無回谷中,難道就不怕出了什麼意外,瀰漫着長安近郊,惹得天子震怒?”很快,太攀便又是一個疑惑生了出來。

這天地,雖然是道法顯聖,但人間朝堂的力量,卻絲毫不遜色於九大宗派當中的任何一個,甚至是猶有過之——不說那鎮壓一些的大軍,便是當朝天子手中的赤霄劍的威能,便非是尋常的合道半仙所能抵擋。

“天地大變將起,幽冥鬼差,不履凡塵。”

“天師府要誅除這上萬的妖靈,若是不以這至陽至剛的雷火擊之。”

“這上萬的妖靈一旦隕落,那這無回谷中,頃刻之間,便是化作一至陰至毒的絕域,孕育出不知道多少的厲鬼怨魂。”

“一口氣隕落上萬的修行者,縱然是當年戰國時期,殺神白起坑殺降卒四十萬,也不過如此了!”

“爲了平定長平鬼域,整整戰死了十一位合道半仙。”

“有此舊例在前,天師府挾大勢而行,這天地間,又有誰能阻止其在這無回谷中佈下這天罡雷火之陣?”

“無非便是兩害相權取其輕而已。”

“不過此次之後,無論如何,帝室對天師府,怕是會越發的忌憚了。”徐求道的言語,依舊是絲毫不曾停歇,而在其言語之間,絲絲縷縷的,絮狀的煙霧,也是在那法陣餘威的掩飾之下,往四面逸散而去,趁着周遭的修行者,因爲自己一番言語心神動搖的同時,悄無聲息的,潛入到這些修行者的心湖之內。

而這一切,太攀雖是洞若觀火,卻完全沒有要提醒的意思,甚至,太攀更趁着機會,在那堆積起來的薪柴上,有澆了一把油。

“不想天師府的依仗,竟會是這天罡雷火之陣。”

“徐道兄,你說,若是你我往那西蜀益州一行,在其間找到了那一千零八十根天罡雷火柱,是不是就能以此爲挾……”趁着那些修行者,還在心神動搖的同時,太攀的言語,也是響了起來。

“先前因爲妖靈的存在,天師府還用得上我等。”

“但此次之後,帝國當中的妖氛,被滌盪一空。”

“我等散修,對天師府而言,便是在沒有價值了。”

“不若趁機機會……”

“正好,天師府如今大功告成,對我等,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提防……”在太攀出聲的同時,徐求道也是心領神會的,運轉起玄絕先生的秘法,跳動着周遭修行者們的心神,令周遭的修行者們,越發的不能自己,同時也是令他的暗手,在這些修行者們的身上,越發的不露痕跡。

無論是徐求道本身的訴求,還是太攀的目的,其根本,就在於一個‘亂’字。

只有這局勢混亂起來,徐求道纔有可能,以崑崙道主的身份,重整這天地之間的秩序,獨尊天地,而同樣,也唯有這局勢混亂了起來,太攀纔有可能,在萬靈山覆滅之後,帶着那些殘存下來的小妖們,在這天地當中,掙扎求存。

……

“天師府等的人來了!”快要到午時的時候,穹天之上,忽的有陰沉的北風席捲而來,沉甸甸的雲頭,被風吹着,蓋到這無回谷的頂上。

而在雲頭之下,一個風神絕倫的道人,腰負長劍,戴平天冠,踏登雲履,緩緩而來。

“天師府之人,好大的陣仗!”

“只是,這邊將鎮山的法陣擺了出來,難道就不怕,這法陣之秘,被衆人窺破,留下無窮隱患!”

“又或者,天師府之人,就沒打算讓來到這無回谷的道友們,安然而去?”

“正好,還能將此事,再往我萬靈山身上,栽上一筆!”來人不是風孝文,還能是誰!

風孝文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往前,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卻是正好落在這天罡地煞雷火絕陣的界限處,往前一步,變踏入絕陣之內,往後一步,便是海闊天空。

“怎麼,就來了你一個人麼!”

“你們這些妖孽,平日裡自負義氣,不想如今,卻只得你一人從容赴死。”

“風孝文,你萬靈山的人心,散了。”

“且認命吧。”對於風孝文的挑撥之間,無回谷的深處,天師府之人,卻是全然不做迴應,反而是毫不客氣的嘲諷起來——論及言辭之鋒利,那些妖靈們,又如何能與人類相媲美!

“你放屁!”對於那天師府之人的話,還不等風孝文做出迴應來,無回谷中,那些被綁縛起來的妖靈們,便已經是有脾氣爆裂的,沙啞着聲音罵出聲來。

“多嘴!”只是,那罵聲才落,無回谷中,天師府的那主事之人,手中就已經是出現了一條雷鞭,循着那聲音的來處,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至於這一鞭抽下,到底有多少妖靈被誤傷,這道人,卻是渾不在意。

左右,也只是一些該死的妖孽而已。

爲了能夠令風孝文看的更清楚,那無回谷中,更是有人施展了水鏡之法,將無回谷中,那些悽慘的妖靈們,盡數投影到了穹天之上,雷鞭揮動着,衆多的妖靈們,在那雷光之下,抽搐着,只是卻無一人發出哀嚎來。

而太攀此時,也是趁此機會,目光在那水鏡上飛快的遊離着——他在找胡爲義的身影。

十多個呼吸的時間,當太攀將那無回谷中,所有妖靈們的原身,都一一的掃過一遍之後,纔是稍稍的放下了心來——這萬餘的妖靈,胡爲義的身影,並不在其中。

“好了,呂靈秀,你也休要做此姿態,平白的失了風度。”

見着那些妖靈們強忍着痛苦也不願意發出哀嚎來,風孝文的目光當中,也會死了流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來。

“你不就是想要知道其他人去了什麼地方嗎?”

“也不怕告訴你,他們便在這無回谷中!”

“就看你有沒有這個眼光,將他們從這衆多的修行者之間,找出來了。”

風孝文的左手擡起,扣住腰間的劍鞘。

而就在這個時候,無回谷的邊緣處,一道旱雷,憑空而起,然後地面翻騰着一具焦黑的,丈許大小的老鼠的屍體,從泥土之下,拱了出來。

“禽獸之變詐幾何哉?”

“止增笑耳!”無回谷中,於風孝文對話的那名爲呂靈秀的道人,哂笑了一聲,伴隨着這哂笑,那呂靈秀,也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而來,最後停在那鼠屍的面前。

“妖孽可食人,人亦當食妖。”

“這妖獸血肉,經雷火烹製,祛其戾氣妖氛,便是一道上好的美食。”

“更有補益元氣之神效。”

“雖不如那肉實,但也相差不遠。”

“風孝文,本座之言,可有錯漏?”這道人停在那巨鼠的屍身面前,然後在風孝文目眥欲裂當中,伸出手,將那巨鼠焦黑的部分扒開,從裡面撕下了一條猶自帶着熱氣的肉條來,放進了嘴中。

“呂靈秀!”風孝文扣在劍鞘上的左手,陡然一顫,劍鞘中,一抹兇戾無比的殺機,席捲而出,幾乎是將整個無回谷,陡染坐了一片血色。

而那名爲呂靈秀的道人見此,目光當中,也是露出了忌憚無比的神色來。

風孝文身上,最令人忌憚的,便是這一柄長劍——踏入長安城近五百年,這一柄長劍,一直懸於風孝文的腰間,須臾不離身,而這近五百年的時間當中,從來沒有任何一人,見到過這長劍出鞘。

是以,衆人皆傳,風孝文是在以養劍之法行養神之事,養劍亦養神,長劍出鞘的那一刻,便是風孝文登臨合道的那一刻,此言雖然真假莫辨,但毫無疑問,風孝文腰間的這柄養了進五百年的長劍,出鞘那一剎那的威能,絕對是令人無比的震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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