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幾日,都沒見着那老頭兒,心裡幾分落寞。來這裡的第三日,秀兒就被送走了,走前她還一臉興奮的對我說要謝謝我,不僅帶她見了仰慕已久的門主爺爺,還到了總壇聖地玩了一圈,末了,她竟已經有些眼中泛霧,摟着我的脖子,不停的吸鼻子:“姐姐,你是秀兒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以後秀兒長大了,也要跟姐姐一樣美。”
靈雀山雖不高,但天氣卻遠比山下寒冷,老爹又派人新添了幾件裘皮外衣和披風,來此多日,除了兩婢女平平、安安陪我以外,那毒門老爹和慕容子楚,竟是一面也再沒見過。凝月雖然總是以妹妹的身份抽空來陪我,可是對她,我似乎怎麼也提不起興趣。雖然我總是口是心非的叫他老頭兒,可是心中已然隱隱接受他是我生父的事實,下人們總說,自從知道我回來的消息,平日子,他竟是多了很多笑聲,對我的事情,總是親力親爲。我心中幾分感動,甚至隱然能夠感覺到凝月向我訴說某些事時的酸意,不知道爲什麼,我雖然看不到凝月眼中的敵意,直覺卻一直不停的提示我,凝月,很不簡單。
今天是個好天氣,爬在玄門閣樓上,我百無聊賴的望着遠山近林,一片秋風蕭瑟,突然,目光掃過一處,心中一陣興奮,擡頭看了看四下無人,我飛快的溜出閣樓沒入那後山林中……
入冬的楓樹,已然落盡,滿地的枯葉,沙沙作響,踩在上面,那支離破碎的聲音猶爲刺耳,我忽然想起了小白,還有銀煉,那兩個小東西,在草叢中行動的時候,就總是沙沙作響,不知道這個冬天,小白怎麼過的,會不會很冷,呃~~我是不是想多了,它本來就是冷血的,估計想都不會想我,不過我心下卻很明白,過了冬,一定要將它接回來,不知道如果我不去接它,它會不會認不得回來的路。額~~又多心了不是,不就是一條蛇而已。
乾冷的天氣,總讓人無精打神,沒過多久,我已是昏
昏欲睡,斜坐林子中一棵大樹上,冬天的太陽暖洋洋的灑在我臉上,不算毒辣,很是溫暖,可是刺在我的眼皮上,卻讓我不想睜了眼來,這裡似乎快到靈雀山的山頂了吧,我隱隱能清楚的看見那宏偉的山莊,還有裡面與這個季節完全格格不入的秀色風景。
這山上沒有猛獸,只有些小兔之類的小動物,這我早就打聽好了,我不喜歡太多的人貼身跟在身邊,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總歸彆扭。會我那自以爲自由雀躍的心,總是又跌落谷底。像這樣多好,一個人,好好享受一下安然的出遊,多愜意~~~
不知不覺,漸漸進入夢鄉,隱隱間,被一陣笛聲擾醒,談不上噪音,確切來說,還很婉轉動聽,可是我卻還是忍不住幾分盛怒,哪個混蛋,居然如此不適時地的打擾本妞午睡!
忿忿的睜開眼,不覺眼簾映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我鶩地清醒,不免瞠目一驚,心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心悸,慕容子楚!?他怎麼會在這裡?
果然,不遠處的樹下,他靠坐在大樹下,持着白玉笛,專注的吹着,笛聲悠悠揚揚,隨着絲絲和風,宛如一雙溫暖的手,輕撫我方纔的浮躁,他未戴銀面的側臉,很美~~糟糕~~~一時間,我竟忘了該做什麼。
哎呀~~~不由得一聲輕呼,笛聲嘎然而止,一個小小的刺痛,從脖頸傳來,我一手忙朝根源摸動,酥酥麻麻的刺痛,在手觸及那東西的時刻,又頓然加劇,湊前打開一看,一隻小螞蟻早已被我大力捏死,好疼~~~我不由得皺了皺眉,擡了頭,卻迎上一雙清如深潭的眸子,他緊張的朝我脖頸看去,一隻手,早以輕輕的翻了頸領。
男女授受不親~!我頓時驚覺的把手捂去,“別動~~”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錯覺麼?慕容子楚,也有溫柔的時候?“是白蟻,上點藥就好。”看着他不動聲色的從懷裡取藥敷上,那絲細膩讓我心中幾分感動。這樣的一個男人,明明有時冷若冰霜,有時又溫
柔似水,到底哪般纔是他真貌?爲何我竟如此猜不透……
“慕容子楚,你再吹首給我聽,好不好?”我心中彷彿好多話好多話想跟他說,可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一出口卻是這樣一句,不免心中鬱結。
他回頭輕輕一瞥,不帶絲毫表情的,算是默許,竟是輕輕吹了起來。
風習習而作,笛聲繞繞山間,林音蕭瑟,我靠在他旁邊,幾分庸懶的問道:“慕容子楚,我那毒爹~~葛門主平日裡爲人怎樣?”
一言已出,我不禁小小的爲自己吃了一驚,竟是在他面前脫口而出‘毒爹爹’了,擡頭微瞄了他一眼,他倒也沒任何表情,只是靜靜的停了下來,聽着,然後看着遠方。
“何以問?”
他的眼神幽幽轉向我,彷彿要看穿我的心思一般。何以問?簡單的三字,對我而言卻不知道如何出口,我雖然能接受他是我父親的事實,可是真讓我當面叫出來,我想那樣的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雲惜至今還未能接受義父?”他一語道破。我心中一驚,卻見他不以爲然的樣子。
“雲惜可知那提琴出自誰手?”
嗯~~我蹙眉看向他,難道是?
見他微微點頭,“是義父親所制。”
這短短几字,簡短而又直接。“我從未見過義父可以樂得像個孩子一樣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搗鼓這東西,如此親力親爲,不曾見過~~”
似一言驚醒夢中人,看着他眼裡的騖定,想象那該是怎樣的場景,心中一種莫名的感概電流四肢百骸。深吸了一口氣,我想,是不是我總是太過倔強,非要堅持回到那個世紀不可,明明這裡還有一個親人,等着機會想要好好疼愛我。十八年,親人失散十八年,會是怎樣的疼痛,怎樣的苦澀?而我,總是老頭兒老頭兒叫他,是不是有些太過……
心下已然打定主意,對於這個爹爹,我似乎要重新認識了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