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生尋着這點微光過去,接着光芒漸漸放大,將黑暗驅盡,濟生纔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發現自己站立在一處洞口,陰風颯颯,黑霧漫漫。
濟生走在洞前的小徑上,環顧四周,這裡死氣沉沉,不長草木。荊棘叢叢藏鬼怪,石崖磷磷隱邪魔。形多凸凹,勢更崎嶇。峻如蜀嶺,高似廬巖。非陽世之名山,實陰司之險地。
濟生瞪大了眼,好奇的張望着,這裡死氣過於沉重,空氣中沒有絲毫的靈氣。不過玄功並沒有因此停止,卻是繼續運轉從空氣中吸入烏黑的極陰之氣,無骨舍利照樣從中抽離出絲絲的大道之力,不過卻是漆黑無比,孕育肉體。
無處不大道,不管你在陽間還是陰司。
濟生細視之下發現,體內無骨舍利附近黑白二氣,若是在靈氣濃郁之地便是白色生氣主導,抽離出白色的大道之力。如今在這極陰之地,卻是轉爲黑色死氣主導,抽出絲絲烏黑的大道之力。
陣陣鬼哭之聲傳來,令人頭皮發緊,寒毛直豎!
濟生心中涌出莫名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自己。周圍似乎有什麼東西包圍着他,很溫柔,很小心,卻冷冷如冰,緩緩地吮吸着他身體裡的熱量,同時帶着一種異樣的舒適感覺,讓人忍不住地想就這樣舒服地睡去。
濟生慧眼開啓,發現陰風颯颯,是神兵口內哨來煙;黑霧漫漫,是鬼祟暗中噴出氣。周圍無數透明。身邊驀然聚集了無數幽光,漂浮不定。又像是一陣輕煙,帶着些虛無縹緲,同時從中露出一張張慘白各異的臉。
體內衆生鉢毫光閃現,泛起金色的光芒護住濟生,周圍輕煙一般的幽光似乎對此有些畏懼,紛紛向後退去。
“這是……陰靈!”濟生隨即會過意來,失聲道,充滿懼意。
古老相傳,人生老死,唯有魂魄不滅,一世壽終,便有魂魄離體,往投來生,生生世世,輪迴不息。然而世間之中,卻有怨靈所在,以貪、嗔、癡三毒故,以畏、惡、怕恐懼故,眷戀塵世,回首前塵,不願往生,是爲“陰靈”。
濟生小時候在孤山寺中聽老和尚說過這世間有鬼,稱爲陰靈。但濟生生平何曾見過這等事物,心中便有些畏懼,這一下猝然見到,當真是從頭涼到了腳。
所幸它們似乎對衆生鉢發出的金光十分忌憚,不敢靠近。
濟生輕鬆口氣,往山下走去,一路上陰靈越聚越多,似乎千百年都未曾感受到人體的溫暖。不過時間一長,濟生到是習以爲常。
那陣陣輕煙一般的白光,漂游不定,幻化出無數面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醜,現在濟生的眼中卻是頗感有趣。
行至山腳,濟生驀然發現山邊有一塊高大的石碑,濟生依稀辨去,發現上面鮮紅的寫了三個大字:背陰山。一股噁心刺鼻的腥醜味撲來,這幾個字似乎是沾染了無比濃郁的鮮血。
濟生皺皺眉,掩鼻快步過去,心想:這裡就是地獄了吧,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還是趕緊找法子出去吧。
驀然前方轉角處,出現一個人影,準確說應該是鬼影,整個人身穿白衣拖地,長髮劈頭蓋臉,臉色煞白如紙,整個人行走起來飄飄若飛。
鬼?濟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鬼魂,好奇的仔細打量,明顯與陰靈不同是有形之質。
這鬼魂似乎也發現了自己,霍然一聲慘呼,當即魂飛魄散!
濟生愕然,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這個,我怎麼把鬼嚇死了?!
濟生看着鬼魂魂飛魄散的地方,半天,才緩過神來。驀然發現這一路走來,這陰靈因爲自己散發的陽氣卻是越聚越多!放眼看去,除了自己渾身泛起的金光區域外,餘下的空間幾乎全部被陰靈佔據!
這個鬼魂名叫魏三,身前經常偷蒙拐騙,死後被分配到這層拔舌地獄,從前行的隊伍中偷偷溜走,偶遇濟生,卻見他周圍簇擁着密密麻麻的無數陰靈,一個個飛舞飄蕩,濟生身泛金光,恍如一個蓋世妖王!
魏三何曾見過如此恐怖場景,當即便因爲驚嚇過度而魂飛魄散!
霍然,不遠處傳來呼喊之聲,似乎正朝這過來。
濟生聞聲擾擾頭,目露焦急,同時心中念頭千百轉,這裡的人恐怕都不是我這般模樣,若是一個不對,恐怕這輩子都出不去了。驀然靈機一動,暗道:自己變幻成方纔鬼魂的模樣,這些問題也就不存在。
當即搖身一變化成魏三的模樣,身上的陽氣驀然消失,代替的是濃郁的陰氣。同時心念一動,身上的泛起的金光收回體內。
陽氣突兀的消失,周圍的陰靈驀然滯頓,卻是沒有散去,而是依舊圍繞着濟生,似乎仍不甘心就這麼空手而去。
濟生撇撇嘴,甩甩寬大的白色袖袍,朝山外跑去,小聲嘀咕道:“這羣陰靈真煩人,簡直陰魂不散,都變成鬼了,還跟着我。”
咚!哎喲!兩聲慘呼響起,濟生光顧着向前猛衝,欲擺脫身後尾隨的陰靈,卻不知眼前已是多了一人,或者說是妖怪。撞在了一塊兒,濟生死命揉揉腦袋,哼哼道:“好疼!”同時目光向身前看去,看看撞到了什麼。
驀然濟生眼睛睜的老大,眼前這卻是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青面獠牙,枯黃的身子,瘦骨嶙峋,手持一根長矛。此刻正怒視自己,喝道:“魏三!你不好好在隊伍裡呆着來這裡幹什麼!剛纔是你叫的嗎?”
濟生眼睛骨碌一轉,這魏三應該就是自己了,眼前這怪物看樣子應該是地獄中的押送鬼兵吧,當即低聲下氣開口道:“這位兵大爺,小子從隊伍中走散,不識路。偶到此處卻發現,這裡驀然發現成羣的陰靈將我困住,故此呼救。”
鬼兵一聽“陰靈”二字,眼中光芒一閃露出貪婪的神色,立即道:“在哪裡?快帶我去瞧瞧!”
濟生見鬼兵完全被陰靈吸引過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並沒有顯露遲疑,立即回答:“就在……”濟生擡手看去卻發現方纔在身邊飛旋的陰靈,此刻卻不見了蹤影,回頭瞧去,卻是發現成羣的陰靈卻是聚集在山腳邊,彷彿有股無形的禁制將它們阻擋,使他們無法飛出背陰山。
回頭看向鬼兵,卻早已是迫不及待衝了上去,口中發出聲聲怪叫,似乎極爲亢奮。那羣陰靈驀然如同見到極爲可怕的事物似的,轟然散去,身影虛淡,消失於背陰山中。
鬼兵一口氣跑到山腳下,卻是撲了個空,空歡喜一場,憤憤地揮動手中的長矛以示不滿,聲音極度悲痛道:“這都是錢啊!”
濟生心中暗忖這裡是地獄,而陰靈卻是彌留陽間的鬼,恐怕被這方天地所不容,也許背陰山有某些特殊之處可以使這些陰靈生存,故它們無法脫離這背陰山。不過,爲何這鬼兵卻是如此上心呢?
在濟生的疑慮中,鬼兵卻是垂頭喪氣的回來,看到濟生沒好氣道:“走!走!走!快走!早點趕到,我好早點交工!”
濟生將疑慮暫時藏在心底,跟着鬼兵走去。
一路上,濟生看到無數與自己模樣類似的鬼魂組成的隊伍,在一些鬼兵的鞭笞下前行。驀然身前的鬼兵身形一滯,濟生擡眼看去,發現一支鬼魂隊伍停在面前。鬼兵不耐煩的指着一個靠後的位置對濟生道:“魏三!你站這兒!”
隨後鬼兵手向前一揮道:“前進!”濟生站在隊伍中,與其他鬼魂一同前行而去。
“嘿!兄弟,你真厲害,居然能從這逃脫,不過可惜還是被抓回來了。”身邊一個鬼魂搭訕道。
“嘿嘿!哪裡哪裡?”濟生聽得一頭霧水,爲了不暴露只好笑着打哈哈。
“我叫袁思,身前坑騙了太多人了,這死後到了這拔舌地獄受罪,哎……”袁思說到悲痛處,深深長嘆一聲。
“你好!我叫……”濟生念頭一轉差點說出真名,連忙改口道,“我叫魏三,我們這是去拔舌地獄?”
“兄弟你不知道?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來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濟生聽了,用力吞了吞唾沫,感覺舌頭異常難受,很不自在。
隊伍徐徐前行,袁思就是個話癆子,源源不斷地與濟生交談着,彷彿一不說話就會魂飛魄散似的,不過一路上濟生倒也不無聊。
也不知過了多久,隊伍停了下來。濟生向前眺望,發現所有的隊伍被匯到一起排起了長龍,每隔一段都有一個鬼兵看管。也許是因爲自己耽擱了,自己的隊伍卻是排在了最後。
“這裡便是拔舌地獄入口,每個隊伍的鬼兵在前方交接,彙報隊伍人數覈對信息,然後帶我們進入拔舌地獄受刑。”袁思在一旁滔滔不絕的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