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孫悟空冷笑不解，羅剎女不是一個好女人，孫悟空清楚，他相信牛魔王不會不清楚。
牛魔王搖搖頭，緩緩閉上眼睛。
孫悟空怪叫一聲，豎起拳頭，一拳捶在金箍棒頂端，金箍棒全數沒入牛魔王頭顱之內。
牛魔王千丈高的身軀頹然倒地，轟然炸響，然後變作一隻尋常公牛。
金箍棒自動化作一根繡花針，飛入孫悟空耳中。
孫悟空怔在當場，全身傷勢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復原，片刻之後，又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好漢。
三大金剛和一衆天神，齊至孫悟空身前，恭賀他獲得一項大功果。
天空中，一條黃色光柱，勾連天地，灌入孫悟空頂門，孫悟空的修爲蹭蹭向上躥。
沒有人注意到，牛魔王死後，身體中溢出一團白光，從孫悟空腳底涌泉穴，鑽入孫悟空體內。
孫悟空正是感受到牛魔王贈給他的這份瑰寶，這才愴然若失。
他想到五百年前，初見牛魔王之時。牛魔王慷慨豪爽，重義氣，輕生死，一下就將他折服。
他甘願在牛魔王跟前伏低做小，稱牛魔王爲兄。
可是，牛魔王卻讓孫悟空失望了。
孫悟空惹下滔天大禍，反下天庭，牛魔王卻在天庭圍剿花果山前夜，無聲無息離開。
當然，他們七魔王聚義，六人都開溜了。
孫悟空能原諒其他人大難臨頭各自飛，卻不能原諒牛魔王，因爲他心中根本看不起其餘六人，卻將牛魔王當兄弟。
他重掌取經大權，繞路千里，來到火焰山，無他，只爲將牛魔王牽扯進來，以出胸中怨氣。
他拼卻性命，將牛魔王殺了，心中原本相當快意，牛魔王臨死前的那句遺言卻讓他快意減弱。
牛魔王死後，將全身精氣化作一團白光，盡數注入孫悟空體內，令孫悟空的修爲瞬間躥升一大截，遠遠超過殺死牛魔王獲得的功德之力。
“他爲何要這樣做？”孫悟空心中迷茫了。
四周恭喜聲將孫悟空驚醒，他臉上全是迷茫，沒有任何欣喜。
孫悟空失魂落魄回到唐僧身邊，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羅剎女給牛魔王戴了一頂綠帽，牛魔王卻求人照顧她。他親手殺了牛魔王，牛魔王卻將全身精氣相贈。
牛魔王一身法力已臻金仙境界，孫悟空並未斬盡殺絕，他雖身死，卻能獲得一個很好的來世。
牛魔王若帶着這一身精氣轉世，來世重修，能夠輕鬆重回金仙境界。
他將一身精氣贈給孫悟空，甚至連神魂都消散在天地之間，這是爲什麼？
“我若是面對死亡，能否如此灑脫？”孫悟空捫心自問，卻自認做不到。
“我原以爲自身是頂天立地的豪傑，我是嗎？我看不起牛魔王縮頭縮尾，不似男人，我有資格嗎？”孫悟空盤膝在地，對外界事物不聞不問。
其餘衆神以爲他要鞏固修爲，調養傷勢，都不敢打擾，悄悄離開。
兩個時辰後，豬八戒和沙僧返回此地，滿臉興奮之情。
“大師兄，我們已完成任務，特來交差。”豬八戒高聲嚷道。他在這一戰中殺死不少小妖，獲得許多功果，法力又有進益，心中振奮。
孫悟空聞言睜開眼，道：“摩雲洞事體如何？“
豬八戒笑道：“老牛的娘子被我一鈀築死，剝開衣看，是個玉面狸精。那夥羣妖，俱是些驢騾犢特、獾狐狢獐、羊虎麋鹿等類，已此盡皆剿戮，又將他洞府房廊放火燒了。“
孫悟空點點頭，道：”牛魔王已被我所殺，你們去他屍體上尋找，將芭蕉扇取來。“
豬八戒和沙僧聞言，行至牛魔王屍體旁，果然尋見芭蕉扇，取來交給了孫悟空。
”師兄，老牛的屍體怎麼處理？“豬八戒問道。牛魔王已是金仙境界，全身都是寶貝。
孫悟空拿着芭蕉扇，行至牛魔王身邊，從耳中取出金箍棒，化作一個碗口粗的大鑽，在前方大山腰間鑽出一個大洞，將牛魔王的屍體送入洞中，又用巨石封住洞口。
”是不是太便宜他了？“豬八戒心有不甘，暗道：”等會兒我偷偷回來，掘了老牛的墳頭。“
孫悟空將金箍棒拿在手中，化作判官筆，在整座大山刻畫，佈下一座金剛大陣，將整座大山一起封印，斷絕了豬八戒挖墓的心思。
孫悟空執着芭蕉扇，飛至火焰山上空，盡氣力揮了一扇，那火焰山平平息焰，寂寂除光；他又搧一扇，只聞得習習瀟瀟，清風微動；第三扇，滿天雲漠漠，細雨落霏霏。
沙僧和豬八戒跟在孫悟空身後，齊聲叫好。
三人滅火之後，再次回到唐僧身邊。
”師傅，前路已通，咱們上路吧！“孫悟空說道。
唐僧悶悶不樂，爬上白龍馬，向西行去。
這一戰，孫悟空斬殺牛魔王，獲得最大功果，降下無數功德；豬八戒和沙僧剿滅積雷山摩雲洞羣妖，也都獲得一些小功果，獨有唐僧，未完成引誘妖怪的任務，不得功果。
……
天庭，糾察靈官衙門，迦樓羅收起破妄之眼，向張慕仙道：”大人，如來明明想收服牛魔王，讓他成爲西方護法，你爲何要阻攔此事？“
張慕仙有時偏幫如來，有時又與如來作對，迦樓羅只覺得越來越看不清這個主人了。
張慕仙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道：”如來佛祖雖重視孫悟空，卻小看了他的潛力。孫悟空正站在懸崖上，我推他一把，未必是害他。“
迦樓羅眉頭一皺：”主人，你推他一把，他豈不是掉入萬丈深淵，怎不是害他？“
張慕仙笑道：”他是一隻雛鷹，焉知他不會因我一推，學會飛翔，從此邁入更加廣闊的天地？天地轉，光陰迫，有些事必須加快步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迦樓羅搖搖頭，她依然未明白張慕仙的真意，卻選擇性不再追問。
張慕仙緩緩閉上眼睛，大能之間的博弈，必須雲山霧罩，不能點明，必須到最後才能圖窮匕見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