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衛東倒也能理解楊雲禮心情,人民防空辦公室,雖然對這個部門根本不瞭解,但顧名思義,肯定是跟防空建設,防空襲鬥爭之類有關。應該還是很重要的,張衛東依稀還記得有句話叫“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講得就是防空挖洞的事情。只是如今是和平年代,再經歷過解放初期的“深挖洞”,稍微想想,也知道這個部門跟時下公安、工商等熱門部門無法相比。
只是理解歸理解,張衛東卻不好跟着附和,而是笑着道:“表哥你可別不滿足,這年頭不知道多少人掙破了腦袋就想着捧一個像你這樣的鐵飯碗。這些年,爲了一個編制,碩士畢業生都去搶一線城管職位,聽說前段時間更誇張,好幾十個碩士畢業生就爲了事業編制去爭環衛工人崗位。關於這件事有句話叫什麼來着,我前段時間還剛聽一位跟着我幹活的碩士生講起,對了,叫‘事業誠可貴,收入價更高。若是有編制,兩者皆可拋。搞的不是衛生,是編制’。況且你這不僅是皇家飯,而且還很輕鬆呢。”
楊雲禮本來心情有些鬱悶的,被張衛東這麼一說倒是樂了,笑道:“那倒也是,若不是這份工作清閒,這大過年的我還真請不出假來接你。”
“哈哈,對了,我爸媽現在住哪裡?”因爲楊雲禮的工作並不如意,張衛東見他情緒好轉,就急忙轉了話題。
“大伯家大,再加上大媽媽今年退休了,空閒得很,所以住他們那邊了。”楊雲禮自然也不想再談工作的事情,聞言笑着回道。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大舅媽都退休了!”張衛東聞言不禁感慨道。他還依稀記得大舅媽以前是在縣財政局上班的,那可是個了不得的政府部門。所以大舅媽不僅穿着打扮時尚,就連講話都有種頤指氣使的範兒,張衛東還記得在外公家自己最感冒的就是她了,只是卻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強如大舅媽這樣的女人如今也到了退休的年齡。
“哈哈,可不是,再過幾年,我們再聚時,估計都要拖家帶口了。”楊雲禮笑道。
“對了,表哥你還沒結婚吧?”張衛東見楊雲禮提到拖家帶口,目光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他握着方向盤的手,見沒戴戒指,便笑問道。
“沒有,不過快了,到時你可一定要抽空趕過來。”楊雲禮聞言笑道。
“哈哈,表哥結婚再忙我也是要趕過來的。”張衛東聞言開心地笑道。
“你可要記住今天說的話,對了,你呢?談女朋友了沒有?”楊雲禮問道。
“我……”如果是以前,張衛東肯定會乾脆地回答沒有,可如今楊雲禮這句話還真把他給問住了。
牀都上過了,自然是有女朋友了,問題是有兩個呀!
“瞧你小子,跟表哥還遮遮掩掩的呀?是不是心裡有目標了,卻還沒確定關係?那你可得抓緊了!”楊雲禮見張衛東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而且表情也有點不自然,不禁笑着搖頭道。
“一定,一定。”張衛東慌忙點點頭,心裡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表哥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否則還真不好回答。
多年未見的表兄弟說說笑笑,車子很快就開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新,也比較現代化的小區。
楊雲禮把車子停好,下了車一邊走一邊指了指正對面一幢有十一層樓高的公寓道:“大伯家就住這裡,頂樓躍層,面積超大有兩百多平米。這房子是他前些年買的,那時才兩三千一平米,如今卻至少要七八千了。”
“看來搞房地產投資比什麼工作都強啊。”張衛東聞言笑道。
“說起來大伯前些年生意做得還算不錯,可真正賺到大錢的卻是買下這套房子。”楊雲禮感慨道,眼裡流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那表哥新房準備好了沒有?”既然談到房子,張衛東便順口問了一句。
“準備好了,也在這個小區,不過面積跟大伯家的沒法比,就九十個平方,還要每個月按揭,好在我這個工作雖然清閒但公積金倒是比較高的,以後結了婚兩個人稍微省點,弄個幾年也就付清了。呵呵,現在想起來還是大伯當年選擇從商的決定是對的,你看他家就比我們家好多了。這裡一套,以前老房子一套,大媽媽單位分的一套,還有外公留下來的老宅他們也有份,這裡就有三套多了。不像我們家,搞到現在,也就兩套,一套是我爸單位分的,一套還按着揭。”楊雲禮回道。
張衛東雖然多年沒來昌海,對一些表兄表弟的近況都不大瞭解,但兩位舅舅和一位姨媽以前是幹什麼的,他還是知道的。大舅舅經商,二舅舅從政,而姨媽則跟他一樣是一位大學老師。
“我好像記得二舅舅以前是在環保局工作的,這幾年環保大受重視,舅舅應該很不錯吧。”張衛東笑道“很不錯什麼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公家規很嚴的,就算環保局再受重視,我爸還是兩袖清風,更何況現在他又調到……”楊雲禮撇撇嘴不以爲然地道。
“哎呀,衛東到了,快快進來,快快進來。”楊雲禮話還沒講完,電梯卻已經到了大舅舅家,大舅舅家的門是開着的,顯然是知道張衛東快到了,特意開在那裡等着他,兩人一出電梯,正圍在客廳聊天的大舅媽便看到了張衛東和楊雲禮,急忙起身誇張地叫起來。
“大舅媽好,十年沒見,你還是一樣年輕哦!”見大舅媽迎出來,張衛東一時倒顧不得再問二舅舅的事情,急忙上前笑呵呵地打招呼道。
“果然是當大學老師的人,這講話就是不一樣,不像你大表哥,把他養這麼大,還沒聽他說過這麼好聽的話,跟你大舅舅一副德行。”大舅媽見張衛東誇她年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一邊親切地拉着張衛東的手往屋裡走,一邊道。
或許是年紀大了,人也退休了,或許是十多年沒見面的親戚,難得來一趟,心中就算再有成見卻也會顯得格外親熱一些,也或許是張衛東自己長大了,看人看事的眼光已然發生改變,此時大舅媽給張衛東的印象卻跟記憶中的那個講話老是揚着下巴,透着股驕傲味道的大舅媽已經完全對不上號了。此時的大舅媽比記憶中的她多了一份長輩的親切和慈愛。
“啊,衛東來啦,快進來,讓姨媽看看,哇,都長這麼高啦,還真是小夥子一個了。”張衛東纔剛剛換好鞋子,卻又被一位長得很像他媽媽的女人給拉住了手,上下打量着,正是他的姨媽。
姨媽後面還站着一大羣人,幾乎楊家的人都到齊了。
顯然十來年不見,不管以前楊家如何不待見張國棟,如今該看透的也看透了。況且兩家隔這麼遠,好不容易來一趟,這次聚了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楊家的人還是很重視的,這不聽說張衛東今天到,幾乎人全都到齊了。
饒是張衛東如今已經是活神仙了,什麼富豪,什麼高官全都見過,但真正面對自己母親家的這麼一大幫人,卻還是忍不住真情流露,微紅着臉一一跟姨媽、舅舅等人打過招呼。
“時間也不早了,難得今天我們楊家的人這麼齊,雲禮你去把沈田婭也接過來一起吃飯吧。”大家圍着張衛東問東問西聊了一通之後,楊昌正也就是張衛東的二舅,看了看時間對楊雲禮說道。
“好的,那我去去就來。”楊雲禮聞言起身說道,然後跟張國棟等人打了聲招呼先行離去。
估計楊雲禮的女朋友沈田婭的家隔這裡並不遠,楊雲禮去了沒一會兒便又回來。不過卻只是一個人,臉色似乎也有點不好看。
“田婭呢?她怎麼沒來?”楊昌正見只有楊雲禮一個人回來,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之色道。
“田婭說人有點不舒服。”楊雲禮回道。
“沒關係吧?”楊雲禮的母親顯然對沈田婭這個未來的兒媳婦還是比較關心的,聞言急忙問道。
“沒事媽,不管她了,如果時間差不多我們就出發吧。”楊雲禮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既然沈田婭來不了了,那我們就出發吧。”大舅舅楊昌興聞言起身說道。
張衛東的大舅媽以前是在財政局工作的,這家務事卻是不大在行,楊家大大小小包括張衛東一家三口,加起來有十四個人之多,要她整出一桌子飯菜來卻是難度太大,自然是選擇到酒店去聚餐。
楊家老大既然開口了,大家也就都跟着起身,一路有說有笑地出了門。
只是下了電梯後,二舅媽拉着楊雲禮特意落後幾步,低聲道:“老實告訴媽,你和田婭是不是鬧彆扭了?”
“沒有的事情。”楊雲禮矢口否認道,只是眼神裡卻不經意還是流露出一絲傷感和氣惱。
“還說沒有,你是媽生的,還能瞞得過媽嗎?是不是沈田婭覺得我們家現在形勢不好了,不想跟你處了?”二舅媽壓低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