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弛當衆扇了韓子萱一巴掌，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臺下死一般的寂靜，一方面是因爲震驚得說不出來話，另一方面，張亦弛現在看上去有那麼些可怕，這讓他們產生了畏懼感。
“誒。”張亦弛緊緊攥着麥克風，臉上笑容與失望交織在了一起，那讓他看上去像是在慘笑，“開什麼玩笑啊……”
幾天前，得知在紙條上寫了‘你們也去死吧’的人，是一個看上去乖巧天真的女孩，而且她哭着向自己道歉的時候，張亦弛也曾這樣說過。
“你怎麼可以打人！”班主任說着就要爬到臺上。
“滾下去！！”張亦弛吼道。
聲音透過麥克風，從禮堂裡數個大音響裡傳出去，震得每個人心裡都咯噔了一下。
班主任動作一滯，憤怒地看向張亦弛，張亦弛現在面容有些猙獰，青筋涌動，那目光裡有不容置疑的威嚴。班主任心裡沒來由的發慌，於是憤憤不平地退了下去。
“都給我聽着。”張亦弛情緒稍有緩和，但面孔仍舊嚴肅，他盯着臺下的人，“這場演講，不是用來給校方明年招生做宣傳，也不是平白無故要佔用你們的時間。”
倒在地上的韓子萱披頭散髮，捂着臉不敢爬起來。
莫測拿起另一支話筒站到了張亦弛的身邊。
“這場演講之下，有太多的悲劇、太多的鮮血被掩埋。我不希望它變成一場表演，用以應付我們，應付那些沒有死或已經死去的被霸凌者。”張亦弛格外鄭重，他的爆發令在場每一個人都認真起來，“在場任何一個人，如果還試圖褻瀆這次演講的意義，那就是跟我對着幹。如果你們裡面還有像韓子萱一樣的人，對我們不屑一顧，現在可以挑釁我，儘管試試看。”
沒人說話。
張亦弛蹲了下來，看着爬在地上抽泣的韓子萱：“這種被人當衆羞辱的感覺怎麼樣？”
韓子萱只是抽泣，沒有說話。
“有沒有想死？”張亦弛繼續問着，“……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因爲從未過被羞辱被踐踏過尊嚴，所以纔將這一切都視作是玩笑。還是本身就明白這有多不堪，但你就是喜歡、享受這種感覺。總之我現在不在乎你的感受，只想讓你也體會一下陳辰經歷的東西。”
“老張。”莫測道。
“嗯？”張亦弛起了身。
莫測衝一邊的大屏幕揚了揚下巴，張亦弛順着看去。
那個立在舞臺一側的大屏幕上，正有網友的一條條評論滑過。
這次演講有直播，也有網友問答環節，所以準備了評論機制，到時候網友對校園霸凌有什麼看法和問題，都可以通過評論發出來，而張亦弛他們看到後，也可以實時給出迴應。
此時那屏幕上的評論更迭的速度在加快，說明觀看這場直播的人也在逐步增高。
“爲什麼要打女孩？這是刑警嗎？分明是瘋子！”
“你們也太壞了吧！人家招你惹你了！”
“我要去舉報你們！”
“呵。”張亦弛看着一條又一條涌上來的評論，想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對着網絡能做些什麼。
莫測拍了拍張亦弛的肩膀：“你嘴笨，就待在這兒好好演講吧，說你想說的。那邊我去跟他們互噴一會兒，舒服一下。”
“互噴？”
“罵人是這世界上最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了。”莫測已經走了過去，“也是鄙人爲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張亦弛看着莫測走了過去。
“又在釋放你們廉價且虛僞的慈悲？”莫測把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自己，他對着鏡頭一臉輕蔑，“完全不瞭解事件內情，胡亂猜想，聽信毫無根據的謠言就可以肆意評價。之前辱罵鍾明雅的也是你們這類人吧？她死了，你們就混在人羣中假惺惺的爲她惋惜。而當明天太陽再次升起時，你們又會開始尋覓下一個獵物。”
評論仍在瘋狂刷新。
“唉，有點罵不出來啊，面對你們這樣一羣恬不知恥的垃圾，語言攻擊毫無意義。”莫測聳聳肩，“別再做躲在陰溝角落裡的蛆蟲啦，你們的莫測哥哥想和你們線下solo，我現在在XX中學的禮堂裡，我最晚可以待到明天上午十點，能在那之前來的人抓緊過來，用你們兇巴巴的拳頭把我打得滿地找牙。做不到就別在網上逼逼賴賴，你們的莫測哥哥最瞧不起只會在網上無能狂怒的廢物了。”
莫測蹲在屏幕和攝像機前，悠哉悠哉地說着。
甚至看那些評論覺得有些無聊，他摳了鼻屎糊在了攝像機上，然後自己先忍不住一臉嫌棄地吐槽自己：“咦……好惡心啊……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這被那羣網友視作是對他們的挑釁，評論數激增。
正當莫測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屏幕忽然黑屏。
莫測不滿地拿起話筒，發現話筒也已經被關掉。
張亦弛那邊也是如此。
校方現在並不想和這兩位硬碰硬，他們選擇切斷張亦弛他們的話筒與直播，然後疏散學生們離開，等學生們離開，再進行妥善處理。
“大家有序離開！”相關人員安排各個老師去帶離每個班的學生。
因爲人很多，所以是一個班一個班挨個走。
“什麼意思？”張亦弛冷着臉看向爬上來的班主任。
班主任扶起了韓子萱：“你們這是在搞什麼？！在這麼多人面前毆打學生？那邊還有直播呢！這樣做只會對你們自己不利，等着吧，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老師，嗚嗚嗚……”韓子萱梨花帶雨的哭着。
“沒事，老師會爲你做主的！”班主任安慰道。
“我要給我爸媽打電話，我要舉報他！”有人撐腰，韓子萱現在更是不會怕。
班主任扶着她下了臺。
“就跑啦？”莫測叼起一支菸，看着離去的班主任和韓子萱，“老張？你想怎麼做？”
張亦弛對這件事更加上心，所以莫測基本會問一下張亦弛的意見。
張亦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默默看着學生們在陸續準備離開。
好似到頭來，無能狂怒的是他們，像個戲子一樣的是他們。
他忽然覺得手上有些許異常的感覺，低頭一看，手上莫名出現了一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