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蒙罪

第二天凱從牀上醒來,已是上午九時。本來他在2個鐘頭前就應該出現在奇珍館張羅他的生意,然而今天,他突然想給自己放個假。

凱走出臥房不遠,鬼使神差地就轉到了客房外。透過窗戶望進去,狄歌正在牀上面朝外沉沉地睡着,面容沉靜而平和,一股無法言喻的安心充溢了凱的胸口,俊朗的臉上笑容飛揚。

回到大廳,正好撞上睡眼惺忪的梅伊。

“哥哥,你怎麼還在這?今天不用看店麼?”梅伊揉了揉眼睛奇怪地問。

“啊,今天突然想休息一下,在家裡陪陪你。不好嗎?”

“好啊!”梅伊歡呼了起來,隨即又撇了撇嘴,一臉賊笑,“哥哥,恐怕你留在家裡,不光是因爲我吧?”

“咳咳……”凱的臉一熱,“要當個好哥哥真是不容易啊,誠心誠意地想陪陪妹妹,卻還被懷疑是另有所圖……”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想起震耳的砸門聲,伴隨着一聲暴喝:“凱,我是畢舍執掌,我命令你趕快開門!”

凱和梅伊對視一眼,凱迅即走到門前。

在砰砰的砸門聲中,凱朝着門外朗聲回答:“大人,您找錯地方了吧?瑟麗婭並不在這裡!”

“少廢話,我是來執行公務的,趕快給我開門,或者我就下令把門砸開!”

凱實在是心疼他的門,爲了翻新這個門面上個月纔剛剛花掉他二百介比。一打開門,畢舍司掌便帶着隊兵士闖了進來。

畢舍沉着臉,第一句話便是:“納伊撒在嗎?”

“納伊撒?”凱眨了眨眼睛,語氣鎮定,“他怎麼可能在這裡?您是不是弄錯了?”

“怎麼不可能?全族上下,除了族長府邸,他待過的地方就只有你這了!”

“您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可遺憾的是,他確實不在我這。冒昧問一句,您這樣興師動衆地找他,出什麼事了嗎?”

畢舍冷冷地回答:“今天早上,洛妲族長被發現在臥房中遇害了,作爲兇器的玄冰劍已被指認出是納伊撒的佩劍,他極可能就是兇手!”

“胡說八道!昨天夜裡他還跟我們……”梅伊脫口而出,凱頻使眼色,但已經晚了。

“這麼說,他果然在這裡?”畢舍眼睛一亮,命令身後的兵士,“給我搜!”

梅伊臉色蒼白地呆呆站在原地,凱的神情雖然鎮靜如故,心裡早已成了一團亂麻。

片刻之後,前去搜查的兵士陸續返回。

“報告!仔細查過了,房裡沒人!”

凱暗暗鬆了一口氣,納伊撒必定是聽到動靜躲起來了。

最後回來的兵士手裡拎着一樣東西:“大人,在垃圾堆中找到了一件血衣!”

凱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畢舍端詳着那件血跡斑斑的藏青色上衣,“這是納伊撒的衣服不會錯,我前日還見他穿過。有這血衣在,罪證確鑿,你們還不趕快把兇手交出來!”

“那是納伊撒自己的血!你們弄錯了!族長才是兇手!!是族長殺害了他,後來,他又被我哥哥救活了!”梅伊着急地辯解。凱卻沒有作聲,因爲他知道,這樣離奇的事情,說出來有誰會相信?

畢舍露出了譏諷的笑容:“凱,我看你的妹妹神經錯亂了吧?趕快把納伊撒交出來,別再浪費時間!”

“納伊撒曾經在這裡,但是現在,他已經回人界去了。”凱平靜地回答。

畢舍咬牙切齒地道:“不肯說實話是嗎?那就把他們都抓起來,帶回去審問!”

“你這是公報私仇!”凱兩眼冒火。

“我承認我很討厭你!”畢舍聞言冷冷一笑,“真不知道我的女兒怎麼會看上你的。不過,我若要對付你需要藉口嗎?你們窩藏人犯,本就是罪責難逃!都給我抓起來!”

凱立刻擋在妹妹的身前。

“等等!”

衛兵們正要一哄而上,大門被赫然推開——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納伊撒!!!”

怔怔地望着那張沉靜絕美的面容,凱百感交集。這個傻瓜,怎麼不趕快跑得遠遠地,反倒自己送上門來!

“你們要找的是我,此事與他們無關。”狄歌平靜地開口。

在畢舍的命令下,衛兵們立刻調轉方向圍了上去。狄歌一動不動,鎮定自若地束手就擒。

凱心急如焚,脫口而出:“畢舍,納伊撒不是兇手!我們兄妹可以證明,昨夜他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不可能有作案時間!”

畢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們是他的好友,所說的話不足採信!”

“看來,你們不是要找出真兇,而只是想抓一個替罪羊!納伊撒來自異界,與你們無關痛癢,所以就成了最好的頂罪人選,不是嗎?”凱激憤難抑。

“一派胡言!再胡攪蠻纏,我就把你抓起來以同罪論處!”

“如果我認罪,結果會如何?”狄歌深沉的聲音響起,“被處死嗎?”

“魔界中沒有死刑,但犯下這樣的重罪,按律將被關入黑暗深淵,受永世煎熬。”

凱聞言不禁臉色慘白,梅伊更是嚇得腿一軟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黑暗深淵相當於魔界中的地獄,亦被稱作活死人獄,是魔族人恐懼的極限。

然而,聽到“黑暗深淵”這四個字卻令狄歌的眼睛一亮。奇怪,這個地名似乎有點耳熟?

“好,我跟你們走。”思忖數秒,狄歌平靜地回答。

畢舍不禁冷笑一聲,暗想你早已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難道還由得你選擇不成?

“帶走!”他的大手一揮,兵士們立刻挾着狄歌朝門口移動。

“慢着!”身後傳來氣勢洶洶的斷喝。

畢舍回過頭去,看見凱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滿面怒容、星眸圓睜:“要想把納伊撒帶走,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哈哈哈!”畢舍狂笑不止,繼而露出揶揄的表情,“凱,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想挑釁我們?”

“凱!”

正在此時,一個動聽的女聲從敞開的大門外響起。畢舍不由皺起了眉頭。

瑟麗婭嬌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當她看見裡面的狀況時,不禁愣住了。

“發生什麼事了?”她看看帶着大隊兵士的父親,再看着站在院子中央劍拔弩張、面色嚴峻的凱。

“回家去,這沒你的事!”畢舍厲聲說。

“凱……?!”

“你父親說的對,快回去吧,這裡不需要你插手。”凱的語氣也很冷漠。

“我……我只是瞧見你今天沒開店,所以過來看看。”瑟麗婭的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父親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然而凱對她的態度,卻實在令她難堪。

畢舍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受到這樣的冷遇,不禁火冒三丈:“把凱抓起來,一併帶回去!”

那邊凱聞言已跳了起來,揮劍相向,身旁伴隨着梅伊焦急的哭喊聲。整個前院頓時亂成一團。

凱憑着不顧一切的瘋狂勁兒抵擋住了衆多士兵的攻勢,但他的劍技明顯不如士兵訓練有素,幾個回合之後就已情況告急。眼看着凌厲劍光逼近身後他卻不及閃避,瑟麗婭和梅伊同時尖叫出聲。

然而,那劍尖死死停在了距凱背心一寸之處,無法再前進。下一秒鐘,那柄寶劍竟被怪力生生折斷。

恍過神來的衆人皆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身負鐐銬,處於兵士嚴密控制之下的狄歌,是如何在那一瞬間出現在凱的身後,徒手製止了對凱的致命傷害!

現場寂靜無聲。狄歌站在那裡,手上的鐐銬已不見蹤影,面容沉靜如故,全身卻散發出一股可怕而強大的幽暗氣息。那被折斷了長劍的兵士顫抖着向後退去,其他兵士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紛紛退卻。

“你們這些膽小鬼,快給我上!”畢舍惱羞成怒,平時花那麼多時間、精力來訓練這些兵士,現在竟然被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類嚇破了膽。

“不用強迫他們了。我說過會跟你們走,決不食言。在走之前,我想跟凱說幾句話。”狄歌淡淡地說完,也不等畢舍迴應,徑直把凱拉到了牆角。

兵士們不敢上前,站得遠遠地,畏畏縮縮地望着兩人的背影。畢舍在一邊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納伊撒!你瘋了嗎?!你有這樣的能耐,爲什麼不趕快逃走,還在這坐以待斃?”凱又急又氣。

“我想去那個黑暗深淵走上一遭,說不定能喚起我的記憶。”

“那是個吃人的地獄啊!你若是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到那時就算恢復了記憶,又有什麼用?”

“不用擔心,我的生命力很強的,這你知道。”狄歌微笑着回答。

“納伊撒,你是在擔心連累我們兄妹所以不願逃走嗎?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跟你一起走,到哪裡都行,只要你不用去那個鬼地方!”

“不,凱,你跟我不同。你的家業在這,顛沛流離的生活並不適合你,我不會讓你毀了自己。”

“你……”

“好了,我心意已決。關鍵在於我是非去黑暗深淵不可,我能感覺到它和我之間的某種聯繫。凱,多保重吧!”

狄歌拍了拍凱的肩膀,回身走向畢舍和那些兵士。畢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走近,兵士們戰戰兢兢地重新給狄歌上了鐐銬。

凱大步欲上前,卻被衝上來的瑟麗婭一把攔住:“凱,求求你,不要再逞強了!”

凱攥緊了拳頭,額上青筋直跳。

畢舍狠狠地瞪了凱一眼:“臭小子,這次看在瑟麗婭的份上,暫且饒了你。我們走!”

臨出門前,狄歌回望一眼呆立在院內的凱和梅伊,淡淡一笑。

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很久,凱還兀自矗在原地,深深地注視着那個方向,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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