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天祿閣中

“局勢,朕自然也是清楚的。”

“只是,於朕而言,這一場遲來的棋局當中,唯一的變數,或者說一定會出現的變數,就是匈奴,抑或越彝。”

“若是抽調邊軍,令邊塞不穩,叫他們趁機進了帝國境內,那於百姓而言,便是一場天災。”

“故,邊軍絕對不可動!”劉啓依舊是低着頭,目光也不曾從帛書上離開。

“邊軍,絕對不能動!”一言才落,劉啓緊接着又重複了一聲。

“陛下聖明。”見劉啓態度強硬,袁盎也是低下頭顱,不在勸諫。

“既然如此的話,不若再退一步,令駐守黃河的大軍後撤,以拱衛長安?”又深思片刻,袁盎便再次有了提議。

“黃河雖是天險,但五萬大軍想要守住黃河一線,卻是遠遠不夠。”

“若是強令他們駐守黃河的話,那等到逆軍過河的時候,這五萬大軍,會全軍盡沒。”

“若是見事不可爲,大軍後撤的話,或能保住這五萬大軍——敢於對戰十倍之軍,縱然是有着黃河天險作爲依仗,這五萬大軍,也堪稱是當世精銳了,就此折損的話,實在可惜。”

“但若是大軍見機而退的話,在保住這五萬大軍的同時,陛下手中的力量,也能多出來幾分。”

“轉圜的餘地,也是更大。”

“而且……”袁盎猶豫了一下。

劉啓自然也是明白袁盎猶豫不曾說出來的話——他在擔心,叛軍屠城。

軍隊,從來都是暴戾的代名詞,一支軍隊,隨着征戰的時間,軍隊當中,累計起來的戾氣,會越來越重,到最後,在這些戾氣的影響下,營嘯、叛亂等等事端,自然是隨之而生。

尤其是當大軍針對某個目標,久攻不下的時候,就如此時的黃河天險。

自古以來,每有堅城天險,久攻不下的時候,率軍之將,往往就會以屠城爲激勵,以宣泄大軍心中的戾氣。

在黃河的另一面,七王叛軍的軍勢,可謂是如秋風掃落葉,再加上袁盎的命令,各處的郡城縣府,在七王兵鋒之前,幾乎都是一鼓而下。

而在這過程當中,大軍必然就積攢下來了無窮無盡的驕矜之氣,若是攻勢順利,那這驕矜之氣,便會化作百戰百勝,無可抵禦的銳氣,而那個時候,天下就真的是到了易主的時候。

但劍有雙刃,傷人傷己,若是大軍攻勢被阻的話,那這驕矜之氣,必然如潮起潮落一般,跌落下來,轉而化作大軍內部的恣睢戾氣,這恣睢戾氣,意味着完全不可控,而一支大軍,若是被埋下了不可控的種子,那這一支大軍,或許從此以後,都不可能登頂世間之精銳。

而這,也正是在大戰初起的時候,袁盎就抽調走了各地衛所的大軍,退守黃河,幾乎是將黃河以北拱手想讓的原因——兵者,兇器也,兇器出鞘,必以無窮骨血開封,方能有問鼎之機。

然而,七國的叛軍,卻沒有這個機會——當七國兇器出鞘的時候,滿目望去,卻完全看不到有敵手的存在,自然,這兇器也就無法開封。

但偏偏,這未曾開封的兇器,在袁盎的蓄意引導之下,卻是養出了無窮的驕矜之氣來。

而在黃河之畔,又有大軍以少敵多,將七國大軍的驕矜之氣,攔腰截斷。

這幾乎是要從根本上,斷絕七國大軍成就精銳的可能性。

——炎漢的建立,既沒有利益的交換,也沒有無奈的妥協,帝國的威名,都是用無數的大軍殺出來的,用無數敵人的血肉染出來的,再加上邊患未息,若是七國大軍不夠精銳,軍勢不夠雄渾的話,那縱然是他們圍困了長安城,也不可能取帝位而代之。

炎漢以軍勢立國,歷經六代,還從來沒有過哪一代帝王在位的時候,國內軍事虛浮的情況。

一旦七國叛軍不能表現以橫壓天下,席捲一切的氣魄,以無窮的血肉廝殺來給其他人以足夠的信心,那絕對不會有其他的人,支持七國當中,有人取帝位而代之。

這,算是袁盎這當朝太尉,爲皇帝劉啓做的最後的打算。

“太尉這麼做,只怕羣臣,又要鬧將起來了。”劉啓稍稍擡了一下雙眼,目光當中,隱有陰翳之色。

帝王五百朝,這也就意味着,帝國當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所謂的昏聵之君——五百年的時間,

這帝王玩心再如何的大,心思再如何的不靠譜,但只要這帝王不是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蠢貨,那就絕對不可能成爲昏聵之君。

玩心大,不愛管事?那又如何?給你五十年,一百年的時間,總能夠抹平心性了吧?

就算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孩,五十年間時間,都能成長爲真正的,胸有丘壑,不可捉摸的存在,更何況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帝位的傳承者?

至於說會不會有所謂的權臣欺上瞞下,文武百官合力欺瞞皇帝,開什麼玩笑!

帝王五百朝,五百年的時間,足夠這皇帝送走二十輪的官吏更迭了,只要有一人願意親近皇帝,那皇帝的耳目,就絕對不可能被鼻塞,更何況,就算是每一代的官員,說團結一心,但皇帝還有衆神,以及萬靈山爲倚靠。

五百年的時間,足夠令一個帝王精通文武,是以,劉啓當然也是熟知兵事的,故而,他自然也知曉,如今的局面,袁盎這不爭一時之長短的舉措,纔是正確且有效的。

但問題在於,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並非是每一個人都這麼想,也並非是每一個人都入袁盎這般,全心全力的爲帝國打算。

劉啓可以肯定,一旦是袁盎在朝堂上提出了這舉措,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必然是羣起而攻。

所謂文死諫,武死戰,大軍存在的目的,就是爲帝國用命的,五萬大軍退守黃河天塹,將黃河以北拱手相讓,已經是令文武百官們,怨聲載道,認爲是傷了朝廷顏面。

若是此時,這五萬大軍在棄守黃河天塹的話,朝中的喧譁,可想而知。

要知道,就算是在現在,朝中都已經有官員提出來,要到軍中問責放棄黃河以北之罪過的提議,而這提議,在朝堂上,還頗有市場。

“他們也就只能鬧一鬧而已。”袁盎搖着頭,對朝堂上的絕大部分的官員,他也是覺得相當的無奈,這些官員們,都算得上是經世之才,出來這一次的戰亂之外,朝堂上所有的事,無論大小,以及這些官吏們的本職工作,這些官員們,都是做的井井有條,沒有出過絲毫的亂子來,是以,如今君臣二人想要殺雞駭猴,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對象。

“只是苦了袁卿了。”劉啓終於是將手中的主筆放到了一邊,目光,也是落到了袁盎的身上,無論是他還是袁盎本人,都很清楚,一旦他們今日所說的東西,在朝堂上提出來,那這位太尉所承受的壓力,可謂是無窮無盡。

“國事爲重,老臣甘之如飴。”袁盎緩緩的出聲道,“不過,若是想要既能夠最大限度的阻礙逆軍的軍勢,又能夠即是撤退的話,只怕還是要老臣親自走上一早才行。”

“否則的話,老臣自己都不放心。”

“不過老臣年事以高,戰亂奔波之下,或許一去,就難以回來了,陛下以後,要自己保證了。”

“還請陛下以後,切莫再置一時之氣,行削藩策一般的魯莽之事。”袁盎緩緩的起身,做着自己最後的勸諫。

黃河天塹破開,大軍撤退,那無論是爲了保證朝廷的顏面,還是爲了保證大軍的戰意不至於徹底崩潰,大軍,都不可能全頭全尾的撤至長安——而能夠以最小的傷亡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同時,又能保證大軍士氣不散,那戰死的最佳人選,無疑就是袁盎這位當朝太尉!

是以,在提出這個提議來的時候,袁盎的心中,就已經是有了決死之心。

“袁卿……”劉啓站起身來,而這個時候,劉啓纔是陡然發現,這位名義上執掌國內軍勢,帝國所有大軍名義上的最高的統帥,已經是滿臉的皺紋,脊背,也已經有了稍稍的彎曲,老態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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