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村在樑月郡城外西北方向的三十里之外,是個很小的村子,只生活了半百人家,而雪氏兄妹的家,就在青鳶村內。
張巖之所以執意要來雪氏兄妹的家,自是爲了那個叫雪冷山的人,此時,他和馬衝經過一番跋涉,來到了青鳶村外的一處斜坡上。
斜坡上種滿了漫山遍野的花,紅花,紅得如驕陽烈日般,絢爛到了璀璨的地步,山風一吹,幽謐淡雅的香,便撲鼻而來,讓人聞之,心神俱醉。
“這花叫什麼名字?”張巖有點詫*望着望不到盡頭的紅花,開口問道。
“這花叫青鳶,諧音情緣,是炎州特有的一種植物,花呈紅色,鮮豔嬌嫩,其香幽謐悠長,恰似情緣般綿延細膩。”開口的是雪柔,她今日清晨還在房間內繡一朵青鳶花呢,對此花自然熟悉異常。
“哦,那又是誰種下的?”
“不知道,反正自我出生時,這山坡上便都是這些花了,問村裡人,他們只說,這花……這花……”說到此,雪柔突然住嘴不說了。
張巖有點奇怪地望過來,見少女神色氣憤,更是奇怪了,難道這花還有什麼隱秘不成?卻聽雪樓說道:“姐,這有什麼丟人的,我來說。”
雪樓如他的姐姐一般,也是氣憤不已:“村裡人都叫這花是鬼魘,是不吉之花,他們還說,這花是我娘帶回村子的。”
張巖有些訝然,問道:“怎麼會如此?”
雪氏兄妹皆搖搖頭,表示不知。
張巖不好多問,轉移話題,衆人邊走邊說,開始朝雪氏兄妹的家中走去,進了青鳶村,張巖發現,一路上所見之人皆以一種敵視的目光朝自己等人掃來,毫不掩飾,赤裸裸地寫滿了臉,再看雪氏兄妹,兩人似乎毫無知覺,又像早就習慣了這種目光,神態自若地在前領路。
這下,張巖大致能猜到,雪氏兄妹一家人,或許在這村子裡,也是處處受人排擠的,自小生活於此,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度過的……
一處籬笆繞青竹的小小院落,三間青磚灰瓦房,一畦菜地,很整潔,井井有條。雪氏兄妹的孃親是個美婦人,娟秀柔美,有一股子幽謐的氣質,名叫蔡容,對於自己兩個孩子從城中回來看望自己,顯得高興異常,但還沒忘了跟張巖和馬衝這兩個陌生人打招呼。從這點就可看出,蔡容並不是個粗鄙的鄉野村婦。
在房間裡坐下,在馬衝領着雪氏兄妹磨刀霍霍,殺雞宰羊去後,張巖才向蔡容道明瞭自己的來歷,開門見山:“不知伯母知道雪冷山此人麼?”
“不知道。”蔡容神情不變,嘴角掛着一絲矜持的微笑,甚至她還掂起茶壺,穩穩地給張巖填滿了茶水。
張巖似乎早料到會如此,說道:“有人要抓雪柔和雪樓,其原因是,他倆有個叫雪冷山的父親。”
“哦?也許是他們搞錯了吧。”蔡容眉頭一挑,面色依舊淡然,但張巖卻看到,她的右手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張巖毫不氣餒,沒有急着追問,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雪樓要跟着我修煉了,雪柔有可能也跟着。”
這次蔡容神色終於變了,臉色變得傷感,更有一抹不能掩蓋的苦澀,但她依舊沒有說出雪冷山的情況,而是以一種奇怪的語調,近乎呢喃地說道:“走了好啊,走了,就再不用回來了,也再不用被人戳脊梁骨了……”
張巖嘴角扯了扯,這女人,似乎有點太頑固了吧?或者,那雪冷山在她心中,是一個不願揭開的傷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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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聲大喊傳了進來,“蔡寡婦,村老讓你帶着你那倆崽子去祠堂呢,就是現在,晚了可別後悔莫及啊。”
張巖聞言一怔,卻聽院子裡的雪樓大喝道:“李癩子,你瞎嚷嚷什麼,你這條狗,就會幫着村老亂咬人。”
蔡容也聽到了,她的臉色已恢復得平靜淡然,立起身子,走進院子,止住雪樓的叫罵,朝院門口的一個乾瘦漢子說道:“你回去跟村老說,我這就過去。”
乾瘦漢子見蔡容出來,罵罵咧咧,扭頭就走:“蔡寡婦,我可提醒過了,村老就在祠堂等着呢。”
“呸!狗東西。”
雪樓重重地罵了一聲,一臉憤恨,扭頭朝蔡容問道:“孃親,那村老在祠堂要我們前去,絕沒好事,咱們不去,看他們能拿咱們如何。”
蔡容搖搖頭,決然道:“不,必須去,得罪了村老可就麻煩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馬衝自一旁走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敢如何了!”
蔡容欠身道:“那就多謝馬大哥了。”
雪樓在一旁叫道:“孃親,那是我馬大哥。”
聞言,衆人相繼一笑。
此時,雪柔也從廚房走了出來,衆人的目光投向了張巖。見此,張巖微微一笑,說道:“那我也陪你們去。”
他目睹了眼前一切,雖不知那村老要在祠堂內對雪氏兄妹一家做些什麼,但卻明白,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了,甚至和自己的到來不無關係,這世上的事又怎麼會那麼巧,自己剛踏腳進入雪氏兄妹家中,那村老便派人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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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村祠堂內,村老韓利空神色陰沉地踱來踱去,惱道:“這賤婦,好不知羞恥,十幾年前回村,帶了倆雜種回來,今日,又招進來倆野漢子,丟人,這讓我村人的顏面還望哪裡擱?”
旁邊立着的一羣人紛紛點頭稱是,他們是這村子的村民,對於蔡寡婦一家,早就看不慣,今日村老韓利空決定對蔡寡婦一家施於刑法,他們無不拍手稱快。
其中一人說道:“村老,咱們該如何對付他們呢?”
韓利空嘿然冷笑道:“自然是在這祠堂之上,以棍棒之法,打死他們母子三人。”
另一人道:“可是,萬一那人再回來怎麼辦?十幾年前,那人可是…….”
“閉嘴!”韓利空霍然扭頭,臉色鐵青地盯着說話那人,臉上青筋暴突。
祠堂內霎時變得寂靜無聲,人人面色劇變,似乎極爲懼怕‘那人’,此時被人提出,氣氛顯得頗爲沉悶。
不知過了多久,韓利空率先打破了沉靜,冷冷說道:“十幾年了,我們對蔡寡婦一家譏諷辱罵不斷,那……那人可曾出現過?哼,按我猜測,恐怕那人已拋棄了他們母子三人,大家無須擔心了。”
十幾年前,在蔡容揣着肚內的兩個孩子回到村子時,絕對是這個村子的一場厄難,當時,幾乎所有的村人都反對蔡容進入村子,因爲,她肚子裡懷了兩個野種,他們打着,罵着,不讓蔡容接近村子一步,也就在那時,那人出現了,一出手,便殺了十幾人,裡邊包括村老的大兒子韓行……
十幾年過去了,村人不會忘了那個血腥之夜,更不會忘了那個惡魔一般的男子,而這一切,都是因爲蔡容引起的,他們怎能不恨?更甚至,他們確定雪氏兄妹就是那人的兒子,這對於村人來說,又如何不想殺了雪氏兄妹,來血仇泄恨呢?
而今日,就是報仇之日,韓利空再等不起了,也不願等了,做出如此決定,不單是因爲雪氏兄妹一同回村了,還因爲,他韓利空的小兒子同樣也回來了!
韓利空的小兒子叫韓碩,是一名劍修,在村人眼中,這是仙人一般的存在,有韓碩在,他們根本不用擔心‘那人’會再次出現,若出現了,那最好不過了,讓韓碩當場殺了他,豈不是更好?
此時,相貌陰柔的韓碩就立在韓利空的身後,神情冰冷而孤傲,對於四周衆人敬畏的眼光,早已習之以常。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還有今日進村的那兩個野男人,也跟着來了……”李癩子興奮地跑進祠堂,大聲嚷嚷着。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朝祠堂外望去,一行五人,緩緩而來,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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