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一來到陰脈泉眼所在的洞窟,就見到整個洞窟已被一層五彩光罩覆蓋,隔絕了海水的灌入,顯然已有人在洞窟之內,且從陣法的等級上判斷,對方的修爲應當不低。
心念略微一轉,袁行就不打算多生事端,玄陰神火在吸收了陰脈泉眼後,其實威力已足夠大,但就在他一轉身,準備原路返回時,耳中突然響起一串熟悉的聲音:“流雲小友,既然來了,不妨進來聊聊?”
是高丙文的聲音,對於此人,袁行已極其信任,當下馬上轉身,並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洞口光罩突然形成一個五彩渦旋,袁行一步跨入渦旋中,靈光一閃,渦旋消失不見。
洞窟中,高丙文盤坐在井邊的蒲團上,井中數丈深的位置處,懸浮着一朵雞蛋大小的灰焰,一絲絲精純陰氣從井底飄散而出,紛紛沒入灰焰中,高丙文不時掐出一道法訣,同樣打入灰焰。
袁行飛到近前,當先含笑招呼:“高真人,莫非你在祭煉玄陰神火?”
“想要煉成玄陰神火還早呢。”高丙文瞟了一眼灰焰,目中有些失望,“此處海山,我在百年前就已來過一次,當時山腹中陰氣所化的陰風,將山表海水逼到數百丈開外,可見陰氣之濃郁,且在諸多洞道中,還有陰煞妖存在,但前幾年重臨此山時,卻發現陰風已消退到山表,陰煞妖更是蕩然無存。若非如此,我只要收集陰煞要體內的陰焰即可,無需費心費力的將洞道陰氣,先祭煉成陰焰,再慢慢吸取地脈陰氣了。這不?整整祭煉了七年,才形成這麼丁點陰焰。原本若能將當年山中的陰氣全部祭煉成玄陰神火,威力至少是你那玄陰神火的幾倍,如今這灰焰着實讓我失望!流雲道友,你可知這是怎麼回事?”
高丙文最後的問題,令袁行心裡微微一跳,連忙回道:“高真人,當年參與殘天競道的臥牛島五散人,最後僅有在下與不惑散人僥倖存活,但一出境,就發現臥牛島被天煞教佔據,成爲天煞盟據點,在下與不惑散人聯手將那個據點拔除,之後不惑散人加入驚蛟幫,準備塑嬰事宜,在下則找了一處地下洞窟閉關修煉,直到前幾日纔出關。那個洞窟並非在此山中,在下的靈獸感應到陰脈氣息,纔來此一探,不想碰到高真人。”
“難怪與天煞盟大戰時,不見你的身影,原來是躲起來了。”高丙文投來的目光饒有意味,“你那時剛從殘天秘境迴歸,選擇隱蔽修煉,既能消化在秘境的收穫,又能避開戰禍,可謂一舉兩得。不僅是你,許多殘天競道的參與修士也是這樣做。作爲一名散修,你也不是消極避戰,至少消滅了天煞盟的一個據點。我看你不過剛進階結丹後期,儲物袋中應當還有許多存貨吧?”
散修想要在琉璃海躲避戰亂有許多途徑,可混入凡人城池,隱藏於芸芸衆生中,自從覆滅九幽教後,散洲修真界就有一條不成文規定,修士間的戰事不可禍及凡人,另外尋找地下洞窟修煉,或遠走他鄉,都是不錯的選擇。
高丙文今日的話語出人意料,完全與當年的風格不符,袁行在摸不準對方的意圖之前,回話顯得十分謹慎:“高真人說笑了,這些年閉關下來,在下於秘境中的一些所得幾乎消耗一空,否則就不會急着出關了。”
“這麼說,就是還有存貨啊。”高丙文看似在胡言亂語,目光卻始終盯着袁行,“讓我猜猜,剩下的存貨應當是爲塑嬰準備的吧?如此看來,你有很大把握塑嬰!”
“不瞞高真人。”袁行神色一正,“在下對於塑嬰,僅有一絲希望而已,如今正愁着結丹後期的修煉問題。”
“原來如此。”高丙文點點頭,雙手掐出一道法訣,擊向灰焰,口中再轉話題,“你在出境當年就已閉關修煉,想必對琉璃海目前的局勢不大明瞭,我來說一說吧!”
袁行雙手一拱:“在下洗耳恭聽!”
“當年雙子仙翁一回歸摘星城,護道盟就調整戰略,改爲全面防守。一方面,雙子仙翁除了留下琉璃淨火,煉入金元嬰,將得自化魔殿的所有靈寶,全部提供給摘星城真人祭煉。不提神通法力,單論雙子仙翁這份胸襟和氣度,我都遠遠不如。”高丙文娓娓道,“另一方面,爲那些參與競道的結丹後期修士,爭取修煉時間,以期護道盟能多出幾名真人來。當時天煞盟一面加緊攻擊護道盟地盤,一面也有同樣打算。以至於之後的十幾年內,兩盟之間都沒有發生真正意義上的大戰,直到護道盟足足晉升了六名塑嬰修士後,兩盟才全面進入決戰,連塑嬰修士都被捲入其中,結果自然死傷慘重,但手持靈寶的幾位摘星城真人,卻接連斬殺對手,大放異彩,護道盟逐漸取得上風。”
高丙文再次掐出一道法訣,聲音卻不停傳入袁行耳中:“長達八年的決戰後,雙子仙翁獨自找上天煞盟盟主極殺老魔,並與極殺老魔達成協議。天煞盟的魔道勢力集團突然和護道盟聯手,一起絞殺天煞教修士,但就在兩盟修士進攻處於妖族海域的天煞教總部時,妖族赫然出動大軍,一起參與行動,天煞教被連根拔起。事後妖族擺出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要求與人類修士劃地而治,從此人類修士不得踏入妖族海域半步,如若不然,妖族大軍馬上就會進攻人類海域。一場大戰下來,兩盟已是損兵折將,單單真人就隕落了九人,更甭論低階修士,若再與妖族交鋒,琉璃海就真的要生靈塗炭,是以兩盟最終重新與妖族簽訂協議。”
袁行插話道:“妖族應當早有圖謀吧?”
“正是如此。”高丙文輕嘆一聲,“整個天煞教的存在都是妖族陰謀,旨在大幅度削弱人類修士的勢力,據說妖族爲此也準備數百年,具體內幕如何,隨着天煞教覆滅,也就不爲人知。當時兩盟實力相當,加上極殺老魔野心勃勃,想取代摘星城的地位,若不在戰場上先重創對方,勢必難以和魔道勢力聯合,是以摘星城明知妖族虎視眈眈,也要先與天煞盟決戰一番。儘管如此,人類海域的局勢也不容樂觀,所有魔道勢力依然相互聯盟,但將盟號改爲‘羣魔盟’,原護道盟的勢力集團,也沒有解散,兩盟同樣各自劃下地盤,這也是當初雙子仙翁與極殺老魔的約定,只是在妖族的威脅下,兩盟不會再開戰罷了。”
“沒想到琉璃海最後會是三足鼎立的局面。”袁行心裡有些感慨,當年蒼洲也發生過一些列戰事,他能理解高丙文的沉重心情。
“迴歸正題吧。”高丙文面色一整,“兩盟罷戰後,雙子仙翁突然召集兩盟的所有真人,並在會上拋出一個重大消息,中古時期,所有化神修士突然全部消失,雙子仙翁在人界遊歷多年,也沒有找到絲毫線索,而修士若不進階化神,勢必無法飛昇上界,這等於隔絕了人界修士的飛昇之路。雙子仙翁希望我們這些真人,能有人外出繼續查探此事,他本人已接任摘星城城主,會親自坐鎮琉璃海,提防妖族勢力,王大真人和極殺老魔已各自前往廣洲。我在戰後花了十幾年煉化琉璃淨火,打算將玄陰神火煉成後閉關修煉,突破塑嬰中期,然後也去廣洲走一走。”
說到此處,高丙文頓了頓,待袁行消化後,才續道:“洪波商會畢竟是我一手創立的,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接手人之前,我也無法安心離開,是以我希望流雲道友能接手洪波商會。大戰洗禮後的琉璃海,已很少有散修存在,爲求自保,大都加入了各種勢力。你若點頭答應,不僅結丹後期的丹藥,我全部提供,待塑嬰時,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之前聽你的口氣,至少有兩成塑嬰把握吧,加上我的幫助,何愁塑嬰不成?祭煉玄陰神火,還有接下來的閉關修煉,少說也要數十年後,我纔會離開琉璃海,這段時間足夠你修煉進階了。”
袁行心下終於恍然,原來對方繞來繞去,還是要他接手洪波商會,當下眉頭一皺,誠懇道:“高真人,在下信得過您的爲人,就實話實說了吧。在下本是蒼洲修士,由於一次傳送異變,纔會流落散洲,時隔數十年,在下也該回歸道門了,且在下的道侶依然不知所蹤,也需要前去尋找,是以……”
“我總算明白了。”高丙文擺擺手,“當年你的一些蹊蹺之處,也得以豁然開朗。既然如此,我也無法強求與你。”
接下來,袁行回答了祭煉玄陰神火的一些問題,就離開陷空山,驅使隱形靈舟,朝驚蛟幫方向飛遁。
一個多月後,袁行分別約見了不惑散人和鍾織穎,得知原本的三道門已整合爲一個道門,名爲“三星門”,古音出任門主,並在臥牛島開設分舵。鐵面上人剛進階塑嬰期,就在與天煞盟的交戰中不幸陣亡。鍾織穎不愧爲五行靈體修士,赫然已有結丹中期修爲。
戰後的潮汐島處於護道盟地盤,並沒有修士把守。
這一日,袁行通過潮汐島的古傳送陣,獨自離開呆了近百年的琉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