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桑話音落地,焦潤髮猛然擡起頭,雙目圓瞪,鬚髮皆張,怒吼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如此和本堂主說話?”
陳桑笑容凝固在臉上,他與焦潤髮相隔三十餘丈,依然感覺到脊樑上冷颼颼的,如被一隻斑斕猛虎盯上,似能聞到江風中的腥臭味。
劉心武見陳桑面容蒼白,雙股戰戰依然在勉強支撐,趨前一步,擋住焦潤髮的目光。陳桑雖郊遊廣闊,見過精兵,會過豪強,在焦潤髮這種殺人如麻的江湖人士面前,依然不夠看。
“焦堂主好大的威風!”劉心武睥睨道,他出道江湖三年,身經百戰,死在手中的悍匪三千餘人,身上的殺氣一經釋放,比焦潤髮這樣的黑道巨孽還要濃郁。
焦潤髮感受到劉心武身上濃郁的殺機,心中一沉,暗道:“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幾年劉心武名聲愈發響亮,果然不是無來由的,只憑這一身殺氣,只怕江湖中的一流高手面對他,也未必站的穩當。”
“劉大俠言重了,我家幫主誠信相邀,陳老闆不給面子,就是不給我大江幫三萬五千兄弟面子。”焦潤髮爲劉心武殺氣所懾,下意識將大江幫幫主聶環及大江幫數萬幫衆搬出來。
劉心武呵呵一笑,他是老江湖,焦潤髮鬥志已弱,他豈會看不出來?
“聶幫主的面子要給,大江幫的面子也不能不給。焦堂主,你看這樣如何?陳老闆這一船絲綢要運到江北去,時間就是金錢。你先讓開一條路,讓陳老闆將絲綢運往江北,此趟生意完成,劉某再帶着陳老闆去大江幫賠罪。”劉心武建議道。
焦潤髮雖忌憚劉心武,但想到此行的任務,不陰不陽道:“如此不好吧!”
劉心武冷笑:“如此說,焦堂主是不願給劉某面子了?”
焦潤髮呵呵笑道:“南北大俠,威震大江南北,劍壓天下六州,不知這威風是否能震住我大江幫?”
劉心武悄悄握住腰中軟劍只是冷笑,他若承認威震大江幫,此事定難善了,若是不承認,則弱了自家名頭,不如沉默不語。
“劉大俠,你看這樣可好?你先代替陳老闆去大江幫做客,陳老闆帶船前往江北。這樣即不耽擱陳老闆的時間,兄弟在幫主那裡也好交差。”焦潤髮見劉心武沉默不言,實無拿下他的把握,就另出一計。
劉心武心中咯噔一聲,暗道:“我行走大江兩岸三年,聶環若想見我,又豈會等到今天,難道那件事被大江幫知道了?”
“真是不巧,劉某有些事,要去江北一趟,怕是不能前往拜見聶幫主。”聶環本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大江幫又是龍潭虎穴,若是在一年前,劉心武也許會闖一闖,如今則有要事在身,不會自蹈險地。
焦潤髮臉色陰沉道:“如此說來,劉大俠是不準備給我大江幫面子了?”
此時夕陽即將墜入西山,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陳桑覺得這一江水似化作一江鮮血,猩紅可怖,心中恐懼更甚。他是商人,自有商人的敏銳嗅覺。他隱隱看出來,大江幫醉翁之意不在酒,名爲邀請他,實是要對付劉心武。陳桑心中暗暗叫苦,不管是劉心武還是大江幫,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此時他就如一條池魚,城門已經失火,他只能等着被殃及。
劉心武冷哼一聲,道:“就憑你,敢對劉某出手?叫你的幫手出來吧!”
焦潤髮臉色通紅,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被江水掩映,他當然不敢獨戰劉心武,而是將手指放在嘴脣上,吹出一道響亮的口哨,聲聞數十里。
陳桑身體一晃,被劉心武架住,這纔沒有蹲在地上。
“劉大俠,咱們快走吧,他在叫幫手呢!”劉心武擔憂道。
劉心武低聲道:“大江幫縱橫長江,幫中人手各個水性嫺熟,躲不掉的。況且此處正值江中,水流湍急,在此交手,只會對我們有利。”
陳桑想想也對,大江幫可是有三萬餘人,若逃至水流平緩區域,就憑他船上二百精兵,怎麼可能是大江幫的對手?
“劉大俠是否有把握?實在不行咱們捨棄這艘貨船。”陳桑咬咬牙,建議道。他有一個潛在意思沒有說出來,若放棄這艘船,損失的不僅僅是一船貨物,船上這兩百護衛,怕是也難逃大江幫毒手。
劉心武一眼就看穿陳桑的打算,陳桑想讓他帶着陳桑突圍,放棄那兩百護衛的生命。他劉心武是什麼人?南北大俠,豈會不戰而逃?
“陳老闆儘管放心,只要聶環不來,必令大江幫沉沙折戟,聶環要來,只怕連我也要血染大江。”劉心武安慰道。
陳桑聽出劉心武安慰中帶有的警告,若聶環不來,劉心武自能退敵,不需要突圍。若聶環到了,劉心武很可能自身難保,更不會帶着他突圍。
“我去指揮護衛護船!”劉心武一句話破滅陳桑心中幻想,他只得破釜沉舟,與大江幫做生死搏鬥。
劉心武點點頭,道:“大江幫的高手交給我,你令人防備江中水鬼,千萬不能讓他們將船鑿沉了。”
陳桑面容凝重,點點頭,大步離開,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倒令劉心武眼前一亮。
陳桑離開後,劉心武抱元守一,環顧江面,見左右兩方及後方各有一道水線,直向大船衝來。
“原來大江幫四大堂主齊至,真是看得起劉某!”劉心武吐氣開聲,遠遠傳出。
三道水線在大船三十丈外停住,三名大漢緊接着躍出水面,每一個人都肌肉虯結,身體呈流線型。
“湘江堂堂主吳青雲,見過劉大俠!”
“漢江堂堂主談秋,見過劉大俠!”
“岷江堂堂主王三立,見過劉大俠!”
三人同時吐氣開聲,聲音相互配合,竟然隱隱能與劉心武的聲音抗衡。
劉心武哈哈笑道:“好,好,好,今日大江幫四大堂主齊至,劉某真是好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