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明澈宛如星月的目光下,牛魔王愣了愣神,目光怔忪了許久。
記憶之中,依稀某一天的一個夜晚,連綿起伏的山脈和莽莽山林的陰影投下,好似一頭頭擇人慾噬的野獸。
而在一條嘩嘩流淌、水波粼粼的彎彎小河邊,一頭生兩隻蒼青牛角的老牛,本來正悠然地咀嚼着青草。
這時,倏然沉重地擡起頭來,看到了北方天際的星空,那顆明亮的啓明星,似乎閃爍了一下,好似一顆動人的眼睛在眨。
一股莫大的感動,混合着酸澀涌上心頭。
“我這一生,當踏遍青山,上溯九天,亦如亙古永夜…北斗長明!” Wшw ●TтkΛ n ●¢ ○
一頭身體健壯雄壯的野牛,在這一刻許下了一個長生不負的仙道誓言。
恰在此時,天邊一道青中帶紫的熾耀流光急劇閃過,好似聽到了響起在野牛腦海中的誓言,他降下了雲頭…
“牛道友…牛道友?”鐵扇公主架起鐵扇返回,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看着一副癡癡呆呆的牛魔王,輕聲說道:“牛道友若是餓了,我這裡還有一壺辟穀丹。”
“額?”牛魔王回過神來,悻悻然地擦了擦嘴角的涎水,探出蒲扇大手,就要捉那一隻雪白柔荑,“仙子美意,老牛如何能拒。”
然而,那膚若凝脂,氣似幽蘭的‘熟悉’之感,並未如預料中落在花叢聖手牛魔王手中,就是一空。
鐵扇公主迅速收回素手,面色肅然說道:“牛道友,還請自重…我先前已經說過,牛道友難道就如此心切,連這點兒時間就不給我嗎?”
說到最後,聲音隱隱有着一絲髮顫,透着委屈。
牛魔王心中一軟,擡起手臂,下意識地要攬雪肩入懷,這時,就是轉眼看着躲遠的鐵扇,嘆道:“公主莫要傷心,是老牛孟浪了。”
鐵扇公主眨了眨眼睛,輕笑說道:“牛道友,這不是已了火焰山麼,且也不急於這一時,不是嗎?”
女人不愧是天生的演員。
此言一出,牛魔王振奮道:“公主所言甚是。”
……
……
火焰道宮之前。
在六丁神火的威脅下,以先天靈寶隱匿了行藏的陸北,靜靜地看着遠處的兩座巍峨道宮,面色凝重。
尤其當一絲絲先天氣息隱隱傳來,心頭更生凜然。
若他沒有猜錯,這應是那兩塊兒火磚所化。
與此同時,面容上也有些古怪之色流露…常人都道那一位兜率宮中哪怕一柄拂塵、一個蒲團、一隻宮燈都非凡品,果非空穴來風。
收起這些不着邊際的雜念,陸北便飛入龐大道宮建築的一角,安靜地坐下煉化虛空中的火靈。
至於進入道宮,甚至將來兩塊兒火磚打包帶走。
嘿,單單看暗自以兩儀之跡排列的兩座道宮,上面那恐怖絕倫的先天法陣,就知道這種想法實在是一個冷笑話。
話說,火磚都收走了…嗯,估計比芭蕉扇都好使。
而沒有多久,重重六丁火海倏然一分。
金袍老者沉聲說道:“終於到了。”
“師父,這裡是?”
六耳自覺好似一葉扁舟浮沉於暴風雨中的大海,哪怕頭頂之上有着金袍老者方纔一路之上重新煉製的三層金紅琉璃寶塔,也是心驚肉跳。
那是來自任何生靈對於火焰畏懼的原始本能。
至於是否還有親切,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那老傢伙的六丁神火核心地帶,你目光所見,就是六丁神火!”
金袍老者目光穿過洶涌火焰,停留在那道宮之前,看着那一道陰陽法陣,就是冷哂道:“這老傢伙好生慳吝,不過沾染了一絲火之道源的兩塊火磚,竟用上了陰陽樞機顛倒兩儀陣。”
這陣法將兩塊火磚構成一體,若是有能力收走火磚的人出手收走火磚,此陣也不傷人,就會向本尊和來人同時發出一種示警。
六耳金眸逡巡了一圈,小聲說道:“師父,這兩座道宮是做什麼的?”
“提升火行道行的地方!”
這時,獅駝王也是從遠處走出,仍是沒有說話,而是蒼老的聲音同時響起。“這裡正有兩座,暗合陰陽,你進哪一個?”
“六耳,你來選!”
金袍老者突然說道。
還真是什麼時刻都不忘教弟子。
火磚由太上老君煉製,在丹爐中蘊養,所以其中蘊含有最深厚的火之本源,但以老君的習慣,自然分成陰陽兩儀。
陽磚其中先天火之本源,也就是火之道源,暴躁無比,相對而言不好降服。
但其火威更爲契合六丁神火,可得其真意十之七八;而陰磚火之道源相對溫和,但就只得六丁神火真意十之五六了。
這兩塊兒火磚本就有着調節煉丹中的溫火和大火之用。
也就是若進入其中參悟火行道行,機率修煉出來六丁神火。
“六耳,你來選!”
經過一番簡略的解釋,金袍老者突然說道。
還真是什麼時刻都不忘磨礪弟子心性。
“師父,弟子選右邊那個!”
六耳毛茸茸的猴爪一指,就是面容堅毅地說道。
說來也奇,隨着話音已落,那道宮之上的光芒隱隱一滯。
“好好,不愧是我的弟子,縱然九成不堪造就,有這一絲至誠也就夠了。”
金袍老者卻是拍了拍六耳的肩膀,‘朗聲’笑道。
顯然,六耳福靈心至指出的正是陽磚所化道宮。
當然,六耳自不會告訴這個喜怒無常的師父,他方纔就是隨手就近一指…就近原則麼?
而不知爲何,金袍老者難得心情爽朗之下的笑聲,也總是給人一種‘嘎嘎’的感覺,似是烏鴉叫?
“好,果然事事皆有定數。老夫就再讓殿下一回。”
蒼老聲音從獅駝王身上傳出,對於所謂定數自然嗤之以鼻。
哪怕一修太冥,一修太陽,卻是暗合了幾分天數。
對於他們這種人而言,什麼虛無縹緲的定數都是狗屁,力量纔不是虛妄。
“哼…”金袍老者冷哼一聲,也不多言,帶着六耳徑直向那右側道宮走去。
心中卻是冷哂,讓?這都是你個老匹夫欠我的!
“前輩,我們進去嗎?”獅駝王澀聲說道。
“進,怎麼不進,最好給老夫爭點氣,修出六丁神火纔好。”
蒼老的聲音深處隱隱帶着一些壓抑不住的怒火。
按說以此人陰鷙性子,自然是睚眥必報,但…
“還請前輩施展手段。”
七尺高的雄壯大妖,這時沉聲說道。
“開!”蒼老聲音輕喝一聲,一股冥冥波動自虛空傳去。
在獅駝王驚奇的目光中,遠處那扇硃紅大門晃了晃,就是緩緩打開。
“言出法隨!”
獅駝王心頭驚駭莫名,心中關於這神秘的猜測齊齊浮上心頭。
說來,有些俗套,可不就是一個老爺爺和廢柴的故事。
但此刻獅駝王自然不會想到這些。
“不要胡思亂想,莫要耽擱!”
聲音在獅駝王腦海中催促道。
獅駝王深吸了一口氣,化作一道流光,穿過道宮之門。
而與此同時,右邊道宮一閃,人影同時杳杳。
道宮一角,走出一個青年身影,手中正抓着一個火行精靈正在凝練晶體,這火行精靈如百日嬰兒大小,紅須紅髮、眉眼齊全,靈性非凡。
陸北皺了皺眉,心道:“若有崑崙鏡在,也不知能不能突破一位大羅金仙的封鎖…那一個金袍老者,若無沒有猜錯,應是陸壓了,若非如此,先前血脈也不會有着響應,不過這陸壓氣息有些奇怪,莫非是化身之流,太乙金仙的化身,陸壓是準聖?也對,連滅世黑蓮都能被我凝鍊出金仙化身,以上古妖庭的底蘊,用秘法凝練出一具太乙金仙化身,似乎也不出奇。”
“而獅駝王背後那人,倒不知是誰,可爲何這氣息有些…熟悉。”
陸北目露思索,想到這裡,面色複雜,也不知是憂是喜。
兩個大能,都和他有些關聯。
怕不是…仇家?
陸北搖頭一笑,拋棄這些想法。
他如今有三件先天靈寶屏蔽氣息,這兩位縱然本體再如何強勢,此刻來得不是化身就是投影之流,只要他小心一點兒,就不虞暴露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