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神洲。
月明星稀,清風撲面。
高空之上,陸北身形頓住,臉上卻無一絲一毫讓兩頭真仙級大妖在背後吃灰的喜悅之色流露。
逃跑,再從容的逃跑也是逃跑。實在沒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這二妖的追殺之情,他記下了。
東勝神洲是一方不亞於南贍部洲疆域廣袤的土地,一直向北而去,可到北俱蘆洲的範圍。
一路向西南而行,渡過茫茫東海汪洋,便是南贍部洲人道菁華之地。
至於一路向東……西月拒絕討論這個話題。
並非不可以直接到西牛賀洲的,除去從南贍部洲繞路趕往北俱蘆洲之外的路徑外,越過蒼茫一如星空寥闊深邃的汪洋……無始之洋,也是可以直接到西牛賀洲的。
既名無始之洋,大羅以下的修道之人根本是不可能越過的。
其實嚴格說來,地仙界是要比前世地球大的多。
大在何處?
四大部洲雖隔東、南、西、北四海相望,但每一座陸洲都是方圓幾百萬裡。
方圓幾百萬裡,這‘方圓’二字,足見面積是何等廣闊。
東勝神洲其上便有近百國度。
國與國之間相對封閉,既有着相隔的山川河流甚是繁多的原因,也有國家文化不同的緣故。
在南贍部洲中唐之時,便有書生唐敖因爲考場失意,同妻兄林之洋出海做生意至君子國、女兒國、不死國、兩面國、小人國、大人國、黑齒國……近幾十個國家。
至於更深層次的原因,牽涉到這方西遊世界的隱秘,此時不及細表。
陸北此時神念之下,向北而行,山川河流在腳下一一浮掠而過。
對於這東勝神洲而言,他只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
陸北索性以化虹之術向北方遁去。
良久之後,陸北神情沉默半晌,停了下來。
金烏一族的化虹之術,的確是一件不俗的神通。
不過也並非是不消耗法力。而且……金烏精血滾燙如同爐火,陸北天靈之上都現出一絲絲熱氣。
陸北停下遁光微微休息,落在空曠的原野之上。
這是一個普通的秋後下午。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夕陽西下,清風吹拂,波浪翻涌。
陸北慢慢停了下來,靜靜思索這藉助金烏精血所施展的化虹之術的根源。
卻是沒有發現村莊中一個舉着彈弓到處瞄着天空尋找鳥雀的孩童,看到天空一道金光落入稻田的一幕,面上驚喜交加,向村中跑去。
並非是陸北閒的無聊,而是他希望藉此能夠領悟某種奧義,讓化虹之術更進一步。
此時此刻,金烏精血在他的靈竅之中,翻滾不停,劇烈顫抖。
陸北眉頭深鎖,不停回憶自己方纔施展化虹之術的體悟。
金烏精血彷彿燃燒起來一般,當然並沒有減少一絲,減少的只是法力。
法力減少的很均勻,相比以前他耗費海量法力施展而出的縱地金光神通,在同等的法力條件下,能量釋放的更多。
好吧,這應該不是一個反應式。
至於這金烏精血可能,有點兒助燃劑的味道。
“以金烏之身施展化虹之術,倒是沒有這種精血幾欲燃燒的跡象出現。”
陸北目光明晦不定,口中喃喃道。
變作金烏之身,這種副作用顯然就不存在了。
其實並無大礙,只是陸北在以人身施展這門金烏一族的遁法神通時,偶爾氣血上涌,心頭激盪。
就在陸北思索是否能夠慢慢領悟其中原理精要,爲踏入化虹之術,一瞬十二萬九千六百里的第二重境界打下基礎之時。
喧鬧之聲由遠及近而來。
“爺爺,神仙就在這裡……”
一個手持彈弓的半大孩童,領着一羣粗布衣衫的男女來到此地。
這孩童約莫七八歲年紀,穿着一身打補丁的葛布衣服,褲腳高高挽起。
一雙如黑葡萄的眼珠來回轉個不停,好奇又膽怯地望着陸北。
“神仙在上,老朽青巖集張泉有禮了。”
一個拄着蛇頭柺杖的身形老者,走上前來作揖道。
這老者面相清顴,頜下花白鬍須,額頭溝壑縱橫,一雙塌陷在眼窩中的老眼,渾濁發黃的眼珠,時而發出看破世情的智慧光芒。
“老丈,所來何事?”
陸北看着眼前一行人,眸光微斂,凝聲道。
雖未刻意爲之,但那仿若鐘敲玉磐的溫厚聲音浩大縹緲,仿若自九天而來。
本是有所懷疑的老者聞聽這聲音,心中的敬畏之意實是無以復加。
對於眼前神仙容貌何以如此年輕,他也只當是仙家妙法,駐顏有術。
“回稟神仙,我等有一事相求。”
老者語氣小心翼翼地道。
還未等老者看陸北臉色變化,周圍的青巖集的村民一看眼前神仙的身份得到德高望重的張泉確認。
就是“呼啦啦”跪了一地。
“求神仙救命啊。”
一個頭包藍色布巾,身形魁梧的中年大漢捶胸頓足地哭泣道。
“神仙,顯顯靈吧。”
一個粗布衣裙的老嫗哭天抹淚道。
……
陸北眉頭微皺,神情淡漠地看着這多少有些浮誇的一幕,心道,這又是從何說起。
或許這在世神仙行走世間,招搖撞騙的戲碼……類似大學生裝逼在幼兒園low到爆的行爲實實在在地戳中了一些人的g點。
可他的心中只有厭惡。
真正的‘仙’人,想來是不會喜歡別人動不動就跪他的。
上山爲仙,下山爲人。
無論所在何地,心若起處,便是山巔……這纔是仙。
或許只有神和佛纔會需要別人的頂禮膜拜,焚香禱告。
製造種種恐懼,吸納廣泛信徒,傳播光明教義,點燃信仰之火……爲一己之私慾,愚昧世人,幾與邪教無異。
“各位請起。”
陸北大袖揮動,衆人不自覺地被一道清風扶起。
衆人心頭一震,更加確信眼前之人就是神仙。
陸北神色淡淡道:“老丈,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
此去北俱蘆洲尚有一些路途,他也不必急這一時半刻,倒不如在這東勝神洲的凡塵之中,體悟下因果人心。
而且他方纔心血來潮,隱隱覺得此次橫生的枝節或有幾分機緣也未可知。
當然,什麼事情還得聽這張泉的敘述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