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勢至菩薩爲陸北的冷漠態度感到心生不滿之時。
彼時。
千面天妖神情冷漠地望向陸北。
掌中一把凡三百六十五顆【藍澤冷焰陰漩星砂】猝然向陸北灑去。
卻是感知到陸北冷眸中的冰冷殺機,搶先一步動手。
他纔不會像陰陽法王那個蠢貨一般,等着陸北雷霆出手擊殺之。
不僅如此,此妖千張面孔冷喝道:“諸位,此子油鹽不進。仗着神通橫行無忌,我輩何不聯手將其擊殺,瓜分三光神水。”
星砂直到近前,陸北此時方纔覺察到。
畢竟他的神念強度只是元神境界而已。
這星砂發動無聲無息,若非他真靈不斷經過洗煉,靈覺敏銳堪比真仙。
恐怕就要中得千面天妖的暗算。
陸北冷哼一聲,心知出手揮去星砂根本來不及。
星神之相高聲長嘯一聲,面前帶着無限殺機的藍色星光如氣浪一般向虛空蕩去。
顆顆星砂幽幽打轉,陰火藍焰朵朵燃起。
將先前由於陰陽法王這位真仙強者隕落而降下的暴雨,灼燒成冰。
火至極致,灼雨成冰。
詭異至極,不可思議。
蓋因這星砂殊爲不凡。
先前陸北於天樞宮七層玉階之前,就曾被此妖出手偷襲。
若非有着‘三光神水’這等療傷聖藥,說不得他就要焚滅在這蓬蓬冷焰陰火之下了。
此物是千面天妖深入九幽之的碧落亡靈海下三萬裡處,提煉整整一道寒淵的葵水之精,歷時三百餘年方煉製、蘊養出的真級靈寶。
【散則粒粒輕若星光,聚則團團如雲似霧】
此妖在毫無跟腳底蘊的前提之下,還能縱橫多年,並闖下赫赫魔名。
這件被他祭煉多年、心神合一的真級靈寶要佔去一半的功勞。
至於爲什麼不是後天靈寶,
後天靈寶珍稀之極,非先天靈材不可煉製。
千面天妖沒什麼底蘊,能修成長生真仙也不知道是幾輩子累積的功德氣運了。
至於後天靈寶這等……只有三教弟子的真仙強者才能擁有的至寶,千面天妖還是不要想了。
就連猴王的定海神針也不過是後天功德靈寶罷了。
此時,千面天妖一把星砂灑出,正想故技重施,再次傷到陸北。
此舉可謂隱秘至極。
千面天妖本以爲此舉能夠建功,但不想竟然功虧一簣。
這卻是他不曾想到的。
陸北嗤笑道:“小把戲使完了?”
聞聽此言,千面天妖氣得千張面孔都是鐵青一片。
什麼叫小把戲……此子殊爲可恨。
陸北暗暗估算天樞星源珠的星源之力,又見諸位真仙在千面天妖的鼓動之下有合圍之勢。
他知道此時最好的選擇是,逃。
但是若不宰了千面天妖,他念頭實在不通達。
而且……想到此處。
他望靈幽所在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他可不會忘了此女對他做過的一切。
此女將他困在寒冥玄冰獄中,哪怕此女曾對秋荻有些恩惠也不能輕易放過。
縱然不能擊殺此女,也要讓其吃些苦頭。
原諒帽?對不起,他不戴……誰愛戴誰戴去。
見陸北望向自己,靈幽一雙靈動血眸收斂複雜目光,故作不屑地狠狠瞪了陸北一眼,櫻脣輕吐兩個字道:“螻蟻。”
這一切說來極慢,其實發生不過一瞬之間。
甚至快到連希望息事寧人,打算人寶兩得的大勢至菩薩正爲千面天妖的悍然出手……滄桑面容之上現出的驚怒之色仍未散去。
陸北躲過千面天妖的星砂偷襲,衝大勢至菩薩冷笑道:“佛門普渡世人,然而此地宵小林立,羣魔亂舞……佛陀何不作明王之怒,滌盪羣魔?”
明王之怒,正是西方佛陀的教令輪身。
【教化衆生特別貪愚者,而顯化的忿怒威猛之相】
很多人以爲佛門人多勢衆,佛陀菩薩、金剛羅漢衆多。
其實不過錯覺而已。
諸佛可顯自性輪身、正**身、教令輪身。
正如一個人披上千馬甲,其實仍是一個人而已。
不說佛門,就是中土道門的一些大能,只要願意也是可以一念分身萬千的。
只是道門之人不知何故,卻是很少有大能如此去做,至於是嫌此舉太過無聊還是其他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陸北此言一出,可謂是在人羣中放了個‘羣嘲’。
羣魔亂舞,宵小林立?
直聽得靈幽與其他諸位真仙都是微微皺眉。
這話無異於恕我直言,在座的諸位……都是垃圾。
羣仙再難忍耐,地心古龍咧嘴笑道:“既然小友一心除魔,老龍奉陪就是。”
藤祖冷笑漣漣,周身枝葉簌簌,颯颯之聲中帶着凜然殺機,踏出一步,神念已經鎖定陸北。
羅酆六天的守宮使正待出列加入戰場。
神念感知之中卻突然傳來了一道靈音。
一時間皆是神情鉅變,許覓面上現出苦笑,喃喃道:“帝君這是又想看戲了?”
蓋因,大羅道尊酆都大帝跨域傳音,只有四個字。
“不準出手。”
無盡虛空之中。
一個神情玩味的黑衣青年正與一個紅袍老者隔着重重界空相對而坐。
二人面前一方棋坪,白黑二線上下縱橫交錯,網格齊整。
然而其上卻只有兩顆棋子。
一漆墨,一血紅。
棋坪於虛空凝就,那紅色棋子周圍滾滾煞氣分明佔據了大半個棋坪,將墨色棋子死死壓在一角區域。
紅袍老者周身血光如同水幕升起,令人看不出面容。
當然在黑衣青年眼中卻是清晰可見。
這是一個紅髮紅須紅眉,面相清瘦的老者。其人眼眸滄桑,周身隱在微微扭曲的虛空之中。
一種屠神,弒仙,斬佛……滅聖的凌厲意境在紅袍老者身上微微浮現。
“酆都道友,這論道棋局由你擺下。而今卻又心不在焉,這是何故?”
語氣平靜無波,但飽含着滔天殺機。
被血紅棋子壓在棋坪一角的墨色棋子,隨着老者話音落下,氣勢震盪,隱隱有皸裂之勢。
若非棋坪是由酆都大帝施展輪迴之力在虛空之弦上刻下,此地重重界天非被二人鬥法摧毀不可。
蓋因,二人皆是以本尊對弈。
酆都大帝從修爲上說是不及冥河老祖的,但此地緊挨六道輪迴。由酆都大帝擺下論道棋局,卻是佔了幾分地利之便。
酆都大帝淡淡笑道:“冥河道友,此局且作和局如何。”
冥河老祖冷笑一聲,道:“和局?貧道勝局已定,道友還是慎重爲好。”
“是嗎?”
酆都大帝呵呵一笑,大袖揮去,黑白二色紋絡縱橫的棋坪突然飛起。
將兩顆帶着二人道力神通的棋子齊齊逐入歸墟之地。
“好了,好了,這就和了。”
冥河老祖冷哂道:“酆都,你也就會耍耍無賴了。”
酆都大帝清咳一聲,神色訕訕道:“冥河道友,本帝就不陪你下棋了,本帝要看戲去了。”
“哼。酆都,願賭服輸……別忘了答應本座的事情。”
冥河老祖冷哼一聲,根本不理酆都大帝的顧左右而言他,身形隱入重重虛空。
見這老鬼氣息真的消失不見,酆都大帝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冷峻面容之上的黑白冷眸閃爍,心中喃喃道:“這老鬼就是個瘋子……都是一羣瘋子。”
最後一句也不知在說誰。
他雖然放蕩不羈,行事有些……恩,沒臉沒皮。
但他起碼不瘋。
而且這老鬼不愧是自上古年間就得道的人物,修爲真是深不可測。
依他估計,縱然他使出渾身解數,也只是堪堪擋住其人五分之威而已。
但他方纔卻只能做出勉力支撐的樣子。希圖矇混過關,但仍是被這老鬼識破。
好在彼輩之間有着約定,倒也不至於生死相向。
念及此處,不再多思這些煩憂之事。
目光穿過重重界天,向那個有趣的人看去。
神農的弟子,陸北。
不知你又能給本座帶來什麼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