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宿往事(八十)

“很久以前?那有多久?”簡小樓不依不饒, 打破沙鍋問到底, “是我們隔着六星骨片聊天的時候,還是我通過二葫來四宿之後?”

“不知道,或許和渣龍差不多, 或許比他還要早,可惜我沒渣龍聰明, 他都察覺了我的心思, 我竟還懵懂不知, 直到從火球出來……”

素和一直不承認自己覬覦兄弟的女人,正是因爲他們三個差不多同時相識。

夜遊反應快,嘴巴甜, 下手狠,自己卻傻了吧唧。

反正該不該說都已經說出了口,素和不介意說清楚,“如果只是苗頭,掐了不難, 但我明白的太遲了, 想要抽身而出已是不易,我自己也很苦惱……”

萬籟俱寂, 雪落無聲,天與地白茫茫霧濛濛的混爲一色。

睡夢中的大白狗被積雪給埋了, 它呼嚕一聲從雪堆裡站起身,伸出舌頭,將幹皺的黑鼻頭舔的溼漉漉, 東倒西歪着走到遠處抖了抖毛間雪,才又回來素和腳邊重新臥下。

那一捆竹子就在它眼前,它將下巴擱在竹子上,獨眼呆呆眨了眨。

或許真是由於百萬年的鎮壓,它的意識退化嚴重,智商遠遠不如幼崽時、跟在天行大師身邊那會兒。

至少那會兒它能聽懂人話,天行情緒不佳內心憂鬱,它可以敏銳感知,湊過去撒嬌賣萌舔舔手什麼的。如今除了寸步不離的跟在素和身邊,表現出自己還認識主人之外,與普通的寵物狗沒有區別。

“我知道了。”簡小樓看着阿賢來去,反應慢了半拍。

但從她的神態可以看出,她並不覺得意外,記憶世界內窺見素和望向自己的眼神時,她就知道素和喜歡自己。

用“喜歡”未免淺薄了。

可惜的很,她從地球被遣送回來時,作爲靈魂體漂浮在赤霄虛空中,意識是閉合的,沒有看到素和一路提燈引着她的場景。不然的話,她一定會將素和的模樣牢牢記在心裡,不會仗着夜遊的勢欺負他,不會誤會他殺了夜遊而遷怒小黑,更不會對他動起殺心。

說什麼都晚了,幸好不是太晚。

而素和之所以坦白,也是想到她估計在賢的眼珠子裡看到了什麼。

他再刻意掩飾,將會顯得自己滑稽又可笑。

何況二葫已現枯萎之兆,她即將離開四宿,也不怕往後難以相處。

“所以,渣龍之前發脾氣並不是無理取鬧,我活該被他罵。我知道正確的處理方式是遠離你們的世界,但我捨不得彎彎,渣龍又常常讓我放心不下,總擔心他無依無靠的,又不懂規矩,不守規矩……”

“我明白。”簡小樓收了收腳,盤腿坐在樹根上。

“現在輪到我問一問你了。”

素和擱下手中的火焰小刀,終於轉頭看向她,“你逼着我承認是幾個意思?想高高在上的觀看我的窘態,還是想要滿足你的虛榮心?你若以此驕傲,也未免有點可笑,在這茫茫星域中我不過是個小人物,蒼嶺王膝下一個不得勢的小兒子,得到我的愛慕沒有什麼了不起,你省省吧!”

她皺皺眉:“我……”

他又說:“想看我的窘態更是趁早死心,這些年來我早想通透了。不過喜歡一個女人,又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因爲這個女人的另一重身份,令我簡簡單單的心思顯得有點“齷齪”罷了。”

吸了口氣,微彎的脊背挺直,“我根本沒必要將自己擺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上,我素和坦坦蕩蕩,對得住你們,也對得住我自己。”

簡小樓抓了一把雪,在掌心裡團成雪球:“正是知道你看開了,我纔會問你。不然我話一出口,肯定要被你臭罵一頓,接着你落荒而逃,躲開我們。”

“既然知道我看開了,你又非得問我,聽我親口承認,還說不是虛榮心作祟?”

“我其實抱着一絲希望,你仍對我有什麼想法。”

“怎麼,你打算紅杏出牆?”素和挑了挑眉梢,將刀子戳了過去,距離她脖子不過一寸,“渣龍對你掏心掏肺,他沒有對你不起之前,你敢幹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我一定殺了你。”

“這麼狠!”小樓假裝被嚇到了,向後仰了仰,“哪怕我是因爲你才紅杏出牆的,你也要殺我?”

“殺。”素和半分遲疑都沒有,片刻,又補充一句,“我再自殺去陪你。”

簡小樓推開他手裡的刀子,似笑非笑。

雖然兩個人都在開玩笑,小樓清楚如果玩笑成真,素和會按照他說的做。

夜遊這輩子最強的氣運,或許就是交了素和這麼一個好朋友。

自己離開四宿以後,也會安心許多。

“我也只是突發奇想,抱着希望你對我仍有想法,我就可以義正詞嚴的拒絕你,訓斥你,再跑去夜遊身邊哭訴一番,說他拿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叫他與你割袍斷義,將你給打走。”

素和撇了下嘴角,收回小刀繼續削竹子:“你無聊不無聊?”

她將雪球拋出一個弧線,看着雪糰子炸開,目光微凝:“這樣,往後在你考慮要不要以生命去改造赤霄時,就會減少一些理由,減輕幾分壓在肩上的擔子。”

素和一個用力,手指又被小刀割了道口子。

這一刀割的深,都快要見骨了,素和低頭看着鮮紅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雪上,沒療傷,也沒接她的話。

他放下竹子,不削了。

明明無法鎮定,裝什麼境界高深。

再割兩刀他要像夜遊一樣斷根手指了,夜遊有六爪,人家任性得起,他不行。

“可我現在又覺得,素和你不愧是天行大師的轉世,你比夜遊更理智,更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你懂得權衡,善於取捨,不需要我來爲你操什麼心……我所能做的,無非是回到赤霄之後,好生照顧小黑。”

樹根盤疊着一層又一層,簡小樓坐的位置比他高,探出手來,向前一貓腰,想要揉了揉他的頭,像慣常去揉小黑的小腦袋一般。

即將碰着時,覺得不合適,又將小手利索的收了回來。

素和微微擰着濃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簡小樓攏了攏被山風吹散的頭髮,擡頭看着半空越來越密集的雪花,岔開了話題:“天海洞方圓從未下過雪,今年冬天這是怎麼了?”

是感受到她要走了?

她囧了囧,臉也未免太大。

“應是海牙子的氣機引動。”配合的跟上新話題,素和將受傷的手指伸進口中止血,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唔,十九階修爲,強烈的喜怒都可以引動天地之息。”

“看來他心裡也不好受。”

“一時不好受正常,過陣子就好了,等再找到令他爲之狂熱的難解之題,更會拋諸腦後。”

“是啊,海牙子是位智者,遊離在紅塵邊緣,是人也是神。”

“所謂智者,無非就是自以爲是的看穿了人本自私,因此無情無義只愛自己,沒什麼了不起。”

簡小樓不與素和討論這個問題,因爲她不知該怎麼評價海牙子。

站在白靈瓏的立場,他是個渣男。

站在點點的立場,他是個渣爹。

但類似海牙子這種“科學家”,直接或間接爲人類文明進程做出了突出貢獻,還真不好用“渣”來形容他啊。

**

十方界,迷途寺。

海牙子將兒子定在半空,向前一推。

見苦佛尊認真檢視過一小點所中的詛咒,露出茫然的神色,又一連檢視了好幾遍,果然是他以《不動明王經》煉製而成的佛法咒!

了願禪師也是大吃一驚:“怎麼會?我們纔將佛法咒煉出不過十日,還不曾用在清寒身上啊!”

“已經煉出來了?”海牙子咄咄逼人的看向見苦佛尊。

“煉出來了。尚在培育中,仍未完全成型。”見苦佛尊一伸手,袖中飛出一個鉢盂,表層凝結着一團紫霧,內裡養護着一枚佛法咒,“海牙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此咒的煉製法門,唯有貧僧與了願知曉,怎會提前流傳出去?”

“當年將第五清寒送來的小姑娘,你們還都記得吧。”海牙子稍作解釋,“她來自十二萬年後的未來世界,神魂內被個和尚種下了你煉製的佛法咒,而我爲了研究這枚咒印,抽她一縷胎息神識,找出了製造法門,煉製出來一枚,給自己下了咒……”

見苦佛尊聽罷,滿目悲苦:“心存僥倖,果真禍害無窮。因拿不準威力與效果,煉製時便擔心着是否會有遺患,不曾想此咒……”

海牙子將一小點重新收了回來,抱在懷裡:“煉都煉出來了,因果已成,後悔這些無用,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

見苦身爲佛修,自懂因果,不必海牙子與他詳細說明。

作爲詛咒的源頭,即使他立即銷燬這枚佛法咒,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也是不可能的了。

無論銷不銷燬,此咒總會流傳出去,或許就是從簡小樓身上流傳出去的,再被後世使用到她身上。

可佛咒是他們迷途寺煉製的,這個因果,他們必須承擔。

“海牙子,你有什麼辦法?”見苦不得不問。

“咒是你煉的,你問我辦法?”海牙子好笑的看着他。

“憑着一縷胎息靈識,你都能找出煉製法門,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你辦不到的?”這話聽上去像是在恭維。

“我辦不到的事情多如天上繁星,不過是隻挑力所能及,方顯得無所不能。”海牙子擺明態度,自己不背這個鍋,他的本意是破解魂印戒咒,他已經做到了,至於牽扯到因果輪迴的天道,他不敢插手,也沒興趣插手。

那是“定數”,沒有了解的必要。

見苦佛尊道:“貧僧現在……”

海牙子說好不參與,卻又打斷他:“現在首先要做的,是研究一下怎樣保住這兩個孩子的命,其他以後再說。”

見苦佛尊嘆息:“一時三刻怕是研究不出來,而這孩子的狀況不容樂觀。”

“放心,這孩子死不了。”海牙子知道未來點點還活着,因此一定存在解決之道,“不過另一個孩子,還真就說不準了……”

最終商討的結果,見苦佛尊煉製的這枚佛法咒先不給第五清寒使用,海牙子帶着一小點留在迷途寺。

確定方向之後,海牙子摘下腰帶上的一片魚鱗,與夜遊傳音。

**

天海洞。

夜遊站在秋水潭邊,神識環繞着潭裡像鴨子一樣玩水的彎彎。

自從學會了游水,小丫頭髮現自己竟然淹不死,閒了就得遊兩圈,寒冬暴雪也擋不住她。

夜遊就在一旁看着,不眨一下眼。

他腰間懸掛的六星骨片亮了亮,發出震盪嗡鳴的聲音。

夜遊摘下,骨片裡傳出海牙子的聲音。

夜遊與他聊個小半個時辰,收回骨片後,神思陷入恍惚。直到彎彎趴在岸邊,仰着紅撲撲的小臉:“爹爹,我想下到水底,去海牙子爺爺的宮殿裡玩兒。”

潭底浮力大,她自己下不去。

“恩。”

“我想爹爹變成龍帶我下去。”

“好。”

如今夜遊對女兒有求必應,想玩什麼玩什麼,從前逼着她學是爲了她的未來,當未來變得渺茫時,也就不去想了。

夜遊體會到了彎彎剛回來的那五年,素和爲何總是無限溺愛,爲此總與他爭吵。

安安穩穩的活着就好,若活的不好,就是他這個做爹的沒本事。

夜遊化了龍,將身軀收小,卷着彎彎沉入水底,等她玩倦了,昏昏欲睡時,再抱着她出水。

天近黃昏,練劍歸來的簡小樓正在岸上等着他們。

主題是玩水,沒有闢水罩,父女倆兩隻落湯雞,不過有夜遊內力作爲支撐,彎彎的小身板熱乎乎的,不怕受風寒。

簡小樓除去她的溼衣服,用一塊鹿皮毯子裹着,繼續扔給夜遊去抱:“趕緊回去了。”

夜遊催動內息,烘乾自己的長髮與衣袍,抱着女兒隨她往洞裡走:“海牙子來信兒了,你的猜測沒有錯,魂印戒咒的確是迷途寺見苦佛尊煉製出來的,目的是爲了壓制第五清寒神魂內的死嬰毒咒。在見苦佛尊的構想中,只有用來抵抗第五清寒魔化後濫殺無辜的殺戒,並沒有色戒,更不知無辜人中咒以後,將會過渡給子嗣。”

簡小樓腳步一滯,這就意味着第五清寒當真是她師父。

“海牙子說,迷途寺沒有害人的心思,但此事因他們而起,他們會負責到底,海牙子暫且留在那裡,估計得很久纔會回來秋水潭。”

“我知道了。”

“他還說,彎彎之所以沒有太嚴重的症狀,或許和賢的右眼珠子有關,畢竟賢有諦聽血統……”

“看來我得將佛心獄留下給你。”

“你不帶着?”

“兩個世界對我而言無縫對接,你說你埋哪兒了,我回去立馬就能挖出來。”

“……”

兩人說着話回到洞中,將彎彎放在一個類似搖籃的吊牀裡。

簡小樓坐在牀邊問:“海牙子還說了什麼?”

“他詢問二葫的狀況,問你是不是該走了,不知稍後會發生什麼,請你在未來幫忙照拂一下點點。”夜遊在她身後坐下,從背後抱住她,兩手箍在她胸前,指尖夾着一枚六星骨片。

“不必他說我也會。”簡小樓向後一仰,很自然的靠在他胸口上。關於離別,兩個人都沒有當成事兒去討論過,畢竟從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這是彎彎的骨片,拿到了?”

之前送去給龍族的寶師做成傳訊鈴,這麼多年纔拿回來。

她都快要忘記這茬事兒了。

“恩,今兒早上寶師才託商會送過來的。”薄薄的骨片在他指間翻轉幾個上下,他另一手生出尖長的指甲,按照龍族的傳統,在骨片上刻字。

父:夜遊。

母:簡小樓。

他稍稍一頓,又添上一句。

義父:素和。

瞧着夜遊要在名號那裡寫上“彎彎”,小樓連忙制止:“彎彎只是你爹給取的乳名,她還沒有正式的名字。”

他眨了下眼睛:“彎彎拿來當正名不可以麼,叫習慣了,何必要改?”

不行,簡小樓堅持:“乳名是乳名,大名是大名,她不是純種的龍族,得有個姓。你說我迂腐好了,我實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連個姓都沒有。”

這可真將夜遊難爲住了:“我是沒姓的,要麼跟着你姓簡?”

“姓‘夜’不行?”

“我這個‘夜’,與素和的‘素’,傲視的‘傲’,都不是姓。”

“反正你與小夜潭也沒什麼關係,上不了族譜,從你開始,今後以‘夜’爲姓,你看怎麼樣?”

“可以麼?”

“有什麼不可以?”

夜遊點了下頭:“聽你的。”

小樓蜷了蜷腿,整個身子縮進他懷裡,兩人冥思苦想給女兒取名字,取了幾百個沒有一個滿意的。

她從來不愛讀書,想給女兒起個有文化點的名字,唯有指望夜遊。

“初心。”夜遊想了很久,“‘初心’,你覺着如何?”

“夜初心?”她抿着嘴脣,“挺好聽的,恩,可以列入考慮範圍。”

“無需考慮。”夜遊強勢了一回,直接在骨片上刻出“夜初心”三個字,骨片一旦刻字,再無法更改,“莫忘初心,方得始終,我還記得你從前說過的話。”

簡小樓略微迷瞪,她何時說過“莫忘初心”這麼雞湯的話?

確實說過,非得把夜遊睡了那會兒,夜遊說不想成爲她的“污點”,她就反駁說夜遊是她的“初心”。

其實她只是順嘴一說,哄人上牀不說點甜言蜜語怎麼能行,不過牀上說過的話,下了牀她就給忘得一乾二淨。

夜遊低頭一看她皺着眉頭的表情,便知她早就忘了。

好氣又好笑,在她腰間掐了一把:“敢情你只是說說而已?”

“不不,我只是記性不太好。”她被掐的癢,身體扭動了下。

聽見夜遊沉沉悶哼了一聲,生怕他起什麼生理反應,連忙忍住,不再動彈。

自從得知詛咒會過渡給孩子,他們之間最大尺度也就是如此了,怕懷孕,怕詛咒,也怕困住她的神魂,在二葫枯萎之前無法離開。

簡小樓做過一個大膽的設想,倘若她在未來看到的很多東西,都存在假象,她是不是可以不用走?

她與女兒好端端的,爲了做出假象而藏了起來。

之後赤霄天變發生,她躲在暗處,像第五清寒躲在迷途寺一樣。

但這個設想過於大膽,十幾萬年後的赤霄,還有一堆爛攤子等她來收拾,一小點只是冰山一角,萬一彎彎也像他一樣被禁錮封印了呢?

尚有太多事情得做,此時不從二葫離開,返回赤霄,不一定可以活到那個時候。

最重要的是,即使場景可以做出假象,夜遊自身的氣質是假不了的,逆鱗裡留給她的音訊,那樣深重的滄桑感,統統指向了一個結局——她走了。

“夜遊,我走了之後,你照顧好彎彎。”簡小樓原本想說,倘若再遇到一個喜歡的女人,千萬不要虧待自己,哪怕沒那麼喜歡,湊合一下,也總好過孤獨一世。

想一想又咽下了,太虛僞,根本不是她的心裡話。

“我會的。”貼的越緊身體越難受,像是架在火上烤,夜遊不肯鬆手,“你此次回去,阿猊應會告訴你一切真相,先前不說,還不斷誤導你,估計只是爲了順應歷史,我特意囑咐的。”

“什麼真相。”簡小樓擡頭,只能看到他下巴弧線。

“一切尚未發生,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或許是赤霄天變的真相,素和的結局,我的結局,彎彎的下落。”夜遊再三思索,又囑咐一句,“但是,你絕對不可完全信任他。”

她蹙了下眉:“信任誰,阿猊麼?”

夜遊點頭:“我死之前,會安排好一切,可是十萬年太過漫長,總會有我綢繆不到、估算不着的事情發生,更何況是人心。”

“你說阿猊……”

“我希望是我小人之心,我希望如此……”

“我知道了,我會多長個心眼兒,用自己的眼睛和雙手去探索真相。你做好你該做的,往後的事情交給我。”

“往後……往後也只能靠你自己了小樓。”夜遊將頭埋在她頸窩裡,聲音沙啞的厲害,聽上去有幾分哽咽,“我與素和再怎樣手眼通天,人死如燈滅,也再也插不上手了……你萬事小心,希望我們的所作所爲,不會給你帶來什麼禍患纔好……”

壓抑已久,見他表露出傷心,簡小樓也突然跟着難過起來:“夜遊你答應我,儘可能不要魂飛魄散,你得記住我還在時間的彼岸等着你,哪怕是入輪迴也好,至少留下點什麼,給我留個念想。”

“我儘量。”

“不許儘量,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

兩人就這樣在彎彎牀邊說了一宿的話。

……

隨着二葫枯萎之兆愈重,隨時都有崩碎的可能性,簡小樓挑了一個雪晴的天氣,準備等夜深人靜之後離開。

她沒有去向任何人告別,包括近在咫尺的素和。

她與夜遊一起,陪着彎彎坐在洞外的藤椅上,看完此生相攜走過的最後一個日落。

那張藤椅很是寬闊,睡在上面都綽綽有餘。漸漸地,夕陽收起最後一絲微光,天一黑,彎彎趴在夜遊肩頭睡着了。

該說的話早已說完,簡小樓從藤椅上起身,背對着夜遊往洞裡走。

二葫就擱在夜遊的案臺上。

彎彎似乎察覺到什麼,迷迷糊糊的醒來,從爹爹肩膀上翹起頭,揉揉眼睛,看到熟悉的身影還在,抿嘴咯咯笑了笑,又咬着指頭趴下。

夜遊半躺在藤椅上,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繼續入睡。

平平靜靜。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的四宿線就此完結。

下面是五大章左右的番外,沒有女主,全是四宿的大老爺們、以及赤霄的創造過程。

每一章都挺長,所以應該不會日更。

四宿往事(十二)太真戰事(一)拍賣會輪迴門重生之途(下)四宿往事(三十四)刀與劍(二)太真戰事(十八)修羅天獄(二)四宿往事(六)挪移鏡(一)四宿往事(六十二)七絕太真戰事(二十二)四宿往事(三十九)四宿往事(二十四)四宿往事(十七)兵解四宿往事(四十)四宿往事(二十)暴露四宿往事(三十)一朵奇葩太真戰事(二十五)刀與劍(十一)四宿往事(四十六)四宿往事(四十九)太真戰事(七)鳳凰宮(上)神通金羽的心魔(二)四宿往事(六十七)修羅天獄(四)小星域全書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破殺戒小妖精們剃度劍X劍龍與鳳·赤霄(五)四宿往事(十六)四宿往事(七十一)天地靈火爐四宿往事(四十二)刀與劍(六)太真戰事(三十九)是人還是鬼?埋骨之地熟人鬥器(一)戰二公子四宿往事(二十七)道基碑葫內乾坤古蘭城(二)刀與劍(七)夜遊的煩心事鳳凰內丹四宿往事(七十七)四宿往事(七十四)四宿往事(四)挪移鏡(一)四宿往事(七十)太真戰事(三十九)四宿往事(十五)太真戰事(二)四宿往事(十二)太真戰事(四)四宿往事(四十九)龍女仙子念兮四宿往事(十九)四宿往事(三十九)刀與劍(五)兵解太真戰事(三)鬥器(二)太真戰事(十五)修羅天獄(四)太真戰事(十二)四宿往事(三十六)魂印戒咒四宿往事(五十五)太真戰事(三十)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四宿往事(四十三)刀與劍(二)魂印戒咒修羅天獄(五)太真戰事(十七)不離不棄悲劇的狍子調停會道無常·我執(五)太真戰事(二十三)道無常·我執(三)鳳尾雙刀赤霄天變太真戰事(十七)古蘭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