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琺被綁的沒脾氣了。
底下有拿着攝像機拍的, 有對着他跪拜的,也有吟唱不知哪門子國語的。說起來頭一次被這麼多人瞻仰是什麼時候?
——遇到斯特萊斯那次。
這麼又是他?
Excuse me ?
“安琺?你好,我可以叫你老公嗎?”
不可以!
咱們是正經蝙蝠。
安琺一擡頭, 空氣中裂開條縫, 接着自上而下緩緩打開, 一金髮美女對他搖了搖手, 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唔, 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真正意義上的神使,所以有點……驚訝。請問您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之前還在參加獸王選舉?”
看着浮在半空的氣泡, 安琺心中瞭然,那是貴賓室, 他們第一次在鬥角場亮相就是在那兒。
安琺道:“前一個問題我也不知怎麼回答你, 後一個是爲了凡多, 說了你也不信,你們口中的神使, 他其實我的寵物,除了胖,沒什麼特點。”
“您說話真有趣。”杉不理他的說詞,繼續道,“我叫杉·格洛莉婭, 來自麒麟一族。”
安琺有點意外, 世上居然還會有麒麟的存在。
“神使大人, 我能向您請願復興我們麒麟族嗎?”杉虔誠地一低頭, 眉目間掩飾不住的落寞。
這個真不能。
“你瞭解的神使是什麼樣的?”安琺道。
“和你一樣, 背上長了翅膀,傳說中好像有六翼。能做到世間所有生物達不到的事。”
安琺道:“你見過凡多, 知道你們長老會關着它,因爲他有神使的能力?我沒記錯的話,它沒翅膀。”
“是的。可黑貓有靈性,它擁有和神使一樣的聖光,世上唯一能讓它認主的唯有神使大人了,剛纔您說您是它主人。”
……這是個誤會。
如果凡多不在他面前作怪,說話真一句假一句的話,他想他一定會被說服。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的身份是蝙蝠。”
“那您怎麼解釋您的改變?”
“其實,我是個異變。”安琺沉痛道。
杉猛然擡頭激動道:“所以你還可以是我老公?!”
“……”
話題爲什麼又兜回來了!
“能放我下來嗎?我現在沒有半點力氣,不會跑。”
杉想了想點頭:“可以。進來休息會兒嗎?”
“那真是……太感謝了。”
與此同時,由卡撒帶領着斯特萊斯走在往下看不到盡頭的階梯上,手杖一下一下點着地,兩旁幽幽的燭火微弱亮着。
斯特萊斯走路沒有半點聲音,卡撒不由的頻繁停下來看看他是否還跟着。
越往下光越暗,在卡撒又一次回頭後,卻見斯特萊斯在拐角口站着沒動,心一揪緊張道:“怎麼了?”
斯特萊斯冷着臉哼了聲,繼續邁步前行。
卡撒暗暗鬆了口氣,心卻仍懸着,就怕這位想不開原路返回。
“卡撒。”斯特萊斯道,“差不多就行了。”
“什麼?”卡撒猛然抓緊了手杖,表面卻沒有表現出半點異樣。
“我說,別再拖下去了,你若還是這樣猶豫不決,很難成事的。”斯特萊斯站定,嘆了口氣,看上去有點不耐煩。
卡撒沉默了片刻,隨後露出一個淺笑。“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有些假面一旦撕碎,就會毫不猶豫地露出原本猙獰醜惡的面目。
手杖一舉,通道間微弱的燭光全滅,黑暗猶如毒蛇猛禽般吞噬這一切。斯特萊斯習慣了黑暗,這並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影響,可地方窄,行動受了限制。直到四處碰壁時,他才發現是地形在變,如同有人觸動了隱形機關,悄無聲息地將他關在一個狹窄的籠子裡。
“斯特萊斯你還是這樣自大,不將我們放在眼裡,我說過你早晚會爲你的自以爲是付出代價。你以爲過了這千年我還會怕你嗎?從你將神使帶走開始,就註定了這一天!”卡撒的聲音透着陰謀得逞的狂熱,不遠不近地持杖而立。
斯特萊斯絲毫不介意道:“辛苦了。”
“……”卡撒的表情有一秒的空白,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斯特萊斯解釋道:“爲了等這一天,你用有限的智商籌謀了千年,辛苦了。”
卡撒臉色一變,咬着牙,卻慢慢冷靜了下來。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讓你再次把神使帶走,你就在這兒永遠沉睡吧。”
“如果是他自己要走呢?”
卡撒正要離開的腳步一頓,似乎在考慮這句話的真實性。
“那就只好把他也封印了。”卡撒聽見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那可是神使啊……
斯特萊斯鼓了鼓掌輕笑了起來:“那記得到時將他和我放一塊兒。”
“你休想!”卡撒覺得自己一定着了魔纔會跟着斯特萊斯的思路走,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必須得趕快離開。
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回過頭問道:“神使他怎麼虛弱成這樣?你對他做了什麼?”
如果卡撒也能像斯特萊斯一樣能夜視,他就會看到斯特萊斯佈滿陰霾的眼眸中難得的閃過複雜難辯的情緒――自責,不甘,或者……迷茫。
等不到回答的卡撒不再停留,他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處理。
“喝點什麼?”
安琺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白水就好。”
“請稍等。”
這一等就等出事了。
安琺看着極速倒退的景物,一時百味雜陳。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連自保的能力都沒了。
好在杉的反應快,幾乎在第一時間就閃身而來,快一步堵在前方。
劫持者是個熟人,正是希達。他也不在意安琺是不是個失敗品,反正已經劫持過一次了,這回還沒半點反抗力。
“放下他。”杉命令道。
希達後退一步道:“我不歸不夜城城主管,不,應該說不歸上一任獸王管。”
“讓開!不然他隨時能死在我手裡。”
希達的長尾纏在安琺脖子上嘞得他有些喘不過氣,蒼白的臉上微微泛紅。
杉聞言真的沒動手,聽話地退了幾步,把路讓了出來。
安琺正感覺莫名其妙,卻聽一個男女莫辯的聲音幽幽傳來:“既然知道了我是誰,還敢在我面前動手。”
凡是在不夜城生活但不直屬不夜城的,聽到這聲音一般都會膽戰心驚,可希達不常來,也認不出這是誰的聲音。和安琺一樣莫名其妙了半秒,拖着安琺一躍而下。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底下正亂成一團,幾位長老不知去向。希達趁亂躲開警戒線,在角落裡等待時機衝出去。
安琺伏在他肩頭,清了清嗓子。希達反手就想來捂他的嘴,看到他尖銳的獠牙和一本正經臉,完全是要談判的架勢,動作一頓。
安琺道:“我蠢到沒想要暴露位置。”
希達沒說話,卻收了手,目光從隨着說話若隱若現的獠牙上移開。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安琺等了等見希達不吭聲,道,“好吧,你沒有。但我有。”
“我是來放你走的。”希達道。
這個回答安琺倒是沒想過,原本的問題在嘴邊轉了一圈改成了:“是什麼原因讓你想通了?”
希達又是一陣沉默,許久,他纔開口:“我不知道……或許,你不該來。”
“你不是說你來到不夜城會被壓空精神力嗎?”
希達如實說:“根據你來到不夜城後的有效情報隨口編的,只針對各人,比如艾姆就不會上這條情報的當。”
“……”
看來這樣的對話並沒有參考價值,安琺不問了。
鬥角場的形勢逐漸穩定,並且一面倒戈。
喊嚷聲漸漸消失,偌大的場地幾乎凝滯,維拉斯將一具屍體推倒,被隔開的羣衆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五位長老中一位,現在被並列倒在其餘三具屍體旁。
“五位長老輕易死了四位,卡撒你這隻會躲在殼裡的可憐蟲不敢出來見人了嗎?”維拉斯指尖滴着血,大笑道,“哦,差點忘了,你不是早已拋棄過族人一次了,重來一遍而已,不值一提。你出不出來不要緊,可不交神使的話,你說我要不要將他們的頭顱掛在不夜城門口示威?格洛莉婭,你說呢?”
杉幾步從牛頭馬面羣中走出來,原本聚在一起的慌忙退了一大段距離。
杉笑道:“我說什麼?大哥決定就好。”
維拉斯:“可我聽說神使從你這兒跑了。”
“跑不了。”杉眼睛往安琺他們藏身的角落一斜。探身看情況的安琺立馬貼着牆面壁。
“希達現在就是你立功的時候,趕緊把神使推出去。”一條手指粗細的黑蛇從他袖子裡鑽出,纏着他的手腕,吐着杏子斯斯道。
希達猶豫道:“笠塔莎姑姑,我……”
“你還糾結什麼!四當家早發現你們了,現在出去還能放你一馬,等大當家看發現你就是有有十條命也活不成,你要死自己去,可別連累我。”
希達始終低着頭,緊抿着脣沒說話。
安琺剛在心中誇了他一句,就聽他道:“對不住了。”
……這個世界還能有半點原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