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這麼對我?你說過與我相安無事的,你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風獨非常清楚,自己殺了百里笑,又多次對幾人暴露殺機,一旦落入對方手中絕對活不了。
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期望凌浩辰能夠遵守自己的諾言。同時,黑心虎望着這張稚嫩的臉龐,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眼神頗爲複雜。
想來他也是沒能想到,這麼一個彈指可滅的存在,卻會成爲最終的贏家。即便是他和冥鳳,也要看其心情才能活下來,不得不說是天大的諷刺與悲哀。
他恨他嗎?不恨!黑心虎看過了太多的成王敗寇,自己會敗也是技不如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在看向風獨之時,黑心虎一雙眸子泛起了血色,心中掀起無窮殺意。他可以不計較凌浩辰算計了他,卻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殺了他結拜兄弟的兇手。
他與冥鳳、百里笑,三人義結金蘭,更是相互扶持度過上千年的時光。這期間,你救我,我救你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百里笑的死,他面上看似不在意,可內心中的恨,傾盡三江之水也無法洗刷!
“只要凌兄肯將此人交予我,莫說恩怨兩清,便是將傳承拱手相讓,也是在所不惜!”
稱呼的改變無所謂,但看黑心虎爲了進入內域,甚至不惜以那等慘烈的方式生生擠入進來,便可知其內心的執念有多強烈。
可如今卻是爲了百里笑的死,也生生放棄了。可見他們三人之間的情誼,的確深厚無比。
封如俊深深望了他一眼,語氣中也帶上了敬佩:“前輩難道就不想要那傳承了?”
黑心虎懷抱冥鳳,無聲慘笑:“愛人重傷昏迷,兄弟慘死眼前,我還要這傳承做什麼?若不是爲了他們,我又何須如此拼命爭奪?若不爲此,百里笑又如何會亡於此地?”
輕輕撫摸着冥鳳那略顯斑白的鬢角,看着她憔悴無血的面龐,黑心虎留下兩行清淚:“我之所以拼命也要奪取傳承,是爲了重歸仙界五域,不想鳳與百里笑再和我一同過這朝不保夕的生活。”
“可是如今!”說到此處,黑心虎猛地擡起頭,死死的盯住驚恐的風獨,寒聲道:“百里笑死了,鳳消耗太多的生命之精,尚不知能否痊癒。這一切都已經被這個該死的混蛋毀了,我寧可放棄這一切,也要殺了他!”
森然的殺機,就連凌浩辰也爲之動容,可見他對風獨恨到了何等地步。深深吸了一口氣,凌浩辰很乾脆的將風獨扔了過去,道:“我說過了,我三人對這傳承沒有任何興趣。”
一把接過風獨將其禁錮住,黑心虎聞言有些愣然,隨即沉默。
有時候,你說真話沒人會相信,至少在自己沒碰的頭破血流之前不會相信。可一旦你主宰了對方的命運,便是你說的是謊話,對方也會當成真話來聽。
直到此時,黑心虎才真真苦笑不已,一拱手帶着風獨直接離開。望着他有些佝僂,蕭瑟的背影,一行人頗有些心有慼慼。
“他的心腸還不算太壞!”封如俊略有感嘆道。
也是,一個能夠在乎自己兄弟的人,心腸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只是凌浩辰卻是喟然一嘆,突兀道:“可惜,我卻親手葬送了他與冥鳳的命!”
這話一出口,封如俊與童心卻是勃然變色。童心驚顫道:“大人,這。。。這話從何說起?”
凌浩辰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臉凝重反問道:“你覺得,那外域入口處,他們碰到的那隻怪物會是什麼?”
話已至此,封如俊已經隱隱察覺到了凌浩辰的話中之意,臉色有些難看道:“莫不是還有什麼異變?”
望着黑心虎離去的背影,凌浩辰無聲點了點頭,輕嘆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纔是決定生死的大事。我甚至沒有把握能夠保住你我三人,唯有將其轉嫁出去了。”
這下,就連童心都有些明白過來,臉色十分凝重。因爲他終於想起來,這鬼地方究竟是什麼了!
“大人,那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吧!”童心顫聲道。
封如俊搖了搖頭:“能逃到哪去?”
是啊,能逃到哪去?要知道現在也不過了兩天,還有一天的時間,這死域纔會解除屏障。唯有到那時他們才能離開此地,在這之前,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只有內域這百多公里罷了。
不說天仙,便是地仙也可在盞茶功夫間將內域掃蕩一個遍。
童心頹然坐倒,惶惶不安。也不怪他,畢竟面對死亡,誰能坦然面對?
凌浩辰揉了揉太陽穴,道:“先不管這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還是先去看看血嬰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再說吧。”
好歹他也是魔尊,總有點存貨纔對。魔器用不上,可一些高級的丹藥、材料還是很有用處的。更何況,他活的時間足有上千年,身上總是應該有些好東西的纔對。
只是三人來到血嬰屍體所在的位置時,卻是齊齊變色。
“我記得很清楚,他的屍體明明就在此地,爲何不見了?”封如俊詫異不已,心中卻是升起一絲壓抑着的不安情緒。
凌浩辰臉色凝重閉上了雙眸,龐大神魂所帶給他的敏銳感知全力輻射了出去。以血嬰屍體原本所在的位置爲中心,朝着方圓十里內蔓延,如同雷達一般掃過每一個角落,甚至犄角旮旯也沒放過。
童心兩人看出他所做的事情也沒去打擾,靜靜的立於一旁。空氣中的沉悶寧靜,讓人心發慌。好在這種無聲的沉重並沒有持續多久,凌浩辰便陡然睜開了雙眼,沉聲道:“跟我來!”
說着,凌浩辰便起身,朝着那座殘破大殿所在的方位行去。封如俊與童心的心齊齊一沉,沉默的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凌浩辰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沉着臉,情緒不是很高。童心幾度張口,卻又沒能說出什麼,最終都化作苦笑搖頭,跟在後面。
封如俊雖然與凌浩辰相處時間不長,卻也知曉,若非遇到十分棘手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如此。深吸一口氣,暗中已經做好了全力出手的準備。
黑心虎三人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總之一路上完全沒有見到他們的影子。甚至他們留下了氣息,也詭異的消失不見。
整個內域的天空本就昏沉不明,再加上彷彿全世界都只剩下三人的錯覺,這鬼地方當真化作鬼蜮一般的深沉寂靜。只是在這份寂靜之下,卻是隱藏着好似兇獸一般的兇險。
而那大殿,就一如巨獸正張着犬牙加錯的利齒大嘴,等待着凌浩辰三人的自投羅網。
最詭異的是,原本散落在內域的厲魄與陽傀全都消失了,三人一路行來,愣是一隻都沒見到。不止如此,這死意更是如同水波一般盪漾,不疾不徐的朝着大殿所在的方向聚攏。
這種種詭異的現象,即便是神經大條的童心也看出不對來,心中寒了一寒。
“你說,會不會是這裡還封印着什麼古老而邪惡的存在?”童心吞了口唾沫,傳音封如俊。
封如俊蹙了蹙眉,搖頭回道:“別瞎想了,想必那大殿內,會給出答案的。在這之前,還是做好出手的準備吧!”
他從來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加之劍修六感本就比旁人敏銳,已是察覺到了空氣中那股肅殺的味道。再看凌浩辰那凝重無比的神色,更是心中有數。
“到了!”這一路死寂的沉默,終於在凌浩辰的聲音中被打破。三人駐足,此時距離那大殿只有不到三裡。但凌浩辰卻是不再前進,而是定定的看着大殿正門。
雖然經過戰鬥與歲月的侵蝕,大殿看上去殘破不堪,但多數還保持着完整。此時三人正對大殿正門,只是那入口原本的石門早已殘破不堪,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所有的死意正是朝着內部匯聚,使其變得更加陰暗和深沉,便是連那微弱的光線,也逃不脫門戶的吸噬一般,到了門邊便瞬間暗淡無蹤。
這一幕,讓包括凌浩辰在內的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凜。能做到這等地步的高手,最起碼也是玄仙。再高的,他們甚至不敢去想象了!
“凌兄,怕是你的猜測要成真了?”封如俊嘆息一聲,寒水劍已經握在手中,全力蓄勢。
相比於童心與封如俊的嚴峻,凌浩辰卻是突然一笑,道:“我猜測什麼了?”
“恐怕,魔聖。。。未死!”沉默半晌,封如俊卻是語出驚人,惹得童心“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臉色煞白。
“你嚇到童心了!”凌浩辰將他拉起,卻是雙手揹負淡然道:“魔聖大人,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還要嚇唬我們麼?”
“好一個凌浩辰!本尊很好奇,你就不怕死麼?”聲音自漆黑的門戶中傳來,低沉而有力,毫不掩飾對於凌浩辰的讚賞之意。
“噠噠!”緩慢而極富韻律的腳步聲,彷彿每一步踏在童心與封如俊的心間,神色愈發的凝重,全力以待。
凌浩辰神色不卑不亢,談笑道:“怕,當然怕!可我更怕死的毫無意義!”
說話間,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當他踏出那門戶的一瞬間,彷彿成爲了整個世界的中心,雖無光華,卻顯光彩奪目。只是面龐仍被黑霧遮掩,無法看清。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歷經歲月沉澱的厚重,與凌厲鐵血的氣息蓬勃而發,洶涌鼓譟,大有傾天之勢,倒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