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小徑,月光映在青石路面,冉冉發着亮光,我搜尋着路向,低頭苦找,其實自己心中也明白,這夜色之下,無非黑白二色,那檀色的琴弓就算顯出泛泛的微白,倘若在這御花園的衆多草草木木之中,要尋找,也非易事。
“仲秋夜涼,美人何苦於此悽悽哀哀?”有聲?我驚詫的尋思望去,難不成被發現了?我可是剛剛停下,難不成他們比我更早?
“靖王不也是?”大姐?柳如月?靖王?噢,十二王名宮靖,又被人稱爲靖王,我輕輕透過一簇小竹林隱隱約約看見那假山小徑旁的二人,各自揣了燈籠燭火兩兩對望。
“柳昭儀貴爲昭儀,怎會在此哀聲嘆氣?”只聽那靖王話間帶絲輕笑,對柳如月道。
“如月只是聞得桂香,尋以至此,方纔便是嘆那桂香如此清雅濃郁,怎讓靖王聽了去,卻成哀怨之聲了?”柳如月輕輕一笑,委婉就將靖王的輕笑打消。“這?難不成靖王來此又不是因爲這桂香?”
“柳昭儀果然雅緻之人,惠質蘭心,解人心意啊。靖正是爲母后折桂而來。”只見靖王愣了半秒,然後便朗朗笑道。
“這留芳院的桂可真香。連太后也喜歡?聽說這曾經是先皇的一位寵妃的小院。”柳如月輕輕嗅了嗅手中的桂花,似是不經意的道。
“母后不僅喜歡這院的桂香,而且這園的主人賢妃,生前曾是母后的義妹呢。每逢月秋母后都會來此祭拜,只是今日不便來,便讓我來折桂以祭。”靖王倒也不避諱直直的回答道。
我心中不免幾分詫異,這居然是賢妃的院子,害我還一直以爲是皇宮的御花園,真是~~~可是昨夜我明明~~明明在這裡遇見一個男人啊?越想越恐怖,誰呢?
“這裡的主人是叫賢妃麼?難道方纔是靖王在祭賢妃娘娘?”柳如月問道。
“是的,現下還差些桂枝,柳昭儀可願意同靖一去?”當下靖王直接邀了柳如月便向不遠的亭廊走去。我也無暇跟上,只是輕輕繞過竹林,向昨夜練琴那空曠地尋去。
在哪呢?在哪?我匍在地上,雙手在草上不停的摸索,該死的,好像就在這裡,怎麼不見了?突然想起,昨夜有人來,我慌慌張張地到那竹前,難道是剛纔那竹林?娘滴,再找一遍!
“誰?”在我剛要向那竹林走去時,一聲男聲再次響起,不禁讓我驚覺一身冷汗,又是昨夜那聲音,皇~皇~皇上?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來,現在往哪逃?那聲音好像是昨天我逃走的方向。
“是你嗎?”聲音漸漸逼近,我的腦子越發漿糊了來,老天,我的人皮面膜在哪?5555……這個樣子再漂亮的人,也會被人以刺客論罪的!
“唔~”我正緊張,身後被一人緊緊捂住了嘴,悄悄的向身後移去……
這人是誰?他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輕輕攬了我的腰。髮絲輕輕繞過肩,被樹枝輕輕劃到我的臉邊,分不清是我的,還是他的,有一股莫名的花的清香還有我發上的香蘭草味兒混在一起。很快,我便倒退着被他帶到不知名的地方。
“又這般消失了,她究竟是誰?”只聽皇帝悠悠嘆道。
“皇上~~~”一個細小的太監聲隱隱約約從不遠處響起。看來,離剛纔近咫尺的距離拉長了不少,身後的人?是誰?
突地,被他手上一扣,急急轉向他的胸口,然,騖地便極速隱進了剛纔皇帝出來的那個林中,看來,這人是認爲皇帝不會返向這林了吧,林越來越深,倒是頗大,他帶我如飛,在這樣的飛速下,我自然是緊張的不敢出聲,林裡枝枝拌拌,越入林愈發的幽黑,讓我無暇顧得旁邊人的面容,只顧躲那些枝枝丫丫千萬別劃傷了臉龐。
“到了!”隨着他輕輕一聲,我的雙腳便我心中的大石頭一起,如釋重負一般着了地,長吁一口氣,立馬便拍了拍這身衣裙,看向那人。
“怎麼?不認識我了麼?”此立他正立於月光之下,此言罷,只見他輕輕調笑,精緻秀眉中,不乏透出些凡的氣質,這人,不正是那玉樹臨風的韓非是誰?
“這?我倒是要如何稱呼你?”此人此刻能在這皇宮庭院出落,偌不是今日宴上之賓,便是這皇宮貴戚國親,不然,就便是這皇宮久居之人了。
“直呼韓非便足矣。”韓非?怕只是你在江湖上興風作浪、逢場作戲的別名罷,我心中小小的嗤笑道,方纔我倒沒注意,這下說是韓非,我倒也細細看清了來,他的這身裝扮,居然跟靖王那身裝扮毫不相差。哼,只是這面龐換了一張而已,既然人稱千面君子,想必靖王纔是你的真正身份吧。
“我是要稱呼你爲月香還是…?”他的半句話死死的咽在了喉頭,我一步一步上來,眼睛凌厲的瞪着他。
“你認爲我是楚月香還是曉惜?當日我求你,你不救,今日我終於復得真容,靖王,不要以爲換了一張臉,我就猜不出你是誰!”我毫不留情的指出來。只見他稍稍遲疑,然微微一愣,倒也不以爲意,徑自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沿着石徑向林內走去。
微微行得一段,但見那林中豁然開朗起來,倒是一片蔥鬱的花桃林,中落一亭,銀光下,那隱隱顯出白色的紗帳靜靜束於每柱兩沿。步入亭中,月光如霜盡入其內,花桃居然在此季節依然桃花不敗,恰似人間仙境,賢妃,到底是什麼樣的溫婉女子,竟有如此浪漫的風情,擁有如此別具一格的庭院?
亭中瓜果以備,倒是似有香霧裊繞,像是祭月之用,我心下便是明白,原來這靖王倒是在這裡祭那賢妃。
“我倒是很奇怪,靖王到底是哪面以對家人?哪面以示自己?”千面?你若真有一千面,我倒想知道,對你自己,是哪面?對你的家人,是哪面。不過細細一想,倒是我自己多餘了,他的真面,應當就是靖王無疑。
“哈哈哈,你是如何得知我便是宮靖?”他哈哈笑道,輕輕從一側撕下面具,那薄薄的面具,如紙一般完整的撕下,縮成一團,與我方纔撕下那月香面容的面膜情形果然完全一致。
“方纔你與柳姐姐說話我都看到了,這靖王和韓非居然着裝一致,難道這其中不讓我起疑麼?”桌上有茶,我也毫不空氣,徑自端起一杯,茗了起來,這茶,清香可口,淡淡桂香沁入心脾。
“好香的桂花茶!”我輕輕讚道。
“柳姐姐?呵呵,曉惜對柳如月
倒是頗爲熟悉。”他輕輕道,倒是很爲驚奇,“這後宮衆嬪,今日尚能以姐妹共處,只是這時日一長,不知道這姐妹情,可還能持?”
“靖王說笑了,既尊爲姐妹,這一世便如此。靖王有疑嗎?”我轉臉面向他,微微一笑。
“這~~,曉惜有這般心境是好,只是靖倒想提醒與你,你與月香雙雙入宮,倒小心了她們暗箭齊鳴,你倘存有娣妹之情,只是怕她們未必。”他微微一愣,便若有所思道。
“靖王何不一次把話說完?”我心下明白,這人定是知道些什麼,難不成今日我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怎麼這王爺離場,連皇帝也離場了?
“曉惜還曾記得中毒一事?這毒便是那大漠之毒玉醉,只適於女子,這些太醫都有說罷,然醒來過後,雖然不能立刻置人於死地,只是若非得了幸,便是嗓聲盡失,行爲失常,終生難孕。這何其狠毒,你不知道誰對你所下之毒嗎?!”他神氣正襟的對我道,談吐間,盡是憤憤不已。
“這,曉惜不知,難得靖王對曉惜之事如此上心,惜兒記下了,如今毒已解,惜兒也無從得知何人下毒,若靖王得知,還望告之曉惜。”我不以爲然的道,是啊,毒已經解了,既然妃爭之事已經結束,我還是不想重提舊事,了一事便是少一事,不是嗎?
“難道你不知道柳如月自小便在那大漠長大麼?還是你根本猜不到,不願猜?”柳姐姐在大漠長大,我自然比你還清楚,只是……
“難道靖王不知徐媛媛比柳如月更有可能下毒嗎?”不知怎地,自那日偷聽了徐媛媛與陸昭儀的話後,對她,我百般厭惡,總覺得她應該是那最佳的投毒者。
“此言何出?”他問道。
“個人見解!”我倔強的仰起頭,說話要出路?沒有!這就是我所想的,怎地?
“哼,看來你心中自有樹敵,不過,我倒要提醒你了,徐千金固然蠻橫,但那柳如月,倒不失是身藏不露。”對於我傲慢以對他的柬言,他的言語中倒透出幾分激怒。
“這個,曉惜心中,自有分曉,有勞靖王了。難道靖王此刻將我挾至此,就是爲了說這些嗎?你難道不知皇上隨時會折回嗎?”我淺淺一笑,當是回報他的勸慰。
“放心,他只是來尋那失弓之人,無心進了這林中。只是他想不到那失弓者竟是爲我挾來於此罷。”他慢悠悠的走至亭前,對那銀月,幽幽然道。
“你何以得知失弓者是我?”這倒奇怪了,怎麼你又知道?
“我倒不知那失弓者是誰,只是見你夜尋那弓,怕你一襲白衫,倒會嚇着那柳如月罷。”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呆若木雞,看來折騰那麼久,倒還是他有意引我來此亭了。“靖王用意如此之深,曉惜倒好奇了靖王何以苦心了。”
“你當真不知嗎?”他轉臉低頭,雙手以背,倒像是在尋思什麼。
“記得,明夜帶那人皮面膜來此,我教你如此縛上。”良久,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道。
“不用了,月香自會教我!”一言已出,我已經飛身離開,只見他一臉呆掉,在那亭中,久久回不來神,跟這呆子說話,真是苦悶死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