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朝會(一)

跟着晁錯一路往前,太攀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四面八方,都有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如同芒刺一般,帶着森森的惡意,叫他渾身都不自在。

而在他前面的御史大夫晁錯,或許是因爲看到了他袖中的憑證之故,並不曾將他視爲僕役童子之流——晁錯手中提着的晚飯,依舊是由他自己提着,並不曾交到太攀的手上。

“對了,你用過膳食了沒?”走了幾步,晁錯突然停下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飯食,然後出聲。

因爲他一直被針對的緣故,他的府中,連一個僕役都沒有,故此這數年來,他的膳食等等,都是自己親手準備的,當然,因爲孑然一身之故,他準備這些飯食之類,也向來都只准備自己的那一份。

“勞煩先生掛念,學生已經用過了膳食了。”見此,太攀也是和晁錯同時停下腳步,在晁錯起行之際,太攀再重新的跟上。

沒有任何波折的,太攀就已經跟隨者晁錯進了那御史大夫府。

上一次來是深夜,故而太攀不曾注意,但這個時候光明正大的踏進這御史大夫府,太攀纔是發現,這位秩二千石的當朝大員的府邸,竟是顯得荒涼破敗無比。

青石鋪就的地面上,滿是凋落下來的枯葉,道旁兩側的花園圃子當中,也都是凌亂無比的雜草叢生着。

宅子當中的一處大堂,一間臥房以及一座書房,是這宅邸當中僅有的三處乾淨整潔的地方。

“平日裡無人往來,故而疏於打整,卻是叫小友見笑了。”晁錯對着太攀道。

等到夜色降臨下來之後,將大堂打理了一番之後,晁錯纔是往那書房而去,太攀也是緊跟在晁錯的背後。

書房當中,是兩排擺滿了竹簡的書架,書架面前的案桌上,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唉。”見此,晁錯也只是習以爲常的感慨了一聲,“這些人做事,卻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最早的時候,他半夜在竹簡上沒有刻完的削藩策,等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這竹簡上的文字,都會有一些錯漏,最初的時候,他還以爲是因爲自己晚上精神不佳的緣故。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自然也清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個時候,那些弄壞他竹簡的人,行事也是越來越明目張膽,都是直接將他的竹簡給盜走,換成空白的代替,就算他偶爾能夠將這竹簡刻完,但當他懷揣着這竹簡走進宮門的時候,這竹簡,也依舊是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掉包。

再後來,那些人,卻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都是如同現在在這般,將他的竹簡刻刀,都一起拿走。

說來慚愧,這位二千石且有孑然一身,清苦無比的大員,到現在,都不曾攢下什麼家當的原因,正是因爲他的俸祿,都被用來買這刻刀竹簡了。

“這書房當中的經卷,你可以隨意翻看。”晁錯對着太攀道,“不過我如今的狀況你也知曉,想要依靠我踏上仕途,怕是不可能了。”

“區區仕途而已。”

“我之來意,先生應該知曉纔是。”

看着晁錯熟練無比的從懷中拿出新的刻刀和竹簡,然後一邊和太攀交流溝通,一邊在那竹簡上刻字,太攀也是一陣默然。

在竹簡上刻字,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疏忽,這竹簡就會被劃破,但如今,這位御史大夫晁錯,卻是能夠分心兩用,一邊和太攀交流溝通,一邊刻着那竹簡,且沒有絲毫的錯漏。

晁錯對這要刻在竹簡上的內容的熟悉,可想而知。

看着這位老者努力的將脊背挺直,太攀的心頭,也忍不住的涌出一陣感慨敬意來。

無關乎身份,也無關乎立場,僅僅是因爲這位御史大夫晁錯正在做的事。

整整三十多年的時間,這位御史大夫晁錯,竭盡全力的,只爲了上那一道削藩策。

三十年來,縱然是看不到有絲毫半點的希望,但這位晁錯大夫,卻一直在堅持着。

從盛年,堅持到暮年。

太攀實在是難以想象,會是什麼樣的力量,令這位已經瀕臨死亡的老者三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着這一件事。

“算了,我也懶得去追究你的來歷了。”晁錯說着,“陛下的人也好,還是武安侯府的人也好,都無所謂。”

“我只問你一句,你能不能守得住我這一道削藩策。”隨着晁錯手中刻刀的滑動,竹簡上,零零星星的粉末碎屑灑落下來,在那光禿禿的安卓上,兀自多出幾點淒涼。

“也不用你守太久!”

“只需要從這宅邸當中進了宮門便是。”

“不過一刻鐘的路程。”晁錯並不擡頭。

“先生信我?”太攀的眉頭一挑,蒼白的臉色上,平添了三分妖冶。

“都到這個時候了,也無所謂信和不信了。”

“這一道疏沒了,再刻一道也就是了。”

“被你帶走,和被其他人盜走,都沒有什麼區別。”

“既然如此,本官又何妨賭上這一把?”晁錯將手中的刻刀放下,擡起頭來看着太攀,目光幽幽,瞳孔當中,似乎是有火光燃起。

“至少,比起其他人,你總歸是要可信三分。”

“只得三分而已麼!”太攀苦笑了一句。

“三分難道還不夠?”晁錯反問道。

“受寵若驚!”太攀後退兩步,朝着面前的老者一禮。

“好了!”一個多時辰以後,晁錯纔是面帶三分疲倦之色的起身,然後將那竹簡遞給太攀,隨後從桌案上拿起自己的笏板,出了書房往臥房而去——太攀這才發現,這位御史大夫在刻那竹簡之際,竟是將自己的笏板給壓在了竹簡的下面。

“這宅邸當中,任意一個屋子隨你選。”

“雖然髒亂了些,但養足精神,卻是足夠了。”

“明天上朝路上,就全依仗你了!”

“先生放心。”太攀拱手道,那一卷竹簡,在太攀的手中,彷彿是重若千鈞。

書房當中,太攀將竹簡緩緩攤開,竹簡上,還泛着一些竹石所特有的清香。

將竹簡攤開,太攀細細的看着竹簡上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故孽子悼惠王王齊七十二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城,兄子王吳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

“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

短短的百餘字,每一個字體,每一筆每一劃的輕重,以及轉折的弧度,都是一般無二。

只是看着轉折深淺,就足以發現,晁錯在刻這一道削藩策之際,有多麼的用心。

攤開的竹簡上,燈火透過竹條和竹條間的縫隙,灑落在地上,跳躍出一行一行的光芒來。

將手中的削藩策捲起,揣到懷中,太攀也是踏出書房,然後端坐於破敗的庭院當中。

晁錯以爲,明天上朝的路上,纔是麻煩的開始,但實際上,當這一道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刻出來的削藩策,被晁錯遞給太攀的時候,這長安城中的風暴,就已經開始了!

到二百八十四章第三百零七章 林暗羽驚風第三百六十六章 公孫說風羽第三百四十九章 謀第二百八十章 弒神兵 下第七章 食藥第二百八十二章第三百八十九章 黃河封凍第五十二章 定局第一百四十三章 戶莊衝突第三百六十九章 定論第三百五十一章 選定第三百八十一章 再落子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星銅第二十一章 入縣府第三百零九章 雷火柱下第四百三十三章 進宮第一百五十四章 勝負,朝堂上第七十九章 大河城第一百四十六章 行事第二十六章 妖之始,氣與禁忌第二百五十二章 武安侯府第二百五十六章 黽池縣中第三百二十三章 戰爭 四第四百零四章 血色天穹第八十一章 生死試煉第四百零四章 血色天穹第一百八十九章 相互的試探第一百四十章 安頓第三百六十四章 責問第一百一十二章 呔,吃俺老孫一棒第五十八章 千年大限第一百八十一章 猜測第三十三章 朝菌不知晦朔第四百一十三章 朔方郡第一百七十二章 迥異的星辰第三百一十五章 翻盤局面的一劍第三百一十一章 天機第三百九十六章 死中求活第二百六十五章 神祇之論 下第四百二十九章 停屍不顧,束甲相攻 上第一百一十章 半月之期第八十四章 五銖錢第一百零一章 劍光第一百八十一章 猜測第七章 食藥第三十七章 甲子年第十二章 獵殺第二百八十九章 再見徐求道第六十九章 將終第一百六十章 蠻山荒海第一百一十四章 西遊劫起第一百九十五章 魘鎮詛咒之法 下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之淚,秘庫暗語第二百五十二章 武安侯府第二百二十章 覆亡的陰氏,神祇的意志第二百六十八章 死生不過轉瞬第十四章 獵人與獵物第三百六十四章 責問第二百五十四章 瀲光劍,凡人第一百三十八章 長安城下 上第二百七十二章 求生第十三章 進山第一百一十一章 準備第二百二十六章 呼風喚雨,帝國實力第三百三十章 遠走第二百八十章 弒神兵 下第二百三十二章 嵩明門下第三百章 疾風驟雨第三百七十七章 九首的第一次行動第三百一十章 雷火陣中第一百九十六章 藍田散修第三百一十四章 修行的第一課第四百一十九章 目的第二百五十九章 暗影第七十九章 大河城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寒逢三九第二百一十八章 道心第一百二十一章 前奏第三章 危機第六十三章 前兆第一章 鷹蛇生死鬥第三百五十七章 窮則變第一百八十九章 相互的試探第一百三十五章 迷神惑心,驚豔一槍第三百九十六章 死中求活第三百八十四章 地動第三百零二章 天雷地火第三十九章 災第四百三十三章 進宮第七十六章 十年第一百九十七章 壓制第二百二十五章 九首第三百六十七章 雲澤風雲動第二百五十七章 黽池城隍第一百八十七章 智子疑鄰 上第二章 太攀第三百二十九章 心思第一百七十六章 迷心陣中 下第一百八十五章 武安侯,都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