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原來那蘭若寺中檜樹精,正是那西遊大劫當中,原本應當出現在荊棘嶺木仙庵中的林木八友凌空子。
其原本乃是藥師門人,被藥師佛作爲棋子安插在西遊路上,一面看重那西遊功德,希望通過西遊大劫,選出幾個合適的門人弟子。另一面卻是因爲看重那深藏在木仙庵深處神農廟中的神農丹道。
藥師佛成佛之時,曾許下十二大濟世宏願,曾言願渡盡衆生,解救衆生疾病苦難,但其本身出生幽冥血海,乃是阿修羅一道的無上王者。
相較於治病救人、陰陽造化,其雖然一身道行精深無比,但卻更加擅長毀滅。雖然得了佛門真義,對於普度世人亦是頗爲不俗,但又何如神農丹道來的精深?
三界當中若論造化之道,除卻鴻鈞道祖以外,當推三十三天外媧皇天中至人娘娘媧皇女媧,其參悟陰陽造化,所以能夠以息壤造就人族,更是令得人族代巫妖二族成爲三界主角。
女媧之道精深無比,不可度量。其次則當是那造化修羅族的冥河老祖與太上聖人李老君。
冥河老祖造就修羅一族,鼎盛血海,雖然沒有能夠比肩聖人,但亦是成就了“血海不枯,冥河不死”之威名。就連藥師佛自己也是被老祖造化而出,自然通曉,但其卻不適合人族。
至於太上聖人,清靜無爲高居三十三天外大赤天,便是其分神太上老君日日在天庭兜率宮中調鉛弄汞,亦是被稱爲是“三界第一煉丹宗師”。足見其大道之精深,當得起“天道之下第一聖”。
除卻這三者外,洪荒當中卻還有一人,專擅乙木之道,師承老君,嘗百草、辯五穀,造福三界人族。正是那人族三皇之地皇神農氏。
女媧之道太過精深難求,冥河之道藥師如來亦是通曉,而老君之道則更是太過飄渺。所以若論普度世人,自然是本就爲人族貼身打造的神農丹道爲最好。
可惜事與願違。出了紅孩兒這個變數,“橫刀奪愛”,單槍匹馬從木仙庵中取走了神農傳承,令得藥師佛的算計落空。那凌空子若非練就血骨舍利,也定然身殞。
凌空子被官毗羅帶入淨琉璃界,被呈現在藥師如來之前。藥師佛憐愍衆生,自然也包括凌空子。
有感自己曾與凌空子之間的因果,藥師佛卻是將其靈性一分爲二,將其中良善的一面點化爲一顆種子,埋藏在東土蘭若寺中。化爲了一棵檜樹,便是後來的銀花姥姥。
蘭若寺,被稱爲“東土佛宗之源流”,更是靠近那南海聖地普陀珞珈山,同樣亦是有“慈航道統”之稱爲。
算是東土佛門當中。莊嚴、慈悲之境地。因其爲觀自在顯化神蹟,傳播信仰,化緣修建。更是曾傳出觀自在數次轉世此處,在此處演經說法,所以纔會稱爲東土佛門之聖地。
但身爲佛門大能,藥師佛卻是知道,那蘭若寺中自從建廟開始。便有一位大能駐紮鎮壓。那位大能亦是法力無邊,心懷慈悲,幾近悟得覺果,卻始終不願意成佛。最後更是放棄了自己原來的尊崇身份,屈居於蘭若寺中,日日守護此處。欲要爲那大慈大悲慈航大士,守住這一方道統。
那人正是韋馱,西方佛門靈山佛界護法天神韋馱菩薩。那個傳言中“曇花一現爲韋馱”的佛子。可惜曇花有心,韋馱無意,花開花謝。千年相對,卻終是難以換的韋馱的一次回眸。
只因爲,在韋馱之內心,早有了一人,便是那觀世音化身,慈航天女。也正是因爲這天女,韋馱會甘心皈依佛門,從印度教大天神變爲佛門的護法天神。
也正是因爲這天女,韋馱會願意放棄自己在靈山當中的一切尊崇地位,來到這東土南瞻部洲,屈居在一座小廟中,只爲了時時親近那道背影,又何嘗不是爲了換取那人的一次回眸?
韋馱與妙善之間的情誼,佛門皆知,從當初韋馱爲了妙善入佛之時便可看出。可惜終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觀世音一心欲要證得天道,妙善又豈會罔顧兒女私情?終究是一次錯過的邂逅,令人心生遺憾。
韋馱從此沉默,以金剛怒目之象示人,成了佛門的守護天神,但其對於妙善的情誼卻並未減少半分,而是私藏在心底,慢慢生根發芽,成長爲蒼天巨木。
每一次觀自在出行,韋馱必定會一路相隨,暗中護佑。便是在那佛門三千小千當中轉生,亦是如此。
那一天,韋馱忽而心血來潮,有感自家將會有一段姻緣,且與觀自在有關,心中大喜過望,卻是忙忙循着渺渺天機,朝向東土,託生在了江南武林一處人家。
那一日,江南城中來了一位天女,當真是生的天姿國色,美豔如花,其清麗出塵之氣三界少有,神聖聖潔之一令人心神拜服。
那女子自然便是觀音,初次在東土顯化的神蹟的觀音。觀自在以自家神念遊歷三界,度化衆生,傳下偌大名聲,對於如何籠絡信徒自然有其心得。
這一次觀音卻是化身妙善,借妙善之美貌,在世俗中化緣,揚言無論誰手中銅錢擊中其身體,便將嫁於其爲妻,若是擊不中則將所化的銅錢全部用來修橋建廟。
世人矇昧,皆爲美貌所惑,豈會是的聖人真顏?唯有韋馱。在茫茫人羣之後,韋馱卻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佈道的觀音,心中卻是激動,原來這便是“一線生機”所在。
可惜,天道之下總有異數,原本應當的劇情卻被紅孩兒改寫,因爲紅孩兒的出現,純陽子將銅錢給了紅孩兒,所以導致觀音出醜,現出原形。而韋陀本來希冀的一夕姻緣,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韋馱終是發現,原來自己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未曾看過自己一眼,就像自己對待曇花那般。觀音化緣修廟,建造了蘭若寺。而韋陀也因此放棄了佛教護法之位,投身東土,隱居蘭若寺中。
韋馱身居大慈悲之心,亦是法力高深。所以藥師佛卻是欲要藉助韋馱之力與觀音大慈悲之道,滋養,助漲那凌空子善念,令其能夠壓制惡根。
那便成了後來的銀花姥姥,而喋血的高僧自然是韋馱。韋馱按理說道行近佛,足以度化諸天魔頭,可惜心有執念,終究入魔。
而那凌空子之惡根,則被藥師佛以無上法力帶往修羅道中,欲要藉助地藏王的無盡大慈悲真義點化。“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藏王爲了度化無盡惡鬼,甚至甘願以身飼鬼,那般痛苦氣勢凡人所能承受?
凌空子不過是一個被陰魔所制,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小妖而已。縱有法力。又如何能夠體會到佛祖的良苦用心?
特別是在聽聞自家身前摯友,在自己“身死”之後,不單沒有爲自己報仇,反而悉數投靠了自己的仇人,更是令得凌空子惡恨難平。
終於,一次趁着看守的弟子輪換,凌空子竟然藉助修羅神通遁出。更是大鬧地府,從那枉死城地獄當中劫走了百萬惡鬼,來到凡間,成爲黑山老妖。從那時候起,凌空子的結局便已然註定。
蘭若寺中,一片氤氳金霞飄蕩。無盡佛光照耀,驅散黑暗,令得寺中的殘桓斷壁、蓬蒿衰草顯現出一種薄薄的淒涼與生機。
凌空子依舊紮根在佛陀眉心當中,但卻目光有些微微呆滯,在其四周無數金色鎖鏈橫空。將其牢牢捆縛,卻是被無盡佛道法則困封。
“啵!”
大殿之上,那尊高約三丈的佛像金身忽而崩壞,一道道裂縫,從那眉心當中延伸而出,隱約間見得萬道金光在那裂縫當中流淌,一道淡淡的身影顯化而出。
一身青衣,風姿出塵,面若童子,清逸俊朗。身形高大,手中執着一串金色佛珠,神態慈悲。無量佛光從其腦後延伸,化爲一輪斗大光輪。
隱約間卻是見得一道億萬丈法相金身在其中浮現,頭戴鳳翅兜鍪盔,足穿烏雲皁履,身披黃金鎖子甲,手中持着一根金剛寶杵威嚴無邊。
正是那佛門護法,上古千賢劫中最後一佛,樓至佛韋馱菩薩!
“南無阿彌陀佛!”
微微睜開雙眼,神色沉寂,對着近旁的聶小倩,燕赤霞與柳如煙望了一眼,韋馱的目光卻是在那聶小倩身上微微停頓。
“你來了?”
輕聲嘆息了一句,聶小倩,或者說妙善的眼中目光閃爍,隱約間卻是有些許複雜神色一閃而過。
“我來了!”
輕聲嘆息了一句,似乎在迴應着妙善,韋馱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蘭若寺中,望向那滿目的斷壁殘桓,蓬蒿衰草,面上閃過些許失落之色。
“終究我還是失敗了麼?”
喃喃自語,韋馱卻是搖了搖頭,望向近旁的妙善,目光澄澈,有些許如同稚子的不捨情誼,一閃而過。
“轟隆!”
一道血色雷光從天而降,卻是天道應言,韋馱失職,不單自己入魔慘死,更是養出黑山這等惡物,四處害人,蘭若寺從莊嚴法華聖地化爲幽冥鬼域,這般因果自然要落在韋馱頭上。
“嗡!”
一朵金色蓮花從妙善頭頂生出,將那劫光擋住。
“哎!”
似乎欲言又止,韋馱卻是搖了搖頭,而後有些呆呆的望向那身後化爲蒼天血木的檜樹精,感受着那血池當中百萬厲鬼的怨氣,眉頭微皺。
“啵!”
伸手一探,右手食指放出無量金光,瞬息間沒入了那檜樹當中,那如同血玉鑄成的樹體竟然如同砂石一般破碎,一道紅光從其中飛出,落入韋馱掌中。
“有緣來世再見吧!”
微微對着近旁的妙善一笑,而後對着燕赤霞二人點頭示意。韋馱便放出無量金光消失在了原地,隨着那金光消散,那地上百丈血池竟然化爲一口澄澈的池塘,當中金蓮旁生,一碧如洗。
隱約間,似乎傳來了一聲嘆息,有一些令人迷茫的意味,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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