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宿往事(七十一)

金羽訓人的功底深厚, 板着臉訓了一刻鐘不帶重樣。

第五清寒挨訓的功底同樣深厚, 保持垂首聆聽的姿勢一動不動。

戚紹元三人將第五清寒打量個遍,想說話又忍住,不然肯定得遭遷怒。從前的金羽瞧着冷漠, 骨子裡就很強勢。這二十萬年過去,氣場更是不一般。

同樣的歲數, 同爲十九階, 他們三個一直被困在這方寸之地, 不能與金羽相比。

玉無涯一直看向廣場左側棧道口處。

那裡遠遠站着一個男人,同第五清寒一起沿着棧道上山,來到頂上之後, 他放緩腳步走在後面,等第五清寒將目光吸引走了,才又徐徐向上行了幾步,顯露出身形。

清瘦,秀雅, 修長身軀裹在一襲描着翠竹的長衫內, 有股生人勿進的氣質。

重點是,他帶着半邊面具。

而且他這勾銀絲的面具與衆不同, 以鼻樑骨爲分界線,左右分。

西河柳的目光, 也從人羣中定在他身上。

海牙子大人?

西河柳只見過他一面,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多看幾眼, 藍眼成了黑瞳,魚尾化爲雙腿,的確是他。

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見他一直看着自己,西河柳心中頗爲欣喜他竟還記得自己。

畢竟在醫道上,海牙子是神一樣的存在,連師父亦對他佩服到五體投地。

正準備請安,他又將臉轉了過去。

“怎麼回事?”

扶搖子從仙音殿裡走出來,手中短笛換成甘蔗,吃一口吐一口。

花靜水和玉無涯一起轉頭,眼睛裡滑過一抹神采。

他們太師伯又長高了,二十歲左右青年人模樣,五官也長開了,瓷白精緻,證明他從前不是吹牛,的確是個萬里挑一的美男子。

只不過,修爲才恢復到十八階。

花靜水本想抱拳,手裡提着根蘿蔔不方便,也就免了:“回太師伯,實在不湊巧,第五公子的問情劍損毀了。”

“損毀了?”扶搖子吐了口甘蔗渣,喊道,“金羽,簡姑娘手裡只是柄普通的玄鐵劍,連一千年份都沒有,可見重點不在於劍,而是劍訣。”

“對啊。”神鷹早想說了。

金羽停止訓斥,看向第五清寒的目光像要吃人。

戚紹元終於可以問:“第五……簡小樓的問情劍,是不是你傳授的?”

怎麼又和小樓扯上關係了?

第五清寒斟酌着回道:“是。”

“那你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機緣巧合,在一次歷練中,得到了記載劍訣的功法。”

戚紹元琢磨着還要問什麼,金羽冷着臉道:“你不會懷疑他也是殷紅情轉世吧,你還有沒有追魂鏡了,再取出來照一照?”

戚紹元面露窘態。

金羽背起手:“去刺!爾後立刻遠離祭臺!”

第五清寒想詢問一聲,自己爲何要去刺那條大白狗的眼睛,出於對金羽的信任,他嚥下疑惑。

刷。

他從腰間抽出備用之劍。

劍鋒寒芒一展,劍勢顯露,除西河柳外,衆人眼前一亮。

第五清寒疾步走向祭臺,加速,似一抹劍光,直直刺向大白狗的獨眼。

大白狗憨憨蹲坐着,感受到劍氣威脅時,眼球覆膜突然凸了出來,似結界,抵擋住他的進攻。

核心大門並未開啓,大白狗也不像攻擊神鷹一樣攻擊他。

第五清寒收劍退離祭臺,轉頭聽候吩咐:“尊主,然後呢?”

金羽蹙眉:“再試一次。”

第五清寒又試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扶搖子咬着甘蔗,自言自語:“看來劍訣也並非重點,問題還是出在簡姑娘本人身上。”

獨千里道:“毋庸置疑,她絕對是君上。”

戚紹元睇了金羽一眼:“我信,神鷹也信,獨獨金羽不信。”

金羽懶得與他們扯,語氣不善:“你們與其在這裡猜,不如討論一下看門狗的眼珠子,究竟落在你們哪一個手中。”

神鷹冷笑:“我們怎麼會有?”

“莫說,真有可能在我們誰手中。”金羽點醒了戚紹元,殷紅情死後,她所有寶物都被他們給瓜分了。

獨千里沉思片刻,兩隻手帶了四枚儲物戒,他摘下一枚。

嘩啦啦……

獨千里捏着儲物戒,倒垃圾似得向外傾倒法寶,足足堆成一座小山,看的烏那那幾個小輩眼睛都直了:“當年從君上手裡得到的東西,除了星晶和劍胎之外,法寶盡在此。”

神鷹也摘下儲物戒,爲難道:“時間太久了,有些送了徒弟,有些拿去以物換物……”

再瞧戚紹元的臉色,他也是,比方說那本幻靈天書。

三人討論,金羽不參與,除了一柄紅塵劍和劍訣,他什麼都沒拿。

那兩樣東西,也是殷紅情主動給他的。

推演到自己大限將至,擔心完不成她師父的囑託,交給同在因果鏈上的他來做,還逼迫他發了心魔誓。

諷刺的是,以殷紅情的修爲,即使懷孕修爲下跌,他們五人也並非對手。

多虧了那柄以她血爲引鑄造的紅塵劍,與她同源,金羽那一劍才能刺的毫無障礙。

半截紅塵劍斷在她身體裡,她在那樣憤怒、痛苦的情境下,還以傳音警告金羽,她可以死,劍不能斷,必須得傳給第五清寒,否則化爲厲鬼也要纏着他,也要與他糾纏生生世世。

金羽或許忌憚着心魔誓,或許被殷紅情的執着給震懾到了。

離開法寶世界之後,私底下一直在修習鑄器,用了將近十萬年的時光來修補劍胎,重新打造了一柄劍。

根據殷紅情師父推算出的大致時間,在天殘星等待第五清寒一十二年。

最終等到他,了卻這場因果。

……

戚紹元三人在堆積成山的寶物前篩選,金羽將第五清寒叫到一邊又一通訓斥。

仔細詢問他寶劍損毀的程度,告訴他,回去之後將寶劍送去望仙山。

他來修,修不好的話,他來重鑄。

第五清寒詫異他還會鑄劍。

不過火鳳族天賦異稟,生來自帶高級火種,最合適成爲寶師。可惜寶師需要超強耐性,鳳族多半脾氣燥,靜不下心,最終成爲大寶師的並不多。

金羽交代完寶劍之事,猶豫着問:“你是怎麼認識的二……簡小樓的,還收她爲徒?

“結緣於火球,不打不相識。然而她已有師門,晚輩並未收徒。”

“你與二葫交情如何?”

“生死之交。”

“怎樣評價她的品性。”

“至真至性,重情重義。”

金羽聽罷默然。

第五清寒的評價如此之高,看來她的品性不錯。

金羽不信殷紅情還能轉世,他只是想不通,爲何簡小樓神魂內擁有他的精氣,還精純無比。若非與他存在血脈關係,只可能像二葫一樣,是他以精氣孕育出來的靈物。

戚紹元解釋,是因爲幾千年雙修。

夫妻間雙修久了,擁有對方精氣是很正常,不過他和她之間,並不像他們以爲那般。

殷紅情總是瘋瘋癲癲的說,在當年那個時間上,世間唯有他和她,與她師父的因果息息相關,抓他回來,只是想與她師父的因果距離更近一些。

所以被她囚禁的幾千年,她從未拿他做過爐鼎。

不然以他的個性,必定自絕。

當年雖然憎惱,金羽只想過逃離,並沒有起過殺心。直到有一天,殷紅情跑來問他,她的大限將至,他有什麼看法。

他以爲她又在發癲,便隨口說了句好走。

因此觸怒了她,這個瘋女人給他灌了幾瓶子□□。

金羽這一世受過最深重的侮辱莫過於此,是他必須殺她的理由。

故而戚紹元的解釋不成立,殷紅情無論轉世抑或重生,神魂內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精氣。

但追魂鏡顯示的場景中,明明唯她一人……

思索中,餘光掃見玉無涯走到西河柳面前,拱手弓背,小心翼翼:“請問,您可是醫仙西河柳前輩?”

一聲“前輩”將西河柳喊呆住了。

金羽正心煩,終於忍不住傳音道:“海牙子,你一直在這裡裝模作樣,我不拆穿你,你倒是告訴我,你準備做什麼?”

什麼海牙子?

玉無涯不明所以,先不忙着搭理他:“前輩?”

西河柳迅速做出反應:“正是,不知你有何事?”

玉無涯緊繃的神色鬆懈下來,知他個性孤僻,從不輕易救人,直接撩開袍跪下:“求醫仙爲晚輩的孩兒診一診病,只要您能指出一條生路,晚輩願拿意識海內所有丹道傳承作爲報答……”

西河柳掀了掀脣,神不愧是神,段數太高,自己完全不知該怎樣演下去。

金羽被他下跪的舉動驚了驚,再一看白靈瓏也走過去,跪在他身邊,不由滿頭霧水。

孩子?

他這一把年紀,還能再生個孩子?

金羽無語的想笑,意識海忽然就被“孩子”兩個字充斥着。

對,孩子!

追魂鏡顯示的影像,不只殷紅情,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倘若二葫不是殷紅情,必定是那個即將出世的孩子。這樣便解釋通了,爲何她會有自己的精氣……

金羽面色惶然,只覺得一個悶雷在他耳邊炸響,連連向後趔趄兩步。

怎麼可能,那孩子不但活了下來,還是他的血脈!

二葫是他親生女兒?

想不通時,金羽腦子很亂,想通之後,反倒比先前還要亂。

太多念頭浮出來,他理不通順。

只是面朝正在寶物堆裡挑挑揀揀的三人喝道:“你們倒是找着那顆眼珠子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姨媽痛,起來晚了,就這麼多,預計的核心世界部分沒寫到,所以沒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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