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兩銀子沒有白花,不過一刻鐘功夫,店小二就端上四樣小菜。
張慕仙正要舉箸下筷,一人忽然行至張慕仙桌前,躬身施禮道:“道兄請了!”
張慕仙聞言擡頭望去喜道:“原來是兄臺,快請坐。”這人正是張慕仙先前遇到的儒袍書生。
那書生聞言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坐在張慕仙對面,笑着介紹道:“小生董尊儒,草字慕賢,道兄如何稱呼?”
張慕仙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在下張慕仙,咱們這也算同名不同字吧?”
董尊儒笑道:“如此即是有緣!”然後將不遠處店小二招致身前道:“將你們店的清蒸鯉魚來一份。”
那店小二轉頭望向張慕仙,見張慕仙點點頭,這才前去下菜單。
董尊儒對於店小二的失禮不以爲意,笑道:“鯉者禮也,爲儒者食清蒸鯉魚,象徵君子之交清如水。”
張慕仙笑道:“貧道倒沒有那麼多講究,一切隨性心自在,想的太多,徒增煩惱。”
“兩位施主都是慧根深種之人,他日必能開出異花,成就善果。”一道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張慕仙和董尊儒聞聲望去,見一個和尚身穿百衲衣、雙手合十,緩步行來,竟然也是老熟人。
張慕仙指着左側道:“大師請坐!”
那和尚也是不拘小節之人,聞言拉開椅子坐下,道:“貧僧舌綻,見過兩位施主。”
張慕仙疑惑道:“舌綻蓮花?”
舌綻點頭微笑道:”這正是貧僧終生追求的境界。”
這時店小二將那盤清蒸鯉魚端上來,舌綻向店小二道:“麻煩施主再上一壺素酒。”
店小二再次望向張慕仙,張慕仙含笑再次點點頭。
見店小二離開後,舌綻搖頭笑道:“世間衆生皆愚昧,平生不知修習善果,道兄腰中荷包鼓鼓,他就看得起道兄,貧僧身無分文就要受他白眼,豈不知齋僧乃是爲來世積福,勝過紋銀萬兩。”
張慕仙見舌綻說完話後舉筷夾向那盤鯉魚,心中苦笑:“原來這是一個酒肉和尚。”就笑道:“人生天地間,誰不是得過且過,咱們與他們相比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那書生鼓掌讚道:“此言大妙,甚得我心,等下定要與張兄痛飲三杯。”
張慕仙笑道:“必將奉陪。”
小兒抱着酒罈上來,看着這一僧、一道、一儒三人,心中暗自擔心:“這三人不要打起來纔好,若將酒樓拆了就不好了。”
酒上來後,三人觥籌交錯,每人都是酒到杯乾,分外豪爽,不片刻一罈美酒已經見底。
張慕仙喊道:“小二哥,再上十罈美酒。”
店小二心驚膽顫指揮人送上十罈美酒,三人每人拿起一罈,都是自斟自飲。速度竟然出奇的一致,一罈飲完後接着每人又拿起一罈。
三人雖然都是法力高強之輩,卻無人用法力作弊,更像是儒、道、釋三家的較勁。
如此下來,半個時辰後,每人都喝下十罈美酒。
張慕仙直喝的頭暈眼花,只餘下心底那一絲清明,舌綻和尚滿臉通紅,連光頭上也紅了起來,董尊儒眼睛也眯了起來。
這時董尊儒忽然起身道:“你我三人相逢投緣,不如都說說平生志向如何?”
舌綻搖搖晃晃起身道:“貧僧生平唯願西天拜佛主,求得普度衆生之法,弘法弘德,立地成佛。”
董尊儒也不甘人後,起身道:“小生唯願攜三尺劍,行萬里路,但凡遇見孝子賢孫者,給他們一個感天動地的機會,若能領悟天人合一,以人心代天心之法,此生足矣。”
張慕仙心道:“這二人心思都不小。”見二人齊齊望向自己,張慕仙腦筋一熱,情不自禁說出:“貧道唯願三界昇平,仙佛不敢縱容下屬爲惡,精怪不敢爲惡吃人。”
此言一出,董尊儒和舌綻都臉上變色,心道:“好大的口氣,你當自己是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主?這兩人也做不到的事,你一個小道士怎能做到?”
張慕仙也知自己失言,情不自禁將真心話說出來,忙笑着掩飾道:“小弟開了個玩笑,兩位別當真。”
董尊儒忽然道:“咱們三人雖然分屬三教,但年齡相仿,修爲相當,不若互敘年齒,結爲兄弟可好?”
舌綻笑道:“此言大妙,貧僧先來,貧僧今年二十有九,看樣子癡長兩位賢弟幾歲。”
董尊儒轉向張慕仙道:“小生今年二十八,看樣子張兄弟要排在最後了。”
張慕仙見二人眼神閃爍,心道:“我雖成神億萬年,但那時身體不受時光沖刷,嚴格說來還是成神前的二十七歲。這兩人定是用某種秘法看破我的年齡,纔有此說。”
若是因此而屈居老三,張慕仙無論如何不會心甘,臉上笑容不變,左手籠在袖中推算片刻後笑道:“我建議誰爲這一桌酒菜買單,誰就是大哥。”
董尊儒和舌綻臉上笑容都凝固住,心中齊罵張慕仙無恥,他們兩人都身無分文,這一桌酒席起碼要耗費上百兩銀子,他們根本拿不出。
張慕仙笑着向兩人問道:“不知該何人爲兄長?”
兩人臉上一陣變幻,忽然齊齊向張慕仙施禮道:“見過大哥。”
張慕仙笑眯眯將兩人扶起,道:“二弟請起,三弟請起。”
舌綻眼睛一轉問道:“大哥將往哪裡去?”
張慕仙不防有詐,就如實道出自己的西行路線,舌綻頓時雙眼放光道:“大哥的路線和我不謀而合,咱們正好同路,小弟這一路衣食無憂矣!”
董尊儒也一拍大腿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小弟的遊歷路線也正好跟大哥重合,看來上天註定不讓咱們三兄弟分開。跟着大哥混,吃喝不用問,對吧?”
張慕仙臉色發苦,強顏歡笑道:“大哥哪有讓兩位賢弟掏腰包的道理,兩位賢弟儘管跟着大哥吃喝,不用心中愧疚!”
兩人忍者笑意點頭道:“我們聽大哥的!”
張慕仙見二人一臉壞笑,心道:“以後恐怕要辛苦捉鬼養着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