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已接近午夜了。靜心堂內,明裡暗裡已派重兵把守,重新被關了進來的賀蘭子琪,頹廢的靠坐在牀上,根本無法安然入睡。
此刻,她的內心極爲糾結。上半夜,因爲齊顏辰率先前來救他,雖爲好心,卻在無意間打亂了她和齊逸凡的逃跑計劃。
那麼現在,外面有重兵把守,齊逸凡若敢前來救她,那就是自投羅網,可若是不來救她,那明天她就要被人處死了。面對如此局面,齊逸凡是否還會前來救她,倒成了未知數!所以,她既盼着齊逸凡來,又害怕他來被抓,在難解的茅盾之中,反反覆覆的煎熬着。
與此同時她又隱隱擔心齊顏辰會不會死心,再次前來,落入他們的圈套,那樣的話,事情就更麻煩了。
這些事情統統壓在賀蘭子琪的心頭,使她心神不安,根本無法安眠。於是,只要外面一有風吹草動,她定然極爲不安的坐直身子,向外張望。
在這種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之下,賀蘭子琪又熬了幾個時辰,直到天亮,並沒有人過來救她。
其實,齊顏辰沒來,是她願意看到的結果,因爲真的不想在欠他什麼了。然而答應救她的齊逸凡沒來,這令她未免失落。
一直以來她可都是在給齊逸凡做事啊!齊逸凡不會那麼狠心,事到臨頭就違背諾言,真的不管她了吧?望着越來越亮的天,賀蘭子琪忽然忐忑起來,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明年的今天豈不是自己的祭日?想到這些,她愴惶恐懼起來,卻又毫無脫困辦法。
辰時已過,日上三竿,房門被人打開,有兩個婆子進來,二話不說,就在拖拽子琪。
“你們幹什麼?要帶我去哪?”意識到危險的來臨,賀蘭子琪本能的想掙扎,怎奈因爲腳受傷了,又沒有經過醫治,受傷的腳根本不敢沾地,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問那麼多幹嘛?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那兩個婆子是老夫人手下的,賀蘭子琪跟她們不熟,那兩個婆子,也知道賀蘭子琪已經失勢,所以也失了往日的恭敬,猛的將她架起,往出拖去。
賀蘭子琪原本以爲她們會把自己架到正堂上,在衆目睽睽之下,訴其罪狀,將她處死。可是,那兩個婆子,及三十多個衛兵組成的押送隊,並沒將她帶到正堂,而是直接帶入了家廟。
齊家家廟位於侯府以北地勢最高的山崗之上,賀蘭子琪從沒來過,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侯府家廟,卻沒想到是來送死。
來時的路上,賀蘭子琪還曾暗自思量,齊逸凡晚上沒來救她,沒準就是想趁此時機過來救她,於是路上,她刻意找藉口拖延時間,不過令她失望的是,齊逸凡仍然沒有如期出現。
直到她被那兩個婆子,架進莊嚴肅穆的家廟,重重按到冰冷堅硬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之時,腳及膝蓋上的疼痛,立時讓她清醒過來。
齊逸凡到現在還沒來救她,是不是已經打算放棄她了?想到這兒,她的心情越加沉重。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擡起頭來,眼前高大的平臺之上,高低錯落,供奉着齊家歷代祖先的牌位。牌位前方,紫檀木的長條桌案上,擺着香爐,燭臺,油燈等一應供具,更有瓜果梨桃,饅頭糕點,等新鮮供品,置於案上。
收回目光,賀蘭子琪往左邊看了一眼,只見侯爺,夫人,及姨娘們全都站在那裡,神色凝重盯着她。再往右邊看,其它幾房的少爺少奶奶,也基本全都到齊了,而且她還意外的看到了六少爺齊顏辰。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賀蘭子琪緊張的將目光收回,生怕被別人看出破綻,同時也有些慌亂,這種場合,他怎麼來了?一會兒他不會做什麼過激行爲吧?
賀蘭子琪又往人羣裡掃視一圈,奇怪的發現,齊逸凡並沒有來。
他爲什麼沒來?是救不了自己,感覺無顏面對?還是,正在暗處準備營救?賀蘭子琪雖然對齊逸凡產生了置疑,但還是抱有一絲幻想。
今天這種場合,本該老太爺主持,但因爲老太爺身體不適,所以他沒來,這處置犯罪兒媳婦的事情就落在了侯爺和夫人的肩上。
“賀蘭子琪子琪,你可知錯?”老夫人看了侯爺一眼,見侯爺點頭,便率先開口。
賀蘭子琪冷笑一聲:“知什麼錯?我何罪之有?”
“都死到臨頭了,你還不肯承認嗎?”老夫人繼續威攝。
賀蘭子琪挺直胸膛:“不是我不承認,是我根本沒做過!”
侯爺蹙着眉,緩慢開口:“事情擺在眼前,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狡辯。”然後走到蒲團前跪下,端正身形,對齊家祖宗牌位,肅聲道:“齊家媳婦賀蘭子琪,品行缺闕,不守婦德,竟忍心對剛及滿月的親侄兒下手毒害!她害死齊家子孫,斷了齊家香火,不配做我齊家媳婦!而其罪行更是難以寬恕!今日,就讓她在齊家列祖列宗面前賠罪,自行了斷!”
侯爺說罷起身,衝身旁的小廝一使眼色,小廝端着事先準備好的托盤走到賀蘭子琪的面前。
木質的黑色托盤上,放置着碧玉製成的綠色酒杯,酒杯裡盛着透明的酒液,雖然酒液清澈透明,但賀蘭子琪心知肚明,這酒一定是有毒的。
此時,齊顏辰見侯爺賜賀蘭子琪毒酒,不由神色一凜。他揹着手,卻在身後握緊拳頭,一忍再忍。
望着那杯毒酒,好像已經看到死神再向她招手。說不怕那是假的,她擡頭緊盯着侯爺:“公爹!我是冤枉的,你們這麼草率的處死了我,只會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問題是,根本就查不到真正的兇手,讓她抵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侯爺遲疑了一下,擡頭看到二少爺投來的眼神,把心一橫,背轉過身道:“好了,別說了!不想讓別人幫你,你就自己解決吧!”
侯爺一句話,徹底將賀蘭子琪打入十八層地獄!
偌大的家廟中靜悄悄的,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眼前的情景,似乎不喝不行了。可是,她只是齊家名義上的媳婦,而且自己什麼都沒做,憑什麼受此不白之冤,稀裡糊塗的死去啊?
齊逸凡!你到底死哪去了!怎麼到現在,連個人影子都沒有了,你難道真的那麼狠心,事到臨頭做了縮頭烏龜?
賀蘭子琪在心中詛咒着齊逸凡,卻不得不面對現在的窘境。那個小廝進一步將托盤往賀蘭子琪的面前遞了遞。
殿內那麼多人,都把她當成殺人兇手,這讓賀蘭子琪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情緒激動,義正辭嚴:“我沒有毒害小悅天,這酒我是不會喝的!”說罷擡手,一把將那托盤上的酒水打翻在地,酒水灑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酒液冒起泡泡,瞬間升起一股黑煙,讓人看後心驚膽寒。
老夫人見賀蘭子琪如此難以調伏,不由大聲喝斥:“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脫免罪行了嗎?來人!既然四少奶奶不願自己走,那你們就送四少奶奶一程吧!”
老夫人語畢,便有小廝又倒了一杯毒酒,更有手腳麻利的兩個婆子,將賀蘭子琪緊緊按住。
那小廝將酒端上前來,一手掐着她的面頰,一手捏着酒杯,強行要將毒酒灌給她。
賀蘭子琪在生死線上,垂死掙扎,就是咬緊牙關不張嘴!可是,那小廝的手非常有勁,很快便將她的嘴給捏開了,爲搏得一線生機,她拼盡全身力氣,搖頭躲避着,可是她卻毫無辦法,根本掙不脫,越來越心灰意冷的她,在掙扎中逐漸失了力氣。
自己的命也太悲具了點,從小沒有受到父母的關愛也就罷了,竟然都沒有機會和愛人長相廝守,最後還落得個冤死的結局!
華錚,你一定還在綠錦山莊等着和我相聚吧?可惜我要失言了!今生我負了你,來生我們再續前緣吧!眼瞅着那毒酒一點一點湊近她的嘴邊,她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酒杯剛剛碰到賀蘭子琪的嘴脣,家廟裡,從兩個不同的方向,不約而同的傳來相同的聲音:“住手!”
與此同時,逼着賀蘭子琪喝毒酒的那個小廝,拿着酒杯的手,忽然一抖,那杯毒酒便掉到了地上。
眼瞅着賀蘭子琪就被毒死了,卻突生變故,這令衆人詫異不已。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門口快速衝進來一個人,一腳踹翻給賀蘭子琪服毒的小廝,又將那兩個婆子推倒在地,將已經萬念俱灰的賀蘭子琪抱進懷中,柔聲道:“子琪,你沒事吧!”
“你怎麼纔來!”剛纔她真的被嚇壞了,以爲再也活不了了!命懸一線間,齊逸凡及時趕來了,這令她有點不顧一切,哭着敲打着齊逸凡的後背,發泄着積壓許久的不滿與委屈情緒。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齊逸凡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愧疚與疼惜,輕柔的撫着她腦後的頭髮,極盡愛憐。
那溫柔的語氣,那溫暖的懷抱,使她立刻升起一種錯覺,好像抱着她的人不是齊逸凡,而是華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