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借白骨精之事,將孫悟空逐走,不由志得意滿,開始論功行賞。
他命令豬八戒負責牽馬,將挑擔子的任務交給了沙僧。
師徒三人行出二十里,天尚未過午,唐僧勒馬道:“徒弟,自五更時出了村舍,這半日飢又飢,渴又渴,那個去化些齋來我吃?”
豬八戒自告奮勇道:“師父且請下馬,等我看可有鄰近的莊村,化齋去也。”
唐僧下馬尋一處陰涼坐下,豬八戒縱起雲頭,半空中仔細觀看,一望盡是山嶺,莫想有個人家。他沒有火眼金睛,不及孫悟空白天看千里,夜晚看八百的本事,只能看出二十餘里。
“卻是沒處化齋。一望之間,全無莊舍。”豬八戒豬性發作,不願多跑路,就向唐僧說道。
唐僧心中暗惱,說道:“既無化齋之處,且得些水來解渴也可。”
豬八戒知道推脫不過,就扛起釘耙,前往遠處山澗取水。他順着彎曲山道,一連行出十餘里,竟然未尋到一處山泉,心中大呼晦氣,見路邊有一處草叢,十分豐茂,就一頭插入草叢中。
“我且睡上一覺,過個把時辰再回去,就說未尋到水源。”豬八戒鑽入草叢,隨即鼾聲響起。
唐僧坐在路旁,等候多時,不見豬八戒回來,可憐口乾舌苦難熬,腹中又咕嚕嚕響起來。
沙僧眼睛一亮,暗道:“豬八戒不爭氣,我或可取而代之。”就向唐僧道:““師父,你自在着,等我去催水來。”
唐僧含淚點點頭,暗道:“昔日孫悟空尋找齋飯,片刻就能趕回,這豬八戒可是差遠了,還得我腹中飢渴,若是因此餓瘦了,我絕不饒他。”
他獨煉自熬,困苦太甚,正在愴徨之際,忽聽得一聲響亮,唬得唐僧欠身看處,原來是孫悟空跪在路旁,雙手捧着一個磁杯道:“師父,沒有老孫,你連水也不能夠喝哩。這一杯好涼水,你且吃口水解渴,待我再去化齋。”
唐僧避過頭道:“我不吃你的水!立地渴死,我當任命!不要你了,你去罷!”他雖然腹中飢渴,懷念孫悟空,但是剛剛說過,若再見孫悟空就墮入地獄,纔不會自損顏面呢。
孫悟空聞言,扔掉水杯,冷笑道:“若我不在,你只怕去不了西天。”
唐僧不耐煩道:“去得去不得,不干你事!潑猢猻!只管來纏我做甚!”
孫悟空變了臉,發怒生嗔,喝罵長老道:“你這個狠心的潑禿,十分賤我!”
他手中掄起鐵棒,就要去打唐僧,四值功曹、六丁六甲等人匆忙要上前阻攔,卻忽然聽到有人傳音,竟然停下手來,作壁上觀。
孫悟空以金箍棒在唐僧背上壓了一下,將唐僧打暈在地,又將包裹行禮提起,駕起筋斗雲,飛入空中。
六丁六甲等人面面相覷,忙將唐僧圍起來,不敢讓他再有損傷。
且說沙僧,他向南飛出十餘里,在草叢中發現正在酣睡的豬八戒,暗道:“八戒回去越晚,師傅越是心中不喜。”就在附近一處青石上坐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沙僧將八戒自草叢中喚醒,驚呼道:“師兄,師兄,你怎睡着了?”
豬八戒望見沙僧,心中一驚:“師傅讓我取水,我躲在此處睡覺,沙僧若是告訴老和尚,我定然難逃一頓埋怨。”
他眼珠一轉,裝作悠悠轉醒道:“這天氣可真熱,我竟然在這裡累暈了,多謝師弟救命之恩。”
沙僧心中嗤之以鼻,堂堂金仙累暈,說出去有人信?
“師兄,你爲師傅鞍前馬後,這都是累的啊!我中途歇息三次,才趕到此處,師兄定是着緊師傅,一口氣趕過來,這才累暈了。”沙僧憋着笑,口中說道。
豬八戒點頭道:“正是,正是!”
“師弟,這方圓百里我已查過,沒有一股水源,咱們還是回去吧!”豬八戒大言不慚道。
沙僧面色沉重點點頭道:“如此也好,畢竟師傅的安危重要。”
豬八戒和沙僧回到唐僧處,見唐僧伏在地上。他二人望向天空,四值功曹等人紛紛搖頭,一句話不肯說。
豬八戒心中一驚,大呼小叫道:“不消講,不消講,這定是孫悟空心懷怨恨,特來此地打殺師父,搶了行李去了!”
他一言中的,卻是沒有人附和。
沙僧未料到孫悟空如此大膽,臉色蒼白叫:“怎麼好,怎麼好!這誠所謂半途而廢,中道而止也!”叫一聲:“師父!”滿眼拋珠,傷心痛哭。
若取經未成,他還需迴歸流沙河,受七天一次的飛劍穿胸之苦,怎不傷心?
豬八戒暗道:“孫悟空將唐僧打死,這取經之事多半要黃了。”就向沙僧道:“兄弟,且休哭。如今事已到此,取經之事,且莫說了。你看着師父的屍靈,等我把馬騎到那個府州縣鄉村店集賣幾兩銀子,買口棺木,把師父埋了,我兩個各尋道路散夥。”
沙僧暗道:“取經隊伍散夥,我還得回去受罪,這怎麼行?”就暗使法力,將一股靈力渡入唐僧體內。
唐僧本就沒死,只是被孫悟空一棒打着,進入假死狀態,此時得沙僧靈力,頓時悠悠轉醒。
“八戒,你來,師父未傷命哩!”沙僧忙喚豬八戒。
豬八戒搶上前去,扶住唐僧,殷勤安慰。
唐僧甦醒,臉色陰沉,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道:“好潑猢猻,打殺我也!”
豬八戒問道:“哪個猢猻?是不是孫悟空,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唐僧不說話,問道:“水呢?”
豬八戒推脫一番,唐僧也顧不得怪他,嘆道:“徒弟,你們剛去,那悟空更來纏我。是我堅執不收,他遂將我打了一棒,青氈包袱都搶去了。”
豬八戒和沙僧同時心中一驚,包裹行禮被搶去不重要,最重要是通關文牒,沒有通關文牒,他們如何上西天?
“這潑猴,怎敢這般無禮?你伏侍師父,等我到他家討包袱去!”豬八戒咬響口中牙,發起心頭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