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宿往事(二十八)

“你和渣龍選擇瞞着我, 是誰的主意?”

寒了心, 同時寒了臉。

素和轉個身,站在廊下的臺階上看向簡小樓。

簡小樓則頂着皎皎月光立在臺階下,需要微微仰着頭才能與他四目相對。

月色是傾斜着的, 她的身影前投,被素和踩在腳底下。

自突如其來的僵硬中回緩過來, 簡小樓在心中整理出許多種回答, 最後統統摒棄, 實話實說:“是夜遊的意思,他讓我先不要告訴你。然而素和你一定得相信,他並非故意瞞着你, 更不是防備着你,因爲尚有許多疑點……”

“你着什麼急?”素和冷笑着打斷,“我只是問一句罷了,我有懷疑渣龍的企圖麼,有指責他半句麼, 你就先忙着替他解釋?”

“我沒有解釋, 我只是怕你……”

“怕我多想,怕我因此對渣龍生出芥蒂, 怕我對他不利,還是怕我先從你肚子裡的孩子下手?恩?”

“不是……”

“不是?不是什麼?”

素和悶悶哼了一聲, 雙手環胸,用女人的身體擺出一副公子哥的架勢,“爲了研究你的紅蓮, 渣龍跑去八寒地獄將我給抓了,我被他鎖住神魂成爲他的奴僕。故而在你心中,從一開始我素和就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爲了保自己的命,什麼都可以出賣,對吧。”

簡小樓想說當然不是,可惜當時她的確這麼想的。

她甚至認爲素和根本活不了太久,指不定哪一天夜遊就把他給吃了。

何曾想過他的出現,原本就是這條因果鏈上極爲重要的一環。

“你一個練氣小修敢與我耍橫,敢對我呼來喝去,敢在太息林地問我討要星晶,根本不是將我視爲你的朋友……”有意停頓了下,素和勾脣冷笑,“從始至終,我在你認知裡只是渣龍的奴隸、他的跟班。渣龍可以使喚我,你自然也可以。”

簡小樓怔了怔,發覺自己竟然無法辯駁。

“你不必流露出愧色。我一再忍你讓你,也是因爲渣龍喜歡你。你在我眼睛裡,不過也只是渣龍的附屬品,一個恃寵而驕、並不怎麼可愛的寵物罷了。”

素和輕輕揚起的嘴角,笑意越來越冷,“男人麼,不都是一個樣子,你們相隔天涯,吃不到嘴裡的總是格外惦念着。今日渣龍有興致捧着你玩兒,我就陪着他刀山火海的玩兒,往後他玩兒膩了,吃膩了,將你棄之不顧,我連看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簡小樓緊緊抿脣,拳頭鬆了攥,攥了鬆。

“素和,你過分了!”

“你以爲我惱了故意羞辱你麼,我告訴你,我從前真是這麼想的。”

素和說的是心裡話。他父親有許多女人,他哥哥們也有許多女人,就連曾被羣嘲吊死在一棵樹上的素因、苦苦追了青苒數百年的素因,如今也一樣。

有些話、有些事素因怕是早已忘記,素和卻還銘記於心。

那時爲了抱得美人歸,素因死乞白賴沒臉沒皮,求青苒瞧他一眼,甚至連自殘的爛招都用上了。身爲蒼嶺王的長子,背靠他父親的權勢,真要娶一個鸞族長女並不困難,但素因不屑一顧。

他向幼年的素和解釋什麼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告誡素和人與人之間除了血統天分的差距以外,餘下只有“堅持”二字以作區分。付出的越多,才越懂得珍惜,所以永遠不要畏懼付出,似因果報應,回報只分早晚。

後來素因守得雲開見月明,將青苒娶進了門,眼珠子般的疼愛。儘管青苒從未要求過什麼,素因潔身自好,將那些妄圖爬他牀的女人拒之門外。

他再來告訴素和,有些事情只能和喜愛的女人做,否則與禽獸無異。

轉個臉又抨擊起人族來,指責人族的道德與文明未必都是正確的。比方說他們羽族求偶,未開靈智前多半是一夫一妻,修成了人卻要摒棄本性。

就連比翼鳥族都開始妻妾成羣,真是笑掉了牙。

或許因爲年幼,也或許是對大哥盲目崇拜,素和把每個字都纂刻在心中。

再看現在的素因,歲月將他磨礪的沉穩持重、冷漠無情。甚至於有幾分變態,活生生將溫柔嬌俏的青苒折磨成了深閨怨婦。

起初素和沒少爲他大嫂出頭,經常頂撞素因。

他總以爲是這個緣故,素因纔會漸漸疏遠他,討厭他。

直至此番回到四千年前,素和終於清楚原委,竟是青苒喜歡上了頂着自己肉身的第五清寒。青苒拿自己當替身,這個秘密大抵是被素因給發現了……

素和開始理解他大哥,心疼他大哥。

人族百般情緒中,最沒有道理的就是愛情。天長地久、無微不至的精心呵護,竟還抵不過旁人的一面之緣、驚鴻一瞥。

真是悲哀。

只是素和仍舊不認同素因的所作所爲。

說好的堅持呢,娶進門就算抵達終點了麼?當初喜歡人家時,人家就不喜歡你,如今還是不喜歡你,人家有變過麼?

歸根究底是素因太貪心,總想得到更多,最後卻連自己的初心都失去了。

倘若換成自己,管她心中有誰,能與她做這一世夫妻,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報了。

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不過素和身上畢竟流着蒼嶺鳳族高貴驕傲的血液,他存在這樣的心思,卻不認爲其他男人也該有這樣的心思,更不會像第五清寒一樣,對與己無關的女人有什麼憐憫之心。

所以從前他真就這麼看待簡小樓的,一個夜遊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已。

“既是‘從前’,那麼現在呢?”

簡小樓其實不太明白,討論赤霄天變,爲何牽扯到他們兩人對彼此的看法上去。

他眼下該關心的,難道不是從她口中得知往後的局勢發展麼?

素和正陷在紛亂的思緒裡,經她過於認真的一問突就火冒三丈:“現在?你竟還問我現在?莫非你認爲我現在不拿你當做朋友,看待你仍是隔着一層渣龍嗎?!”

“我……”

“你什麼你?!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條喂不熟的狗、養不親的白眼狼!無論再怎樣掏心掏肺,你也不會放心裡去,認定我是個貪生怕死、卑鄙無恥的奸邪小人!日後我若與渣龍鬧起來,一定是我的錯,一定是我背信棄義,一定是我狼心狗肺,一定是我素和該死!”

說着快步衝下臺階,刷一聲拔出簡小樓腰間寶劍,強塞進她手裡去,“你先前不是想殺我嗎?來啊!趁着我失去法力,乾脆現在就把我殺了,若不然,往後我一定會把渣龍扒皮抽筋,你可別後悔!”

簡小樓惶惶向後連退幾步,劍掉落在地上。

他氣急了,彎腰撿起來一劍刺過去。

簡小樓躲也不躲,任憑劍尖戳向她的心口,卻只輕輕落在法袍上。

“你不敢啊?”

“你冷靜一下。”

“哈,你當然不敢!因爲這身體是你的,現在還得求着我幫你養孩子,我還有利用價值,你哪裡捨得殺我?!”

她被罵的接不上嘴,有幾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素和一貫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而她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脾氣。每當壓的她無力反駁時,素和得意洋洋的模樣,尾巴都要翹上了天。

此一時看他,仍是盛氣凌人,卻莫名透出幾分悲涼。

像極了先前她冷漠的驅趕小黑離開時,小黑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情緒——彷彿天地間一隻孤鴻,無地容身,無處可去。

直到這一刻,她總算將素和與小黑對上了勾。

心裡很疼,眼睛泛酸。她怎麼會那麼對待小黑?

當時忽然在廢墟里找到夜遊的《小星域全書》,再從阿猊口中得知夜遊的死訊,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實際上她當時還不夠成熟,未必有多深愛夜遊,更談不上與素和那點友情。但聽聞夜遊惦念了她兩萬多年,死前還留下六星骨片,無怨無悔重啓這個因果輪迴,她怎可能不感動。

有多感動,她就有多憎恨素和。

纔會百般刁難小黑。

然而她與夜遊之間的愛情是情,與小黑自出生起朝夕相伴、生死相依的親情就不是情了?

她是昏了頭了。

……

他們原本正從小花園追隨尹霏霏進入後花廳,第五清寒和尹霏霏已經進到廳裡去,發現身後兩人沒了動靜。

第五清寒準備喊他們一聲,被尹霏霏制止。

他正狐疑素和失去失修之後爲何還能以神識傳音,一眨眼瞧見這兩人快要打起來了。

第五清寒不覺得反常,提醒道:“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咱們還有事情……”

“閉上你的嘴,與你何干!”

素和憤憤提着劍,心中積鬱無處發泄,轉頭瞧見她被月光拖在地上的影子,凶神惡煞的砍了又砍,磨着牙道,“砍死你這喂不熟的狗!砍死你這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啪!”砍到脫力之後,他鬆手棄劍,大步邁進後花廳。

簡小樓覺得自己活該被罵,也不吭氣兒。

等他走後掌心一吸,將寶劍重新收入鞘中,跟了上去。

尹霏霏一面在前帶路,一面傳音笑道:“清寒,你的性格還真變了很多。我記得你最不喜歡女人耍小性子,也很少容忍女人衝你發脾氣。”

隨着她進入一間密室,穿行一條向地下延展的甬道,簡小樓不好不回話:“她有孕在身,脾氣難免燥了些,惹邱夫人看笑話了。”

尹霏霏問:“她腹中是你的骨肉?”

簡小樓應了聲是。

尹霏霏沉默了會兒:“我並不曾聽聞你有娶妻,怎麼,因你一直不肯婚配,你家中終是着急了,如今允許你在外面隨意留種了?”

這話未免內涵了,她使用了“如今”,也就是說從前第五氏不許第五清寒在外面有孩子。

想想也是,第五清寒不是個普通的色胚子,他是第五氏族嫡系一脈的長孫,他修色劍修的不要臉了,第五氏族還得要。

尹霏霏又道:“能得你如此溫柔以待,這姑娘真是幸運,所以遇得早始終不如遇的巧。”

神識從她嬌豔瓷白的臉上拂過,眼底那一抹落寞被簡小樓捕捉到了。看上去很像唏噓與第五清寒的一段往事,但簡小樓似乎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做了母親的人才懂。

她狐疑着傳音給第五清寒:“前輩,您與尹霏霏是不是有過一個孩子?”

第五清寒腳步一頓,復又提步:“沒有。”

這麼肯定?簡小樓更疑惑了:“您有那麼多情人,爲何膝下沒有孩兒?”

第五清寒倒真坦坦蕩蕩,一點兒都不避諱:“起初開始修煉問情劍,發現難以自控之後,就開始服用避子丹藥。”

原來還有男人吃的避孕丹藥,簡小樓攏着眉問:“從未出過茬子麼?”

“出什麼茬子?”

“一不小心留個孩子啊。”

“我不是說了我有服用丹藥?”

“男女這檔子事兒,丹藥哪有可能絕對奏效,何況前輩情人那麼多。”

“你是在質疑御丹宗藥老的功力麼,十八階大藥師,我母族老祖,根據我的體質特意煉製的。”

好吧,簡小樓覺得自己膚淺了。

他是什麼身份,怎可能隨意在街邊買幾瓶不靠譜的丹藥亂吃。

簡小樓垂了垂眼,被陶君意騙了一次,開始有些疑神疑鬼。

行至甬道盡頭被一扇玉門擋住,尹霏霏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造型詭異的貓眼石,嵌在玉門凹陷處,咔咔轉了兩圈,玉門從中間向兩側緩緩拉伸開。

濃郁的妖氣撲面而來。

果然是個獸牢,裡面關押了不少珍惜妖獸,各個住着獸籠單間,應該都是準備拿來煉寶的。

瞧見有人入內,它們呲牙咧嘴,口水涎了滿地,卻又聽不到一絲吼叫聲,看來每個獸籠都有單獨的隔音禁制。

在這樣的情況下,“嗯昂……嗯昂……”的驢子哼唧聲顯得特別刺耳。

簡小樓尋着聲音窺探過去,在左側角落、一間特大號獸籠里正側躺着的,果然是時光獸。

“我、我的……”

第五清寒只看了一眼,目瞪口呆,想死的心都有了。

怪不得連混元城主都認不出來,若不是他親手插|進去的,他身爲劍主都不敢辨認。

宛如凝脂白玉般的劍柄,現在黑黢黢遍佈猙獰裂紋,而原本寒光奕奕、鋒利無比的問情劍身,刃處遍佈鋸齒,□□估計都能充當鋸子使用了。

神劍之威仍在,但在第五清寒心裡它已經廢了。

劍已殘,心也跟着碎了。

瞧着他腳下虛浮快要暈過去,簡小樓趕緊傳音:“前輩,劍氣劍魂仍在,只是外觀受損罷了,應該還能補救。”

尹霏霏面上不動聲色,心中略感奇怪,瞧見問情殘損,她能估揣出第五清寒會有什麼反應,但這反應爲何出現在別人身上?

簡小樓穩住第五清寒,詢問道:“我可否上前去看一看?”

“恩。”尹霏霏應了一聲,“獸牢內遍佈結界,兇獸煞氣沖天,時不時還會有妖獸逃出來。這位姑娘有孕在身,怕是容易遭受靈氣與獸力波及,是否留在門口?”

簡小樓也是這麼想的,第五清寒留下來照看素和,她則跟着尹霏霏穿過數十個獸籠,去到時光獸的籠子前。

驢子“嗯昂”個不停,瞧見有人來了也不擡頭。

簡小樓隔着籠子半蹲下|身,嘗試與它傳音溝通:“時光獸,能否聽見我說話?

時光獸的屁股對着她,仍舊哼唧哼唧。

無法聽到傳音麼,簡小樓不信,自顧自地道:“□□一劍純屬是個意外,你也真夠狠,換了我們三人的魂魄,將我們踢來四千年前,折騰的我們人仰馬翻,心裡還不解氣”

“嗯昂……嗯昂……”

簡小樓繼續道:“小時光,你凝結出實體不久,報復我們消耗過大,現在應該沒什麼法力了吧?易寶大會即將召開,我們是來救你的,到時候一堆人爭着拔你屁股上的劍,花樣百出的,你受得了嗎?”

“嗯昂……嗯昂……”

簡小樓思忖片刻,使出殺手鐗:“換回我們的魂魄,送我們回去,作爲交換,我會把你先前住的靈獸園子買下來,給你當園主,裡面養的母馬隨便你爬。”

“嗯昂……”

咦?

時光獸漸漸止住哼唧,兩隻驢耳朵支楞了下。

呦呵,簡小樓再接再厲:“往後那靈獸園子什麼都不養,專養母馬,再從西宿妖域採買更多更好看的送進去,各個膘肥體壯屁股大。”

時光獸翹起了腦袋,大眼睛裡似乎有光。

它半張着嘴,露出一小半大板牙看着她,一副猥瑣的表情。

像是再確定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千萬別騙驢啊。

簡小樓趕緊拍着胸脯保證:“哪裡敢騙你,不怕你再把我踢回混沌初開那年去?”

時光獸驢臉一轉,看向了素和。

意思是: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沒錢,讓那有錢的款爺過來同我說。

簡小樓嘴角一抽:“可以,他肯定會同意的,他不同意,我打到他同意。”

這下時光獸整副大板牙露了出來,瞧着小眼神已經開始憧憬自己當園主什麼模樣了。

簡小樓呼出口氣,交易似乎已經談妥。本身時光獸馱着她時就很乖,並不像個刁鑽古怪的傢伙,因爲遭了無妄之災才生氣報復他們。

不過眼下的情況時光獸似乎沒有法力,要不然不會束手就擒。

它不會說話,簡小樓唯有揣測:“是不是得先將劍□□,你養好傷,才能送我們回去?”

它的耳朵又支楞幾下,默認了。

“你的法力也是有限的吧,在一定時期內只能使用一次?”

繼續支楞耳朵。

不一會的功夫簡小樓問了十幾個問題,差不多明白個大概。

問情劍是第五清寒的,與他神魂相通,拔劍這事恐怕還得第五清寒親自動手。可是這頭賤驢子耐不住疼,尹霏霏也說了,一旦吼起來整個城主府都能聽到。所以先得將它扛出去,飛入星域之後再拔。

獸籠存在禁制,她方纔以神識嘗試了下,強行開啓是不可能的。

還是得請尹霏霏幫忙。

不過……

簡小樓心中正有所思,聽見第五清寒喝了一聲:“小心!”

她立刻起身,只見背後石壁突然裂出一道縫隙,從裡面伸出一條觸手,纏住尹霏霏的手臂,就要將她往石壁內拖。

“何方妖孽!”

簡小樓出劍的速度極快,一劍砍斷那條觸手,將尹霏霏抓了回來。再是兩條觸手伸出,簡小樓借力將尹霏霏扔去身後,手腕一轉再砍斷兩條觸手。

不對,第六感告訴她,這絕對是個陷阱。

果不其然,後頸赫然一痛,有一道力量灌體而入。

轉過頭,瞧見尹霏霏正冷笑看着她:“嚐嚐我的這顆毒火種,你會很喜歡的。”

這個女人果然有問題,簡小樓指出一道靈氣控住她,爾後手臂一翻,一顆黑色火種被她逼出體內:“這東西傷不了我。”

尹霏霏不敢置信:“怎麼可能……你是金系,這顆毒火種是我……”

因爲簡小樓防備着她,從第五清寒口中得知她是個丹修,通常丹修也慣用毒,所以從神魂內運轉了紅蓮業火,封閉周身大穴。

區區一顆毒火種,哪裡是她業火的對手。

她很無奈:“出錢僱飛星門殺我的那個斗篷人就是你吧。”

尹霏霏見她面色無虞,當真毫無損傷,露出一股悲憤欲絕的表情:“沒錯!可惜飛星門全是一些飯桶,竟沒能殺死你!”

“這麼些年了,好端端的,不是說都過去了麼?”

簡小樓想生氣都氣不起來,被渣男傷害過的妹子,報仇也是天經地義。

尹霏霏突然尖利的吼道:“過去?我同你此生此世永遠也過不去!你知道我們的兒子是怎麼死的嗎,是被你父親、他的祖父親手殺死的!”

第五清寒正極閃過來,聽見這話他震在那裡。

簡小樓動了動脣,其實在甬道時她就已經有所猜測,奈何第五清寒堅持認爲他不可能有孩子。此事若是換在其他女人身上,興許是個意外。但尹霏霏是名丹修,他有張良計,她有過牆梯,永遠也別小覷女人的心思。

至於非得給他生個孩子的目的,想來應該有許多。

“不可能!”

第五清寒揮手解了她的禁制,雙手死死扣住她的雙肩,“我父親不可能這麼做,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跑來裡頭,素和那邊只剩下自己,簡小樓連忙出去。

素和原本正緊張兮兮的盯着裡面的狀況,見她走過來,立刻將臉轉去一邊。

簡小樓與他說話:“我和時光獸談妥了。”

素和冷哼一聲。

“它可以換回我們的魂魄,送我們回去,但有一個條件。”

素和又冷哼一聲。

簡小樓恍惚覺着這場景有些熟悉啊,剛纔和驢子談判時,不就是這個樣子:“你過去同它說,你會把靈獸園買下來讓它當園主,再僱些人手伺候它。”

“憑什麼?”素和不去,“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憑什麼讓我出錢?”

“誰讓你在靈獸園時一副土豪臉呢,那驢子就認準你的大腿了。”簡小樓好言相勸,“回頭這錢讓第五清寒給你出一半,你只需先應承一聲就行了。時間緊迫,你難道真想嘗試一下生孩子啊?”

素和斜她一眼:“這孩子是我的保命符,似我這種貪生怕死之人,還是繼續待在你肉身裡好了,安全。”

簡小樓陪着笑道:“你哪裡是貪生怕死,你分明是能屈能伸大丈夫,頂天立地真男人啊。”

臉上的冷漠隱隱有些繃不住,素和輕咳一聲道:“就這?”

簡小樓一愣:“什麼?”

爾後漸漸醒悟過來,他是要她繼續誇,誇到他心裡舒服爲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跟你們講小樓身上詛咒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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