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朝聖的僧侶 (1)

總是孤獨

總是在孤獨裡發呆

孤獨的日子你不入夢

孤獨的夢裡總是獨行

1.夢中的公主

《空行母應化因緣》中說,雪羽兒在背了母親進老山時,就已成就了夢瑜伽。這是一種高深的瑜伽,修煉成功之後,就能在死亡之後投胎之前的中陰身階段,不生迷惑,而證得佛果。

那些日子,雪羽兒老是夢到一個僧人。他出生在涼州,後來出家,到喜馬拉雅山山麓的尼泊爾去朝聖。一個聖者卻告訴他,那涼州,纔是真正的聖地呀。不知有多少高僧,一生的心願就是能朝拜涼州,像那鳩摩羅什,捨棄王子之尊,卻在涼州待了十多年。你還到哪兒找聖地呀?

阿甲說,那僧人朝聖的最大收穫,便是發現家鄉纔是真正的聖地。

這晚的夢光明中,雪羽兒發現,那個僧人翻過喜馬拉雅山,來找她。雪羽兒看出,那山很高,她並不知道那兒有“世界屋脊”的說法。她只看到滿天的潔白。她的印象中,那時是滿世界的紅,血紅,猩紅,白已經很少見了。當然這僅僅是印象而已。夢中的喜馬拉雅山到處是雪,阿甲說,她夢中都能感受到潔白的雪山帶來的清涼。

這是雪羽兒無數個夢中的一個。

那無數個夢,很像一部電視連續劇,演繹着一個漫長的故事。

你當然明白,對一個夢修成就者來說,這是很簡單的事。

你不是同樣可以知夢、造夢、夢遊佛國嗎?你當然可以將它當成夢境。等到有一天,你還會發現,這世界和宇宙都是一個夢境,無論輪迴,無論涅槃,究其實質,也不過是夢境而已。

夢是從一片暈紅開始的。那時她在打坐,先是一片澄明,然後出現了一盞燈,初如豆,漸漸大了,照出了一個美麗的公主。那公主的美麗,是很難用文字來形容的。你甚至在現代的電影明星中,也見不到那樣的女子。這是當然的。一個演員,只能演出公主的形,是很難演出公主的神的。熟悉公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演員的虛假。

所以,我同樣無法給你形容雪羽兒的美。因爲我無法形容從她毛孔裡滲出的那種叫氣質的東西。

那年,公主十六歲。後來的觀修中,你總是將空行母觀成十六歲。你知道,對一個女子來說,十六歲真是妙齡,那是女子生命中最美的時節。除了相貌外,十六歲女孩的內分泌也最佳。你後來知道,久爺爺把內分泌叫明點。氣脈明點是你後來修煉的內容之一。

雪羽兒甚至不相信那是個夢。我也不相信。我寧願將它看成禪定中出現的境界,可是我只能說夢。因爲只有說她是在做夢,讀者纔不會說我神神道道。因爲你我他都會做夢。你會說,喲,那號夢,我也會做。你當然會做。你也會呼吸,可你的呼吸,咋能跟久爺爺的呼吸比?也正如你的活怎能跟孔聖人的活相比一樣。你也許知道,你的心決定了你活的價值。我只好說做夢,但你也明白,雪羽兒的那夢,其實是禪定中出現的境界。這一點,你我心照不宣吧。

你知道,這不是我世故,我只能順世。將來有一天,你會看到唐卡上的金剛亥母,她的頭髮一半聳立,一半散披着。那束着聳立的,象徵根本戒;那散披的,就象徵順世。你於是知道了有時的順世,是一種智慧的顯現。

於是我只好說,雪羽兒是在夢境中看到公主的。

美麗的公主有了許多追求者,當然是太子們,像你這樣的作家是不敢追公主的。我也不敢,雖然後來人們將我尊爲涼州的守護神。但人尊你僅僅是說明你應該享受的待遇,你自己要是頭腦發熱,涼州人會罵你燒包的。

你應該知道,世上最不吉祥的蛤蟆,就是想吃天鵝的那個,你難道不這樣認爲?

那個公主叫華曼。這名字,在一些人看來,真如雷貫耳呢。但你不知道不要緊,我不會說你孤陋寡聞的。因爲,無論多麼見多識廣的螞蟻,也不會通曉仙家的事。再說了,就是我心裡認爲你孤陋寡聞,我口裡還得贊你見多識廣。生在這世上,我已學會了順世,不然,我早就沒香火了。

據說,華曼公主的美貌引得好些男孩送了命,有些死於相思病,有些是角鬥而死。那時的尼泊爾,還流行一種傳說:便是那些爲她角鬥而死的人,也定然能到西方極樂世界。在古代的書裡,充滿了這號故事,你不必當真的。但誰都知道,華曼公主有着極好的種姓和血統。其長相,符合非常尊貴的蓮花空行母的特點。別打岔,我也不知道那特點的內容。你知道,我不愛多嘴。

但我還是可以證實她的吉祥。這世上總有些吉祥的人,你一旦跟他們接觸,就覺得很安詳,你因此交上了好運。在命相上,把這種現象叫得貴人。你不是就遇了那麼多貴人嗎?那公主,確實是這類貴人。因爲嚮往和敬畏這類貴人叫人殺死,或是害了相思而死,遠比當豬幸運。真的。你要知道,有時候,愛情也是信仰。所以,要是你堅信愛上華曼公主併爲她決鬥而死會到極樂世界的話,那麼,在對方的刀劍穿胸之後,你真的就到極樂世界了。要知道,萬法唯心造呢。

爲了證明這種說法,我不妨舉個例子:出了涼州城,往南走上十五里,你會看到一個寺院遺蹟。那兒有個土堆,高約三丈,徑達十米,此塔裡埋了個人,史稱“薩迦班智達”,學問通天,功德盈地,有着通天徹地的功德和名聲。當然,要是你願意,你也可以效法他們。哪怕你是一頭豬,只要將豬心換成了菩薩心,百姓就會尊你爲菩薩的。比如,金剛亥母便是一位長着豬頭的大菩薩,藏語叫“多吉帕姆”,意思是“金剛母豬”,漢地嫌其難聽,遂用“亥”代替了“豬”字。

我們接着講那個石碑,上有字,內容不多,最要緊的大意是,即使是鳥翼沾上此塔的土,那鳥死後也不墮惡趣,必得解脫。這是接觸一種東西而得益的典型說法。所以,我相信,爲公主而死的人是幸福而吉祥的。

瞧我,饒了這麼多舌,僅僅是爲了證明一個淺顯的道理。

你別笑我。我畢竟老了。我看了太多的滄桑。雖然我忽而示現少年,忽而示現老人。其實,我的心已堆滿了皺紋,跟你老寫的那個大漠一樣。

閒話休提,不表那些人如何追求公主。單說某一日,公主忽然得了一病,此病嚇死人也,叫麻風。公主的月貌花容,被一種病菌吞得乾乾淨淨了。

可怕不?

但你別嘆息。

好些事是說不清好壞的。

風捲殘雲一樣,那些追求者忽然不見了。

這很正常,誰也不希望自己變成麻風病菌的食物,包括公主的父母。於是,她被關在後花園中的一間小屋裡,每天由一個包裹得只露出兩隻眼睛的老頭送飯。一天夜裡,她夢到一個女人,她說她叫奶格瑪。你別笑,我知道她是你的上師,我知道你老誦“奶格瑪千諾”,我也知道你們常在光明淨境中相會,但你用不着得意。這會兒,我是上帝,你好好聽我的述說。

奶格瑪說,去吧,到娑薩朗寒林去。

對,就是那個地方,你在《大手印實修心髓》中寫過它:“那是印度著名的八大屍林之一,也就是當地人棄屍之所,輒見屍體,臭氣熏天,時有野獸出沒。”

記得,你曾說:屍林是最好的修道之所,這兒可以很形象地觀察人生的無常,容易產生出離心。現代社會燈紅酒綠,歌舞昇平,電視網絡等新玩意兒將人生的幾乎所有時空都佔滿了,人們沒有時間和興趣關心靈魂問題。他們不會想到死亡,只有在親友死亡時,他們纔可能稍覺無常而生髮感嘆,但嘆息易發,定力難生,嘆聲未落,心已他往。稍有覺悟的心總叫外物污染,如珍寶裹泥,如明珠蒙塵,難發本有之光明。所以,古印度的修道者多遠離喧囂,近趨死相,到屍林去修道。

你是不是這樣說的?

於是,那公主離別父母,走向屍林。麻風使她參透了虛幻,使她放下了對塵世的貪戀。在那個佈滿野獸和屍體的所在,她每天磕大頭,就是五體投地的那種。她的眼前一直晃動着那個夢中的女子。她就是向她頂禮的。公主像後來的你一樣,一邊唸誦“奶格瑪千諾”,一邊觀想着她的形貌。她五體投地,用虔誠的心,來叩拜她心中的圖騰。

就這樣,一拜十二年。

一天,距地面有七多羅樹高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秘境淨土:

這時,奶格瑪在娑薩朗上空顯現了出來,但見她肌膚呈紫金色,右手持手鼓,左手持印,託着顱器,內盛大樂智慧甘露,綵帶瓔珞,莊嚴無比。公主喜極而泣,伏地叩頭,祈求傳法。奶格瑪玩笑道:“我可不是奶格瑪,我是食肉空行母。我要吃你的肉,寢你的皮,你怕不怕?”公主說:“願以整個身體供養上師。”說罷,便把身上所有的黃金千餘兩全部拋向空中,以供養上師,求授奶格五金法的灌頂。

奶格瑪接了黃金,卻拋向大地。公主想:“上師怎麼不看重我的供養?”奶格瑪知道她心中所想,落至地面,微笑四顧,目光所及之處,都變爲黃金。公主心想:“這究竟是幻術,還是大地真變成了金子?”奶格瑪笑道:“真金也是這樣,幻化也是這樣。輪迴、涅槃,一切法門,都不過是夢幻而已。你若能了知此理,則世間一切都是黃金,又何必可惜你供的這點黃金?”

公主再請上師傳法,奶格瑪遂掃視上下四方,則有無量的空行勇士和空行母涌集而來,彈指間,五大金剛壇城出現於空中,光彩燦然,莊嚴無比,所需供品圓滿無缺,應有盡有。壇中,五本尊金剛與佛母皆現大樂智慧雙運身,甘露瀝瀝,如雨下傾,落入公主口中。

二十四位空行母一起牽手,將公主引入聖地。空行母圍坐在壇城之內,奶格瑪向公主傳授了奶格瑪五大金剛合修法。而後,上樂三十二聖地的空行、勇士一起前來參加慶祝活動,奏樂,舞蹈,唱歌,會供,盛況空前。奶格瑪說:“今後,你即與我女兒無異。你按此法修習,可很快成就佛身,並將此法善爲流傳,可饒益無量有情。現在,你閉關去修吧,二十四位空行母將一路護送你。”說着,一道彩虹沿至地面,伴着陣陣天樂,天空飄下美麗的花雨,諸空行邊唱吉祥祝辭,邊將公主送至地面。這一吉祥祝辭,便是你們後來每座瑜伽中唸誦的《奶格瑪吉祥經》。

至今,這秘境仍在,它同香巴拉國一樣,有緣之人才能看到併到達。

奶格瑪化現的秘境淨土叫娑薩朗,也被稱爲第二密嚴剎土。

阿甲說,你別笑。我知道你定然說我抄襲你的文章。要知道,也許因了我的引用,它纔有了名揚天下的機緣。

在那個歷史性時刻,奶格瑪告訴華曼,你的弟子中,將有位大成就者,他來自涼州,又歸於涼州,在那兒,他會遇到一位智慧空行母,進而成道。

一天,公主對那個僧人說:去吧,回到涼州去吧。真正的聖地,就是你的家鄉。那金剛亥母的化身,正在等你。經歷了靈魂的煉獄之後,你們都會即身成就的。

雪羽兒知道,他就是命運裡找她的那個人。

2.僧人的選擇

在雪羽兒的光明夢境中,僧人沿着那崎嶇的山道,走進了本書。

當然,他也走入了歷史。

那是個清瘦的僧人,因爲苦行,他一臉滄桑。因爲他沒擦護膚霜,臉上的皮膚略顯粗糙。他雖然是本書的主角之一,卻沒有時下電影上英俊小生的風采。

但他的身上卻有另一種味道,那是信仰者獨有的味道。任何東西也隱不了那種味道,包括貧窮、苦難,甚至富貴,都無法葬埋那種味道。我曾在出生在馬槽裡的一個外國孩子臉上發現過那種味道。

當你放下了對今生的所有執著之後,你便有了那種味道。那時,你便超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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