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徹底使小姐避開這選妃之禍,夫人更是以老太爺的名義向天元西疆的西羌國皇帝求親,願將小姐嫁給西羌國王赫連鐵樹的兒子,西羌雖是一邊疆小國,但自成一體,又有大光明寺庇護,西羌國國王與老太爺也有舊情,雖然沒有正式答應這門親事,但已經表態原意接納夫人和小姐入府爲客,小姐天姿國色、聰慧賢淑,只要入得那西羌國,便不愁婚事不成,如此一來,自然便能避開那選妃之禍。.
福伯始終覺得,此事雖然難爲了小姐,但比起入宮做那小皇子的嬪妃,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所以,這福伯對於自家小姐所出的這個論題,雖然心存忐忑,但也並不反駁,他深知小姐心中苦悶,如此借題發揮,不過是想借他人之口,渲泄自己心中的悶氣罷了,之前那個賈有才言語得當,與他心中的意思一致,也許不合小姐真正的心意,但至少能讓小姐明白,父母之命不可違,李府雖然家道中落,但與那西羌小國相比,也算是門當戶對,自己和夫人的苦心,相信小姐早晚會明白。但眼下這個叫葉風的小子卻突然冒出了一句大不同意的話,真要讓他胡說八道出點兒什麼來,豈不正應了小姐本就滿是逆反之意的心思。
所以當葉風剛剛表態,還沒有正式發表觀點的時候,這福伯馬上便沉下臉來,湊到葉風跟前兒,狠狠的盯着葉風的眼睛,希望葉風能夠透過自己的眼神,明白有些話是絕不能亂說的。
但是~~然而~~不過,葉風壓根兒就不吃他這套,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上他一眼,只是看着布幔後那道曼妙的倩影,拉長聲調,說出了一番舉座皆驚的話來。
“首先,男人和女人是絕對平等的,即便在現實中受傳統習慣和理念的限制,並不一定能真正達到平等,但是在人姓的範疇內,男人和女人絕對是平等的。”葉風剛剛開詞兒,便拋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那福伯即便還沒有聽完葉風的話,也知道這小子嘴裡絕說不出什麼好話了,他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堵住了葉風的嘴,厲聲道:“一派胡言,毫無根據,你若再敢亂說話,我便把你清出場去。”
旁邊的顏如玉此刻也早被葉風那句男女平等的話雷翻了,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福伯,你做什麼,這場清談的評判到底是我還是你,你回來,叫他說下去。”幕後小姐的話雖聲調不高,卻凌厲異常。
福伯狠狠的瞪了葉風一眼,畢竟不敢違逆那小姐的話,鬆開手,悻悻退了回去。
雖然被福伯蠻橫的打斷了發言,但葉風心裡並不鬱悶,反之,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真正掌握人事決定權的人絕不是那個福伯,而是那幕後的小姐,而自己打賭也打對了,這小姐內心真正的觀點,顯然是與自己這個反方是一致的,只要自己能說動那小姐,那這場複選比試便已是十拿九穩之事,也爲自己今後接近這李採雪,開了個好頭兒。
葉風清了清嗓子,續道:“我所說的男女平等,可不是沒有根據,而是根據太多了,夫妻之間,男主外、女主內,分工合作,方能撐起一個家庭,男人下地耕田,女人則在家做飯,男人打工做活,女人則伺候公婆,男人建功立業,女人則生兒育女,男人花天酒地,女人呢,哼哼,多數卻是孤枕難眠,所以說,世間沒有什麼平等不平等的區別,只有公平不公平的見解,萬物皆平等,然而公道卻在人心,人心若不公,世事又怎能平等。”
“話題扯的遠了,但說這婚姻之事,倘若是郎有情、妾有意,自然可以結爲夫妻,反之,兩個人若互相嫌厭,這要強行結合在一起,那肯定是一場失敗的婚姻,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說白了就是單戀暗戀,非要結合在一起的話,豈不是害了對方,也苦了自己。我這番話總結起來其實就是簡單一句話:婚姻的基礎是愛情,沒有感情做基礎,那婚姻註定是一場失敗的婚姻。”
葉風說到這裡,嗓子有些幹,停頓下來,喝了口茶水,室內一片沉靜,只聽到他啜茶的聲音,葉風的這番話,算是徹底將這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炸翻了。
過了半晌,那賈有才似乎回過味兒來,跳腳道:“一派胡言,完全是一派胡言,婚姻之事,自古以來便是由父母做主,媒妁撮合,豈能由得自己任意妄爲,此乃大不孝、大不敬、大違倫理綱常。”
葉風笑道:“這位兄弟,如果叫你娶一個七老八十、面目醜陋的老太婆做妻子,你可原意?”
“我…..當然不行,我怎能娶一個老太婆爲妻。”
“那要是你的父母非要你娶一個老太婆做妻子呢,你願意嗎?”
“這……那…….那……”賈有才被葉風這句話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別這個那個了,答案是肯定的,你絕對不原意,呵呵,也不知道兄臺你這算不算是大不孝、大不敬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都不喜歡的事情,又怎能強求別人也去做呢?倘若你非要固執於父母之命的話,那麼這個老太婆,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誠然,父母之命沒有錯,但前提是這父母之命絕不能要了你的命,門當戶對也沒有錯,但不代表門不當戶不對就一定是錯的。這世間男女之間,有些人一見鍾情,這叫天偶佳成;有些人婚前平淡婚後有情,這叫平民愛情,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而有些夫妻,一輩子平平淡淡,卻能始終相敬如賓,這纔是永恆的愛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論多麼複雜的婚姻,始終都不能離開一個情字,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並不是無緣無份,而是有緣無份,相愛卻不能相守,那才叫真正的痛苦,不管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倘若連自己的感情都主宰不了,那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的好。世事太多無奈,有時侯自己的心並不能決定自己的身,但這些外在的人事枷鎖並不能成爲阻擋你嚮往戀愛自由的理由,倘若你自己都給自己的心上了一道枷鎖的話,那纔是真的沒得救了。”
葉風最後這幾句話,其實已經偏離了這場清談的論題,他這番話是針對幕後的那位小姐說的,也是在發泄自己對林清音的思念情緒,他也在賭,他賭這位李家的小姐一定是有個姓的人,她自小在母親的看護下長大,說話辦事都沒有真正的自由,加上身負雙隱靈根,多重壓力壓在她身上,必然會造就出逆反的姓格,所以她纔會藉着這場清談來發泄自己的怨憤,葉風這番話要表達的意思,應該就是那李小姐心裡想表達卻無處表達也不敢輕易表達的心結,只要他賭對了,那這場比試他就拿下了。
葉風結束了他的反方陳述,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那幕後的小姐,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誰說的都不算,只有那位布幔後的小姐,才說了算。
葉風沒有發現的是,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在楞楞的看着他,眼神迷離,內含複雜,似欣喜,似激動,似惶恐,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從一開始就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顏如玉。
葉風這番話妙語連珠,震驚全場,一時間整個內室寂靜一片,只聽到燭火燃燒發出的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